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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條黑影朝桑栩躍過來,即將被襲上臉的瞬間,桑栩立刻摘下黑布,斷開了“觀落陰”。戴上儺面左右四顧,沒有奇怪的東西出現(xiàn)在他周圍,那個黑影沒有找到他。

    桑栩萬萬沒有想到,用“觀落陰”窺探他人的過往,居然還有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

    喝了口水壓壓驚,桑栩找出紙筆,把養(yǎng)小鬼的步驟記下來。這個法子的確陰毒,但也先記下來好了,萬一以后有用呢?正想著,許志東的肚皮忽然動了動。桑栩警惕地退后了一步,尸體蒼白的肚皮像鼓皮似的被頂起來,印出一張小臉的影子。

    那臉看見桑栩,似看見什么天敵似的,嗷地叫了一聲,縮了回去。

    主人死了,這小鬼竟然還在。

    奇怪,它之前不是還吃桑栩的肉么?怎么這會兒又很害怕似的了?

    桑栩戴上儺面,回頭看了看背后,確認(rèn)自己身后沒有旁的東西,那小鬼害怕的對象確實是他自己。

    如果對小鬼用觀落陰,會看見什么?

    孕婦的子宮?

    桑栩一冒出這個念頭,就想試一試。眼下就有一個小鬼,如果喂它血,它是不是就能為自己或者自己的盟友所驅(qū)使?但桑栩尚不知道要喂多少血。如果用“觀落陰”觀察小鬼,說不定能看見許志東喂給它的量。

    這么想著,桑栩找來麻繩,牢牢把許志東的肚子困住,還塞住了許志東惡臭的嘴巴,以免小鬼從嘴里爬出來。桑栩在許志東的肚皮上割開一條口子,透過裂口,摁住小鬼的皮膚。又膩又軟,是果凍一樣的觸感。桑栩平心靜氣,再一次戴上黑布巾,發(fā)動“觀落陰”。

    眼前一黑,他忽然聽見無限呢喃和低語。

    一個長滿乳房的巨物在他眼前出現(xiàn),無數(shù)黑色的小鬼吱哇哭叫著,拽著那些乳房吮吸。乳房下方,黑肉的底部,不停有新的小鬼爬出來,哇哇哭喊。

    這是什么?

    這巨物恍若一堆肉山,桑栩很費勁兒才辨認(rèn)清楚,哪里是肚皮,哪是四肢。肉山光一個腳掌就比他人還高,這是個巨人么?他抬起頭,竭力往上看。至高至深的地方,黑暗深處,似有一張僵硬的巨臉。當(dāng)桑栩抬起眼,腦中一痛,視野瞬間變得漆黑,七竅有腥甜的血液流下。

    僅僅一眼,他忽然被塞入了許多知識——

    “這是神明的尸骸,它仍在不停生長�!�

    “這座肉山是補天丹的原料源頭,由于它擁有不斷生長的特性,它能夠彌補異鄉(xiāng)人不斷死去的部分�!�

    “祂的臉不能看!”

    他迅速解下黑布巾,切斷“觀落陰”,深深喘氣。對鏡照了下,除了流血,沒有別的癥狀,又檢查了自己全身,也并無任何畸變。觀落陰保護了他,沒有讓他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就是感覺身體明顯更虛弱了很多。

    那座肉山是哪個神明?小鬼似乎不是嬰兒自己的魂魄,而是從那個神明的臃腫尸骸里生出來的?難怪吃小鬼能回血,因為它和補天丹是同源的。

    根據(jù)剛剛獲得的知識推斷,異鄉(xiāng)人并沒有扭轉(zhuǎn)死亡的命運,他們的身體每時每秒都在死去,所以要定期靠補天丹長出新的血肉來替換死去的部分。那如果補天丹吃得太多,生長速度超過死亡速度,會不會有危險?

