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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陸許提著把鏟子,眼中盡是惶恐,四處張望,一時不知該怎么辦了,尋思片刻,回手將那鏟子一扛,沖回廳堂去看哥舒翰與其夫人。

    風雪茫茫,鯉魚妖快速小跑,溜進了戰(zhàn)死尸鬼方陣。

    倏然遠處傳來甲胄聲響,鯉魚妖轉頭一看,見戰(zhàn)死尸鬼似乎在動,馬上朝地上一倒,尾巴撲打幾下,裝死不動。

    腐爛的戰(zhàn)馬載著幾名巡邏衛(wèi)士從后陣中穿梭掠過,四處巡邏。

    衛(wèi)士經過后,鯉魚妖又偷偷摸摸,從尸鬼方陣內小跑過去,抵達山丘下。

    一名將領騎著高頭大馬,屹立于寒風中,身上飄滿了雪花,鯉魚妖躲在石頭后,伸出半邊魚頭,眼睛盯著那將領看。

    只見那將領解下腰畔佩劍,佩劍上打了五個音孔,風吹過時,隱隱發(fā)出“嗡嗡”之聲,聲音低沉,正如那天鴻俊與李景瓏所聞異獸低吼。

    將領全身黑氣散發(fā),如火焰般纏繞著那柄劍,嗡嗡震蕩,聲音一波接一波地傳了出去。

    城墻下,李景瓏與鴻俊忽聞異聲,遠方大軍隨之極其緩慢地開始動了。

    “怎么了?”鴻俊緊張起來,與此同時,背后涼州城中又傳來瘋狂的大喊聲。城內仿佛出了什么變故。

    李景瓏忙站起,正猶豫時,鯉魚妖回來了,說:“我找到那家伙了!”

    鯉魚妖描述一番所見,李景瓏便道:“糟了,城中不知發(fā)生何事,要里應外合了!快!”

    方陣被調動起來,李景瓏示意鴻俊快跟自己走,鴻俊追在他身后,低聲道:“城里呢?!”

    “先把城外的解決了!”李景瓏說,“趙子龍帶路!”

    剎那戰(zhàn)死尸鬼大軍方陣從前往后,一層層地動了起來。兩人沿著溪流飛奔,到得樹林外時,鴻俊將繩索捆在飛刀上,釋出兩把飛刀一絞,當即將一名步兵拖了回來。李景瓏馬上單膝跪地,將手掌按在那尸鬼身上,釋放心燈光忙,只是一閃,那不住掙扎的尸鬼便靜了下來,被強光超度。

    緊接著鴻俊依法施為,又拖來一只,光芒再一閃,李景瓏拿起步兵長矛,扔了一把給鴻俊,彼此在樹林掩護下緊張望向遠處,趁步兵大陣經過時,便抓起長矛,快步沖了出去,混進方陣中。

    遠處聲音再變,戰(zhàn)死尸鬼王立于雪丘上,手中劍嗡嗡震蕩,步兵如蜿蜒長龍旋轉,列陣。騎兵則一字排開,聚集到雪丘外。

    鴻俊暈頭轉向,心想這些戰(zhàn)死尸鬼究竟是怎么知道如何跑的,一會兒朝左,一會兒又往右,跑了一會兒后心道糟糕,黑燈瞎火,李景瓏沒了!

    正四處找尋時,背后突然伸來一手,拖著他朝步兵陣中一轉。鴻俊險些嚇得大叫出聲,李景瓏卻道:“是我!”

    李景瓏拖著他,隨步兵左轉右轉,幾個來回便不斷深入大陣中央。

    鴻俊心想不會吧,這大陣跟迷宮似的,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路的?還沒被尸鬼發(fā)現?!殊不知李景瓏從前于六軍中跟著練兵,虎威陣、蛇蟠陣、鷹翼陣……已熟得不能再熟,一見步兵旋繞,便知戰(zhàn)死尸鬼王所用的乃是內蛇蟠,外不動如山軍陣。

    兩人不斷接近那雪丘,緊接著一聲金鐵震響,所有步兵全部停了下來。

    鴻俊險些絆倒,李景瓏卻早有預料,知道已到預備停當時,伸手一扶鴻俊,讓他站直,兩人挑起長矛,站位恰恰好就在雪丘后頭,遠處戰(zhàn)死尸鬼王身影已清晰可見!

    前陣騎兵齊齊舉戰(zhàn)戟,指向遠處涼州城!

    城內仿佛出現了火光,映紅了暗夜天幕。鴻俊心中一驚,涼州城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轉頭看李景瓏時,李景瓏卻投來意味深長并充滿威脅意味的一瞥,那一刻鴻俊明白其意——不、要、分、心!必須抓到戰(zhàn)死尸鬼王,才有望扭轉局勢。

    這時間,高處,戰(zhàn)死尸鬼王略抬手中長劍,黑火轟然爆射,發(fā)出如龍吟般的一聲響!

    只見前方五萬戰(zhàn)死尸鬼鐵騎同時展開沖鋒,踏起驚天動地的雪粉,如天神的鼓槌,狠狠擂向大地,一陣陣地開始震蕩!

