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斟酌著措辭:“您喜歡他,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我都是為他好�!比魏0谅卣f道,“等有一天時機到了,我自然會重新把他追回來�!�
汪明:“……”靠。
他咬著唇忍了忍,終于還是忍不住替劉�?卩艘痪洌骸暗趺创_定到時候劉茫還會喜歡你呢?劉茫之前是很喜歡您沒錯,但您也別太得意忘形了�!�
任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在指教我不要得意忘形?我看,最容易得意忘形的人不是你嗎?”
��?汪明被他這話說得摸不著頭腦。
任海輕蔑地笑了笑,拉開椅子坐在劉茫的位置上。
“昨天有一個朋友的朋友來了s市,我也去了應(yīng)酬。他聽說我的背景之后,就私下拜托我找一個人。”
任海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隨手扔到汪明懷里。
“你躲了兩年,確實挺了不起的。不過如果我是你,不想被找到的話,就應(yīng)該一輩子都小心謹(jǐn)慎,當(dāng)個面目模糊的背景板。而不是得意忘形,甚至覺得可以替別人出頭了�!�
汪明的臉唰地變白了。
他身體不受控制地戰(zhàn)栗起來,猛然站起,倉皇地看了看門,又看了看窗。
“不用看了,如果我要交你出去,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任海雙手交叉相握,氣定神閑。
汪明不知所措,又急又怕,顫抖著直接向任海跪了下來,“任公子……任老板,求求您了,饒我一命,您要我做什么都成……”
任海不答他,薄嘴唇輕輕勾起,指著那張照片涼涼地說道:“多么青澀雋朗的一個男孩啊,如果我家那位在大學(xué)的時候遇到你,恐怕也沒我什么事了�!�
汪明驚惶地?fù)u頭:“他,他只喜歡你一個,永遠也只喜歡你一個。我只是個艷俗的男妓,我們是不可能的�!�
這番語意凌亂的話不知道哪里取悅了任海,他笑容恬美,似乎又回復(fù)到了那個氣度從容的翩翩公子。
他像撫摸寵物狗一樣摸了摸汪明的頭:“原本我打算把你交出去,做個順?biāo)饲榈�。但你是陸永豐的人,又是我的愛人推心置腹的老朋友,所以你還有一點利用價值。要好好報答我,知道了嗎?”
汪明跪在地上,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點頭的頭都快要低到地磚上了。
“哎,真他媽倒霉,上個廁所被人偷錢包,氣得我追了那個賊半小時�!眲⒚е簧砗箽馔崎_了包廂的門,被一屋子煙味嗆了一下。
汪明正縮在桌邊抽煙,聽見開門聲的他被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劉�?粗郎夏且欢褵燁^,摸不著頭腦:“你不是說抽煙太費錢不抽的嗎?”
汪明緩緩地抬頭看他一眼,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呆滯:“回來了?那走吧�!�
劉茫點點頭,余光看見了一張被揉皺了的相片,他撿起來看,只見里面站著一個拿獎狀的人,麥色皮膚,體型勻稱,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襯衫。能看出是個大男孩,但是臉部的位置被煙燙了一個小黑洞,看不到什么樣子。
“這是啥?”劉茫問。
“一個傻逼�!蓖裘魍鲁鲆豢诿悦傻臒熿F,白煙使劉茫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為啥把人臉給燙了一個黑疙瘩?”
煙霧散去,這回劉�?辞辶恕裘髂樕蠋е渑c厭惡:
“那傻逼笑得我煩�!�
不怪那張照片里面的傻逼笑得如此燦爛,畢竟它拍攝于汪明一生中少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日子。只是由于后來的樂極生悲,才使這些春風(fēng)得意變得如此令人厭煩。
那時候他還在a大上學(xué),那是大二新學(xué)期的第一天,是一切的開始。
“老幺!”老大興沖沖地踹門進來,難得不淡定地吼道:“國獎!老幺你拿國獎了!”
汪明正在掃地,聽了這話嚇得深吸了一口氣,剛經(jīng)歷過一個暑假的宿舍四處飄滿灰塵,馬上嗆得他咳嗽起來。
正在掛蚊帳的老二探出一顆頭來,一雙眼睛瞪直了:“我操真的假的,老大你別老是捉弄咱老幺啊!”
