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把蓮花瓷的來歷倒背一遍,只是在用途上稍加更改。
“我娘親溫柔又美麗,料想她肯定也能和你娘親成為好朋友,無雙還沒見過你的娘親,我便暫時把它借給無雙啦�!�
“在你娘親還沒見你之前,她會好好保護你的�!�
衛(wèi)無雙把蓮花瓷攥的更緊,異形花瓣硌的他手心都有些發(fā)疼,但他卻毫無所覺,只輕輕‘嗯’了身,道過謝后,他道:
“既然是你娘親的遺物,不好就這般轉(zhuǎn)贈他人�!�
江芙垂眸掃了眼,心里慢悠悠翻出個白眼,如果說這句話的時候,你能把手松開些,可信度會高很多。
“是借,”少女淡淡糾正,“借一段時間�!�
衛(wèi)無雙點點頭,而后不知為何忽然問:“是,只借給過我嗎?”
江芙將頭點的十分果斷,“是呢,只有無雙獨有的�!�
“這樣的私密器物,無雙可不能展現(xiàn)于人前�!�
衛(wèi)無雙只覺心口那股喜悅浪潮將他的理智都拍的四零八散,什么君子品性全被擊碎在腦后。
“好�!�
這樣的私密器物,如果交給別人,必定會讓其生出旁的念頭。
衛(wèi)無雙不著痕跡的把手背在身后,這是芙蕖對他的信任,他,他不會和那等低劣之人一樣的。
*
梁府,宴席正酣,在外珍稀異常的花蕊,在梁府也只能淪為小徑旁隨處可見的裝點。
雖然早知梁家的富庶,但眾人都仍對其的財大氣粗感到瞠目。
連擺在食案上的筷箸都是紋理精巧的銀制,仔細打量,上邊正是時令花蕊,恰好對應(yīng)今日宴席主題。
梁家宴席四時皆有,這說明這樣銀制的筷箸,梁家有整整一套時節(jié)的。
不愧是皇商起身的世家,想到此次宴席的背后含義,不少貴女都偷偷紅了臉。
聽說梁家三子正欲成親,此番就是他的母親在替他暗中相看呢!
枝葉間的光隙落在男子肩側(cè)。
梁青闌抬起手讓那點光斑落在自己掌心里,有風(fēng)從他發(fā)間悄悄穿過。
他莫名想起來畫舫那日,少女在他身前,嬌俏喊他去看對面的景致,那時他也是這般虛虛接著少女飛舞的發(fā)梢。
風(fēng)在他指尖穿過,梁青闌腦中突兀跳出三個字。
握不住。
他眉頭頓時一沉,攤開的手掌倏爾握緊。
前庭中許氏言笑晏晏,在眾女中不停握著人的手噓寒問暖,她難得能出一次祠堂,當(dāng)然十分高興。
他知道許氏的意思,但父親早在昨夜就告知了他梁家的籌謀。
端王允諾了梁家無法拒絕的東西,如今端王陣營里,和他年紀(jì)相仿的未婚女郎都在其中。
其實父親已經(jīng)有了屬意的人選。
趙家嫡次女,趙佳音。
趙貴妃是端王的生母,趙家亦不必多說,自是一門心思跟在端王身后,而趙佳音雖然和趙貴妃因為年齡不大親近,但奈何身份擺在那。
名義上的姐姐地位高,趙佳音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
梁青闌本對自己未來的妻子沒什么意見,更何況他父親現(xiàn)在威懾力頗高,他想做家主,暫時還越不過去,順著父親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現(xiàn)在握著掌心,梁青闌心頭忽然生出一股極其強烈的煩躁之意。
第98章
心血
梁青闌闔眸壓下心中情緒。
許氏派來叫他過去的丫鬟在邊上垂首以待,三公子已經(jīng)在那顆玉蘭樹下站半柱香了,聽完她的來意也絲毫沒有要走的動靜。
丫鬟不免抬起眼偷偷瞧了瞧。
玉蘭花潔白馥郁,俊美的公子沐浴在其枝葉落下的碎金中,玉璧高銀的發(fā)冠、蓮花團紋的流蘇腰掛,通身的富貴派頭也不過堪堪為他做配。
梁家三公子風(fēng)流多情,卻依舊能引的無數(shù)女郎青睞,除了他的身世,其貌若潘安的相貌也是個十分重要的原因。
瞟完一眼,丫鬟趕緊低下頭不敢多看,心里卻打起小鼓,難道三公子不準(zhǔn)備按夫人的意思去前庭嗎?
