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文昔雀快速地想了想,明白了眼下的情況,回道:“夏姑娘是自己摔倒的。”
她看出了她們的意圖,自證是不會有人聽的,不如直接說出她的結(jié)論。
“那文夫人為何不叫婢子進來,又為何不喚人來幫忙,只叫了你自己的貼身丫鬟?文夫人還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我喚云硯時,夏姑娘剛暈倒,還未來得及,你不曾親眼見到,如何就認為我說了謊?”
她看著夏晴瑩額頭上的青痕,看著傷勢不重也不知道實際嚴不嚴重,夏晴瑩的丫鬟夢嬋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還沒有她關(guān)心傷勢。
主仆二人這副作態(tài),意圖很明顯了,文昔雀沒有順著夢嬋的話往下接,誰也沒有證人,她們說她們的,她說她的,左不過是各執(zhí)一詞。
夢嬋扶著夏晴瑩,神情略有緊張,也還是要將過錯推給文昔雀道:“好端端的,我家小姐怎么會磕到頭暈倒,文夫人可不能仗著侯爺?shù)膭�,來欺負我家小姐。�?br />
“你也知道好端端的不會暈倒,為什么就不擔心你家小姐,你不怕她有隱疾,或是傷了頭嗎?還是說,在你心里,證明我有罪,比你家小姐的安危更重要?”
一番對白,夢嬋無言以回,她正猶豫著到底是繼續(xù)糾纏還是給小姐請大夫時,外頭侯夫人和凌昱珩趕了過來。
第50章
你愿意嗎
東院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夏晴瑩被扶到了軟塌上,大夫正在給她看傷。
文昔雀站在凌昱珩身后,等著大夫給出結(jié)果。
“這位小姐頭部受創(chuàng),
一時昏迷,
需要好好修養(yǎng),并觀察后續(xù)有沒有別的癥狀�!�
大夫的話說得很有余地,到底嚴不嚴重也沒給個準話,
就說了個要繼續(xù)留意。
大夫開了藥,被侯夫人派人送走了,事情的真相如何,
她也開始追究。
侯夫人移步至屋內(nèi)的上座,她遣退一干無關(guān)人等,不悅地盯著文昔雀,
質(zhì)問文昔雀道:“文昔雀,這里是侯府,
不是什么沒規(guī)沒矩的市井鄉(xiāng)野,
不要把野蠻的風氣帶進來,
她是侯府的客人,
你怎么能動手打人?”
文昔雀眼神一暗,從推人到打人,她的罪名真是一步一步地升級了。
她解釋道:“夫人誤會,
她是自己暈倒的�!�
別的也沒什么好說的,
當時在場的只有她和夏晴瑩,各執(zhí)一詞的情況下,
所依仗的不過是他人的信與不信。
侯夫人不信她,
也不愿意相信她,言辭犀利地說:“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怎會無故傷成這樣,你也不用狡辯的,她昏迷未醒已是鐵證,你有意傷人,饒你不得,先去祠堂跪著,等她醒了,我再與你計較�!�
侯夫人來得如此快,結(jié)果變成這樣,文昔雀已經(jīng)有了準備了,她們本就不是來跟她講道理擺事實的。
文昔雀轉(zhuǎn)身要往祠堂而去,還沒走出一步,就被凌昱珩拉住了胳臂,他抓著她不放手,她是一步都走不了。
凌昱珩的舉動落入侯夫人的眼里,她臉色更為嚴厲了,“都這樣了,你還護著她?晴瑩好歹是你表妹,珩兒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委屈她嗎?”