“我什么時候捉弄過我家老幺?”老大喘了口氣,激動得像是自己拿獎了:“輔導(dǎo)員還說了,上一個剛上大二就拿國獎的,那還是幾年前的知名校友周學(xué)長呢。剛剛好幾個學(xué)姐都向我打聽你,老幺你要出名了!”
“我去,”老二將床錘得咚咚響,“老幺你從實招來,你大一績點到底有多逆天,你說!”
汪明臉上飛紅,又高興又被老二的質(zhì)問弄得難為情,只好摸著頭傻笑。
老大替他回應(yīng)道:“老幺不說,是怕你聽了要去跳白告湖�!�
老二怒道:“靠,打倒學(xué)霸!”
“老二,你做人不要那么目光短淺,”一回宿舍東西還沒收拾就已經(jīng)在電腦前開黑上分的老三淡定地開了口:“現(xiàn)在咱們的目標(biāo)是弄死這個死學(xué)霸嗎?咱們最重要的目標(biāo)是趕緊訛這個拿了八千塊巨額獎學(xué)金的死學(xué)霸請吃飯�!�
老二一拍腦門,“哎對對對,下館子下館子!”
汪明紅著臉連聲應(yīng)道:“請請請,拿了獎學(xué)金怎么能不請幾位哥哥吃飯?”
雖然有些肉痛,但這八千塊的獎學(xué)金再加上助學(xué)金,這一年的生活費和學(xué)費就都有著落了。更重要的是,得到這個榮譽,對汪明來說除了在物質(zhì)上有極大意義,在精神上更有極大意義——于他而言,學(xué)習(xí)就是唯一的出路,也是他的那可憐的自尊心唯一能夠獲得片刻滿足的途徑了。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而這個獎學(xué)金,仿佛就正是命運對他的某種肯定。
老大拍了拍他的頭,說道:“那好,待會我陪你騎車去菜市場買菜,你今晚給咱們做飯�!�
那時候汪明還沒把頭發(fā)燙卷,為了方便還剪得很短,摸起來扎人得很,一點兒也不柔軟,也就老大愛摸了。
“�。坎幌吗^子��?”老二不忿地嚷道,“老子還想著等下去海底撈把那八千塊都敗光呢!”
“你少欺負(fù)他了,”老大瞪了老二一眼,“出去吃不干凈又不一定好吃,還不如咱們偷偷開鍋呢�!�
“那感情好,說實話,一想起老幺的手藝,我還真有點饞了。”老三猥瑣地搓手手,“唉,這年頭咱家老幺做的菜比我媽做的還好吃,干脆我娶你得了……哎我操草叢里有人!擦擦擦老幺你紅顏禍水啊害爸爸送一血了!”
汪明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邊聽他們開自己的玩笑,一邊效率高效地把宿舍清掃了一通,很快便和老大一起騎車去菜市場了。
他們宿舍四個正長身體的大男生食量都很大,自己做飯顯然比下館子要省錢多了,汪明不知道老大跟老三是真的喜歡吃他燒的菜,還是故意為他省錢,感謝的話到了嘴里欲言又止。
還沒等汪明支支吾吾說出話來,老大就先開口了:“等下記得去買些牛肉,用香菇燉著好吃�!�
汪明說道:“你也喜歡吃牛肉��?”
