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魔術師的拳頭不自覺緊握,指甲在手心留下一個個彎成月牙形的印記。
在這一瞬間,宗九向來冷靜,似乎平淡到乏善可陳的心里極快地閃過一絲什么。
太快了,快到稍縱即逝,他根本來不及抓住什么。
是的,本該如此,諸葛暗本來就該毀掉無限循環(huán)。
甚至鬼谷子欽定的救世主,本來也應該繼承鬼谷子的意愿,將所有人帶出去。
正如宗九從一開始說的那樣,如果有人朝他許愿,那他就應該去達成。
宗九語速很快:“如果我不想呢?”
他頓了一下,像是給自己這么快回答找借口那樣:“復活所有曾經(jīng)在無限循環(huán)里死去的人,這也是大家所期望的�!�
“不,你錯了�!敝T葛暗打量了他一會,神色了然,唇邊的笑容稍稍淡去兩分:“沒有人期望你那么做�!�
“許森不希望你那么做,我也一樣�!�
“我不需要你用萬能許愿券復活我,完全不需要�!�
“我們都不需要,別做傻事�!�
許森不希望未來再度迎接悲劇,他希望徐粟好好活下去。
而諸葛暗則是完全不必。他活的已經(jīng)夠長了,屬于他的時代早就過去了,現(xiàn)在行走的不過是一縷亡魂,等到完成最終執(zhí)念,總得回歸亡靈的懷抱。
最重要的是,比起活過來,他們都更想無限循環(huán)被毀去。
“你難道不想回去嗎?”
諸葛暗問:“如果無限循環(huán)被毀掉的話,你就可以回去了�!�
“不想,現(xiàn)實世界太無聊了�!�
宗九淡淡地說:“我寧愿復活你們�!�
諸葛暗嘆了一口氣,忽然從虛空中拿出一個東西。
是一本普通的黑色封皮本。
他朝著宗九揚了揚手里的筆記本,“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A級道具,誓約之書�!�
“使用這個道具后,被使用者無法違背使用者的一個命令,不然將死于心臟炸裂。很不巧的是,你曾經(jīng)給過我一滴血。”
他的眼神十分平靜,半點也沒有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處心積慮算計的意思。
“后悔嗎?魔術師。如果我命令你許愿毀掉這個無限循環(huán)”
諸葛暗以為他會在魔術師臉上看到錯愕,看到不敢置信,看到被背叛和欺騙的難過或屈辱。
然而這些都沒有。
不僅沒有,對方還頗為不耐煩。
宗九一把搶過他手里的誓約之書,語氣譏誚。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騙我?”
諸葛暗忽然笑了。
在這段短短的交涉時間里,他笑的次數(shù)比宗九從認識他到現(xiàn)在還要多。
這樣看起來,no.3一點也不像一位苦大仇深,背負使命的人,反倒像一位僅僅有些怪異脾氣,笑容不含陰霾的青年。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把塔羅牌留給你是件正確的決定,但偶爾還是少了些趣味�!�
或許誰都不會相信諸葛暗。但宗九會。
因為塔羅牌早已告訴他,除了鬼谷子的身份以外,諸葛暗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話,全部都是實話。
所以他不會強迫宗九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諸葛暗意味深長地看了宗九一眼,語氣變得格外認真且鄭重。
“這就是我對你最后的請求,毀掉這里,或者”
他頓了一下:“你知道該怎么做�!�
說這句話的時候,宗九看到他的周身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于是他們都明白了,時限將至。
然而變得透明的人卻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變化,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亡,反而喃喃自語:“這么多年了,忽然就要結束這一切,稍微有些不太習慣�!�
宗九把這本從未使用過的誓約之書隨手往后面一扔。
“既然這么累了,那就滾回去好好休息吧�!�
白發(fā)魔術師盯著對方逐漸透明的身影,忽然沒頭沒尾地說道。
“你真可怕,連自己的死都不放過�!�
到最后,諸葛暗都還算計了宗九一把。
他太了解宗九了。
如果真的用誓約之書命令宗九去完成他的遺愿,那反骨錚錚的宗九多半不會這么干。
反倒是現(xiàn)在。什么也不干,反而能夠達成他的目的。
諸葛暗用他的死,光明正大的加重了這個的請求。
因為他清楚,在他死去的那一刻,這個目的就達到了。
在不久后的未來,無限循環(huán)不會存在,也不會再有人在這里受苦受難,茍延殘喘了。
宗九看了他很久,難得地,他屈服般嘆了一口氣。
“你才應該是那個救世主,比起我,你稱職得多�!�
不論是預言,還是為了這個目的苦苦奮斗,雖千萬難吾往矣的信念,宗九都自認比不上諸葛暗。更沒有對方那種堪稱高人一等的精神境界。
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諸葛暗張了張口。
他有很多話想說,例如救世主并不看重過程,而是看重結果。
鬼谷子花了這么長時間,讓這么多無辜的人前赴后繼地送命,卻是撈得鏡花水月。
而魔術師,或許在他自己都還沒有發(fā)覺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讓那位最可怕的大魔王心甘情愿俯首稱臣。
最后,諸葛暗只說了三個字。
他笑著搖了搖頭說。我不配。
第237章
終局之戰(zhàn)
外面的演播大廳和直播間依舊嘈雜一片,
討論聲不斷。
至此,除了魔術師和諸葛暗以外,其他的
級練習生全部選擇了棄權回到演播大廳。
這等變故也讓圍觀的觀眾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么回事?我記得諸葛暗是站在魔術師陣營的��?】
【我也剛想說這個,
當初不是no.3第一個支持魔術師,然后建立聯(lián)盟,
說要帶所有人離開無限循環(huán)的嗎?】
【天......看這個模樣,該不會是他們真的內(nèi)訌了吧】
【我也在懷疑這個,
魔術師如果通過導師考核,
那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兩個人的1v1副本,如果沒有棄權的話,那肯定會死掉一個】
【不要啊,魔術師和諸葛大佬我都很喜歡,
不想他們?nèi)魏我粋死掉嗚嗚嗚嗚】
不少熟知no.3和no.9好關系的練習生連忙抬頭朝著演播大廳上方望去。
在那上面,
眾位
級的臉色都好不到哪去。
毫無疑問,
諸葛暗沒有和他們一起出來,這個舉動已經(jīng)足夠表明他的態(tài)度。
但很快,驅魔人就率先打破了這眾人沉默焦灼的氣氛。
他哈哈大笑幾聲,
轉頭看向一旁王座上的黑衣阿贊。
“老鬼,
醒了?”
后者連同彌賽亞,波塞冬還有黑巫師一起,都像是如夢初醒那樣,猛然從王座上一個打挺。
在他們頭頂,那些無法用肉眼輕易觀察到的傀儡線一根接一根開始了撤離,讓所有被深度操縱的傀儡從半夢半醒的朦朧狀態(tài)中一下子回神。
按理來說惡魔的深度操縱是無法破除的,除非他自己愿意撤走傀儡線。
但這會兒他心情似乎不錯,于是便按照約定,大發(fā)慈悲地撤走了傀儡線,
留下幾個剛剛從深度操縱中醒來的練習生面面相覷。
“......嗯�!�
半晌,聽到驅魔人的話后,黑衣阿贊這才抬手扶額,長嘆一聲。
于他平日里沉穩(wěn)寡言的性格而言,這已經(jīng)算是很懊惱的表現(xiàn)了。
他們雖然被傀儡絲操縱,但事實上記憶還是保留的,只是無法思考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而已�,F(xiàn)在一回憶起來簡直社死現(xiàn)場,無地自容,恨不得扛著火車連夜搬離這個星球。
特別是彌賽亞,在原地愣了許久,甚至就連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也黯淡下來。
有了這點小插曲,王座上的氣氛不說活躍,好歹沒有那么僵持。
再怎么說,大家走到
級的實力。雖然黑衣阿贊以前看彌賽亞不爽,但這會兒接觸操縱后也難免多了些兔死狐悲,惺惺相惜的心情。
就在大家想要抒發(fā)自己是怎么不慎著道的心情時,土御門忽然驚呼一聲。
“你們快看!”
