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文元帝眉頭一蹙。
白老爺子也看到了那下馬車的楊昭,比起文元帝那隱晦不明的神色,他臉上可就多了一抹笑意:“原來這丫頭竟也來了啊,還以為她沒來呢,看來這姐弟倆的感情果然是深厚��!”
文元帝沒開口。
心底心思卻多著呢��!
身為一個帝王。
特別是一個心胸不闊的小心眼帝王,在看到楊昭露臉后,那心情是瞬間不好的。
別看他一句都沒提鎮(zhèn)北侯府給寒門子贈物這事。
實則他早就不悅了。
鎮(zhèn)北侯如此行為,簡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搞拉攏��!其實歷朝歷代也不是沒有人做過這種事,可人家都是私底下做的,甚至藏得更深的做。
可這鎮(zhèn)北侯府卻敲鑼打鼓的干啊��!
仿佛怕人不知道似的。
如今楊昭這個‘齊楊公’還當(dāng)眾的露臉了,那些人只怕是會更加被拉攏上�。�
文元帝看著那下了馬車,在眾人熱切的目光中走到了貢院門口的楊昭,臉色不由就難看了起來……
一旁李公公汗津津。
他是最了解文元帝的,一看他那臉色就已經(jīng)猜到了七七八八了。
這陛下本就忌憚鎮(zhèn)北侯府了。
齊楊公身份暴露出來后,陛下整整兩三天晚上都沒睡好過,后來似乎因齊楊公是個女人身份后,才稍微的平復(fù)了一些。
如今鎮(zhèn)北侯府又當(dāng)眾搞這些……
白老爺子余光掃了眼文元帝那臉色,就猜到了這個皇帝大概的心思所想,心里微微一嘆。
嘴上卻說著:“剛剛聽那孟家小子說,那里頭的食物是連孟老頭都贊過的,李公公,不如你讓人下去討一份上來?”
李公公看向文元帝。
見文元帝輕輕頷首,李公公才出了去。
不久后。
李公公還真就提著一個食盒上來了。
“陛下,只拿了食盒回來,那考籃之物,說不是考生就不贈予了�!崩罟f著,就把那大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隨后他打開了食盒蓋。
里頭的東西跟之前言管家展示出來的一模一樣,面餅,干菜干肉,下頭還有一些烤馕等……
不過。
讓人意外的是,那食盒蓋子里頭印著的幾個大字樣:‘御封皇商,圣上賜予�!�
文元帝看到,微楞了下。
白老爺子哈哈一笑:“這個丫頭倒是有意思,打著鎮(zhèn)北侯府的招牌,卻是在替皇上贈東西,這丫頭估計是想蹭皇上你的光,給她自己皇商的身份打名號呢!”
“這點小心思,倒還真是跟她那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想當(dāng)年她娘打著先帝的名頭,也是這樣給自己招攬了不少的生意,先帝知道后,還氣著罵她沒出息,覺得她把小聰明用在了不務(wù)正業(yè)上。其實,先帝曾想過立女官,可惜那個齊丫頭是個沒抱負(fù)的,眼里就只有那么點金閃閃……”
白老爺子似乎想到當(dāng)時情況,笑得一臉懷念的說著。
文元帝怔了下。
“先帝曾想立女官?”這事他怎從未聽過?