凌昱珩沒看文昔雀,手也沒放開,只對著侯夫人說:“她自己暈倒了,也算在我頭上?好,我給她請大夫,我出銀子給她養(yǎng)傷,這樣總行了吧。”
文昔雀聞言,看著抓住她的大手,他信她,在這靖安侯府,她的依仗是他嗎?可她這種境遇也都是因他而起。
好與壞都是他,然他此時的維護,她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軟。
侯夫人不肯善罷甘休,對文昔雀的厭惡也更深了一層,她對屢次為了文昔雀而忤逆她的凌昱珩也一道埋怨上了,“如此明顯的事情,你竟還包庇她?仁義孝順,在你眼里都比不過這個女人嗎?你太讓我失望了�!�
凌昱珩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不客氣地回懟:“母親是為了仁義孝順,還是為了借懲處她而打壓我,母親心里有數(shù),再者,母親要是真的關(guān)心夏晴瑩,怕她委屈,您就讓她離東院遠點,離我和她遠點。”
他是明晃晃地表明了,就算是委屈,就算是受傷,他都不會偏向夏晴瑩,他來就是來給文昔雀撐腰的。
他一定要護著文昔雀,侯夫人心里有氣,也不像在這種時候撕破了臉,若損了母子間僅存的一些情誼,往后這東院真就是她文昔雀一個人說了算。
侯夫人惡狠狠地看了文昔雀一眼,緩和了語氣說:“晴瑩既然沒什么大礙,這次暫且不計較了,可下不為例,珩兒你不能總偏著她,否則將來遲早要惹大麻煩的�!�
她警告了一兩句,就離開了東院,還順道帶走了仍在昏迷的夏晴瑩。
人都走了之后,凌昱珩大大咧咧地坐下了,似笑非笑地對文昔雀說:“你是不是又要謝本侯了
?”
口頭上的謝沒什么意思,既然她總是客客氣氣,不把他當自己人,他何不為自己謀取些好處。
“你真的相信夏晴瑩的暈倒跟我無關(guān)嗎?”
謝不謝的話題先擱在一旁,文昔雀是好奇的,他是真的謝她,還是為了跟他母親作對?
之前,無論她說了什么,她如何有理有據(jù)的解釋,他連聽都不想聽的,他信任她真像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凌昱珩一臉無所謂地回她:“信,為什么不信,你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用這種蠢辦法來對付別人,而且夏晴瑩也不是什么省心的女人,你要跟她動手,她豈會乖乖地讓你打�!�
磕到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這種傷勢,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嚴不嚴重,不過是有人想小題大做而已。
他的話不好聽,但一個“信”字,足令她有所感觸,不知怎的,文昔雀想起了夏晴瑩的話,昨晚,他和她共處一室,那話給人留有太多的遐想了,它可以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也可以是發(fā)生了一些什么。
凌昱珩并未主動跟她說起,她該問嗎,還是該對夏晴瑩的話持有懷疑的態(tài)度?
會不會是她想錯了,畢竟分離了四年,他的性情也變了不少,他對夏晴瑩表面上沒有什么端倪,實則是他變得內(nèi)斂了,變得她不認識他了?
千思萬緒中,她擠出來一句話來,“你似乎很了解夏姑娘?”
凌昱珩眼神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來,似是得意地說:“所以你吃醋了?”
“我……”
她不知道,尷尬的地位,回不去的曾經(jīng),她已經(jīng)開始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
沒有得到回應,凌昱珩也沒有生氣,他拉住了她,將她攬入懷中,輕笑道:“本侯不了解她,也不了解你,你若是主動些,本侯就能多了解你一些。”
夏晴瑩留在侯府的時間不算短了,她現(xiàn)在才知道吃味,也是相當?shù)臎]良心了。
文昔雀在他的懷里動彈不得,每回都是如此,他一近了身,就要牢牢地禁錮住她,不留給她掙脫的空隙。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后頸上,她下意識想躲,又無處可避。
“天還沒黑�!�
凌昱珩已起了興致,昨夜那股子欲是好不容易自己消退的,眼下溫香軟玉在懷,又被勾了起來。
他的動作已經(jīng)不安分了起來,輕咬著她的耳垂道:“有什么關(guān)系,關(guān)了門,只有你我,院里其他人不會多嘴的�!�
文昔雀偏頭,避開他的動作,她推不開他,只嚴肅地說:“不行,我不要這樣�!�
她的抗拒很明顯,凌昱珩不得不停下了動作,卻也還沒有松開她,他的頭埋在她的肩膀上,避開她的眼睛,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你愿意生一個有你我血脈的孩子嗎?”
