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很令我驚訝。
她才三十二歲,兩鬢已有了霜色。面容依稀可見曾經(jīng)的溫潤柔美,但如今已是憔悴瘦削,眼角爬滿細(xì)細(xì)的紋路,雙目黯淡無光。
是什么樣的病,把她折磨成這樣?
宴席快開始時,太監(jiān)唱道:「五公主到!駙馬到!」
只見一群宮人簇?fù)碇�,一對男女挽著手走入殿中�?br />
而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個男人吸引。
他一身華貴錦袍,身材頎長挺拔,鶴立雞群。
雖然多年未見,我還是一眼認(rèn)出他。
鄧明澄。
他是鄧明澄。
我捂住嘴,極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極度強烈的震撼被捂在胸口,快要把我的五臟六腑炸裂。
他怎么成了五公主的駙馬?他什么時候成了駙馬?他不是去守城門了嗎?他不是說等我嗎?
我忽然想起,今年夏天,我臨出宮的時候,五公主劉樂依出嫁,闔宮的喜慶。
那時我滿心里想著出宮,無心關(guān)注此事。
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劉樂依嫁的人,正是鄧明澄。
可笑我還以為他在宮外等著娶我。
可笑我還想去找他,與他雙宿雙飛。
事實是,即便我真的出了宮,也再找不到他了。
我一直怨恨劉嘉祈毀了我的幸福,其實我的幸福早就偷偷溜走了。
鄧明澄從我面前路過時,瞥見了我。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眼里滿是震驚。
但很快恢復(fù)如常,挽著五公主,在太子身畔落座。
劉嘉祈笑道:「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吹轿迕糜辛撕脷w宿,哥哥真心為你高興�!�
劉樂依又愛又怨地瞥了駙馬一眼,「哼,人家當(dāng)初寧肯去守城門都不愿娶我呢。非得要我死纏爛打,他這個木頭才開了竅。」
鄧明澄面色平靜,雙手舉著酒杯,「那我就自罰一杯吧。」
五公主劉樂依活潑開朗,說個不停,眾人都你一嘴我一嘴地附和她。
只有鄧明澄悶頭喝酒。
我也想喝酒,想一醉方休。但我面前擺的是酸梅湯,因為劉嘉祈覺得我懷著身孕喜歡喝酸梅湯。
其實我討厭酸梅湯,討厭死了。
我討厭這里的一切!
我起身離開,走到殿外,倚著欄桿,遙望遠處的飛檐翹角。
不知何時,身邊站了個人。
「你的頭發(fā),都這么長了�!顾f。
我捋著發(fā)絲,輕笑:「按照禮制應(yīng)該梳發(fā)髻的,但太子喜歡我的長發(fā),我只能隨便挽個髻,披頭散發(fā)地來見人�!�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顾�。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刮一貞�(yīng)。
我們都沉默了。
許久,他說:「染染,沒想到,你會跟了太子。」
「鄧明澄,我也沒想到,你終究是娶了公主�!�
他苦澀一笑:「迎娶公主和滿門抄斬,我只能二選一。我妥協(xié)了。那你呢?」
「我把一盆水潑在了太子身上,他把我強暴了�!�
他緊緊捏著欄桿,指甲蓋都青了。
「我們都是螻蟻,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顾粝乱痪湓�,轉(zhuǎn)身離開。
是啊,螻蟻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
酒至半酣,宴席正歡時,劉嘉祈揮揮手,鼓樂驟停。
他站起來,擒著酒杯,朗聲道:「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亦是孤與她成婚八周年的日子。至秋伴孤多年,心容具善,德冠東宮,孤在此敬愛妃一杯�!�
眾人皆站起,董至秋也在侍女的攙扶下誠惶誠恐地站起來。
劉嘉祈溫情脈脈地望著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