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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缺心眼�!鄙勖麝椎芍八麄兗w作弊,你被混進(jìn)去了,也不知道說句話?”

    林晃扭頭數(shù)著跑道線。

    “怎么想的?”

    “又裝死?”

    “沒�!绷只蝿恿讼履_,“說了你生氣,為你好才不說�!�

    邵明曜沉默地盯著他,那兩道視線好像在“咚咚咚”地連續(xù)敲他的頭,林晃只好開口道:“又無所謂,錢佳說七班和八班老師都一樣。”

    果然,邵明曜吸了一口氣,“會記處分,知道么�!�

    林晃說,“我姑又不管我這個�!�

    邵明曜又吸一口氣,“會留檔,就算不影響高考,也是永遠(yuǎn)留在你檔案袋里的污點(diǎn)。”

    “那怎么了。”林晃納悶,“我又不去票選高尚公民�!�

    有污點(diǎn)就有唄,他也沒想著活得完美無瑕。

    他把話憋住,察言觀色,問道:“邵明曜你需要吸氧么?”

    邵明曜:“……”

    林晃說贏了一次邵明曜。

    雖然他覺得邵明曜純粹是無語住了。

    本打算回班,結(jié)果又被叫住。邵明曜從包里拎出個眼熟的藍(lán)白色紙袋,“喏�!�

    Petite

    Pate.

    林晃愣了好半天,“你跑到老城區(qū)買的?”

    “嗯,你不是挺喜歡這家么�!鄙勖麝自谂_階上坐下,“刷到上新,說和D市網(wǎng)紅店最近爆火的新品很像�!�

    林晃心里算了好幾遍時間,蛋糕是早就買好的,在他給邵明曜報成績前。

    他心里頭劃過一絲莫名的茫然,低頭捏了捏紙袋,“D市哪家網(wǎng)紅店?”

    “F2F�!鄙勖麝渍f,“秦之燁想去的那家,上次你還推薦過幾款�!�

    林晃不吭聲地拆開紙盒,是一只秋梨朗姆伯爵蛋糕。

    脆爽的秋梨薄片打頭陣,伯爵蛋糕蓬松綿軟,內(nèi)里層次做了酸奶油梨子慕斯和酒漬梨醬,最底層是用朗姆和梨汁浸泡過的黃油酥底。

    口味從清甜到馥郁,口感從薄脆到扎實,很標(biāo)致的設(shè)計。

    林晃抿著舌尖,抿化所有的滋味,低聲問:“下次進(jìn)步是什么?”

    邵明曜伸手過來揉了一把頭,“下次拿到就知道�!�

    小把戲。

    林晃安靜地吃掉一半,剩下的推給邵明曜。

    “嗯?”邵明曜從他側(cè)頰上收回視線,“就吃這么兩口?”

    林晃平靜道:“進(jìn)步一百分,多半的功勞是你的�!�

    邵明曜輕笑一聲,“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但他還是把蛋糕接了過去,又說,“不是一百分,你開學(xué)考是214,這次是322,進(jìn)步了一百零八分。”

    林晃納悶,“當(dāng)時214震驚得你一宿沒睡覺吧?”

    不然怎么記這么清楚,他自己都是翻了成績條才又知道的。

    邵明曜挖一勺蛋糕,“記著起點(diǎn)在哪,好幫你估最后能沖到什么分段�!�

    林晃一點(diǎn)都不好奇,但還是問道:“什么分段?”

    “取決于你想怎么學(xué)。”邵明曜仔細(xì)地對他盤算,“你現(xiàn)在提得快是因為基礎(chǔ)太薄,不過你腦子好,如果繼續(xù)慢悠悠地努力,差不多能夠上一二線城市的本科院校。要是多加點(diǎn)勁,上211沒問題。如果往死里學(xué),沖C9特定專業(yè)也有點(diǎn)希望�!�

    首先,林晃不覺得現(xiàn)在這個節(jié)奏叫“慢悠悠”。

    其次,他困惑道:“C9是什么?”