第51章
他贈玉給她
孩子?文昔雀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或者說,她沒想過今后的人生里繼續(xù)有他的參與,她和他已經(jīng)斷了,
斷在了四年前。
她掙扎了起來,
用盡全身的力氣抗拒著他。
不用言語,這已經(jīng)給了凌昱珩答案了。
因她不言語的抗拒,凌昱珩生氣了,
他壓制住她所有的反抗,把她死死地抵在床榻之上。
“文昔雀你別太過分了,什么本侯都忍了,
當年的事也不計較了,你為什么還是不肯給本侯好臉色?”
他也不是要逼著她生子,他只想要她一個態(tài)度,
一個對他有心,在家從夫的態(tài)度。
文昔雀動彈不得,
眼神并未示弱,
“我進入侯府,
是你的懷恨在心,
是你的不信任,我是頂著你給與的污名和罵名嫁給你的,是否計較也是隨你的心情,
現(xiàn)在不計較了,
將來呢,我沒有做錯,
憑什么受到這種待遇?不能堂堂正正做人,
我笑不出來�!�
他罵她賤女人,他罵她背信棄義,
他罵她攀炎附勢,污了她的名聲,損了文家的風骨,隨口一句不計較了,她就該感恩戴德?
她毫不退步,連委屈都摻雜著傲氣。
凌昱珩厭煩了她的大道理,厭煩了她那些沒什么多大意義的名聲和骨氣,她被文家的教導迷了眼。
她的眼里看不到他,那就不要怪他戳破她虛妄的理想和風骨了。
“呵,文昔雀你太天真了,名聲和風骨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只是個女人,頂著個秀才之女、名門之后的大帽子,你也只是個女人,文家已經(jīng)落魄,庇佑不了你,撐不起你空虛的風骨,秀才之女也不是秀才,該跪你還是要跪,就算是你看重的什么舉人,什么監(jiān)察史,你在他們身上看到的相似的風骨,不是因為他們多有毅力,是他們站得不夠高而已,別再自欺欺人了,你能當著我的面要什么堂堂正正,僅僅是因為我對你心存仁厚。”
文昔雀十分地怒了,他在否決她,否決她一直堅持的,否決文家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氣概,他想要她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籠中雀”。
她不要,她不想把尊嚴丟失在靖安侯府里,“你功成名就換了心腸,不要以為別人都是你這樣的,自己做不到就貶低別人,我看不起你�!�
她的曾祖父為官一生,初心不改,這樣的人是存在的,她若丟了傲骨,就再不配說自己是文景瞻的后代了。
凌昱珩手上的力氣又重了幾分,她看不起他,她什么時候在看他了?這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女人,她就是活該。
他冷笑著說:“不愿意白日宣淫,不愿意給本侯生孩子,好啊,那你就做給本侯看,看你堅持的那些東西怎么救你,看你寄予希望的監(jiān)察史能不能幫到你�!�
明明能護她的是他,能給她體面的也是他,她既然不要,后果她自己承擔。
裂帛聲起,屋外暖陽驅(qū)寒冬,屋內(nèi)陰冷傷人心。
大年初一,新的一年,未見吉利,先有爭端。
呵斥聲,叫罵聲,嗚咽聲,循次傳出,東院內(nèi)的下人們早早地避了嫌,對里屋的發(fā)生的事情皆是裝聾作啞之態(tài)。
大年初二,文昔雀拖著疲軟的身體醒來時,屋內(nèi)不見了凌昱珩的蹤跡。
她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眼睛都腫了,胭脂水粉都無法遮掩,這副模樣,今日她還是不要回平息書肆的好,免叫她父親擔心。
也好在她年前先回去一趟了,初二不回,她父親頂多也是一位靖安侯府有別的規(guī)矩,不會想太多。
她受到了凌昱珩這種對待,她其實是后悔了的,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的,況且他昨日一開始是幫了她的,她分明忍一忍,說兩句委婉的言語,就不會鬧成這樣了。
但,她甘心嗎?