老大嗯了一聲。
汪明就高興起來,他自己也喜歡吃牛肉,但是牛肉貴,他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買來吃的,現(xiàn)在老大也愛吃,那倒是很有買牛肉的必要了。
“你平時也該多吃點肉,”老大又念叨他,“我知道你喜歡吃青菜,但現(xiàn)在咱們還在長身體,得多吃些高蛋白的肉類,聽見了沒有?對了,干脆你這學(xué)期跟著哥一起去打籃球吧,多鍛煉鍛煉�!�
“我不會打�!蓖裘饔行┚狡龋纳顚嵲谔�,要學(xué)習(xí),要打工賺錢,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都沒有怎么碰過籃球。
老大爽朗一笑:“沒事,哥教你。你不知道,咱們校隊的人都很想認(rèn)識你,說你特別可愛,天天早上幫他們撿球�!�
汪明撅了撅嘴,有些無奈:“到底是誰開創(chuàng)了把球扔到聽雨亭的傳統(tǒng)的?我每次在亭子里背著背著單詞,就要替你們撿球……你們校隊都壞死了�!�
老大哈哈大笑起來:“是你太好玩,他們才想逗逗你�!�
汪明跟他說說笑笑地買好了菜,心里暖洋洋的。上了大學(xué)以后,似乎是終于否極泰來,他收到了很多不期而至的善意。
他在孤兒院長大,吃了許多苦頭才熬到考上大學(xué)的一天。剛上大學(xué)這一年里,因為要自理學(xué)費和生活費,汪明的課余時間幾乎被兼職填滿,平時吃的更是寒磣的不行。汪明是個自卑又敏感,對外總是宣稱自己不愛吃肉、不愛社交,以此掩飾自己的窘迫——但試問有幾個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不愛吃肉、不愛瞎鬧騰呢?
汪明不是一個淡薄寡欲的人,恰恰相反,他有許多渴望的東西:他想要寬裕的、美好的生活,他想要愛人和家人,他想要被人羨慕和敬仰。這些未得到的渴望是驅(qū)策他忍受眼前的艱難而努力向上爬的動力——總有一天,他會靠后天的努力改變先天的運氣不足,他會過上穩(wěn)定而美滿的生活,會有家人和朋友,會被愛著。
不幸中的萬幸是他在大學(xué)里遇見了一群善良的室友,尤其是老大,他總是那么恰到好處地給予汪明關(guān)心和幫助,他給予的一切都看似是無意之措舉手之勞,從不讓汪明感到窘迫和壓力,如同春風(fēng)般讓人心生暖意。
汪明很感謝他。
買好菜之后,汪明又向女生宿舍借了電磁爐和不粘鍋,忙活了一個下午給幾位室友做了一頓大餐。
老大張羅著碗筷,招呼其他兩人:“趕緊吃,今晚有校慶晚會,等下一起去�!�
其他人爭先恐后地?fù)屓獬�,嘴巴吃得脹鼓鼓的,老三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不去了,我不愛看表演,還不如打排位�!�
老大淡淡地說道:“今晚校慶開場節(jié)目,優(yōu)秀校友發(fā)表講話并給今年拿了國家獎學(xué)金的優(yōu)秀學(xué)子頒發(fā)獎狀�!�
老三:“臥槽!”
汪明:“臥槽!”
老三說道:“你不早說!我去,我拿著我的尼康去!”
汪明說道:“你……你不早說!我穿什么上臺好�。 �
老大笑著替他剝了一只蝦:“你穿什么都好看,再不行還可以穿我的�!�
老二看著眼前兩人找相機的找相機找衣服的找衣服,他嘖嘖兩聲,邊吧唧嘴吃肉邊給自己剝著蝦:“老幺啊,以后你飛黃騰達了,可別忘記你大明湖畔的二哥啊�!�
“大明湖畔的二哥,咱都那么熟了你就別笑話我了。”汪明軟軟地白了他一眼,“二哥,我穿格子襯衫好還是白襯衫好?”
“都挺土的,不過配你氣質(zhì)�!崩隙策了他一個白眼,“我沒笑話你,是真的。我聽學(xué)生會的學(xué)長說了,到時有優(yōu)秀校友給你們頒獎,你猜是誰?”
“誰?”
老二擱下筷子,清了一下喉嚨,然后眉飛色舞地介紹了起來:“是周重行學(xué)長和楊曜學(xué)長!我靠,這百年校慶面子可真大,一個周氏集團的CEO,一個楊氏集團的CFO,全請過來了。等下頒獎的時候你要是吸引了他倆的關(guān)注,說不定還能獲得內(nèi)推機會去他們公司實習(xí),那可是周氏和楊氏的實習(xí)機會��!”
老大:“臥槽!”
老三:“臥槽!”