    嘶。

    今日份敲頭。

    邵明曜咬牙切齒,“我要是你姑,早抽你一頓狠的�!�

    林晃無所謂地撇嘴,“我姑才不管。”

    小姑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他這次進(jìn)步了。

    邵明曜正色道:“所以你才更要自己想清楚,你能走到哪一步,想走到哪一步,怎么才能夠到�!�

    林晃怔了怔。

    邵明曜總愛說這些他認(rèn)知范圍之外的話。

    邵明曜看著他,聲音忽然輕下去,像兩人間的私語。

    “晃晃,記得小時候那只燒瓶里的蝴蝶嗎?”

    林晃搭在膝上的手指尖動了動,“不記得�!�

    邵明曜說,“它在燒瓶里呆了很久,你說它害怕外面的世界,不想再出去,但它偏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飛了出去。”

    林晃用腳尖蹭著水泥臺階,回憶著蝴蝶從瓶口掙脫的畫面,“它是被一陣風(fēng)托出去的�!�

    “不是的�!鄙勖麝资执钤谒缟�,輕捏兩下,等他抬頭注視過來后才緩聲道:“它等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天,終于在那陣風(fēng)吹來時,決定振翅起飛�!�

    “所以不是風(fēng)托起了蝴蝶,而是蝴蝶選擇了那陣風(fēng)。”

    林晃心尖忽顫,一瞬而已,卻格外劇烈。

    像帶著回響。

    震得他垂下眸不作聲。

    “沒事,你慢慢想著以后,我先幫你計劃眼下�!鄙勖麝装阉目荚嚲碜臃胚M(jìn)書包,“回去上課�!�

    “嗯�!�

    路上林晃走神了好幾次。

    小時候媽媽盼著他能表達(dá)喜怒哀樂,后來小姑告訴他健康活著就行,再之后遇到陳亦司,陳亦司覺得他能開店養(yǎng)活自己實在是相當(dāng)牛逼。

    沒人對他的現(xiàn)狀有不滿,自然也沒人對他的以后抱有期待。

    唯獨(dú)邵明曜這么個異類,一遍又一遍地在耳朵邊對他重復(fù):你現(xiàn)在太差了,你明明可以更好,你值得更好。

    有必要那么好么。

    活著不就得了。

    回去時教室空了一大片,作弊的那幾個又被叫走了,錢佳的位子也已人去桌空。

    邵明曜還沒給新的習(xí)題卷,林晃本想睡覺,但四周空蕩蕩,老師一眼就能看到他,他猶豫了一陣,破天荒地聽了兩節(jié)課。

    集體作弊的事最后鬧得很大,超過了林晃的想象。牽頭的兩人被勸退,其余人記大過,據(jù)說以后想托關(guān)系在本市找個鐵飯碗都沒可能了。

    而他們最初的作弊動機(jī)竟然是想去七班和哥們匯合,能每周一起上兩節(jié)體育課。

    林晃聽過垃圾班的各種離譜事,向來過耳不過腦,這次卻有點(diǎn)不是滋味。

    被勸退的兩人嘻嘻哈哈地收拾東西,慶祝終于不用上學(xué)了。林晃看著他們,不知怎么,腦海里全是邵明曜那些英語書,耳機(jī)里的BBC,替他做的密密長長的學(xué)習(xí)計劃,還有那些他暫時理不清的遠(yuǎn)方。

    他不會成為鶴的。

    但他頭一回這么真切地感受到鶴和雞的不同。

    主理人大賽第三輪是在周五,剛好陳亦司在H市的事告一段落,林晃請了兩天假,兩人一起回D市。

    他住在陳亦司的小閣樓上,沒有卷子也沒有邵明曜騷擾,用泡面就著邵爺爺給裝的餡餅,活過三天。

    第三輪比賽過得很穩(wěn),禮拜天下午,林晃坐大巴回H市。

    上車前和陳亦司一通臉紅脖子粗的撕扯,最終還是拎上了陳亦司做的醬牛肉。

    “崽子,多吃多睡,好好增肌,好好學(xué)習(xí)。”陳亦司沖他揮手,“有空替我去新館盯一盯施工進(jìn)度�!�

    林晃納悶,“好好學(xué)習(xí)?邵明曜是不是給你塞錢了?”