不甘心,他提到了孩子,提到了文家,提到了她有意避開的骨氣,一句句一字字,都踩中了她的痛處。
忍得了一時,她也忍不了一世,連喜怒哀樂都必須小心翼翼,還談什么其他呢。
她固執(zhí)又愚蠢地走上了一條滿是荊棘的道路,而避開了另一條平坦輕松的小路,時間若是回流,讓她再選一遍,她還是會自討苦吃,因為那條通暢的小路向下通往了深淵。
初二沒能回家,文昔雀只得下次的機會,又因她和凌昱珩之間鬧僵了,她有什么請求也不能在這時候提及。
文徵元向來關(guān)心她,她初二沒回去,隔日他派人送了書信來,將書肆的近況盡數(shù)告知了她,以安她心,信中還提及了,他托了國子監(jiān)好友相幫,等國子監(jiān)學子上課后,國子監(jiān)有了考試時,讓他也去考一考,就當是提前鍛煉一下他對封閉考場的承受程度。
她得了信,隨即也給了回信,說明了她的近況,不好的遭遇她都隱下不說,只提了一兩句侯府眾人不太樂意跟她有來往。
而凌昱珩那邊,她和他置氣好些天了,眼看著元宵將至,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尋著出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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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大營里,安世欽看著又被打壞的木柱,心里不由嘆氣,這是多少個木樁了,都是銀錢買來的,就不能收著點力氣用嗎。
然而演武場中,凌昱珩的拳風依舊強勁,半點收斂的意味都沒有。
有一批木樁要遭殃了,安世欽嘆了口氣,吩咐身后的士兵說:“重新搬一批來,讓將軍繼續(xù)打,打到他滿意為止。”
因?qū)④娮罱鍤庥譂q,褚紹都躲著將軍走了,正月里沒人愿意陪著將軍對練,不,對練還是客氣的說法了,實際上碰上一身戾氣的將軍,陪練就是挨揍了。
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安世欽又退了好幾步,免得自己被殃及。
等到練武場內(nèi)一片狼藉,凌昱珩發(fā)泄夠了,安世欽才敢朝他而去。
“將軍要我調(diào)查的事情有了進展了,現(xiàn)在要商議嗎?”
他這副樣子多半是因為那位文姑娘,安世欽再怎么樣也不好探聽將軍后宅之事,便將他之前吩咐他的事情擺了上來。
將軍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他們回京好幾個月了,若有戰(zhàn)事起,隨時都有可能離京的,感情事不處理好,安世欽擔心他又拿出那種不要命的打仗風格出來。
凌昱珩接過安世欽送上來的汗巾,隨意擦了擦,聽了他那話,不自覺地握緊了手里的汗巾說:“入大帳說�!�
兩人一同進了將軍大帳,安世欽也不急著說,等來回踱步的凌昱珩冷靜下來,坐回主座后,才不急不緩地說來。
“地痞吳貴之死已經(jīng)查清,是侯府李管家所為,又收買了侯府你母親身邊一個婢女的丈夫,從他口中確認了這是你母親下的命令,那男人是個賭鬼,要他媳婦指證侯夫人也并非難事,至于南州刺史許譯,他不是染病而亡,是被人毒殺的,我們的人還在調(diào)查中,幕后之人是誰,已經(jīng)不言自明了,至于證據(jù),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收集到了�!�
為了這個事,安世欽用上了最快的馬,派人快馬加鞭南下,抓緊調(diào)查,等一切查明白,主動權(quán)都在他們手里了。
他見凌昱珩眉頭深鎖,又勸道:“殺人滅口,此事必有隱情,將軍可以等我們的人回來,也可以先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誤會了文姑娘了,我最近調(diào)查了文家,覺得文姑娘不像是攀炎附勢的人�!�
凌昱珩眉頭未展,他早不計較那個女人曾經(jīng)的作為了,若不是她堅持,還找什么姓鐘的幫忙,他是不急著查明真相的。
然而現(xiàn)在矛頭指向了靖安侯府,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也許真如她所說,她收下一千兩是為了救他,當年她背著他跟侯府有了交易。
“姓鐘的那邊怎么樣了?”