“你回去吧,”梁青闌轉(zhuǎn)過身來,“回去稟告夫人我有事,出府一趟�!�
丫鬟福身道是。
剛走出花園,梁山就跟上來問道:“可要套馬?”
梁青闌本想說不用,但轉(zhuǎn)念一想到江芙容易害羞的性子,便微微頷首。
“去讓顏易找個托辭把她從江府接出來�!�
梁青闌本來想著今日梁府有宴席騰不開手去接江芙,誰知道心頭實在煩躁,從剛才想起少女容顏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索性還是把人接出來。
梁山才出門就迎面撞見疾步而來尋梁青闌的下人。
丫鬟把話傳回去,許氏大發(fā)雷霆,不由分說要讓梁青闌過去,下人也不敢反駁,只能又匆匆來請。
看著跪在面前的奴才,梁青闌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心知今天自己出不了府,便喊回梁山轉(zhuǎn)了個方向。
許氏因為以前的事情一直被幽禁在祠堂里不準(zhǔn)外出,只有在這般宴席或是需要夫妻和睦的場面她才能踏出祠堂,是以性子越發(fā)喜怒無常。
梁青闌走進院子的時候,地面上已經(jīng)到處都是碎裂的瓷器和水漬。
丫鬟奴才早外邊膽戰(zhàn)心驚跪成一片。
梁青闌揮手讓他們都退下,視若無睹邁步走入一片狼藉的屋子。
許氏在圈椅邊上掩面而泣,哭的肩頭聳動不能自已。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梁青闌雖然煩躁,但看見許氏如此脆弱的模樣,心還是軟了幾分。
“母親?”他放柔了聲線。
許氏抬起臉,“闌兒,”她手里死死還扭著軟帕。
“我真是受夠了,我真是受夠了,我不要再回到那個逼仄狹小的祠堂里邊!”
“我是許家的嫡女!難道他真要活活把我關(guān)一輩子嗎?”
“你讓他滾下來!你讓他從家主的位置滾下來!”
梁青闌閉眸嘆氣,片刻后睜開眼無可奈何道:“母親,請你慎言!”
許氏捂臉發(fā)出低淺的冷笑,她抬起臉,妝容精致的面容卻布滿深刻的疲憊。
“這么多年,就算是石頭也該捂熱了,可是他心里從來沒有我,只有白氏,你爹可真是個癡情種,我的好闌兒,不要和你爹一樣,讓我等太久好嗎?”
許氏和白氏的恩怨說來不復(fù)雜,當(dāng)初許氏和白氏一同入府,白氏為妾卻比許氏早懷孕,梁家家主十分寵愛白氏,不管不顧的要將其立為嫡子。
許氏曾提過白氏有子,應(yīng)該把孩子抱在她名下養(yǎng),但家主卻拒絕了她。
許氏見多兩人的恩愛畫面,心中翻騰出滔天醋意,竟然毒殺了白氏,一尸兩命,家主怒不可遏,又礙于許氏娘家的勢力不敢處死她。
只能下命把許氏長久幽禁在祠堂,沒有特殊緣由不得外出半步。
因著這段往事,梁家家主十分不喜梁青闌,奈何許家站在那,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認梁青闌嫡長子的位置。
雖然認下了梁青闌嫡子的位置,但這些年梁家家主一直在暗地扶持梁家其他孩子,梁青闌可沒有聽之任之的道理,梁家早被他劃在了自己名下,怎么可能拱手讓人。
爭權(quán)奪利煩不勝煩,梁青闌也因著許氏和白氏的往事不喜歡心思過多的女子。
許氏和白氏都在此范疇,在他看來,女子還是該溫婉善良些,最好是純凈的、不染塵埃的,就像他的阿芙一樣。
乖巧又單純。
把飄遠的思緒拉回了些,梁青闌垂眸應(yīng)道:“我知曉的,母親�!�
許氏便瞬間一展愁容,“好好,有闌兒這句話就好,今日我看了好幾家的女郎,都不錯,改日我下拜帖,你去相看相看�!�
“不必了,”梁青闌暫時不想和那些女郎有什么交往,望著許氏投來的疑惑視線,梁青闌捏捏眉心道:“正妻的人選父親已定下了,他的意思就是梁家的意思�!�
“哪家的女郎?”