    “扯淡,老子用得著他?”陳亦司哼笑一聲,轉(zhuǎn)而語氣里又透出絲認(rèn)真,“崽啊,我以前感覺學(xué)習(xí)和你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命好做點(diǎn)小買賣混個小富即安,命普通點(diǎn)就進(jìn)廠打工結(jié)婚生子,一輩子就蒙過去了。但看你這陣學(xué)得還挺像那么回事,你那鄰居不錯,像是塊好餅,你就跟他學(xué)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咱要是真能往更遠(yuǎn)了走,那就走走唄,走不了再說,你還有店呢�!�

    林晃聽得愣了足有半分鐘。

    陳亦司插著兜笑,“是不是覺得我特別通透……”

    林晃納悶地打斷他,“真不是邵明曜雇你背稿?”

    陳亦司一秒冷臉,上來一記肘擊,差點(diǎn)給他懟個跟頭。

    胳膊劇痛,像要斷了。

    天天被邵明曜虛張聲勢地敲頭,都忘了正經(jīng)挨揍有多疼。

    林晃心煩地揉著胳膊,“知道了�!�

    邵明曜好像是什么高級病毒,連陳亦司這種鋼筋混凝土的腦回路都能入侵。

    “上車�!标愐嗨鞠掳鸵粨P(yáng),“以前還要叮囑你多說話,現(xiàn)在也用不上了,趕緊滾�!�

    大巴車開出城區(qū),上了高速,林晃忽然又想起昨晚陳亦司的醉話。

    陳亦司和拳友喝多了點(diǎn)酒,大半夜的突然扯著他的臉問:“老子認(rèn)識你四年多,才看你從偶爾能蹦一個字到每次蹦出三五個字。但倆月不見,你這小嘴天天叭叭叭說起來沒完沒了了。你還是林晃嗎?是中邪了,還是邵老頭做的飯養(yǎng)人�。俊�

    邵爺爺?shù)娘埓_實養(yǎng)人。

    但他有那么能叭叭么。

    林晃回憶了半天,想起來最多的卻是邵明曜總無語地催他:“說話�!�

    深秋了,白天特別短,等林晃回到坡街上,夜色已經(jīng)濃郁。

    他看著搬個小板凳坐在他家門口的邵明曜,嚇了一大跳。

    “干什么?”林晃警惕,“在這堵我?”

    邵明曜臉很黑,“我發(fā)現(xiàn)你期中考有個錯題——”

    “瘋了吧你�!绷只未驍嗨拔也畔萝�。”

    “我忍了三天�!鄙勖麝滓荒橂[怒,把一張卷子拍他懷里,“古詩詞默寫,第二道,把你的錯別字給我寫一百遍�!�

    莫名其妙。

    邵明曜一直很鄙夷俞白那種錯題寫五遍的學(xué)習(xí)方法,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

    林晃納悶地扽開卷子,借著邵家院里透過來的一點(diǎn)亮看那道題。

    第二道古詩詞默寫出自《岳陽樓記》,他句子沒錯,錯的是一個字——

    林晃“啊”了一聲,快速把卷子疊好揣進(jìn)口袋。

    日星隱曜,山岳潛形。

    “曜”右邊那半太復(fù)雜,他會認(rèn)不會寫,胡亂畫了個長得差不多的玩意濫竽充數(shù)。

    錯也就算了,黑燈瞎火地看,畫得還像個龜龜。

    邵明曜的眼神恨得要死,“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林晃張張嘴,“啊�!�

    知道你名和會寫你名,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么。

    林晃別開頭看著隔壁,無語地認(rèn)命,“一百遍,知道了�!�

    邵明曜哼了聲,拎起小板凳,“寫完給我送過來�!�

    “哦�!绷只瓮崎_院門,“那我回了�!�

    他邊進(jìn)院邊在心里吐槽。

    真麻煩。

    邵明曜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憋了三天不吭聲,就光想著要罰他寫一百遍是吧。

    “林晃。”邵明曜又在后頭喊他。

    林晃把院子里的燈泡踩亮,不耐煩地回過頭,“又怎么了?”