就算她是為了救他,他也拋棄了她,自作主張的背叛也是背叛,他根本不怕什么牢獄之災,也不怕什么皮肉之苦,更不擔心仕途無望,是她不明白他最怕的是什么。
安世欽回道:“他派了人去了南州,我們的人使了點手段,牽制住了他的人,目前他的人在南州還沒什么進展�!�
凌昱珩看了眼案桌上的公文,囑咐說:“在朝堂上也給他找點事做,別讓他有閑心管別人的家事。”
侯府做的孽,自有他來處理,姓鐘的休想讓文昔雀欠著他恩情。
說到這個份上了,安世欽又忍不住多嘴了,“將軍誤會了文姑娘,就別再和她生氣了,回去認個錯,該補償補償,對她好一些,不還是和和氣氣的一家人。”
他一番話,讓本來冷靜了不少的凌昱珩心情又開始不爽了,冷哼道:“我對她哪里不好了,是她不給我好臉�!�
他有什么錯,四年前她都不跟他商量,自己擅作主張,斷了她和他之間一樁好姻緣,他因她這些舉動,孤身赴最危險的戰(zhàn)場。
現(xiàn)在誤會能解除,也是他運氣好,沒死在戰(zhàn)場上。
他要是死了,她還會認為錯的是他嗎?
凌昱珩基本是信了四年前她是為了他的安危才和他分開的,但這樣的事實更為可氣,她是為了他好,她心里就該有他,她就該依舊心悅他,而不是一味逃離他,抗拒他。
難不成幾年的光景,當年的感情就已經(jīng)消磨殆盡了嗎,她的喜歡真就如此廉價?
四年前,為愛拋棄他,四年后,因不愛再次拋棄他,這跟玩弄他有什么區(qū)別。
安世欽調(diào)查到了一些事情,但對凌昱珩和文昔雀兩人之間的感情如何,他也不怎么清楚,他覺得自家將軍對文姑娘過于偏執(zhí)了,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好生勸解說:“文姑娘怎么也是名門之后,將軍讓她做妾,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好歹把這事解決了,文姑娘說不準就能改了態(tài)度�!�
抓太緊反而容易失去,安世欽實際上想勸他放手,卻也沒能把這話說出口,他想,依將軍這樣執(zhí)拗的樣子,勸他放手不僅沒用,還會激怒他,以后就更聽不進去他的勸說了。
凌昱珩一聽,心里堵得慌,都是他主動找她,也是他讓著她,她就沒想過修復他和她之間的感情嗎,按常理,被誤會的人不上趕著修復關(guān)系,而是選擇遠離,這像話嗎?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她把他當什么了,被騙一輩子也活該,死在戰(zhàn)場上也活該,娶了別的女人成家生子也跟她無關(guān)是嗎?
如果他回京之后,他不去學林巷找她,她就心安理得地嫁給什么舉人,什么監(jiān)察史了,是嗎?
越想越氣,凌昱珩惡狠狠地說:“她不好受,我就好受了?給我當妾是她自己的選擇,跟當年之事沒有關(guān)系�!�
她都不要他了,她有什么資格憑白受了他的恩情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誤會了她又如何,除了幾句難聽的話,他也沒怎么報復過她,而且她對他說的難聽話也不少了。
所以,她不能離開他,也沒有理由離開他。
安世欽頭疼了,將軍聽不進去,牽扯文姑娘,他就沒了理智,過尤則不及,他換了方式說道:“是,文姑娘她是有不對,將軍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嗎?如果要她再次心悅將軍,你就得對她好,順著她的意來,一天到晚鬧脾氣,將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嗎?”
“本將軍已經(jīng)對她夠好了�!�
再順著她的意來,她就要跑了。
凌昱珩也是一肚子委屈,他能給的都給她了,能護著她的也都護著了,可那個女人對他連一個笑臉都沒有,他稍微松個口,她就想著要他放她走。
他是什么都可以給她的,只要她老實留在他的身邊,像普通女人那樣聽話點,溫柔小意點,順著他點,他其實就能滿足了。
凌昱珩想不通,為什么她心里沒他了,為什么她非要離開他。
**
夏晴瑩暈倒在東院之后,凌昱珩大夫是給她請了,卻一次都沒有親自去看過她,侯夫人心里就有了數(shù)了,這顆棋子作用是不大了。
夏晴瑩自己也察覺出來了,侯夫人待她不似之前的熱絡,她心里也開始急了起來。
她忙著彰顯自己的用處說:“夫人,珩表哥太向著文昔雀了,依我看,我們還是從她入手比較好。”
她不想就此認輸,失去了這次機會,再找一個比凌昱珩地位更高,更深情的,便是難于登天。
侯夫人品著手中的茶,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惡化了,你還怎么繞過我兒去對付文昔雀?”