他的聲音帶著全然的不敢置信,就像看到什么極其令人驚訝的東西。
全體
級都抬眸看去,就連一直沉默思忖的梵卓和沉浸在難過里的彌賽亞也睜大了眼睛。
在那黑漆漆一片的直播間屏幕上,代表諸葛暗的灰黑色卦盤悄無聲息地黯淡了。
眾所周知,如果是棄權的話則會印上一個小黑印。但黯淡的話......則是代表死亡。
“怎么可能?!諸葛大佬死了?”
死寂般的沉默里,終于有練習生驚呼出聲。
怎么可能呢?那位曾經(jīng)高居大家公認“找不出兇手那兇手絕對是他”“心狠手辣傳奇三面間諜”“對不起等到驚悚練習生比賽才知道原來是位正兒八經(jīng)童叟無欺大好人”的no.3諸葛暗,竟然會死?
【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像諸葛大佬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死呢?】
【啊嗚嗚嗚嗚我哭了,之前諸葛大佬在超
級副本里救了那么多人,我才知道我以前一直誤會他了,結果現(xiàn)在他卻死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啊,難道no.3真的臨時跳反了嗎,可這怎么可能�。克瞄L預言,難道沒有預測到自己的死亡嗎】
演播大廳同樣也是一片沉寂。
這里近乎大半人都蒙受過no.3的恩情,如今看到這一幕心里更是百味陳雜,不知道說什么好。
很久很久,才有練習生喃喃自語:“......我以為,其實我以為,或許其他
級會死,但我真的從來沒想過諸葛大佬會死�!�
無數(shù)人沉默著表示認同。
“難道是我們猜錯了,其實他不是鬼谷子?”
土御門聲音猶豫,“那么多年前的人,想活下來多難啊,如果他是鬼谷子,他那么聰明,還能夠預測天機,他怎么會算不到自己的死呢?”
對啊,諸葛暗怎么會算不到呢?
如果諸葛暗能算到的話,他為什么不棄權呢?為什么還要留在那里呢?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
......
另一邊,在最后一點黑色消失在空氣中后,整個空間再度恢復了云霧翻涌的靜寂。
就好像從來沒有人存在過一樣。
宗九站立在原地,靜默了很久,忽然一言不發(fā)地低下頭去。
他慢慢松開自己的手。
不知從何時起,這只手的手心上就布滿了五個月牙印,有些甚至深得見了血,透著些不甚明晰的暗紅色。
對一位魔術師來說,手有多重要自然不必多言。
特別是對宗九這種曾經(jīng)品味過雙手殘廢的魔術師來說。甚至在剛進入無限循環(huán)的那段時間里,他午夜夢回,忽然一下子驚醒,第一件事情都是確認自己的手有沒有事。等到察覺到自己手指可以自由施力之后,才能重新沉入黑甜夢境。
而現(xiàn)在,在聽到諸葛暗說無限循環(huán)如果毀去,惡魔也會不復存在后,宗九發(fā)覺自己竟然有一瞬間無法克制情緒波動。
它具體代表了什么宗九不愿意深想,但至少......至少這表明了惡魔可以影響他,而他也打心底里也不希望對方死。
危險的訊號。
可他們誰都不會說。
宗九閉了閉眼,等到重新睜眼后,瞳孔再度恢復了平和。
他沒有絲毫停頓,大跨步向前走去。走向那個門背上印著玫瑰花和撲克牌的白色大門。
他知道,惡魔就在背后等他。
這是屬于他們最后的決戰(zhàn)。
門很容易就被推開了,宗九甚至并沒有用太大的力氣。
下一秒,魔術師就被一雙冰冷的手摟住腰肢,強硬般拉到了背后霧茫茫的空間里。
“寶貝,你讓我等了好久�!�
黑發(fā)惡魔十分自來熟地將頭枕在他的肩窩,語氣散漫。
他的手指搭在魔術師修長的脖頸上,卻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尖銳又陰冷的殺意。
恍惚間,宗九忽然覺得這一切有些過于不可思議。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當初懷抱著的森冷殺意逐漸減弱,再減弱,歸于沉寂。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是真情實感想要殺死對方的。
不論是在精神病院副本,還是后來互相算計的荒村副本。甚至在后來魔術師拒絕了惡魔同類的邀請后,那殺意也不曾作偽。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一切迎來了改變呢?