    那場面簡直壯觀至極,哪怕上次與戰(zhàn)死尸鬼交鋒,鴻俊亦未見這五萬騎兵同時沖鋒的氣勢,威力似乎已足夠蕩平整個涼州城!

    騎兵一沖,步兵則如潮水般地跟隨沖上,李景瓏挺起長矛,沖在前頭,鴻俊緊隨其后,步兵分兩翼繞過雪丘,李景瓏卻徒步在前,沖上了雪丘!

    戰(zhàn)死尸鬼王瞬間感覺到了兩人的偷襲,當即猛地一轉身,面朝鴻俊與李景瓏。與此同時,李景瓏已抽出智慧劍,飛躍上空中,怒吼一聲,一劍朝戰(zhàn)死尸鬼王刺去!

    涼州城中,張顥已棄陸許于不顧,決定先不去招惹他,化身為爛泥般的怪物,越變越大,沿途幾乎是碾過所有沖來救援的騎兵,將越來越多的人吞噬進去,再噴出鎧甲與武器。就這么轟轟烈烈地抵達了城門內。

    這城門不久前先被鴻俊毀過一遭,如今以木柱胡亂支架起,周遭士兵盡數膽寒后退,張顥的身軀從那爛泥中升起,現出猙獰的笑:“開門�!�

    士兵們不敢上前,緊接著張顥釋放出毒霧,嘶吼聲中淹沒了城門!士兵一置身毒霧中,便紛紛栽倒下去。

    城內一片混亂,火光四起,城外則千軍萬馬,朝著城門沖來。就在戰(zhàn)死尸鬼王驀然轉身的一刻,李景瓏已雙手持智慧劍,大吼一聲,躍上半空,朝戰(zhàn)死尸鬼王當頭劈下!

    瞬間戰(zhàn)死尸鬼王持劍一橫,智慧劍與那風孔劍狠狠一撞,“當”的一聲擴散出音波,朝著四面八方卷去!

    鴻俊緊接著沖上,四柄飛刀刷然射去,釘住戰(zhàn)死尸鬼王頭盔,“唰”一聲將他頭上頭盔摘了下來!剎那頭盔落地,戰(zhàn)死尸鬼王長發(fā)飛舞,身披黑鎧立于風雪飄揚的丘陵上,看得鴻俊為之一愣。

    他本以為這家伙是個猙獰的怪物,沒想到面部五官竟是與尋常人無異,皮膚呈現出淡灰藍色,頭盔一落,還是名剛毅美男子!

    沖出去的步兵紛紛停下,轉頭望向高處戰(zhàn)死尸鬼王,鬼王卻絲毫不懼兩名偷襲者,只是抬手一揮,前方騎兵,步兵再次發(fā)起沖鋒!

    好機會!李景瓏心道,居然如此托大!當即抖開智慧劍,劍上光芒閃爍,化作漫天劍影,襲向鬼王。鬼王卻以風劍飛速格擋,竟是與李景瓏旗鼓相當。

    “當心!”李景瓏翻身落地,一見戰(zhàn)死尸鬼王沖向鴻俊。

    鬼王一拳朝鴻俊猛擊,鴻俊馬上撐開五色神光成盾一擋,那一拳足有天崩之力,將他連人帶光盾一震,整個人朝后滑去,帶出兩道雪痕,滑出近十步開外,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那一拳足有開山裂碑的巨力,鴻俊被震得吐出血來,踉蹌爬起,見鬼王又轉身沖向李景瓏,此刻李景瓏方意識到鬼王并非托大,而是根本不懼兩人。

    鴻俊一見鬼王拳頭搗向李景瓏面門,便發(fā)出驚駭大叫,那時間李景瓏拼著臉上挨一記,右手拖智慧劍格擋,左手從劍下穿出,朝戰(zhàn)死尸鬼王胸膛一按。

    “轟”一聲響,心燈爆發(fā),與此同時,鬼王已一拳揍上了李景瓏的臉。

    鴻俊救援不及,剛沖出兩步便聽見一聲骨骼裂開的清響,緊接著強光爆破下,戰(zhàn)死尸鬼王發(fā)出狂吼,被那白光一炸,全身爆出漫天黑氣,朝后摔去!李景瓏則被揍得眼眶爆血,狠狠地摔下了雪丘!

    那一刻,鬼王手中風劍脫手,鯉魚妖埋伏良久,瞅準機會,箭也似的沖出,凌空一跳,將那劍抓在手中,喊道:“搶到嘍!”

    鴻俊大喊道:“長史——!”

    鴻俊沖上前去扶,顧不得那鬼王,忙掏出藥給李景瓏服下,李景瓏被揍得鼻血狂噴,當場昏迷,而雪丘另一邊,戰(zhàn)死尸鬼王仍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四處找劍。

    李景瓏被喂了丹藥后便醒轉,掙扎起身,說道:“搶……劍!”

    鯉魚妖拿著那劍,跑開些許,鴻俊喊道:“快將尸鬼停下!”