夏晴瑩要是真的對文昔雀做些什么,自然是好事,可她又跟自己關(guān)聯(lián)太深,她一動,凌昱珩勢必要聯(lián)系到侯府,侯夫人便猶豫不決了。
文昔雀要除,跟自己兒子的關(guān)系又不能再次破裂,兩頭都要顧及,是免不了要瞻前顧后,左右為難的。
侯夫人捧著手里的茶盞,思索著兩全其美的方法。
夏晴瑩也沒主意,她安靜地待在一旁,心里想著其他的法子。
這時,李管家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也沒來得及打量四周,直接跪倒在侯夫人跟前說:“夫人,不好了,鐘玉鉉在調(diào)查侯府。”
侯夫人動作一頓,她放下手里的茶盞,想說些什么,又余光看到了一旁的夏晴瑩,先對夏晴瑩說:“你先下去吧�!�
夏晴瑩聞言起身,她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不行,她不能就這么走了,再不表現(xiàn)一下,只怕是過了元宵,她就要回夏家,錯過顯赫的武平侯了。
“你還有事?”侯夫人不滿于夏晴瑩的不識相。
夏晴瑩立馬回道:“夫人的要事,晴瑩不敢探聽,只是聽說文昔雀跟此人有牽連,上一次跟著她出府時,她甩開護衛(wèi)去見了其他人,雖不知道文昔雀見的人是誰,我和她停留的酒樓倒是離這位鐘大人的府邸不遠,因而晴瑩斗膽,想建議夫人從此人下手,來給珩表哥和文昔雀之間制造裂痕�!�
侯夫人眼皮都沒抬,這還用她說?這招已經(jīng)用過了,人證物證俱在,文昔雀不還是入了侯府。
“若是有用,你就不會在此地了�!�
夏晴瑩從這話中很快得出了結(jié)論,鐘玉鉉確實跟文昔雀關(guān)系匪淺了,她還沒有輸。
“夫人誤會了,我的提議不是讓珩表哥誤會,而是讓文昔雀誤會,她是個假清高又不服輸?shù)�,她若是為了個外男跟珩表哥鬧得兇了,想來就算珩表哥在乎她,也不會再容忍她了�!�
侯夫人對夏晴瑩又多了笑意,她抬手止住了急著要匯報的李管家,區(qū)區(qū)一個監(jiān)察御史怎么可能撼動得了靖安侯府。
“李管家,你先下去�!�
侯府的隱私?jīng)]必要過多地透露給夏晴瑩,讓她知道一些沒有威脅的事情就好了。
這顆棋子,自己重新跳回來了,有用武之地,那便暫時留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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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元宵佳節(jié)了,文昔雀還是沒有找到機會跟凌昱珩談出府的事情。
她心中芥蒂未消,受了那種待遇,他又粗魯又故意羞辱,她實在沒辦法忝著臉去求他。
這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以忍受,她就一天比一天更迫切地想知道鐘玉鉉鐘大人那邊的進展,她想盡早將真相擺在凌昱珩面前,讓他盡早放了她。
文昔雀未將來憂愁著,東院里忽然熱鬧了起來,外頭有很多丫鬟手里捧著小箱子走了進來。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在丫鬟后面進屋的凌昱珩和張耘。
凌昱珩沒做聲,輕咳了一聲,張耘會意,上前用他最誠摯的語氣對文昔雀說:“明兒元宵了,將軍略備薄禮,討文夫人歡喜,此乃皓月慶團圓,心安即歸處�!�
還未等文昔雀反應,張耘命丫鬟們將手里的箱子打開,他一一介紹道:“第一個箱子是古籍,文夫人喜歡書籍,這是將軍特意為夫人尋來的,第二箱是南海明珠,珠圓玉潤,意為圓滿,第三箱是一套翠玉頭面……最后一箱,是將軍特意請玉匠打造的一塊玉,這玉與別的玉不一般,是照著荊條樣子打造的,將軍還給這玉取了個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