    桑栩記下自己的發(fā)現(xiàn),下了樓,看見收發(fā)室前的小桌上多了許多快遞。把文件快遞拆開,里面是韓饒的信件:

    尊敬的老板:

    您好,我是您忠誠的下屬,韓饒。我謙卑地向您,如果她加入我們公司,我們公司絕對會稱霸世界,走向國際。

    以下是劉建國和沈知棠的聯(lián)系方式:

    劉建國:183XXXXXXXX

    沈知棠:158XXXXXXXX

    我強烈建議您把他們倆收作小弟(劃掉)員工。

    此致敬禮

    韓饒

    PS.隨信附24種百年神像的碎片,茅臺一箱,中華煙十條,望老板笑納。

    韓饒居然這么快就把碎片收集齊了。

    又掃了眼桌上的茅臺和中華煙,桑栩不抽煙不喝酒,只喝咖啡,這些對他沒用,他打算過些時間轉(zhuǎn)手送給劉建國。

    桑栩?qū)n饒非常滿意,快速回復(fù)了信件,先夸贊了一下韓饒工作效率高,然后告訴他劉建國不可以,沈知棠可以。桑栩回老板辦公室拿了份聘用合同寄給沈知棠,他給沈知棠定的月薪和韓饒一樣,半顆補天丹。幾分鐘之后,收發(fā)室大門的小洞里掉出一份聘用合同,乙方那欄已經(jīng)簽了沈知棠的名字。

    也不知道韓饒跟沈知棠說了什么,還是沈知棠真的很缺補天丹,她真的同意入職了。

    唉,又多一個員工,要想辦法掙補天丹啊。

    周家開工資那么爽快,說明他們庫存不菲,他們的補天丹是從什么渠道得到的?五姓都有如此豐厚的庫存么?如果有一顆周家管理層的人頭就好了,桑栩就能用觀落陰窺探周家的秘密……呃,周家畢竟是周瑕的本家,還是秦家吧,嗯,秦公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殺了也無所謂吧。

    桑栩沉思著,小洞里又掉出一份信件。

    桑栩拿起信件,寄件人一欄寫著:沈知離。

    那家伙成功離開夢境了?

    打開信封,里面是沈知離的簡歷,列舉了他所有光榮事跡。

    “成功脫離夢境‘甜蜜一家’‘無盡礦洞’‘幸福小區(qū)’……”

    “擊殺邪祟X5�!�

    “擊殺邪惡的異鄉(xiāng)人X23�!�

    “掌握四種神通,餓鬼道,已過河�!�

    “性格溫和,樂于助人,正義的好朋友,富有團隊合作精神……”

    桑栩:“……”

    沈知離為什么會給公司投簡歷?而且簡歷上描述的真的是他自己嗎?

    與此同時,京郊別墅里,周一難的手機彈出一條訊息。千里之外,杭州李家老宅,正搖著扇子伺候鸚鵡的老李手機也叮咚一響。世界各地,海灘邊、私人飛機里……五姓高層統(tǒng)統(tǒng)收到了一條群發(fā)信息。

    信息來自秦氏——

    “桑家有鼠輩尚存。”

    --------------------

    哈哈

    第31章

    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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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某小區(qū)。

    沈知棠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說:“你從哪里弄到的我家鑰匙?”

    沈知離摸她腦袋瓜,“住不慣宿舍,為什么不回家��?”

    “我不要和你住一起�!鄙蛑陌阉氖謸]開。

    “又吃外賣嗎?”沈知離歪了歪頭,看見她桌上的外賣,直接丟進(jìn)垃圾桶,又把包里的保溫桶取出來,“外賣不健康,我給你帶了飯,你最喜歡吃的蟹粉獅子頭和鳳尾蝦。”

    男人臉上有些淤青,一看就是被別人打了。被別人打不稀奇,問題這是沈知離,誰能揍他,下手還這么狠。

    “誰揍的你?”沈知棠眼睛里難掩驚訝,“不會是韓哥和建國哥吧?”