    “怎么停?怎么停?”鯉魚妖轉頭望向城門外大軍,那時間戰(zhàn)死尸鬼騎兵已沖向城門,城門轟然洞開,騎兵便如入無人之境般疾沖進去!

    “嗨——!”鯉魚妖面朝遠處軍團,用力揮起那劍,喊道,“哈!”

    如意料之中般,沒有半只尸鬼理它。

    鴻俊回望城門,見戰(zhàn)死尸鬼王又去追鯉魚妖,喊道:“先跑!跑再說!他去追你了!”

    鯉魚妖回頭一看,當即抱著那劍,沒命狂奔,戰(zhàn)死尸鬼王被李景瓏那心燈一轟,妖力仿佛潰散,搖搖晃晃地轉頭,意識到鴻俊與李景瓏才是重要對手,又幾步助跑,朝兩人沖來!

    鴻俊當機立斷,將李景瓏推了出去,吼道:“來��!”

    戰(zhàn)死尸鬼王一拳足可崩山,鴻俊不敢與他力拼,只拖著他在雪丘下兜圈,李景瓏則四處尋找自己落在雪地上的智慧劍。

    眼看戰(zhàn)死尸鬼王全力奔跑,速度再次提上,鴻俊飛躍上半空,將四把飛刀一合,化作陌刀,朝他狠狠一斬!電光石火的瞬間,鬼王速度竟是更快,側頭一避,滿頭青絲被削飛了幾縷下來,散在雪地中,背后雪丘被這刀鋒一下斬斷,轟然滑了下來,緊接著鬼王又是一拳橫掃,擊向陌刀!

    鴻俊身在半空,無處借力,只得將陌刀一抖——

    ——“唰”一聲陌刀再次分開,成為四把飛刀掠出,轉了個彎飛回,沒有取鬼王身上要害,而是錚錚幾聲,將他身上鐵鎧鎖鏈全部削斷!

    鬼王飛身躍起時一身鎧甲全部解體,身體一輕,鴻俊當即矮身朝他肋下穿過,一個翻身,踩上他背脊,兩人再度分開,錯身而過。

    那一式簡直是使盡了鴻俊渾身解數,李景瓏找到智慧劍,怒喝一聲彩,再次朝鬼王追了過來!

    鬼王一身鎧甲落盡,余下黑紅色武服,兩人錯身分開瞬間,鴻俊再抬手一招,將飛刀全部召回,再次一抖化作陌刀,合身沖上!

    鬼王凝視鴻俊,表情不現喜怒,“唰”一聲化作影子,鴻俊暗道糟糕,這廝速度竟是不遜于陸許!

    李景瓏沖上,卻被他改拳為腿,半空中一式翻身,踢得直飛出去。鴻俊陌刀幾下劈砍,都近不得他的身,及至在那漫天刀影中,鬼王欺近身前,手指在陌刀上一彈。

    “嗡”一聲鴻俊被那真力彈得半身酸麻,陌刀頓時脫手,又當胸挨了鬼王一腳,剎那嘔出水來,狠狠摔在雪地里。

    鬼王抬手,抓住陌刀,不再看鴻俊,只轉身持刀,走向李景瓏。

    李景瓏一手背在身后,凝聚心燈之力,哪怕拼著性命,也要再給他一發(fā)大閃光。鴻俊則在雪地里不住掙扎,翻滾,胸口被踹之處劇痛,仿佛有千斤重壓一次全撞了上來。

    鬼王緩慢走向李景瓏,李景瓏睜大了雙眼,看見他手持鴻俊的陌刀,刀尖指向自己。

    鴻俊看見那一幕,咬牙抖開五色神光,一聲大吼道:“長史——!”

    下一刻,鴻俊以青雄所授,將五色神光先是一抖,罩住那半座先前被自己斬下的雪丘,那雪丘乃是凍土中黑巖所化,一塊巖石足有數萬斤,旋即他又一翻身,用盡最后力氣,吼道:“躲開!”

    李景瓏驀然原地打滾,鬼王剛一轉頭,五色神光已拖著那萬鈞巨巖,轟隆隆地碾過雪地,朝著他當頭一壓。

    巨響中,風雪爆散,鬼王躲閃不及,被壓在了巨巖之下。

    鴻俊:“……”

    李景瓏:“……”

    李景瓏胸口劇痛,鼻血長流,滴在雪地上,鴻俊喘道:“我……我沒有辦法,我怕你死了……萬一拿不到解藥……”

    李景瓏擺手道:“我……沒想到這么難對付……”

    兩人對視,鴻俊說:“待我歇會兒再把石頭挪開�!�

    李景瓏轉頭望向遠處城門,涼州城高處竟是無人守護,不知發(fā)生何事。

    “得快點兒�!崩罹碍囌f,“趙子龍呢?!”

    鯉魚妖抱著那劍,見鬼王被降服,便又一溜煙地跑了回來,站著不住發(fā)抖,說道:“這么壓下去,什么妖怪也壓死了吧�!�

    然而正說話間,那巨巖竟是隆隆作響,松動起來,且不住搖晃,鯉魚妖駭得魂飛魄散,喊道:“媽呀——”

    鴻俊道:“怎么辦?!”