梁青闌忽的緘默,午間那股莫名煩躁又席卷而來,化作一團枯草堵住他咽喉,讓他竟半刻吐不出一個字來。
許氏合手低笑,“等你娶了正妻,有妻族的借力,再加上你這么多年的籌謀心血,想必很快就能坐上家主的位置,闌兒,娘親真的等這一天等的好辛苦�!�
知曉自己很快又能過上以前的日子,她心情頗好的含笑又問了一遍。
梁青闌壓下心頭情緒開口:“是趙家嫡次女,趙佳音�!�
趙佳音嫁進梁家,他的阿芙也才好入府。
*
回書院的馬車上,周晚霜有些魂不守舍。
江芙笑著打趣了她兩句,周晚霜紅著臉不準(zhǔn)她再講,兩人打打鬧鬧回了小院,剛到屋子里邊,碧桃就把流峰遞來的信箋送了進來。
江芙隨手把信箋丟在案桌上不打算拆。
重新搭上衛(wèi)無雙,姜成就沒有那么重要了,更何況知曉了他怪癥訣竅,江芙總覺姜成不是個穩(wěn)妥人選。
沒想到才喝了半盞茶,碧桃又將一封信箋送了進來。
江芙依舊把信箋扔在旁邊,她剛重新抬起茶杯,碧桃又不好意思的敲響了門。
“小姐...”
“要不然你還是看一下吧...”碧桃說著給江芙展示了下懷里厚厚一堆信箋。
江芙扶額,“你都拿進來吧�!�
碧桃趕緊把抱著的一堆信箋放到案桌上邊,江芙拿起一封拆開掃了掃,宣紙上邊就兩個字。
再拆一封,依舊是這兩個字。
非常有姜成的風(fēng)范。
叫她滾就滾,叫她出來便出來?
江芙唇角噙著不屑的笑,又連著拆了好幾封,無一例外都是那洋洋灑灑兩個字,她甩開信箋,不準(zhǔn)備赴約,但姜成活像個狗皮膏藥一般,碧桃很快支支吾吾又叩響了門。
“姜公子讓流峰捎話,小姐再不赴約,他就要來院子里邊親自請人�!�
第99章
膚淺
江芙終究還是換好衣裳出了院子。
流峰帶著江芙還沒走出幾步,姜成已經(jīng)按捺不住的到了她跟前。
“姜公子安,”江芙故作不知衣服熏香的緣故,遠遠行禮道:“不知道今日哪里惹了姜公子不悅,我...”
她話還沒說完,姜成就上前握住她手腕。
“是杏仁,”垂著過長的睫羽,姜成嗓音低微,“我聞不得杏仁的味道,午間才一時沒控制好情緒。”
江芙略感詫異,難道姜成發(fā)病誘因除了熏香還有個杏仁?
顧忌著這離小院不遠,江芙掙手道:“換個地方說�!�
姜成點點頭,握著少女手腕的力道卻沒松下,江芙只得將衣袖拉下了些。
書院里邊有姜家的宅院,流峰早早打點過,姜成帶著江芙進去的時候,宅院里邊半個人影都沒有。
江芙再次掙了掙手,語氣含著幾分不悅,“你握太緊了,很疼�!�
姜成趕緊放開手,改握為捧,把少女潔白皓腕放在面前仔細端詳了幾瞬,口中雖是不滿的質(zhì)疑,“這么會兒就疼?你怎么這么嬌氣�!�
但他動作卻肉眼可見的輕柔許多,江芙甚至能感覺有清淺的熱氣緩緩撲在她腕上。
有點癢,江芙?jīng)]忍住收回手按了按腕骨。
姜成主動伸手替她按,揉了片刻,他掀起睫羽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琥珀眸子。
張口就喊:“阿芙...”
江芙瞠目,立即把手收回來捂他的嘴,“誰準(zhǔn)你叫阿芙的?”
姜成瞪著眸,眼里莫名顯出幾分委屈,“梁青闌能叫,周晚霜能叫,我為什么不能叫?”
他捉住少女的手,期期艾艾湊近在上邊印了個吻,反正早在江芙面前破戒道過歉,他現(xiàn)在沒有半點心理障礙。
一疊聲我錯了張口就來。
江芙?jīng)]好氣的推了他一把。
“姜公子慎言,我和你還未親密至此�!�
姜成耍賴:“阿芙,阿芙?阿芙...”