“是啊,當(dāng)時先帝私下跟幾位內(nèi)閣大人都提過了,當(dāng)時沈閣老是挺贊同的,只可惜其余幾個閣老都不同意,當(dāng)時還爭執(zhí)了好些時日,后來那齊丫頭也實在是沒打算當(dāng)女官,先帝才封了她個齊楊公。”
其實還發(fā)生了不少事。
事實證明,即便先帝有那雄心想去改變一些朝局,卻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文元帝望向了貢院門口。
已經(jīng)有好些人上去討那食盒,楊昭不知道跟丫鬟說了什么,不一會就見侍衛(wèi)還真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給了,只是給的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紀(jì)的,或者是孩童,甚至有乞兒。
而這期間,一些考生上去,還是能拿到東西。
箱子一個個抬來,空箱子一個個搬走。
仿佛源源不斷似的。
“去拿個考籃上來�!蔽脑鄯愿览罟�。
“是。”
李公公很快出去。
而不久。
一個‘考生’就到了貢院門口,跟那些考生一般的排隊,報上名字后領(lǐng)取到東西,進(jìn)入貢院……
但東西很快就送到了文元帝面前。
李公公打開了考籃。
果然。
考籃里頭也有那幾個大字樣。
甚至籃子底下也有,贈予筆墨的硯臺上,也都刻有那幾個字樣。
回宮后。
文元帝還是讓暗衛(wèi)去查了一下。
暗衛(wèi)匯報:“陛下,早在一個月前,齊楊公就讓身邊一個叫夏迎的貼身丫鬟帶人去采購東西了,各種物件都足足定下了上千份,期間都是打著替皇上辦事的皇商身份給下的訂。”
頓了下,暗衛(wèi)繼續(xù)道:“除此之外,那個夏迎丫鬟還冒了皇商名頭,讓管事私下跟好幾個外來的大商戶簽下了不少的合作單子,當(dāng)時并沒用出齊楊公的名號……”
一個月前?
當(dāng)時楊昭可還沒脫離沈家,且還沒有暴露出她就是齊楊公的身份!
……
“小姐,有人暗中去查了�!�
冬霜入屋,低聲稟報。
楊昭聞言,唇角微微上揚(yáng):“能去查就好,就怕那位連去查的心胸都沒有。”
查了,就說明他信了��!
不過,這次還真是要謝謝那位老爺子了。
說實話!
若非情非得已,她還真不想動用那位老爺子的關(guān)系……
思及此,楊昭吩咐冬霜:“等回頭,記得找個合適的機(jī)會,把那株秦茶送去給那位老爺子,還有我私庫的那支紅玥銀槍,尋個機(jī)會一并送去,他那孫女應(yīng)該會喜歡�!�
“是,婢子記下了。”
“對了小姐,剛剛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來了一趟,說那繼夫人今日差點就偷跑出去了,被明婆子給逮住了,后來一直被老夫人給拉著才沒給走成功�!�
楊昭看了眼外頭天色。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
“走吧,去看一看�!�
第233章
盡心
明壽堂。
韋氏坐在床邊。
目光有些生無可戀似的看著那閉眼睡著了、都還不忘死死抓著她手的楊老夫人。
她很想抽回來。
可一動,那楊老夫人就開始哼哼唧唧的,手也開始用力抓她。
好幾次,她偷偷掙脫。
都被發(fā)現(xiàn)了。
有一次成功了,可她都還沒走出院門,就被外頭的明婆子給逮到嚎了一嗓門,然后這老太太就又開始哎呀呀的喊她了。
韋氏不是沒懷疑過。
這老太太是不是故意的。
可看著她一碗碗的喝那臭死人的藥,看著她那張死人似的蒼白臉色,涼颼颼的手,加上這二十幾年來楊老夫人對她的好,韋氏想想又覺得應(yīng)該不可能是假的。
就是……
讓她這樣整日整夜的對著一個老太太,就連睡覺都得陪在一旁的,她是真的有些受不了!
加上今日是她兒子科考日。
她實在坐不住。
“小夏人呢?”
韋氏問著一旁的丫鬟。
丫鬟是明壽堂里的,而她帶來的丫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整天沒見到了。
“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毖诀呋氐�。
韋氏皺眉。
知道問不出什么,也就懶得問了。
又等了半晌。
看了眼睡熟了的楊老夫人,韋氏緩緩的又把手給抽了出來……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來了�!�
這時,外頭忽然響起一聲通報。
只見床上睡著的楊老夫人,如被驚醒的螞蚱似的,一個坐起身,手一撈,一把就抓住了韋氏剛抽開的手:“蓮兒,你干啥去?”