    李景瓏當即喝道:“趙子龍!離魂花粉!”

    鯉魚妖:“???”

    眼看那巨巖已被戰(zhàn)死尸鬼王扛起,李景瓏卻一腳將鯉魚妖踹了過去,吼道:“鴻俊,將周圍的雪都聚起來!填進去!”

    鯉魚妖顧不得叫救命,慌張將兜里那離魂花粉一撒,喊道:“別��!”

    離魂花粉撒開,鬼王正扛著巨巖,驀然聞到,驚天動地地打了個噴嚏!

    “哈——嚏!”

    這么一打噴嚏,巨石頓時再次松了,直壓下來,轟然朝下一垮,鴻俊已雙手鋪開五色神光,將周遭積雪全部朝著中間猛填,李景瓏又喊道:“火!”

    鴻俊左手御神光,右手釋放出一條咆哮火龍,圍著巖石下積雪一轉,積雪頓時融化,李景瓏又喝道:“雪!”

    更外圍的積雪飛速填上,雪化成冰,一層層被壓得密密實實,巖石下總算安靜了下來。

    世界總算安靜了,李景瓏心有余悸,與鴻俊對視,鴻俊無力坐倒,心道方才那短短頃刻,若非李景瓏反應快,多半又要完蛋。

    李景瓏過來檢查他傷勢,兩人不約而同,都受了些許內傷,在雪地上喘息片刻,李景瓏又把鯉魚妖手中的劍拿過來,仔細端詳。

    風雪停了,涼州城已一片混亂,更有慌張大叫傳來,李景瓏說:“快!“

    涼州城靠近城門處,戰(zhàn)死尸鬼騎兵已疾沖而入,李景瓏與鴻俊策馬拖著一塊巨大的冰磚,內里凍著戰(zhàn)死尸鬼王,朝城門沖來。

    長街上一片混亂,四處起火,不少騎兵正在各自為戰(zhàn),一團巨大的爛泥正在街道中央,發(fā)出猙獰大笑。

    “那是什么——?!”鴻俊震驚了。

    鯉魚妖詫異道:“那……那是……”

    “你見過?”李景瓏站在城樓高處,詫異道。

    “沒有�!滨庺~妖答道。

    兩人:“……”

    李景瓏將智慧劍歸鞘,手持風劍,皺眉思考,說道:“撤軍是什么聲音?”

    鴻俊忙道:“試試吧!別管了!”

    李景瓏把心一橫,以心燈注入風劍中,那風劍上的黑氣登被驅散,緊接著被注滿了白光,“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如靜夜哨聲,極其銳利,戰(zhàn)死尸鬼騎兵回頭一看,紛紛到長街上結隊,預備朝城主府發(fā)起沖鋒。

    “不不!”鴻俊道,“不是這樣!”

    李景瓏忙換了另一個風孔,以心燈法力激發(fā)孔中聲音,戰(zhàn)死尸鬼軍團變陣,各列于兩邊。

    “對了對了!”鴻俊說,“再讓他們撤出城外!”

    李景瓏又嘗試著讓戰(zhàn)死尸鬼們變陣,這時殺戮已停止,城內士兵紛紛圍聚在城主府外,那攤爛泥轉過身,望向城門高處。

    “長史,快指揮它們把那妖怪殺了。”鴻俊又道。

    “你能你來!”李景瓏終于忍無可忍道,“我連這劍怎么用還沒搞清楚呢!”

    鴻俊忙擺手,自己不能。

    “李景瓏……”那爛泥中現出張顥的半身,發(fā)出嘶啞叫嚷,“又是你壞我好事!”

    李景瓏注視張顥,沉聲道:“萬萬沒想到,大禍竟是出在內奸身上,你究竟是什么來頭?!”

    張顥冷笑道:“你縱使拿到將軍劍也無用,以為打倒劉非便萬事大吉了么?!”

    鴻俊緊張,手中抖開五色神光,忽見陸許出現在了守衛(wèi)將軍府陣營的士兵們身后,緊張盯著那攤爛泥。一見陸許,鴻俊便放下心來,至少這證明莫日根沒有危險。

    張顥全身散發(fā)出毒霧,李景瓏觀其形態(tài)與動作,猜測多半是散發(fā)毒疫的妖怪,一時三刻,已來不及套話盤問底細,必須盡快將它制伏,當即手腕一轉風劍,發(fā)出白光。

    “嗡”一聲風劍光芒大作,戰(zhàn)死尸鬼得到號令,紛紛沖向那爛泥怪物!

    “成功了!”鴻俊驚喜道。

    散入全城的戰(zhàn)死尸鬼紛紛掉頭,朝涼州城正街上匯聚,射箭的射箭,沖鋒的沖鋒,張顥竟是奈何不得死人,四處避讓,卻已被戰(zhàn)死尸鬼們包圍在中央!一見勢頭不對,咆哮著越過包圍圈,帶得攔路尸鬼兵馬翻側,竟是想逃出城去!