“夠了,”少女明眸浮出薄怒,“馬場之時拿我當(dāng)賭注,午間又對我疾言厲色,姜公子,我不是你家的奴婢,可以任你心意揉捏�!�
生氣也這么好看。
姜成慌亂垂下睫,胸膛像揣了小鼓,叮叮咚咚一直響個不停。
他聲線再次低了幾分,“我錯了,我,我只是聞不得杏仁的味道,我也從未把你當(dāng)奴婢...”
說到末尾,他已經(jīng)是帶著幾分語無倫次。
“為什么聞不得杏仁的味道?”江芙心中生疑,如果杏仁味也是病癥誘因之一的話,那姜成知道熏香也是嗎?
姜成斂下眼瞼,“以前有過這種經(jīng)歷,我...”
他把中間一段話含糊過去,只簡單做下總結(jié):“聞見這種味道我會犯惡心,要是不趕緊拿開,太久的話會讓我失去理智,我當(dāng)時怕傷著你,情急之下才說了那個字�!�
“不是我的本意�!�
江芙若有所思,杏仁對姜成的影響會和熏香一致嗎?
一般這樣的病癥,要不然就是娘胎帶出來,要不然就是小時候遭遇過什么事,導(dǎo)致自己因這種味道聯(lián)想到不好的東西,所以才心生厭惡。
但是只憑味道便能讓人心智失守判若兩人。
江芙覺得姜成應(yīng)該滾去丙等。
“也怪我不清楚姜公子的忌諱,”江芙做勢怪罪自己兩句,隨即說道:“姜公子平日也要多加注意,既然你的怪癥能解一半,想必另外一半也不難�!�
她有點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丙等的話,她其實就并沒有那般看重了,但是想想衛(wèi)無雙至今還沒攥到手里,江芙還是習(xí)慣性的給自己留了條后路。
姜成輕輕捏住江芙的指尖,“另外一半只能靠你幫我找出誘因了,上次你的問題我想了想,你...”
他耳尖倏然竄上薄紅。
“你如果能幫我找出誘因的話,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幫我,你,”姜成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理出個完整的句子。
江芙眉心一動,品出來了點不對勁,姜成這個樣子,她怎么越看越像是要...
果然,下一瞬間姜成霍然抬起臉道:“你能幫我治病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勉為其難的喜歡你�!�
江芙:?
什么叫勉為其難的,喜歡她?
她盯著姜成眼角悄悄染上的緋色心里發(fā)笑,嘴里隨意答應(yīng)一聲,她仰面按住他的下顎迫使他低下頭看她。
“很勉為其難嗎?”
“姜成?”
姜成只覺心里有什么東西驀地炸開,他訥訥無言,對上少女清澈帶笑的雙眸,下意識側(cè)眸不敢看她。
“江芙!”他底氣不足的怒道。
江芙彎彎眼,半點不在意,反而鼓著腮悠悠嘆了口氣,“喜歡我這種事也不肯看著我眼睛說嗎?”
“只是勉為其難的喜歡你,”姜成嘴里不滿糾正,身體卻很誠實的做出反應(yīng)。
他轉(zhuǎn)回臉垂眸看她,“這樣行了吧?”語氣依舊不太好。
“不行,”江芙搖搖頭,逗弄人的心思越來越盛,她頗有些頤指氣使的朝姜成說道:“太高了夠不著,我不喜歡�!�
姜成舌尖頂腮,他閉上眼心煩意亂的甩了甩頭,發(fā)帶上墜著的東珠隨之輕輕砸在江芙手側(cè)。
姜成半蹲下身子。
再次仰面,便輪到江芙垂眸掃過他昳麗的臉龐。
他的睫羽在日光里深深顫動,低頭時一截抿緊的薄唇染著比眼尾更艷麗的紅。
即使是半跪著的姿勢,姜成也比她矮不了多少,但江芙卻十分喜歡姜成這種俯首乖覺的模樣。
姜成心理建設(shè)做了不少,但是等了半天江芙還沒什么動作,實在讓他不耐煩,本性完全壓不住,他揚眉兇巴巴的催促:
“這樣都不行?”
“干嘛當(dāng)啞巴?”