那嗓門有些大,力道也有些大。
韋氏被抓得老疼了。
不過,看到楊老夫人那彈起來的身體,和中氣十足的嗓門,她眼底微亮:“姑母,你沒事了?”
楊老夫人一怔。
下一刻。
她就無力似的癱了回去。
抓著韋氏的手卻半分不放,她正準(zhǔn)備繼續(xù)哼哼唧唧時,余光就見到了那踏入屋子的身影。
她唇一抿。
隨后她就閉上了眼睛。
韋氏:“……?”
不過,韋氏隨后也看到了進(jìn)來的楊昭。
“阿昭,你可算來了!”
韋氏從沒有像今日這樣,這么高興能看到楊昭,要不是楊老夫人還抓著她手不放,她估計都要起身去迎接她了。
“你怎這么晚才來?瑾兒怎樣了?進(jìn)貢院了嗎?都準(zhǔn)備的怎樣?”
韋氏今日總想偷跑。
也是有這個原因的��!
楊昭看了眼韋氏,難得回答了她:“阿瑾已經(jīng)進(jìn)貢院參考了,一切都挺好,不用擔(dān)心�!�
韋氏還說什么。
楊昭卻已經(jīng)走到了床榻邊。
看著那抿唇閉眼的楊老夫人,很難得溫和對韋氏說;“今日辛苦繼夫人了,讓冬霜伺候你去偏院歇一歇吧,我來照顧一會祖母�!�
韋氏一聽能脫身,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那我就先回去歇一歇了�!笔裁囱b模作樣的,韋氏都已經(jīng)不去搞了,將手從楊老夫人手里一把抽回后,就忙不迭的往外頭走。
可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
她根本走不出院子,最后只能黑著臉被冬霜給‘請’到了偏院去歇下了。
“都出去吧!”
楊昭打發(fā)了屋內(nèi)的丫鬟。
在屋內(nèi)無人后,她才坐到了床邊,看著那閉著眼睛的楊老夫人。
“祖母這是生氣了?”
楊昭輕笑問。
楊老夫人睜開了眼,看著那笑吟吟的楊昭,臉色并不太好,甚至可以說,眼神中是帶著一抹惱怒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竄唆了瑾兒,讓他哄著我,讓我裝出這種難以啟齒的病的�!睏罾戏蛉讼氲阶约阂话涯昙o(jì)了,竟還要弄出這種事出來,覺得老臉都丟光了。
“誰說祖母是裝病了?祖母你是真病了!”
“你……”
“不過,祖母你這病還是太輕了一些,如此情況下,也實在不好進(jìn)宮去請?zhí)t(yī),不如這樣吧,今晚我讓人過來再給你扎一針,讓你流點血……”
楊老夫人不敢置信瞪大眼。
“你咳咳……”
這次是真被氣到咳嗽了。
好半晌,楊老夫人才緩過來,這期間楊昭都靜靜的在冷眼看著她。
那眼底的涼薄。
讓楊老夫人心驚。
可同時也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特別看著她那張酷似她母親的臉,這讓她不由想到了那個讓她從未喜歡過的兒媳,其實,她們母女是真的像!
模樣。
性格。
甚至舉止。
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當(dāng)然了,要說唯一不一樣的,那就是這個丫頭比她那母親狠!
想到她那兩個貼身嬤嬤的下場。
楊老夫人終于是苦澀一笑,問她;“你讓瑾兒哄我裝病,又讓我拖住蓮兒,還讓人把我整成現(xiàn)在這樣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晚楊懷瑾到了她院子。
說服了她。
可卻并未把目的告訴她。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若非這老太太猜到了,她如何會如此‘盡心’的拖住韋氏呢!
楊老夫人一愣。
“今晚我會讓人過來一趟,祖母配合她就是了……”
楊昭想了下。
最后還是湊到了她耳邊,低聲說了什么。
楊老夫人驚得眼珠地都要掉出來了,“這怎么可能……”
“噓!”