    李景瓏持劍轉向,全神貫注,反復震蕩風劍,風劍中聲音越來越大,全城戰(zhàn)死尸鬼匯聚,浩浩蕩蕩地沖出了城門。

    張顥化身的爛泥怪物不住奔逃,發(fā)出怪叫,背后追著十萬戰(zhàn)死尸鬼,在城外平原上瘋狂奔逃。

    “關城門!”李景瓏喝道。

    士兵們發(fā)出震天歡呼,忙上來架起城門,鴻俊快步追到城樓拐角,只見遠處戰(zhàn)死尸鬼軍團窮追不舍,黎明時分,追著那怪物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正午時,陽光灑遍全城,城內歷經一場大戰(zhàn),已近成廢墟,出城的軍團追著那怪物也不知跑了去哪兒,李景瓏急需弄清事實真相,便也不派人去追。點過全城兵馬,幸而折損不大,便安排重兵把守城門,吩咐人將那凍著戰(zhàn)死尸鬼王的巨大冰塊拖進了將軍府中。

    整件事從頭到尾,俱是一頭霧水,唯一的真相,便只能著落在這妖怪將領的身上。

    府內前廳中,經昨夜后老夫人也已病倒,衛(wèi)士們來來去去,在那凍冰上又澆了些水,以免戰(zhàn)死尸鬼王突然掙脫。

    “究竟是怎么回事?”鴻俊看過莫日根,所幸無事,朝陸許問道。

    陸許只是一臉憤怒地盯著鴻俊,意思是昨天叫你半天,你居然不在?

    “情況很明顯了。”李景瓏站在日光下,端詳冰塊中的戰(zhàn)死尸鬼王,沉聲答道,“這伙戰(zhàn)死尸鬼四處劫掠,為的就是壯大它們的隊伍。但凡死去之人,最后通過某種手法,都將轉化成戰(zhàn)死尸鬼的一員�!�

    第55章

    當頭棒喝

    鴻俊略明白了些,李景瓏又朝他解釋道:“塞外諸城遭到洗掠也好,

    如今進攻涼州也罷,

    都是為了殺人,增加軍團成員。張顥來歷不明,但身為散播瘟疫的妖怪,

    必有人指使,

    而莫日根、老將軍、城內兵士們的病,

    都著落在這家伙身上�!�

    “指使的人會是誰?”鴻俊問。

    “那么就只有問他才知道了�!崩罹碍嚪愿赖�,

    “動手罷�!�

    鴻俊先是將冰塊的手臂位置化開,衛(wèi)士們便上前以鐵鏈緊緊捆束住,

    接著則是兩腳。上了鐵枷與生鐵鎖后,

    李景瓏還生怕他再掙脫,

    又在腳腕、手腕上各綁了浸濕的牛皮筋繩。

    最后士兵拖著鐵鏈,將冰棺中的戰(zhàn)死尸鬼王拖起來,

    朝石柱上一捆,

    冰棺轟然碎開,抖落滿地冰渣,

    鬼王脫困!

    “劉非?”李景瓏以冰毛巾敷著被打腫的左眼,

    問道。

    鬼王被拴在石柱上,聽見這名字,

    緩緩抬起頭,那眼珠與所有的戰(zhàn)死尸鬼一般,呈現出渾濁的白色,唯一不同的,

    則是瞳仁若隱若現。

    “把解藥交出來。”李景瓏沉聲道。

    鴻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鬼王沒有回答,只是略抬起頭,表情毫無變化,眼睛似乎朝著天空。陸許要上前去,鴻俊卻拉著他,搖搖頭。

    “把解藥交出來!”李景瓏幾乎是咆哮道,緊接著手中釋放出心燈光芒,刷然照耀鬼王,鬼王發(fā)出悶吼,不斷掙扎,顯然極其痛苦。

    李景瓏將心燈一收,鴻俊不由得心生恐懼,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拷問妖怪,然而不拷問,莫日根與這么多人的性命,便危在旦夕。

    “他們不會說話?”鴻俊回憶這一路上,似乎沒見任何一只戰(zhàn)死尸鬼說過話。

    “拿紙筆給他�!崩罹碍嚦勘鴤兎愿�。

    于是便有士兵取了紙筆來,遞到鬼王手中,李景瓏知道自己沒有時間能耽擱,首先要問出解毒的方法,其次則是這一切的幕后操縱者。

    鬼王握著筆,士兵又以木盤墊著紙讓他寫。

    李景瓏說:“想活命就老實交代。”

    李景瓏這話頗有歧義,對一個已死之人說“想活命”確實挺奇怪的。然而鬼王沉默片刻,突然以捆縛住的雙手一下橫掃開筆,朝士兵發(fā)出怒吼!

    鬼王一咆哮,士兵頓時哀號著連滾帶爬地逃開,李景瓏終于忍無可忍,提起拳頭,正想一拳揍在那鬼王臉上,鬼王卻絲毫不懼,掙了掙鐵鏈,意思是你把我捆著,有本事放了我單挑?