如果說這是一場戰(zhàn)爭的話,或許沒有一方會成為贏家。
“我來了�!弊诰诺卣f,“可以開始了�!�
主系統(tǒng)冰冷的機械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1v1副本正在開啟中......三十秒后副本將自動開啟】
【倒數(shù)內(nèi)練習生可以隨意選擇放棄參賽資格。注:導師考核無法通過不會強制喪命,但練習生在考核失敗的同時也將失去參賽資格】
凝固的色塊在他們周圍開始了鋪墊,逐漸堆積再堆積,變成旋轉流動的模樣。
不管怎么說,這一切必須就此結束。
他必須畫上那個句號。
也必須贏。
無數(shù)人將希望寄托在鬼谷子的身上,現(xiàn)在,這個沉甸甸的希望轉移到了宗九肩頭。
諸葛暗也是看得起他。
萬一輸了呢?那豈不是白死了,多虧啊,恐怕變成鬼都得來找他麻煩吧。
宗九這么想著,等待著最后三十秒的降臨。
【10,9,8......】
在讀秒的時候,惡魔忽然將一個冰冷的東西塞到了他的手上。
宗九低頭去看,只來得及看到那是一個繪著奇怪六芒星圖案的黑色石頭。
“找到我�!�
【3,2,1......】
一切歸于沉寂。
親昵摟著他的手不知所終。
在副本開始后,他們都將被投放到不同的地方。
逐漸的,周圍的場景再度變得明晰起來。
那些色塊一個個聚集起來,最終化成宗九再熟悉不過的模樣。
這里光線昏暗,厚重的窗簾將所有光線阻攔在外面,徒留下內(nèi)里一片深沉不透光的黑暗,空氣中還泛著陳舊潮濕的味道。
【
級練習生宗九,您的主線任務已發(fā)布:找回屬于您的東西】
【完成主線任務后,您可以自由決定是否退出這個副本】
另一邊,黑發(fā)惡魔出現(xiàn)在一條陰暗的小巷里。
外面的天空陰沉沉的,朦朧細雨從天際揮灑而下,到處都是打著傘來來往往的行人。
大廈和房屋映照在街道留下的積水里,折射出一片鋼筋鐵骨魔幻般的倒影。
和平的世界。
這里就是曾經(jīng)魔術師的世界。主系統(tǒng)一比一成功將那個世界復刻了過來,展示成最終的決戰(zhàn)副本。
與此同時,惡魔也收到了主系統(tǒng)的提示。
【主線任務:得到一件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注:1v1副本的勝負由雙方完成主線任務的速度而定,率先完成者將贏得勝利】
【為了比賽公平,您的導師權限暫時被封鎖】
作者有話要說: 和大家預告一下,這個副本過后正文就會完結啦,等正文完結的時候我再和大家說番外計劃。
我是親媽,番外包治一切意難平,而且是正文的延續(xù),不是平行世界。
放心吧不論是正文還是番外都是十全十美的HE��!我可是鴉甜甜��!