    院門外,邵明曜站在光線昏暗處看著他,身影利落修長。隔壁的杏樹被小院的燈泡打出密密匝匝的葉影,落在他額頭和臉上,襯得那雙黑眸沉而亮。

    三天沒見,邵明曜的氣質(zhì)像是變了變,但又叫他辨不清。

    只是那人融在夜色下,忽地就染了那么一絲秋意。

    寂靜的,凜而不寒。

    “口罩摘一下�!鄙勖麝渍f。

    林晃一愣,“嗯?”

    “看一眼臉�!鄙勖麝椎脑捖曪h到他耳朵邊,低低的。

    “三天沒見,忘了你長什么樣了。”

    林晃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尖蜷了蜷,垂眸摘了一側(cè)口罩,“這樣?”

    四只蝴蝶,底下兩只潛藏在夜色中。

    頭頂?shù)男襞莼沃�,最上面的沾了些光,如輕輕揮翅。

    邵明曜的眸忽地有些深。

    “嗯�!�

    他喉結(jié)動了一下,轉(zhuǎn)過身,“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36】

    呆蛋不耐煩地揭開小粘貼。

    看什么看,天天看。

    就一只小狗彩繪,你是沒見過狗嗎。

    明蛋坐在它旁邊,瞟一眼,又瞟一眼。

    擰開蛋酒喝了一口。

    懂什么,這叫防偽標(biāo)記。

    它說,不看一眼我怎么知道沒找錯蛋。

    呆蛋皺眉消化了一會兒:你瞎啊。

    第37章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隔天清早,林晃提著東西準(zhǔn)備去邵家送禮。

    他站在墻根下聽著,等隔壁傳來碗碟磕碰小石桌的聲音,立刻去敲門。

    原本只有一盒店里烤的杏子流心曲奇,禮輕情意重。

    后來又加上十斤陳亦司醬的牛腿,禮重情義輕。

    邵松柏一直往外送,可算見到一次回頭飯,當(dāng)場就要切塊醬牛肉給兩個小的加餐。

    林晃勸他別打開,說道:“一整條牛腿,得切好半天,邵明曜著急晨跑�!�

    邵松柏驚喜,“整條醬的啊,那可是費(fèi)心血的好東西,至少得燉一宿吧�!�

    那倒沒有,陳亦司就煮了倆小時。

    邵松柏又問,“你自己沒留��?”

    林晃搖頭,“天天吃爺?shù)娘垼舨涣舳夹�。�?br />
    “這孩子�!鄙鬯砂孛奸_眼笑,“餡餅烙了兩大鍋,待會你撿十張拿回家凍上。”

    邵明曜狐疑地盯著林晃,“你乖得讓人很不安�!�

    林晃瞥他一眼,“我又不對爺耍心眼�!�

    以物易物罷了。

    邵松柏今天烙的是松子叉燒餡餅,叉燒肉外焦里彈,餅厚實松軟,里側(cè)浸潤了醬汁,外頭烙著一層酥脆的松子,香得林晃說不出話,捧著餅一口緊著一口地咬。

    邵松柏稀奇地看了一會兒他的臉,“晃晃生得真清秀,這紋身往臉上紋,疼不疼?”

    邵明曜聞言也朝他看過來。

    林晃都用不著回憶。疼,人臉上的皮薄,神經(jīng)密集,蝴蝶還沿著靠近下頜骨的位置紋,所有疼痛元素集齊了。紋身師說他對疼痛很敏感,他不知道真假,只記得最后疼得整張臉帶著頭皮發(fā)麻,腦子里嗡嗡響。

    林晃吮掉手指沾著的醬汁,“不怎么疼�!�

    邵松柏又問,“會不會發(fā)炎?”