赤紅的發(fā)帶和他墨般的發(fā)一起垂落在他的胸前。
美色是一種男女都無法拒絕的事物。
江芙按上姜成的唇角,對這句話深以為然,她垂著睫,指尖輕輕在他明艷眉眼間巡視。
刮過纖長的睫羽,他眼尾緋色愈濃,臉龐白皙的肌膚都帶出幾絲淺粉,挺直的鼻梁下唇形飽滿,如丹如霞。
好吧,她愿意為自己的膚淺付出一點違心的代價。
姜成該得乙等中。
第100章
主動
姜成被那只柔荑撩的心癢癢,不等江芙繼續(xù)無意義的流連,他按住她的手貼上自己唇際,而后眼也不眨的盯著她。
略帶尖利的虎牙左右錯緩磨著指端。
以往每次做這種旖旎之事時,姜成都是垂睫斂眸不肯看她,大有看不見就能自欺欺人的意味。
但這回他卻一反常態(tài)的掀起睫定定的望向她。
陷入唇齒的指尖被他細致纏繞,琥珀眸潤澤,把主人意亂情迷的心思呈現(xiàn)的完完全全。
江芙輕輕倒吸入一口涼氣。
她怎么感覺姜成這廝,好像是在故意勾引她?
江芙抵住姜成唇瓣遏止他的動作。
姜成尾音上揚的“唔?”了一聲,江芙抵住他的唇,他就握著她手腕往前推。
沾染水色的唇瓣在她指腹不停摩挲吸吮。
“阿芙…”他聲音沁著祈求。
“碰碰我……”
對上他的眸,江芙霎時無措后退半步,她偏過頭,平緩了下自己略顯不正常的呼吸。
男色誤人。
她默默在心里把這四個字念了好幾遍,才復(fù)而抬起眼道:
“姜公子,夠了。”
姜成視線緊緊鎖住她,舔了舔自己下唇,他語氣不滿:“不夠�!�
“阿芙,”他攀上少女衣角,拽著讓她低頭看向自己,“為什么不繼續(xù)?”
江芙拂過他紅潤異常的唇,語氣莫名,“這樣還不夠嗎?”
姜成喉結(jié)輕滾,喘息聲低微,視線落在少女的唇上。
他心跳失序,臉頰滾燙,不用看他都能猜到自己現(xiàn)在是何等的迷亂模樣,可少女皎月般的容顏依舊毫無波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亂!
姜成覺得不公平極了,可是少女低垂眸光唇角銜著漫不經(jīng)心笑意的樣子又讓他不由沉湎。
江芙的笑容多是純凈的、乖巧的,和她具有欺騙性的外表一樣清澈。
他鮮少見到這樣笑的江芙,笑里雜糅戲謔和輕佻,還有隱約的侵略意味。
姜成喉嚨間那聲喘息不可抑制的自口中逸出。
兩人都有些被這聲喘息驚到。
江芙神情莫名,心道姜成真是太經(jīng)不起撩撥了,她不過就反問了一句話而已。
姜成卻是羞惱難言,不可置信自己身為一個男子居然先行發(fā)出這種聲響。
他“騰”一下站起來,臉上不知道是羞還是怒,“夠了!”
“我馬上讓流峰把你送回去!”他轉(zhuǎn)過身恨恨說道。
江芙聳肩,“那好�!�
聽她答應(yīng)的如此果斷,姜成又有點不舒服起來。
他沒忍住轉(zhuǎn)過頭瞟她,嘴里支吾半晌后問道:“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江芙想都沒想就答:“自然是梁三公子那樣的�!�
姜成瞪她一眼,心覺自己真是自己給自己不痛快,明明知道江芙喜歡梁青闌,還要眼巴巴的湊上去問這一句。
梁青闌到底有什么好?
姜成心里埋怨她沒眼光,嘴上忍不住又問,“那你怎么才能不喜歡他?”
這個問題不是上回就問過了嗎?