楊昭將手抵在唇邊,笑不達(dá)眼底:“祖母可莫要露破綻了,好好的裝,若是讓人知道了,咱家上上下下可就得掉腦袋了……”
楊老夫人渾身都顫抖。
連楊昭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直到聽到孫嬤嬤的聲音:“老夫人,吃點東西吧,等會又得喝藥了�!�
聞聲,楊老夫人才回過神來。
看著孫嬤嬤。
想到楊昭給她說的那話,她下意識問;“夫人呢?”
“在偏院。”
“去把她給我喊來。”
見孫嬤嬤要走,楊老夫人想到什么,又連忙喊住她;“算了,別去喊她了,你先把飯和藥端過來吧。”
楊昭一直在屋外站了半晌,才離去。
第234章
太醫(yī)
翌日。
韋氏還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就聽到了一道著急的喊聲:“夫人,夫人不好了,夫人你快醒醒,老夫人、老夫人快不行了……”
韋氏還沒完全睡醒。
可聽到丫鬟最后那句,她倏地彈坐起身,“你剛剛說什么?老夫人怎么了?”
丫鬟急得眼淚汪汪的。
聲音又急又顫:“老夫人、老夫人流血了,流了好多的血,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快不行了……”
血?
這好好的流什么血�。�
不過聽到‘快不行’三個字,韋氏也是沒敢耽誤的,連忙起身套了外衣,就匆匆往主屋去了。
一進(jìn)屋。
那股血腥味霎時撲面而來。
韋氏腳步都不由頓住了。
“夫人,先進(jìn)屋內(nèi)看看吧。”古嬤嬤昨晚就到了她身邊伺候了。
韋氏聞言,才繼續(xù)匆匆進(jìn)了里屋。
可當(dāng)她看清楚屋內(nèi)的情況時,她嚇得一個踉蹌后退,要不是古嬤嬤攙扶住她,估計她都腿軟的跌到地上去了。
映入瞳孔中的,是一大灘的紅。
那床上的老太太。
比起昨日,那是真的更像一具死尸的樣子了,特別身下溢出來的那攤紅。
跟兇案現(xiàn)場似的。
“姑、姑母!”
韋氏臉色蒼白,人都結(jié)巴了。
楊老夫人聽到聲音,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頭,看向了韋氏:“蓮、蓮……”
氣若游絲。
連名字都喊不出來了。
韋氏僵在原地。
她一時之間都不太敢上前去了,整個人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似的。
楊昭就在這時趕來。
她看到床榻上老太太情況時,臉色頓變了一下,隨后聲音帶著一絲著急怒斥:“你們都還愣著做什么,快去請大夫�。 �
“祖母?”
“祖母你還好嗎?沒事的,大夫很快就來了……”
楊昭坐到了床邊,一臉著急擔(dān)憂的抓住了楊老夫人的手。
楊老夫人的手很涼。
被楊昭抓著后,她似乎微僵了一下。
“夫人,別愣著了,這個時候你得出面去請?zhí)t(yī)才是�!惫艐邒哌@時低聲跟韋氏說:“可不能讓老夫人出事了!”