    李景瓏簡直怒不可遏,勉強按捺下憤怒,轉身離開。

    “怎么辦?”鴻俊追在李景瓏身后,焦急問道。

    “不知道�!崩罹碍嚐┰瓴话玻瑔�,“病人情況如何?”

    鴻俊先前已看過一次莫日根與哥舒翰,服藥之后倒還穩(wěn)定,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只不知道撐得了多久。

    “讓我想想�!崩罹碍囋谄珡d榻上盤膝坐下,連日缺乏休息,令他十分疲憊。

    “劉非、劉非……”李景瓏回憶著張顥所言,自言自語道,“這鬼王生前是誰呢?古人中有將領名喚劉非的么?”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他開口說話,鴻俊正要出去,李景瓏卻說:“陪我一會兒,鴻俊,我太累了。”

    李景瓏計謀慎密,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成功地使了一招擒賊先擒王之策,沒想到卻栽在了最后一步,且張顥的反叛是他萬萬料不到的,若早多個心,再扣下張顥,說不定還有辦法。

    現在最關鍵的,要怎么讓這名鬼王開口說話。

    鴻俊提出了另一個設想:“萬一他是一只扯線木偶,無論鬼王還是尋常尸鬼,都沒有自己的想法,而是被操控著呢?”

    “不可能�!崩罹碍嚦烈鳎鸬�,“他的武功與身手、指揮軍陣的能耐,都絕非他人借手可言�!�

    鴻俊沉吟不語,李景瓏趴在案前,說:“我睡一刻鐘�!�

    鴻俊給李景瓏生旺了爐子,待他熟睡后便起身去看病人,巡了一圈后,回到走廊前,幾名士兵守在校場中,陽光直射而下,鬼王終于有了點表情,他的眼睛痛苦地瞇著,披頭散發(fā),被拴在石柱上,顯然十分畏懼太陽。

    鴻俊忽然想起一件事——戰(zhàn)死尸鬼集中行動之時,不是在晚上,就是大雪天,也即沒有陽光的日子。而他們對李景瓏的心燈,比起尋常妖怪更為害怕。

    陸許還在校場上等著,見鴻俊與李景瓏商量未果,便焦急地朝他說:“鴻俊!”

    鴻俊示意他少安勿躁,答道:“會有辦法的�!�

    他緩慢走近鬼王,在他身前三步外停下。

    “劉非?”鴻俊問道。

    陸許跟了上來,鬼王本耷拉著頭,頭發(fā)上掛滿了冰碴,眼下稍稍抬起些許,以渾濁眼珠打量著鴻俊。

    “我也是妖�!兵櫩⊥蝗徽f。

    鬼王沒有回答。

    鴻俊摘下孔雀翎,遞到鬼王面前示意他看,說道:“這是我爹的遺物,他是妖怪。劉非,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鬼王沒有看孔雀翎,只是抬起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鴻俊,末了,喉嚨“咯”地一聲清響。

    陸許看了片刻,忽然一個轉身,剎那就離開了校場。

    鴻俊:“你去哪兒?”

    陸許已跑得沒影了,鴻俊只得不去管他,又說:“我知道你救過秦亮,你不是壞人,劉非,我們的朋友快死了,能不能告訴我們,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

    鯉魚妖說:“我怎么看他好像失了魂兒,鴻俊,你說尸鬼死了以后,魂還在他們身上嗎?”

    鴻俊眉頭緊緊地擰著,猶記得當初青雄給過自己一本書,書上乃是飛禽走獸,卻獨獨沒有關于尸鬼的記載。

    鴻俊觀察鬼王,說道:“我看他不像不想說話,而是沒法說話。怎么辦呢……”

    鴻俊正無計時,不遠處陸許喊了聲:“鴻��!”

    鴻俊回頭一瞥,卻見陸許扶著莫日根,一步一踉蹌地走出校場,那一驚非同小可,鴻俊忙轉身去攙扶,莫日根睡了許久,勉強醒來,不住咳嗽,體溫冰涼。

    鴻俊說:“快回去躺著,陸許,你讓他出來做什么?”

    莫日根本就病重,這時間腳步如棉花一般,行動得十分勉強,喘息著問:“這是……誰?發(fā)生什么……事?”

    陸許說:“黎明星,黎明星!”

    陸許堅持把莫日根扶到鬼王面前,鴻俊忙從另一邊讓莫日根搭著自己肩膀,陸許伸出一手,凌空轉了幾圈,說了幾句呼嚕咕嚕的話,再把手按在鴻俊額頭上,轉頭看莫日根,又指指鬼王。

    “什么意思?”莫日根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全身無力軟倒。

    陸許十分焦急,不停地用手去按鴻俊額頭,再去按鬼王額頭,再看莫日根。

    鴻俊驀然想起某個晚上,自己陷在噩夢里,被莫日根叫醒的剎那,他便念誦了幾句咒文,再把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

    鴻俊明白了,陸許一定也是曾被莫日根從噩夢中叫醒過,知道他有這特殊的能力。而陸許看見鬼王的神態(tài),覺得鬼王也許是在做夢!