只有汪明很淡定:“我學(xué)的是臨床醫(yī)學(xué),去他們公司也沒我實習(xí)的位置呀�!�
“楊氏旗下的私立醫(yī)院也很有名�。】傊苷J(rèn)識到他們這些大佬總沒壞處。”老二興高采烈地說道:“老幺沖��!”
“這可必須得干一杯啊,祝咱們老幺鵬程萬里�!崩先鸷澹硗馊吮永锏沽诵“氡【�。
老大也點點頭,高興地說道:“祝咱們小幺兒再接再厲,萬事勝意!”
汪明被他們說得有些羞赧,臉上浮出一片紅暈,他衷心地說道:“那我祝各位哥哥心想事成,各償所愿!”
“好,明年哥也要拿獎學(xué)金!”
“老子的大創(chuàng)一定要拿獎!”
“這個賽季我肯定能上王者!”
四人舉起杯子,都掛著大大的笑容,帶著興奮與歡快,帶著對錦繡前程的憧憬:
“為理想,為人生,沖啊——”
酒杯相碰,清脆如玨。俱是少年意氣、壯志凌云。
第34章
文宴揚
汪明夢見自己變成了音樂盒里的一個跳舞小人。
當(dāng)鏈條被撥動的時候,他的雙腳便開始跳動,他的舞鞋被下了詛咒,只聽音樂的命令。
于是,華美繁復(fù)的舞臺上,他一刻不停地踏著音樂的節(jié)拍而轉(zhuǎn)圈,他忘卻了自己,忘卻了愛恨,只剩下穿著舞鞋的那雙不斷舞動的腳。
有一天,汪明斬斷了自己的雙腿,于是他終于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他趴在地上,像條蠕蟲一樣一拱一拱地爬行,逃出了那個綺麗夢幻的音樂盒。
為了逃亡,他爬過尖石嶙峋的山地,他爬過荒蕪炎熱的沙地,原本美麗的紅舞衣沾滿了血與泥,再也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他爬了足夠遠的路,正當(dāng)汪明松了口氣的時候,一聲聲低沉沙啞的冷笑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
我找到你了。
你逃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
永遠。
永遠。
就在這里,就在下一刻。
叮咚。叮咚。叮咚。
汪明猛地張開眼睛,說不清是墜入地獄的噩夢還是房子外的門鈴將他從沉睡拖回了現(xiàn)實,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門外的門鈴,忽然停了。
汪明瞬間呼吸一窒。
他無措地從床上跌下來,爬到陽臺的窗戶旁,22樓,顯然沒法跳窗戶走。
靠,汪明心里罵了一句,該死的海景房。
汪明盲頭蒼蠅一般地在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撈起了一把水果刀,又從壁柜上拿了一個尖銳的陶瓷。他咬了咬牙,眼神凌厲起來,緊抓的雙手青筋顯現(xiàn)。
“小——兔——崽——子——我忘帶鑰匙啦!”門外傳來陸永豐的大嗓門。
汪明:……
陸永豐走進門,看著如卸千斤的汪明和掉在地上的水果刀與陶瓷,不明就里:“你在給陶瓷削皮嗎?”
汪明沒力氣搭理他的玩笑,垂著肩膀?qū)⒌厣系臇|西撿起來,“剛剛睡迷糊了,以為進賊了�!�
“都傍晚了,怎么還在睡?”陸永豐摸摸他,“滿頭冷汗……做噩夢了?”
汪明點點頭,安眠藥的藥效令他在精神過度緊繃之后又陷入了混沌的狀態(tài)。他打了個呵欠,正恍惚間就被人擁入懷中。
陸永豐環(huán)住他,像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頭:“乖,不怕了不怕了,叔叔抱抱~
”
汪明被按在一個寬厚的胸膛上,淡淡的雪松香味縈繞在陸永豐那紐扣敞開的衣領(lǐng)上,溫柔得恰到好處。
陸永豐刮了下他的鼻子,輕聲取笑道:“才幾天沒來找你,怎么整個人都萎靡了,這么想我?”