第238章
浮士德
宗九再次醒來的時候,
房間里依舊黑暗一片。
他呆愣愣地在床上躺了很久,雙眼無神,盯著頭頂沉浸在陰影中的天花板,
只感覺頭兩側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鈍痛,
難受到胃里泛著些干嘔感。
“啊”
白發(fā)青年在床上發(fā)呆了很久,
這才想要支撐著坐起身來。
他剛想用手摁在床上,
又像被燙到那樣瑟縮著收了回來。
不,醫(yī)生說過,
能夠盡量不在手部用力,
就不要用力,
不然會影響術后的恢復。
宗九腦子里混混沌沌的,但他卻對醫(yī)生的叮囑記得格外清楚,
于是更加不敢用力了,
只敢讓手軟趴趴地垂在身側,
連蜷縮指節(jié)都不敢。
他腦子里清楚記得昨天又是宿醉的一夜,
更早的時候,
約莫三四天之前,他才經(jīng)歷最后一場手術。
在那場匯集了世界臨床醫(yī)療專家的手術過后,
所有人都對他這位曾經(jīng)的世界級紙牌大魔術師表達了不看好的情緒。
“宗先生,
對于您的手,
我們也盡力了�!�
醫(yī)生為他打上厚厚的石膏,
再一圈圈纏繞著手指和手腕。
“如果可以的話,
請您在接下來的術后恢復期都不要使用手進行任何活動。我們堅信,奇跡和好運一定會眷顧您�!�
雖然他們什么都沒說,甚至還微笑著鼓勵他在術后一個月以內(nèi)盡量不要在手部施力,但對別人情緒極為敏感的宗九還是一眼看穿了那些沒能表述出來的潛臺詞。
他的手很有可能真的沒有辦法恢復了。
清楚這一點的宗九頭一次拋棄了那些冷靜,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把手機關機扔到一旁,懶得去接經(jīng)紀人的電話,也不去看網(wǎng)上傳得鋪天蓋地的關于大魔術師宗九出車禍導致雙手終生殘廢的各類報道。
所以這會兒醒來時腦子里還殘余的疼痛應該就是宿醉留下的后遺癥。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有一種違和感。
巨大的落地鏡就擺在離床不遠的地方。
正好有一縷天光從遠處窗簾泄露進來。
宗九保持著這個姿勢,不經(jīng)意掃了一眼,忽然頓住了。
車禍前,他剛結束一場巡演,頭發(fā)則是按照舞臺標準染成了白色。
“奇怪這么多天了,這顏色怎么也沒掉�!�
青年喃喃自語著,一旁的聲控燈也順勢亮起,將這間高級公寓照得朦朧發(fā)亮。
登時間,宗九睜大了眼睛。
因為他打滿繃帶和石膏的手上竟然還握著一個東西。
一個繪著奇怪六芒星圖案的黑色石頭。
宗九下意識把這東西往床邊一扔,生怕它的重量讓自己雙手恢復受到阻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顆石頭離開他的手后,上面六芒星的圖案似乎閃爍了一下。
假的吧哪個廠子研發(fā)出來的新魔術道具啊,還自帶光源。
宗九不在意地掃了石頭一眼,慢吞吞地下了床。
白發(fā)青年的動作很慢,就像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將自己一點一點從床上挪下去,直到雙足踩到毛茸茸的地毯,這才終于舒了一口氣。
他有點餓了。
人總還得吃東西的。如果不吃東西的話,那就會死。再怎么說,就算頹廢度日,宗九也不至于用死來逃避這一切。
這些天的宗九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
從一個月前他出車禍,到手術結束,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他的生活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先是各方邀約和演出被迫中止,產(chǎn)生了一大筆違約金。然后就是聞訊而來的新聞,還有那些想要打探到一手消息情報的記者,天天在他樓下蹲點,煩不勝煩。
好在宗九根本就沒有雙親,這么多年下來認識的人,除了工作以外都少到可以忽略不計,不然還得更煩。
他熟練地用胳膊夾著一塊面包放進烤箱里,再用聲控設定好時間,慢慢看著玻璃之后的面包逐漸軟化,泛出金黃色彩。
宗九一邊吃,一邊難得地按下按鈕,將窗簾拉開。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具體是什么事,他又說不上來。
一開機,無數(shù)短信和未接來電蜂擁而至。
這才沒幾分鐘,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宗九不感興趣地看了一眼,懨懨地選擇了打開飛行模式。
他開始了思考。
“如果以后當不了魔術師的話還能做什么呢?”