韋氏聞言,才反應(yīng)過來。
連忙點頭:“對對,請?zhí)t(yī)�!�
韋氏連忙就讓人拿了侯府的令牌去了皇宮……
“鎮(zhèn)北侯府的老夫人?先前不是還挺好的嗎?怎突然就病重了?”文元帝聽到內(nèi)侍來稟后,蹙了眉。
登聞鼓時。
那楊老夫人看起來可還挺硬朗的。
一旁的李公公想到昨日聽到的一些消息,便上前稟道;“陛下,昨日在宮外,老奴也是無意間聽說了,說鎮(zhèn)北侯府的那位老夫人確實是病了好些時日了,前兩日還請了京中不少的大夫入府看診過了,好像是說挺嚴(yán)重的病。”
“既然如此,那就讓陳太醫(yī)去趟鎮(zhèn)北侯府吧�!�
文元帝想了想,便又跟李公公道;“找個機(jī)靈點的,跟著陳太醫(yī)去看看。”
李公公明白文元帝的意思。
“是�!�
李公公安排了自己的干兒子去。
那是個很機(jī)靈的半大小子,十三四歲出頭,一路都在替陳太醫(yī)提著藥箱,低著頭時那眼珠子卻在咕嚕嚕的四周轉(zhuǎn)。
當(dāng)他看到楊老夫人情況時,也是被嚇了一跳。
不過,他還是跟在陳太醫(yī)身邊,親眼目睹了一些情況,回去給李公公稟報時,很是心有余悸;“干爹,那個鎮(zhèn)北侯府的老夫人……怕是活不久了�!�
“真這般嚴(yán)重?”李公公一驚。
小鎮(zhèn)子連忙把當(dāng)時情況給描述了一下,“陳太醫(yī)說,那是女子產(chǎn)后落下的病根,如今出現(xiàn)血流不止的情況,是因為病情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就算用藥止血,也只能緩解一二……說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李公公聞言,急匆匆入了內(nèi)殿。
“陛下……”
不久。
李公公親自帶了一個擅長女子病的太醫(yī)去了鎮(zhèn)北侯府,而這一次,院門都還沒進(jìn)去,李公公就先聽到了一陣哭泣聲……
李公公心頭一跳。
該不會……
屋內(nèi)。
一個與楊老夫人年紀(jì)相仿的婦人,正拉著楊老夫人的手,哭得那叫一個傷心,“你說說你啊,當(dāng)年為了生個孩子,險些弄得一尸兩命的,好不容易熬到了這把年紀(jì),正是要享福的時候了,你怎就……怎就……這老天爺啊,真是不公平,我可憐的嫂子呦,你怎就這般命苦啊……”
屋內(nèi)還有不少的婦人。
都擰著帕子放在眼皮下,哽咽一般的哭著。
韋氏也在一邊擦拭著眼淚。
李公公帶著宋太醫(yī)出現(xiàn)時,屋內(nèi)的婦人都停頓了一下,隨后一個個都連忙起身,沖著李公公頗為恭敬的行禮。
總管大太監(jiān)的服飾。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李公公入屋就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之后看到床上那楊老夫人的臉色時,也是被驚了一下,好在那老夫人似乎還微睜著眼睛的。
李公公沒敢耽誤,就趕緊讓宋太醫(yī)去看了。
可就在宋太醫(yī)給老太太診脈時,老太太卻回光返照一般,忽然睜開了眼,一把抓住了宋太醫(yī)的手,眼神滿是著急,嘴上大喊著:“兒,我的兒,我的兒不見了,我的兒不見了啊,快、快……我的兒……”
這一哭嗓下,老太太似乎扯動了哪里,她忽然就面露痛苦,緊緊抓著被褥:“好痛,好痛啊,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不要搶,不要搶我兒子……”
“我的兒,我的兒……”
楊老夫人時而激動大喊,時而又痛苦喊著,臉上表情變了又變。
把宋太醫(yī)都整懵了一下。
沒等宋太醫(yī)反應(yīng)過來,一旁的老婦人就先哭起來了:“嫂子,我命苦的嫂子啊,這都病得癔癥了。”
“太醫(yī),你快給我嫂子看看,我嫂子實在是命苦�。‘�(dāng)年生孩子時就險些要了命,這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卻又遇上了流民搶車搶孩子的,我這嫂子血淋淋的追了二里地,這才落下了這種難言的病……”
“尋了十幾年兒子,好不容易才給找回來了兒子,卻又因前線要開戰(zhàn),那孩子都沒有在她身邊好好待過幾天,就又骨肉分離了,幾十年來,她是真的一天兒子福都還沒好好享過……”
第235章
侍孝
老婦人是楊家姑子。
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要不是被一旁的楊昭給攙扶著,她估計都要給宋太醫(yī)跪下磕頭了。
那情真意切。
真是讓人看了都感動。
宋太醫(yī)也不敢耽誤。
連忙讓一旁嬤嬤給按住了還在喊著‘兒’的老夫人,就開始診脈。
只是他眉頭皺起來后,就沒舒展開過。
半晌后。
宋太醫(yī)才收起脈枕,看了眼那還時不時虛弱喊兩句‘兒’的老夫人,心里嘆息了一聲。
“太醫(yī),如何了?”楊姑奶奶忙問。
宋太醫(yī)沒回答。
只是朝李公公輕搖了一下頭后,就轉(zhuǎn)身出去寫方子了。
李公公看到,心里有數(shù)了。
看來這楊老夫人,是真不行了!