    林晃點(diǎn)頭,“適應(yīng)期半個月,這幾只蝴蝶都是紅的�!�

    那時他臉頰微腫,緋紅一片,陳亦司笑話他說像在外頭讓人糟蹋了。

    邵明曜指尖動了動,目光落在林晃的蝴蝶上,像在想象那個畫面。

    林晃瞟他一眼,“早就消紅了�!�

    邵明曜挪開視線,“知道。”

    邵松柏沒問紋身的緣由,只一迭聲地念叨好好的孩子遭大罪,挑烙得最大最金黃的餅,給林晃裝了滿滿兩大盒。

    林晃用醬牛腿換了邵爺爺十張大餅。可往后一周,再聞著飯味去邵家推門,院門都鎖得死緊。

    他聽見邵松柏在對北灰說話,喊幾句邵爺爺,愣是沒人應(yīng)。

    問邵明曜,邵明曜讓他自己反省。

    他恨死陳亦司了。

    主理人大賽進(jìn)入休賽期,第四輪要等元旦后,決賽就要到春天了。

    三輪通過會收到一張銀制證書,五年前莊心眠有一張,如今林晃把寫著自己名字的證書和媽媽的裱進(jìn)同一張畫框,讓店員一起掛在了店里。

    他挺高興休賽,能多點(diǎn)時間翻找舊手稿。

    邵明曜比他更高興,鋪在林晃桌上的卷子越來越厚,林晃趴睡時會有一種臉陷進(jìn)知識的窒息感。

    但偏偏那些鋼筆墨又帶了股淡淡的木調(diào)香氣,挺好睡的。

    林晃浸在那股味里,懶得再糾結(jié)計劃表,來什么做什么,做死算完。

    窗臺上擺滿邵明曜給的習(xí)題冊,里頭字跡滿當(dāng)當(dāng),林晃偶爾會翻到一兩個日期,都是三四年前,是邵明曜獨(dú)自在北京,在高門大戶里閉門生長的那些年。

    他琢磨著算式,忽然想到,也許邵明曜寫下某一行時,他們正通著話。

    他曾聽到過這些數(shù)字被寫下,在某個寂靜的夜晚。

    練習(xí)冊越堆越高,邵明曜拎著兩只書擋闖進(jìn)八班,把它們一通歸攏。

    林晃斜著他,“這也要管?”

    “看不見你了�!鄙勖麝渍溃骸罢l知道你是不是藏起來睡覺玩手機(jī)�!�

    太荒唐了。

    林晃沖動消費(fèi)十元,買了最粗的馬克筆,把一張白紙疊三折,立在窗臺上。

    邵明曜再習(xí)慣性地往那扇窗子瞟時,就見一張立著的紙臺,油墨烏黑,狂狷地寫著三個大字:不學(xué)了。

    林晃披著件高三校服,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劉海毛絨絨地垂下來遮著眼,和長而密的睫毛糾纏在一起。

    邵明曜回頭一摸自己空空的椅背,一邊納悶校服什么時候被他給順走了,一邊隨手在本子上速寫了幾筆。

    一晃到十一月底,天冷得不要命,林晃放學(xué)走了兩趟羊腸巷,凍感冒了。

    邵明曜怪善良的,再不扣著他留校講題了。

    也怪不是人的,把輔導(dǎo)地點(diǎn)改成了他的房間。

    平房,屋里沒比外頭暖到哪去,林晃不喜歡電熱器,邵明曜硬逼著他交了取暖費(fèi),暖氣把房間烘得像座小火山,得喝冰水才能學(xué)進(jìn)去習(xí)。

    有天林晃學(xué)到深夜,趴在桌上睡著了,一覺醒來腦子熱得發(fā)懵,出了一身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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