汪明莫名有些說不出來的觸動,在這樣一個呵護的懷抱里,他竟然生出了一種求陸永豐幫忙的荒唐想法。
“看你閑得都要長蘑菇了,我給你一個活�!�
陸永豐摟著他的腰,一邊說話一邊嚼口香糖,還吹出了一個粉色的泡泡。突然泡泡啪的一聲破掉,粘了他一嘴。陸永豐連忙笨手笨腳地開始撕。
汪明看著他那傻樣,被逗得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他湊上去,跟陸永豐一起七手八腳地終于把陸永豐嘴巴四周的泡泡糖撕了下來,本來是用手幫忙的,幫著幫著又變成了用嘴幫忙。
汪明用紙巾擦擦手,語氣放松不少:“什么活?額外服務(wù),我收費可不便宜的啊�!�
“我什么時候讓你吃過虧?”陸永豐把泡泡糖扔掉,“文宴揚昨天自殺了,我最近忙,想讓你去幫我照顧一下她�!�
他說得風(fēng)輕云淡,好像就只是在說今晚去哪吃飯一般。
汪明被這平地一聲雷打得懵在原地:“你……你說啥?”
“前天我讓宋奇告訴她不用再跟我了,下午她就自殺了�!标懹镭S扁扁嘴,“這事都上熱搜了,你沒上網(wǎng)嗎?”
汪明失神地?fù)u頭。
陸永豐彈了彈他額頭,“你這兩天都在干嘛�。抗馑チ�?”
汪明拉住他的手,“你為什么突然就跟她掰了?”
陸永豐裝模作樣地點了點他額頭:“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
汪明不敢再問,只好匆匆忙忙地給文宴揚做了些補品,化了濃妝戴了口罩趕到了陸永豐給的醫(yī)院地址處。
至于那個荒唐的想法,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就消散得沒了影。
搭公交的途中他打開了一下微博,離文宴揚自殺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但她的名字還高高掛在熱搜榜榜首,而熱搜榜第二則是陸永豐名字的縮寫。
汪明點進去,里面各方的爆料真真假假,有的說文宴揚拍《情深不壽》過于入戲,一時想不開;有的說文宴揚好賭成性負(fù)債累累,被高利貸追殺;而話題度最高的一個說法,則是說文宴揚被豪門富二代玩弄身心后慘遭拋棄,心灰意冷之下走向輕生……
而這個始亂終棄的人渣富二代到底是誰,原本吃瓜群眾都莫衷一是,直到今天下午,一組陸永豐和文宴揚一同參加某個私人聚會的照片流出,所有矛頭便一同指向了陸永豐。情緒激憤的粉絲及路人不知怎么扒出了陸永豐的背景,將他送上了熱搜。
甚至還連累了一個和他拼音首字母縮寫相同的無辜藝人。
汪明撇撇嘴,怪不得那二世祖說自己忙,估計找人壓熱度去了。
文宴揚在私人醫(yī)院中修養(yǎng),她的病房外站了幾個安保人員,病房里還站了幾個護工,可謂重重保護。
汪明輕聲說道:“宴姐,我給你做了些補血的藥膳。”
文宴揚躺在床上,沒有化妝,顯得氣色很差,與平時那明艷乖張的模樣大相徑庭。她抬起滿是疲態(tài)的眼睛,勉強笑道:“你怎么知道來這里的?”
汪明小心答道:“是……陸老板讓我來陪陪你�!�
文宴揚馬上斂了笑,用方言罵了句娘,“你看看這里,陪我的人還不夠多嗎?”
汪明看了看左右,露出一個甜膩的笑容,對她房里那幾個護工撒起嬌來:“護士姐姐,我來陪宴姐一會兒,你們想去外邊休息一下嗎?”