安撫了兩句,李公公也就準(zhǔn)備離去,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聲喚聲;“李總管!”
李公公頓住腳步。
回頭見是楊招時,他臉上頓時多了幾分柔和的笑意,拱手;“齊楊公�!�
楊昭的齊楊公是襲爵,縣主是后封。
這李公公喊她齊楊公,顯然是更顯尊敬。
楊昭朝他微微行了一禮:“李總管,我祖母這情況,不知可否再多請幾位太醫(yī)過來看看?”
李公公一愣。
隨后他道:“齊楊公,陛下聽聞到老夫人病重后,就讓咱家?guī)砹怂翁t(yī),這宋太醫(yī)是太醫(yī)院內(nèi)的院使,他最擅長就是女子的病癥,若他都沒辦法,那就……”后面沒說,但意思很明顯了。
楊昭聞言,頓時就紅了眼眶。
但她也沒再說什么了,微微一禮,就從二月手中接過一袋銀錢,遞到了李公公手里:“今日辛苦李總管了。”
李總管想說什么。
楊昭就帶著人回去了。
李公公看了眼手中袋子,最后也就收起來了,本以為頂多就一二十兩,哪知上馬車后一看,那里頭沉甸甸放著是一袋金裸子,除此之外,竟還有張一千兩的銀票。
饒是李公公,都被這豪氣‘打賞’給驚了下。
回到宮里。
在文元帝面前匯報情況時,李公公都忍不住多描述了兩句楊老夫人凄慘的情況,還有楊昭求著他想給自己祖母多請幾個太醫(yī)的事。
文元帝聞言,評價了句;“倒還算孝順。”
“是啊,老奴看著那齊楊公的眼睛都給哭腫了,估計哭得挺厲害的�!�
李公公說著,順口似的詢問了句;“陛下,楊老夫人怕是沒多少時日了,這鎮(zhèn)北侯還在邊關(guān),可需要召他回來一趟?”
文元帝頓了筆。
側(cè)頭看了眼李公公:“那個楊昭給你什么好處了?”
李公公心底一驚。
好在文元帝隨后就收回了眸子;“行了,這鎮(zhèn)北侯好好的鎮(zhèn)守在邊境,哪能隨意就召回的,不過,既然楊昭想要多幾個太醫(yī)去給她祖母看,那你就去太醫(yī)院一趟,讓空閑的太醫(yī)都去一趟�!�
李公公不敢再多言:“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走出殿內(nèi)。
李公公暗松了口氣,這才感覺到自己整個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這一日。
太醫(yī)都輪番去了鎮(zhèn)北侯府。
很快京城中的人就都知道了,鎮(zhèn)北侯府的楊老夫人病重了,而且已經(jīng)病到快要死了的地步!
“這楊老夫人也是可憐,聽說是當(dāng)年難產(chǎn)時落下的病根……”
“這事我聽說了,說是當(dāng)年楊老夫人在馬車上難產(chǎn)生下了孩子,哪知運(yùn)氣不好竟遇到了流民搶車,連帶著剛出生孩子都給搶走了,那老夫人剛生完孩子就血淋淋的追了那馬車二里地……那樣怎可能不留下病根呢!”
“怪不得,我就說前兩日怎么那么多大夫被請去了鎮(zhèn)北侯府呢!”
“這做女子真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