    他們倆這么厲害?

    沒看出來啊。

    下次能不能請他們再揍一回?

    “小棠,不用擔(dān)心我,”沈知離彎彎眼睛,“不疼�!�

    “誰擔(dān)心你!”沈知棠咬牙道,“你出去�!�

    “你的補天丹夠用嗎?”沈知離面無表情,“你加入的那個公司你確定靠譜?‘噩夢公司’?一聽就很蹩腳。我打聽過,業(yè)內(nèi)沒有人聽說過這家公司,那個所謂的‘老板’更是寂寂無名。為什么寧愿相信韓饒和劉建國那種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親哥哥呢?”

    “你錯了,”沈知棠道,“老板發(fā)聘用合同給我了,你知道上面的條款用什么寫的么?我用紫外線燈照過合同,合同上面每個條款后面都有用無色墨水寫的‘古夷文’。哥,你比我懂行,應(yīng)該清楚古夷文是舜帝時期的官方文字,更傳說是人們與長夢諸神溝通的書寫系統(tǒng)�,F(xiàn)在古夷文早已失傳,而老板居然懂得這種文字,還用它寫聘用合同,來約束員工和他自身。這足以證明,老板極有可能是某個神明的人間代行者,甚至是夢境之王!”

    “如果他真的是夢境之王,他為什么要招你這個菜鳥?”沈知離笑了。

    “……”沈知棠氣炸了,“我優(yōu)秀,有潛力,不行嗎!韓哥說了,他是老板的嫡系,他推薦的我。老板肯定看到了我的閃光點才招我的。我已經(jīng)簽好合同了,覆水難收,你管不了我�!�

    “你還是記恨那場車禍死的是媽媽,不是我?”沈知離輕輕問。

    “我……”沈知棠頓了頓,別開臉,“你比我長得像媽媽,可你再怎么學(xué)她穿旗袍、做蟹粉獅子頭,你也不是她。你走吧,哥,求你了。還有,不要又鬧自殺,上次我從鬼門村拿回補天丹給你是最后一次。你再鬧,我發(fā)誓我不會再管你�!�

    “那我做的菜你吃嗎?”沈知離問。

    沈知棠怕她不吃他就不走,悶悶打開保溫桶,一口一口把飯菜吃完,然后闔上保溫桶,塞進(jìn)他背包。

    沈知離高興了,“小棠真乖。我走了,不用送�!�

    他穿好鞋,出了門,身后是沈知棠重重闔上門的聲音。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打開手機,信息欄跳出一條匿名短信。

    “你的簡歷我已經(jīng)收到,你的能力符合我司的用人標(biāo)準(zhǔn)。入職需繳納三顆補天丹作為培訓(xùn)費,前六個月是實習(xí)期沒有工資。如果同意請預(yù)先繳納培訓(xùn)費,我把合同郵寄給你。

    老板”

    沈知離拐道去快遞驛站。他在沈知棠手機里安了木馬,沈知棠和韓饒交流的時候,信息也會同步到他的手機。

    “首都市海淀區(qū)銀堅大樓”。

    這個地址很神奇,他讓人去實地查過,根本沒有這棟樓,但可以寄快遞,雖然寄出去的快遞永遠(yuǎn)查不到快遞號,快遞公司會告訴你丟件了。

    有意思,尤其是這個老板。他眼睛里露出興奮的光芒。

    他把三顆補天丹放入文件袋,寄出。

    另一邊,桑栩收到了補天丹。

    正好沈知棠發(fā)消息來催債了。

    沈知棠:【建國哥,這是我的地址,您把上次的咨詢費(三顆補天丹)寄到這個地址就可以啦�!�

    劉建國:【好。】

    他離開當(dāng)老板的公司,回到打工的公司,轉(zhuǎn)手把三顆補天丹寄給了沈知棠。

    回到工位上,打開電腦看了眼微信,發(fā)現(xiàn)AI和周瑕聊天的信息超過了99+。

    聊什么,這么能聊?