那幾個護工有些猜疑:“這不太好,陸老板讓我們要看好她的�!�
“我就是陸老板叫來的,他都信得過我,你們反倒信不過我了?”汪明笑嘻嘻地說道,“我來的時候買了水果沙拉,可好吃了,就是不知道還有那么多漂亮姐姐,好像不太夠,你們先到外頭吃著,我叫外賣再送一些來�!�
看著幾個護工拿著沙拉走出了房門,汪明關(guān)了門,轉(zhuǎn)身就看見文宴揚低著頭抹眼淚。
那么驕傲張揚的一個人,現(xiàn)在卻像一朵花期已過的紅玫瑰,汪明看著,忽然怒從心頭起。
他朗聲說道:“宴姐,陸永豐他固然是個渣男,但你何必為了他想不開呢?你又有錢有漂亮,什么壯男帥哥找不到,就非要他?哪怕你非要他,你泡他也好勾引他也好,那也得是活著才有希望,你死了,你更加沒法跟他在一塊了�!�
文宴揚啞著聲音,冷冷地說道:“不,你錯了,我根本沒有希望……你不了解陸永豐�!�
“陸永豐能有多難懂,我還不知道他?”汪明鼓勵她,“那傻子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又心軟又多情,他對你未必沒有幾分感情,可能就是不想被管著,你想幾個辦法,要套路他還不容易!”
文宴揚悲憫地看了他一眼,繼而搖搖頭,語氣苦澀:“看著你,就像看著從前的我。小汪,你是個好孩子,姐勸你一句,永遠不要對陸永豐動心——他沒有心的�!�
汪明無奈,他指指自己:“怎么說到我這里來了,我怎么會喜歡陸永豐呢?”
說實話,他連文宴揚居然對陸永豐真情實感這件事都覺得挺詫異的。陸永豐絕對能算得上是個好人,但除此以外不學(xué)無術(shù)胸?zé)o大志趣味庸俗,他身邊不都應(yīng)該是只圖錢的男男女女才對嗎?
文宴揚微微一笑,頗具攻擊性的長相中自帶一些自嘲:“我聽說你在孤兒院長大,日子過得蠻苦的,現(xiàn)在有人一直不為什么地寵著你、關(guān)懷你,你就能沒有一絲觸動?”
汪明輕飄飄地說道:“姐,你可別小看我,我雖然自小在孤兒院長大,但人活那么久誰還沒當(dāng)過別人的心肝兒呢�!�
但是誰能寵誰一輩子?話又說回來,每個人天生一雙手一雙腿,自可頂天立地,又何必寄希望于他人的憐愛?
還記得被抓去學(xué)校辦退學(xué)手續(xù)的那天,汪明被允許回宿舍收拾了東西。
他剛進宿舍,就看見老二被老三拽著,拼了命地要上來揍自己。老二對著他破口大罵:“我日你爹!我草你媽了個逼!你做什么不好,想要錢,來偷老子的錢、去搶銀行也可以,你竟然去干那種被包養(yǎng)的小情兒、兔二爺、龜孫子!老子我今兒就揍死你這崽種!老幺我操你奶奶!隔壁寢室傳你謠言的時候我還跟他們開架,我他媽就是個傻逼!”
罵著罵著,這個快一米九的東北大漢子突然哇的一聲,像個小孩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老三拽著他,也不看汪明,只是低頭說道:“要走快走,別臟了我的地兒�!�
老大將他送到樓下,押送他的那輛車就停在宿舍樓門前,汪明忍住心頭酸苦,麻木地說道:“我走了。”
老大抓住他的肩膀,啞著聲,語氣近乎哀求:“老幺,好歹只辦休學(xué),等你想……想通了就回來上學(xué),我……”
他哽咽了一下,摸了摸汪明的頭發(fā),“哥教你打籃球,包會的那種�!�
第35章
衣柜里的男人
汪明才和文宴揚說了幾句話,她的手機就不期然地震動了起來。文宴揚草草掃了一眼,幾乎是渾身一顫,快速地把手機撈到了手上。
她等手機又震了幾聲,才按下了接聽鍵:“舍得打給我了?”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她冷笑了一聲,矜傲地說道:“那你最好來快一點,晚了,我就要睡覺了�!�
放下電話,文宴揚一撥被子,從床上匆匆地翻下來,“陸永豐說要來看我,小明,你帶裸色的口紅了嗎,等一下,我先洗個臉……”
汪明看著她的臉一瞬間又有了明艷動人的顏色,不禁說道:“你是真的喜歡他……”
文宴揚回頭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見前男友的時候絕對不可以丑!”