    “莫日根!”鴻俊說,“用法術叫醒他,安撫他的夢魘!”

    莫日根:“……”

    莫日根有氣無力道:“我好冷……”

    “堅持一下�!兵櫩∶Φ�。

    “你們還讓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施法�!滨庺~妖說,“還有沒有良心啦!快送他回去歇著吧!”

    莫日根勉力抬起手,眼神迷離,竭力思考咒語。

    鴻俊心臟狂跳起來,覺得自己似乎也實在太殘忍了,陸許還在一旁給他助聲勢,莫日根那手只抬不起來,鴻俊便搬著他的手,說:“你念咒文就行,要么你教我,我來?”

    莫日根搖頭道:“你學不會……”

    他斷斷續(xù)續(xù),念了幾句,提起一口氣,強自振奮精神,朝鬼王額上一按。

    那一刻,莫日根身后現出一只蒼藍色的巨狼之影,幾乎是拔地而起,朝著鬼王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鬼王冷不防被這力量一沖,全身爆出漫天黑色火焰,如同被狂風席卷般朝后吹去。莫日根連聲大喊,手掌按在鬼王額上,不住發(fā)抖。鬼王則仿佛受到強大的法力沖擊,發(fā)出痛苦的咆哮,雙手不斷掙扎,拖動鐵鏈!

    李景瓏聽到聲音,當即沖了出來,見陸許與鴻俊架著莫日根,莫日根一手按在鬼王額上,雖不知發(fā)生何事,卻連忙上前去。

    莫日根那表情十分痛苦,鬼王背后則現出黑氣,聚為咆哮怪物,要朝莫日根吞來,蒼狼之形漸淡,李景瓏當機立斷,運起心燈之力,一掌拍在莫日根后背。

    白光頓時注滿莫日根全身,莫日根手中靈力復又轉強,聚為暴風,朝鬼王身后的黑煙直摧而去!頃刻間黑煙仿佛發(fā)出哀嚎,“轟”一聲在這白光的颶風里破碎飛散!

    莫日根靈力隨之一收,吐出一口血,軟倒下去。

    陸許忙半抱著莫日根,鴻俊、李景瓏上前接住莫日根沉重身軀。

    鬼王低垂的頭緩慢仰起,渾濁的眼球里,灰色區(qū)域不斷匯聚,現出瞳仁,眉頭擰了起來,打量著眼前的三人,再側頭看拴住自己的鐵鏈。

    與此同時,雅丹,天空中陰云密布,雪花飄滿石谷。

    地底深處,一片黑暗中,張顥拖著殘破的身軀,踉蹌撞進了墓室。

    一名身裹白袍的女子站在墓室中央,冷冷道:“你把整件事搞砸了,張顥,這下沒法朝妖王交代了。”

    張顥說:“這怎么能怪我?戰(zhàn)死尸鬼軍還在外頭,一出玉門關,我便將他們甩掉了,不打緊,撥浪鼓還在,咱們只要潛回去,將劉非放出來,再奪回大將軍劍……”

    白袍女子轉身,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劉、非、已、經、醒、了�!�

    張顥一驚,面上帶著恐懼,牙關打顫,兩人又一同望向墓室高處。

    墓室排滿了整整齊齊的五萬具石棺,石棺中已空了近半,頂上高處有一具開了棺蓋的白玉棺,棺前刻有:大漢江都王劉。

    棺內空空如也。

    最頂上,則是一具黝黑的棺材,棺上刻的字已模糊不清,依稀能認出“大秦”二字,棺上放著一個小小的撥浪鼓。

    第56章

    尸王脫困

    校場上陽光四射,鬼王痛苦地側過頭,

    說:“放了我�!�

    鴻俊:“�。�!”

    李景瓏:“……”

    “哇�!滨庺~妖道,

    “你終于會說話了?”

    “這是……什么地方?”鬼王不住掙扎,李景瓏忙讓陸許將昏倒的莫日根送回去,持智慧劍,

    指向鬼王。

    “你究竟是誰?”李景瓏沉聲道,

    “受何人命令而來?如何解去你部下散布的尸毒!說!”

    李景瓏持智慧劍,

    朝鬼王一指,

    劍上發(fā)出光芒。

    “解開我的鎖鏈。”鬼王沉聲答道,“你才有資格與我說話�!�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

    只在說話時,

    胸腔才有起伏。鴻俊說:“放了他罷。”

    李景瓏遲疑半晌,

    鬼王又道:“否則單憑你這柱子鐵鏈,也拴不住我,

    最遲今夜,

    我必將脫困,到得那時,

    莫要怪我手下無情�!�

    李景瓏沉聲道:“若非鴻俊求情,

    我不會放你下來,但你得知道,

    我是不懼你的�!�

    說著李景瓏收智慧劍,攤手,鴻俊便將陌刀交到他手中,李景瓏左手祭心燈一閃,

    鬼王便一聲怒吼,畏懼地側過頭,不敢直視光芒。緊接著李景瓏手腕偏轉,“叮�!睅茁�,斬斷鬼王全身束縛,鬼王一個踉蹌,險些栽在兩人面前。

    “先去為他們看病�!崩罹碍嚧鸬溃坝刑嘣捯獑柲��!�

    于是鴻俊領著他過長廊,鬼王身材高大,竟是比李景瓏還高了些,一不留神就要撞到廊下風鈴雕欄,只得時不時躬身。

    “鬼王。”鴻俊說,“我的朋友們,前面幾次交戰(zhàn),都中了你們的尸毒。能治么?”