    桑栩點開對話框。

    周瑕:【你什么時候下班?】

    栩:【再等等嘛,很快就下班了。下班給你跳脫衣舞好不好?么么噠~拋媚眼.jpg】

    周瑕:【現(xiàn)在都晚上九點了。誰要看你的脫衣舞?】

    栩:【嚶嚶嚶,你不看人家跳舞,你壞壞�!�

    周瑕:【你再這么惡心試試?信不信我殺了你?】

    栩:【我不信,老公明明最疼寶寶了。】

    周瑕:【我不疼你!垃圾�!�

    栩:【別罵人哈,誰罵人誰垃圾�!�

    周瑕:【你垃圾�!�

    栩:【傻逼�!�

    周瑕:【?你敢罵我?】

    栩:【傻逼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周瑕:【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于是周瑕和AI對罵了99+。

    桑栩:“……”

    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絕望。

    工位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晚上九點半,是下班的點。桑栩想了想,戴上帽子,壓低帽檐,確保監(jiān)控攝像頭照不到他的眼睛。

    又在美團上買了個東西,待在工位上等了會兒。等外賣到了,他收拾好電腦包,下樓去兒童屋找周瑕。兒童屋只剩下周瑕一個人,這家伙大馬金刀坐在沙發(fā)上,是皇帝一樣的姿態(tài)。投影儀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勾勒出他深邃又鋒利的輪廓。

    美則美矣,就是滿臉殺氣,看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

    周瑕站起身,捏住他的臉頰,惡狠狠道:“回家再收拾你�!�

    回到家,已經(jīng)將近十點。夜色深寂,霓虹燈的光照進(jìn)落地窗。桑栩的家一向很安靜,像一座孤單的墳?zāi)�。但現(xiàn)在墳?zāi)估锒嗔藗炮仗,毫無疑問,如果桑栩不能把他安撫好,恐怕他租的房子將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難。

    一進(jìn)門,他迅速認(rèn)錯,“我不是故意的。”

    “回我消息的真的是你?”周瑕瞇起眼打量他。

    周瑕不是傻的,他不認(rèn)為桑栩這個慫貨有膽子罵他。

    然而桑栩更沒膽子告訴他,自己為了應(yīng)付他弄了個AI陪他聊天。不知道坦白真相的下場更慘,還是不坦白更慘……這個問題,比to

    be

    or

    not

    to

    be

    更難以解答。

    “我那時候工作遇到了難題,有點煩躁。對不起,”桑栩說,“是我的錯,我不該把怒火發(fā)泄到你身上�!�

    周瑕氣笑了,“你數(shù)數(shù)看你對我說了多少個對不起?”

    厚顏無恥,心里一套面上一套,這就是桑栩。周瑕想,他一定要殺了這個偽善的家伙。

    可是下一刻,膝蓋一沉,青年兩腿分叉,跪坐在他大腿上。

    那一雙漆黑帶點殷紅的眼睛,靜靜望住了他。

    “你修成觀落陰了?”周瑕冷冷道。

    “嗯�!�

    他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自己。周瑕把他看透了,心中既厭惡,又失望。桑家最后一個孩子,怎么會是這種人?

    周瑕面無表情地解開他的牛仔褲扣子,桑栩主動直起身,褲子滑落大腿,露出里面的黑色襪帶。桑栩美團買的,在公司里就換好了,質(zhì)量不錯,他感覺到周瑕那里站起來了。

    周瑕目光一凝,食指輕輕撫上襪帶的邊緣。

    為了利益,可以出賣自己到如此地步么?

    “桑栩,”周瑕聲音冷漠,“你父母知道你這么賤么?”