汪明一邊幫她遞毛巾一邊出謀劃策:“你可以畫一個楚楚可憐的哭泣妝,陸永豐很心軟的,指不定他就是過來哄你的�!�
文宴揚艷麗得稍顯刻薄的雙眼定定地盯著汪明看了一會兒,忽然說:“等下你躲在我的衣柜里。你總說你的陸老板心軟人好,我就讓你聽聽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俊蓖裘鲾[擺手,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聽墻角……不太好吧�!�
文宴揚卻不容他反駁,野蠻地推攘了起來:“少廢話,我們又不是談什么商業(yè)機密,你連他褲衩都看過了,還有什么看不得聽不得的!”
汪明窘了——這不一樣��!要是你倆等下情難自禁,他可不想躲在柜子看春宮圖啊!
文宴揚不知道是不是武打片拍多了,力氣不小,加上汪明不敢對她動粗,竟然真的被她塞到了柜子里,堪堪進了柜子,外邊就響起了安保人員的問好聲——陸永豐到了。文宴揚對著汪明,手指在嘴巴處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柜門便吱呀一聲被掩上了。
汪明還想掙扎,結(jié)果陸永豐直接推門進來了——行吧,現(xiàn)在出去似乎更奇怪。
“你在衣柜那干啥?”柜子外面?zhèn)鱽黻懹镭S詫異的聲音。
“不干什么,想換一件好看的衣服,但是突然又覺得換給你看沒有必要�!蔽难鐡P冷笑著說。
影后不愧是影后,說起慌來聲音四平八穩(wěn)的,甚至還給陸永豐甩了個鍋。
貴賓病房的衣柜絕不算小,但容納一個成年男人還是略顯逼仄。密閉的空間令汪明感到格外不適,但幸好沐浴在黑暗中又令他倍感舒心。柜中柜門處有一個透氣的小孔,汪明于是從那一孔之中得以管窺到坐在病床對面沙發(fā)上的陸永豐。
他氣色如常,穿了一件騷包的花襯衫,蹺著二郎腿,依舊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風(fēng)流模樣,似乎絲毫沒有被這兩天沸沸揚揚的輿論抨擊所影響。
“瞎說,就算不是為了我,你也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獨自美麗啊�!遍_口還是那副輕浮的語氣,完全沒有剛和別人分手的尷尬和覺悟。
文宴揚聲音憤懣:“被你軟禁在這鬼地方,與世隔絕的,我可沒心情獨自美麗�!�
陸永豐神情散朗:“什么軟禁,我都是為了你好。我這幾天有點忙,沒法來看你,我不是讓汪明那小兔崽子過來陪你了么,他沒來?”
文宴揚嗤了一聲,“早走了�!�
半晌,她的聲音又低沉地響起:“熱搜……你都忙活了這么久,怎么還壓不下去?”
“有人要借機黑我唄�!标懹镭S攤攤手,“何況我還有其他的東西忙,這段時間我爸突然說要在幾個月之后就決定我跟我那便宜弟弟誰來當(dāng)公司的繼承人,我這幾天處理旗下的那些爛賬都煩死了。”
汪明縮在柜子心想,恐怕是周總煩死了才對吧。
文宴揚聲音有些遲疑:“所以是你那便宜弟弟最近抓住這件事來黑你?”
“不是啊,起碼最開始肯定不是�!标懹镭S一臉坦蕩,“話說回來,你不是知道是誰嗎?”
文宴揚馬上高聲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誰?要不是汪明告訴我,我連你妹妹是誰我都不知道!”
陸永豐稍微有點無奈,“小宴,別鬧,我真是擠出時間來看你的,咱不扯那些了啊,乖。長話短說,你太沖動了,現(xiàn)在事情鬧得那么大,你得配合我去補救……”
汪明邊聽邊感嘆,真是好渣男的一段發(fā)言。
病床上的文宴揚估計也是聽得暴脾氣發(fā)作了,打斷道:“我還是那天那句話,只要你能答應(yīng)我一個愿望,我愿意答應(yīng)你任何要求�!�
“小宴,別犟�!标懹镭S溫聲細氣地跟她解釋,“你不可能繼續(xù)留在我身邊了。我需要的是一個不愛我也不管我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