江芙有點不耐煩,姜成天天盯著她問做什么,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催梁青闌早點成親,她睨他一眼,聲線淺淡。
“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
*
杜苓院。
江芙棋藝漸長,衛(wèi)融雪也不必再如同以往那般遷就她。
手下的棋子圓潤溫涼,衛(wèi)融雪抿了口茶隨意按下一字,沒想到一時不察剛好掉進少女的陷阱里邊。
少女頓時眉開眼笑的收棋。
衛(wèi)融雪支著下顎,視線不知為何從棋盤轉(zhuǎn)落到她臉頰乍現(xiàn)的梨渦。
“衛(wèi)大人?”等半天沒等到衛(wèi)融雪落子,江芙抬眼喊人,卻直直撞進一雙幽深莫測的眼眸之中。
似前幾回那般如芒在背的壓迫感,但好像又摻了些其他的東西。
摻了什么呢?
江芙還沒想出來,衛(wèi)融雪已經(jīng)極快垂下眼瞼,無聲無息撤去方才的情緒。
“今日到此為止�!笔枥淠幸舻懫稹�
江芙動作微頓,不敢反駁,只乖巧點點頭道:“好的衛(wèi)大人,那我先告辭�!�
衛(wèi)融雪闔眸頷首。
等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院內(nèi),衛(wèi)融雪才掀開眼簾,他指腹捻起方才江芙收回棋簍的白子,修長的指骨陷入棋簍。
一路撥開層疊堆落的玉棋,沿途發(fā)出連續(xù)不絕的呲噠聲響。
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衛(wèi)融雪抽回手。
他忽的擰眉自薄唇逸出聲清淺嘆息。
雖然不知道衛(wèi)融雪今天又哪根筋不對勁,但江芙卻沒被他影響分毫。
回小院的路上她還心情頗好的采擷了兩朵野花,自杜苓院中出門一路往東南方向,半炷香后就能回到她在的小院。
明日照舊又是放家的日子,江芙趕完課業(yè)又背了會棋譜,外邊天色漸暗,江芙總算想起來哪不對勁。
梁青闌三天沒給她遞信了!
以往每回放家前一天,梁青闌都會提前遞信進來告知她,上回就算沒來接人也特意讓梁山送了禮。
江芙‘篤篤’的敲響了案桌,莫非梁青闌要喜新厭舊她了?還是說,他要準(zhǔn)備成親了?
她換手思索片刻,忽然揚聲道:“碧桃?”
碧桃走進內(nèi)室。
“你去幫我找些東西�!�
碧桃垂首做恭聽狀。
江芙慢悠悠報出幾個物件名字,碧桃將這些物件在腦中歸整了下,略有些摸不著頭腦,“小姐,既然都有朱砂,為何還要溶好的胭脂?”
江芙睨她一眼,“為了美。”
碧桃更加疑惑,但江芙已經(jīng)擺手讓她退下,她便也閉上嘴乖順的退出去替江芙搜羅東西。
第101章
聯(lián)姻
姜府內(nèi),聽到自己娘親和旁邊嬤嬤閑聊的話,姜成忽然頓住腳步。
許知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她把自己剛才的話重新回想了下,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本就是隨意閑聊幾句梁家的事情,她記得姜成一向不喜歡聽這類家長里短的東西,難道又惹的他心煩意亂?
“成兒?”
許知婉和姜成距離不近,因此喊這一聲她不得不提高了些許嗓音。
姜成合拳捶墻道:“娘親,你再把方才那句話說一次?”
“我覺著青衫鋪那個裁縫娘子不錯,雇來姜家吧�!�
“不對,”姜成擰眉,“前面一句�!�
“你還是去書院上幾天學(xué)吧,不然你爹又要念叨你�!�
姜成搖頭,“再往前�!�
他本來只是回家換件衣裳就準(zhǔn)備去聞鶴書院接江芙,路過園子聽見自家娘親在和身邊的嬤嬤搭話,只言片語的不甚清晰。
姜成細細思索,把自己想聽的消息拼湊出來:“梁家和趙家,好事將近?”
“這句啊,”許知婉了然,又奇怪的掃了姜成一眼,她怎么記得姜成一向不太喜歡他那個表哥,怎么倒關(guān)心起這件事了。
“消息屬實嗎?”
“是,二姐姐告訴我的,做不得假�!绷呵嚓@的母親許氏名為許知雯,和她不是一房所出。
但是在祠堂那種地方待久了,不管娘家誰去看望,許氏都熱情非常,恨不得拉著人說個三天三夜。
許知婉說到這,心里不免更加狐疑。
姜成一向不樂意多和梁青闌有交往,如今一反常態(tài)把梁趙兩家的婚事問了又問,難道...
想到某種可能,許知婉不由驚道:“你喜歡上你表哥了?”