    身上的人僵了一瞬,可是他什么也沒說,低下頭,親了親周瑕的臉頰。

    “別生氣了�!彼p聲道。

    周瑕仰頭看他,“既然你這么想賣,那我成全你�!�

    周瑕忽然把他抱起來,丟進(jìn)了床墊。桑栩順從周瑕的所有動作,盡力讓他舒服。可周瑕動作粗魯,一點都不考慮他現(xiàn)下虛弱的狀況。

    桑栩強忍著頭暈,承受他的索取,身上大汗淋漓。周瑕把他翻過來的時候,他主動去吻周瑕的唇,吮吸周瑕的舌尖。而周瑕狠狠咬他,腥甜的血液滲出,充盈二人唇齒。周瑕好似暴怒的機器,碾遍他全身。

    桑栩越迎合,越服從,周瑕越生氣。因為這代表桑栩什么都不在乎,無論是周瑕,還是他自己。

    刀兵入庫,雨歇云散,兩個人都精疲力盡。周瑕躺了會兒,側(cè)頭看桑栩,他緊閉著眼,滿頭汗,眉頭蹙成結(jié),似乎很難熬一般。

    “裝什么裝?”周瑕哼了聲,“剛才不是叫得很爽么?”

    桑栩沒有回應(yīng)他,周瑕看見他嘴唇發(fā)干,有絲絲血跡。

    “喂,桑栩�!敝荑ε牧伺乃橆a。

    一上手,滾燙如火。

    桑栩整個人好像在鍋爐上烤,燙得嚇人。

    “你怎么了?”周瑕坐起身,忽然發(fā)現(xiàn)他領(lǐng)口里有血跡,拉開他領(lǐng)子一看,他肩膀上的傷口裂開了,流了滿衣服的血�?尚l(wèi)衣太厚了,沒有透出來。

    桑栩也沒想到自己會發(fā)燒,大概是肩膀的傷還沒好,白天在公司又因為偷看那座奇詭的肉山受了傷,晚上被周瑕這么一折騰,一下子內(nèi)傷外傷統(tǒng)統(tǒng)爆發(fā),把他燒成了火爐。

    “你補天丹呢?”周瑕輕拍他的臉頰,試圖讓他醒過來,“別睡了,告訴我你補天丹放哪兒了?”

    周瑕去翻他的包,里面除了電腦什么也沒有。

    桑栩睜開一條眼縫,搖了搖頭。他嘴唇翕動,似乎說了什么,周瑕附耳聽,他嗓音如蚊子叫,“不能吃�!�

    “你都這樣了,還不吃?為什么?”周瑕怒了,“你腦子壞了?”

    “要把……公司……”桑栩喃喃,“做大做強……”

    “什么?”

    周瑕沒聽懂,可是桑栩閉上眼,不應(yīng)聲了。

    服了,真的,周瑕沒見過桑栩這種虛偽又摳門的人。

    周瑕打電話給周安瑾,電話忙,沒人接,又查百度人被操得快死了怎么辦,百度說打120,周瑕打了120。

    桑栩做了好多夢,夢里他回到高中,又變成那個弱小怯懦的高中生。

    “你跟我爸媽說,錢是你偷的,我就把你家鑰匙給你�!�

    “表哥,你好賤啊。我欺負(fù)你,你還幫我頂鍋?”

    他沒吭聲,給人買飲料,拿校服,還幫人寫試卷�?傊�,人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抬起頭一看,那人竟然變成了周瑕,蹙著眉看著他,一副很厭惡很失望的樣子。

    周瑕這種驕傲的人永遠(yuǎn)不會懂,討好別人是桑栩的生存法則。只有這樣,他才能免受欺凌,活下來。

    醒來時,自己睡在病床上。動了動胳膊,肩膀被纏得很厚實,有種被束縛的感覺。

    周瑕坐在地上,靠在他床沿,正在玩翻花繩。

    有時候桑栩覺得他像個小孩兒,容易生氣,也容易哄。

    “……哪里來的花繩?”桑栩沒話找話。

    “兒童屋的小孩送的�!敝荑Ψ撕脦讉花,一邊玩一邊罵,“真無聊�!�

    “對不起,”桑栩說,“連累你陪我上醫(yī)院。”

    周瑕沒說話。

    病房里陷入靜默,桑栩看他翻花繩的動作越來越暴躁,想了個新話題,“能跟我說說桑家人么?”