    “我生前雖是王,死后卻已不再是戰(zhàn)死尸鬼的王,你喚我劉非也成,將軍也一樣�!眲⒎谴鸬�,“真正的王,另有其人�!�

    “不會吧!”鴻俊駭然道,“還有?!”

    “王還在沉睡�!眲⒎沁M了莫日根房間,陸許在旁,不時瞥劉非,讓出榻前位置。劉非朝陸許說:“謝了�!标懺S不明其意,劉非伸出灰藍色的修長食指,翻開莫日根眼皮,看了一眼,再檢查他身上傷疤。

    “是我部下武器所帶之毒造就�!眲⒎谴鸬溃捌渌四�?”

    鴻俊又帶劉非去看哥舒翰,其時哥舒翰已到彌留之際,站了滿屋子的將領,眾人一見劉非便喝道:“妖怪!”繼而紛紛拔出刀劍,要與劉非拼命,鴻俊好說歹說,解釋了是來治病的,劉非又看了哥舒翰,說道:“這個已快不好了,一樣的毒�!�

    鴻俊再讓他去看老夫人,劉非看一眼便道:“她中了瘟神的毒,與他們不同,服藥就能慢慢好起來,還有人么?”

    回到廳中時,李景瓏已吩咐將軍營中的士兵送過來,一時擺滿了校場,劉非走過一趟,最后道:“不必再看了,都一樣�!�

    “能救嗎?”鴻俊又緊張追問道。

    劉非點了點頭,這時候鴻俊才徹底松了口氣。

    “現在就救,否則都再熬不過今夜�!眲⒎谴鸬溃拔疫@就寫了藥方,你命人前去配藥,須得盡快�!�

    緊接著劉非便開了解毒藥,竟是砒霜、鉤吻、蝮蛇涎等劇毒之物,鴻俊看了眼藥方便震驚了,說:“這……”

    “開去�!崩罹碍嚪炊f道,“他若想他們死,不必開這等藥材,只要等著就足矣�!�

    鴻俊一想也是,便命人去開。劉非又說:“取一缸水來�!�

    不片刻,兵士抬入滿滿一缸水,劉非借了鴻俊飛刀,挽起胳膊,朝手臂上一釘,劃出一道口子。傷口內如膠樹一般,滲出彌漫著黑霧的墨黑色血液,滴入缸中,一滴進去,便將整缸水染成漆黑。

    “藥湯燒開后,每一碗中加一勺尸王血�!眲⒎钦f,“一次給所有人灌下,今夜午時,便可解去毒素�!�

    入夜,將軍府中架起大鍋熬藥,燈火通明。

    劉非以針線縫上傷口,最后打結時不便,鴻俊便接過,親手為他打好結。

    “現在,我想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談了。”李景瓏說道。

    “做了好長一場夢吶�!眲⒎且性陂角埃瑔枺坝芯泼�?”

    “你都死了還吃東西啊�!滨庺~妖說。

    “行尸走肉,也總得喝水�!眲⒎请S口道,“否則干得太快�!�

    鴻�。骸啊�

    李景瓏便吩咐人上了酒來,朝劉非斟了,說:“我陪你喝,鴻俊不能喝�!�

    “你又是什么妖怪?”劉非側頭打量鴻俊,眼中帶著些許詫異,問道,“鳳凰?”

    李景瓏說道:“劉將軍,我們如今仍是敵非友,莫要太自來熟了�!�

    “我去看看藥�!兵櫩〈鸬溃⑵鹕黼x去。

    劉非灰藍色的面龐上現出一抹詭異的笑,笑起來時卻頗有些浪子般的氣質,隨口答道:“我不過是個兵痞子罷了,如今天下,早已不是我漢家江山,人也好,妖也罷,本將軍早已無心與你們爭短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是你。”李景瓏沉聲道,“你的軍隊橫掃塞外,何等威風?只不知害得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劉非喝了口酒,注視李景瓏,喃喃道:“人生百年,終有一死,何必如此執(zhí)著?”

    “縱使不懼一死�!崩罹碍嚱z毫不讓,反道,“活著卻總也有活著的念想。自己勘破生死,與被你一刀斬死,終有不同,是也不是?”

    劉非眉毛微一揚,答道:“這話倒是讓我想起從前的一位老朋友�!�

    李景瓏一怔,劉非沉吟,說:“叫什么來著,一時間竟是忘了……姓李,好像是叫李廣,對,李廣!”

    李景瓏:“……”

    劉非:“二十年前,你們還有首詩,叫‘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正是應了那句生死之約,我才追隨于鬼王,在雅丹駐軍,一駐就是近九百年。”

    李景瓏難以置信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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