旁邊候著的嬤嬤差點被嚇得的一個趔趄,姜成臉也頓時一黑。
“你胡說什么呢?!”
自家娘親雖然名諱帶了個婉字,人卻和這個字半點沾不上邊,待嫁時因為家里年紀(jì)最小,受盡寵愛,嫁人也改不了這口無遮攔的性子。
許知婉沉沉嘆氣,“娘親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你看你在上京鬧出的那些事情沸沸揚揚的,娘親哪次怪過你?”
“你這么久不成親,娘親以前找過高僧給你批命你也不樂意看,但是如果你要是喜歡梁三的話還是不太行,他估計以后是要做梁家家主的...”
姜成咬牙切齒,“我不喜歡梁青闌!”
“我喜歡女的,女的!”
許知婉‘唔’了聲,“那你喜歡趙佳音?不知道梁家下聘沒有,如果沒有的話娘親倒是能幫你試著搶一下人。”
姜成忍無可忍,“許知婉!”
許知婉眉頭一折,聲音比他更大,“反了天了你個兔崽子。”
嬤嬤趕緊按上許知婉的肩頭勸道:“夫人,公子的婚事他心里有數(shù),瞧他這模樣,準(zhǔn)是心里有了想娶的貴女,您只等著到時候替他提親就好了�!�
嬤嬤按摩功夫不錯,許知婉半靠在她懷里哼了聲,不打算和姜成一般見識。
“他們兩家聯(lián)姻,成親的真是趙佳音和梁青闌?”姜成再次問道,生怕許知婉搞錯了聯(lián)姻的對象。
許知婉本不想理他,但奈何姜成這副性子本就是自己慣出來的,她對姜成也向來強硬不起來,便點點頭道:
“估計聘書都要下了,等趙家回了庚帖納名,她便是梁三的未婚妻,你要是喜歡趙佳音就趕緊先下聘�!�
大晉的婚俗除三書六禮之外還有一樣,在男方遞出聘書后,女方若有意便會寫好自己閨名庚帖轉(zhuǎn)交官府,庚帖一合,女方不能算未婚女,已經(jīng)是半只腳邁進了梁家。
姜成一撫掌,大聲贊道:“下的好!”
許知婉更摸不著頭腦,梁青闌和趙佳音他要是哪個都不喜歡,這么關(guān)心干什么?
但姜成明顯沒有要給許知婉解惑的意思,他揮揮手,話都沒留下半句就離開了姜府。
雖然從自家娘親那里得知了梁家和趙家聯(lián)姻的消息,姜成還是難得謹(jǐn)慎的叫來了宋景,他對著宋景囑托片刻。
后者神情莫名:“你讓我去梁府打探消息?”
姜成頷首,宋景輕輕‘嘶’了聲,托著下巴難得正經(jīng)的問道:“你覺不覺著你對江五,有些太上心了些?”
“有嗎?”姜成硬撐著不承認,“我只是覺著她確實有幾分特殊之處,不忍心她被梁青闌騙而已�!�
宋景心道梁青闌正妻位置絕對不可能給江芙這種事情,江芙心里能不清楚嗎?
梁青闌遲早都要娶別人,怎么談得上騙。
但想起上回馬車?yán)镞吷倥С畹纳裆脱哉Z,宋景清清嗓子,坐直了身子,他其實也對梁趙兩家聯(lián)姻挺樂見其成來著。
“咳,”宋景掩飾般抬起案桌上茶水抿了半口,他故作為難其實心里早就想跑這一趟,擱下茶盞便應(yīng)道:“那就好,我?guī)湍闩芤惶司褪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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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闌靠在轎壁上闔目養(yǎng)神。
忙碌了好幾日,終于堪堪得了空閑,他立即便叫梁山套馬去聞鶴書院。
想著那封聘書,梁青闌忍不住又揉了揉額頭。
煩躁,無法言說的煩躁。
或許待會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女,他的情緒能緩解一二。
馬車才跑了不遠,便有馬蹄聲踢踢踏踏的跟著上前,梁青闌聽著近在轎側(cè)的聲響不由掀開了轎簾。
宋景朝他爽朗一笑,問了句好:“梁三哥安�!�
梁青闌頷首,宋景挽著韁繩緩下速度,想著剛才聽見下人從梁府帶出的消息眉梢揚的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