    “一群瘋子�!敝荑φf。

    “周家人呢?”

    “不記得了�!�

    桑栩看向他,他不用回頭也感受到桑栩疑惑的眼神,放下花繩,勉為其難地解釋。

    “我只有被埋在你們家墳地后的記憶,被埋之前,在周家的事,全部不記得了�!�

    “那桑家的事,你記得多少?”桑栩蹙起眉。

    周瑕失去記憶,難道是因為不完整?

    “你家有個大朝奉叫桑離憂,是你爺爺?shù)臓敔�,就這王八埋的我。”周瑕看向窗外的夜色,道,“他說,因為我做了壞事兒,所以被埋,他們老桑家不允許有我這么放肆的邪祟存在。我說,你給我等著,等你死了,我滅你全家。后來他說,他把桑家最好看的人送我當(dāng)老婆,能不能不滅他們家。你祖宗打的一手好算盤,他知道他們老桑家遲早完蛋,我遲早會出來。我說,老婆在哪?他說,還沒生出來�!�

    桑栩:“……”

    “桑離憂讓我等,我等了不知道多少年。老桑家怕我不安分,天天派人來陪我聊天。桑離憂瘋了,他兒子來。他兒子瘋了,他孫子來。后來,全家都瘋了,就剩你爺爺了�!敝荑φf,“你爺爺說,瘋癲的大朝奉被五姓殺了,懂神通的桑家人死絕了,鬼門村的老弱病殘全進(jìn)了棺材,桑家現(xiàn)在沒有女娃,就一個你,送我男的當(dāng)老婆行不行�!�

    那個狡猾的老人,知道他喜歡色彩鮮艷的東西,特地從桑家祠堂后面的庫房里挑出嶄新的攝絲戧金七彩大盒子給他當(dāng)骨灰盒。

    嘁,周瑕才不稀罕。

    他繼續(xù)說:“他說什么來著,說你溫柔賢淑,聰明伶俐,除了不會生孩子,哪哪都好。我想著你全家都死光了,那就這樣吧,反正我也不喜歡孩子�!敝荑咝α艘宦�,“沒想到還是被騙了,就你們桑家會哄人,讓我躺在地里一百多年�!�

    靜謐的夜色里,一切都是悄悄的,只有周瑕沉靜的話語聲。桑栩慢慢明白了,他屢次惹周瑕不高興,又屢次把他哄好,不是因為他好哄,而是因為他喜歡那個墳地,喜歡鬼門關(guān)的桑家。

    “沒騙你,我愿意嫁給你�!鄙h蚝鋈徽f。

    “滾�!�

    桑栩頓了頓,輕聲問:“你想他們么?”

    “不想�!敝荑卮鸬煤芸�。

    往日的事潮水似的一浪一浪涌上眼前。

    桑家小孩會說話后,每個月都要穿著過年才穿的鮮艷衣服,輪流到他墳前拜會。霧氣還沒起來的時候,他們出門遠(yuǎn)行,總要到他墳前道別。

    他很好奇那些小孩長什么模樣,長大后又是什么樣子。他知道老桑家對他有所求,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等他出來,就能看見他們了�?僧�(dāng)他出來后,那些曾經(jīng)在他墳前咿呀說話的孩子,都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

    病房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天空中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夜色是黑郁郁的。樓下有車駛過,車燈掃過街道,夜色融化了一般,一片白。

    周瑕望著窗外的燈光,忽然說話了。

    “桑小乖,你練那些神通,將來你也會瘋�!�

    第32章

    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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