并不是不能做,而是宗九不想做。
失去了魔術后,他就失去了自己的興趣,如同一位失明者,再也沒有挑戰(zhàn)和樂趣可言。
年少成名,宗九的家底不可謂不豐厚。不論是早些年在全球各地賭場薅的羊毛,還是后來巡演代言以至于一系列所得的費用,都注定了他這一輩子即使當不了魔術師,那也是衣食無憂。
魔術師這個行業(yè)就和明星很像,但沒有明星賺得多,不過這個世界的人很喜歡看魔術,所以使得魔術成為一個正規(guī)的可發(fā)展的體系,也讓一大批魔術師學校和魔術師比賽興起。宗九當初從孤兒院離開后便是被一位老魔術師看中,進入了學校深造后表露出自己驚人的天賦,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等等”
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為什么要說這個世界?”
剛剛明明是下意識就冒出了這個陳述語句,讓人倍感不可思議。
宗九覺得自己腦袋似乎亂哄哄的。
這次醒來后,他甚至有種整個世界都和他格格不入的感覺。
可是明明這一切都不過發(fā)生在他睡覺前。
宗九低頭去看。
藍瑩瑩的手機屏幕正亮著光。他打開了綠色的晉江文學城app,找到了最近那一欄。
躺在最上面的是一本毫無印象的修仙文。
可宗九總覺得,他昨晚睡覺前看的并不是修仙文,而是一本驚險刺激的恐怖無限流。
但是名字叫什么來著,他一時半會又記不起來了。
就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的手是好的,依舊可以讓紙牌在指尖上翻飛跳躍。
夢里他站在聚光燈下,雖然不是宗九熟知的舞臺,卻更加能夠調(diào)動他的熱血和愉悅。
似乎還有一雙暗金色的眼睛。真奇怪,怎么可能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
宗九兀自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就算真的是夢,醒來總會記得一些什么吧,只記得一雙眼睛這算什么�!�
他搖了搖頭,走到門口,按下墻壁上的一個按鈕。
自動投遞機將宗九收到的快遞一股腦扔了進來,上面還附帶被拆開的刀口,方便拿取。
這些全部都是他這些天從各個地方搞來的偏方。從黑科技到黑巫術,應有盡有。
宗九忽略了那些機械臂安裝的廣告,鬼使神差地將手伸到一塊六芒星祭祀布上。
祭祀布旁的古老羊皮紙上表明了這是一件黑魔法物品,據(jù)說只要根據(jù)上面的魔法咒語念出來,就可以召喚出來自地獄的惡魔和魔鬼,但是前提是得準備一件同樣有六芒星標記的物品。
喲,這不就巧了嗎。
要是放在以前,打死了宗九也不會信這些玩意。
但現(xiàn)在沒辦法,病急亂投醫(yī)。為了能夠恢復雙手,不管是科學還是迷信,總之宗九現(xiàn)在就是來者不拒,萬一就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他又跑回去,將床上那塊同樣刻著六芒星的石頭抱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腦海中總下意識地覺得這塊石頭很重要。
可為什么重要,自己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等到一切準備完畢后,宗九這才站在羊皮紙前,費力地在手臂上劃開一條血口。
因為打了石膏的手沒法掌控力度,于是這一下鮮血就爭先恐后地擁擠而出,滴滴答答淌到了黑魔法祭祀布上,將那塊六芒星石頭包圍。
血好像有點多。
但無所謂,如果就這樣失血過多而死,那也只能說一句宿命了。
宗九頓了頓,開始念動起了咒語。
“以我的靈魂立下誓約。地獄的惡魔��!請聆聽我的召喚,喚醒世間罪惡,太陽落下,光芒消逝,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一連念動了三次,無事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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