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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為什么?”陸許說。

    “看看你身前。”莫日根道。

    陸許低頭,看見莫日根的箭簇,第七枚釘頭箭在莫日根離開前去充當(dāng)臥底前遞給了他,被他穿上紅繩,放在桌上。此刻它緩緩飄起,指向自己的喉嚨。

    “你喊不出來�!蹦崭穆曇魩еkU(xiǎn)的意味,說,“它會先割斷你的喉嚨�!�

    “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莫日根沉聲道,“為什么會知道第二個目標(biāo)是哥舒翰?”

    “只是猜測�!标懺S尋思片刻,而后說,“楊國忠與哥舒翰勾結(jié),安祿山要動手,必然得除掉他�!�

    “那么你現(xiàn)在猜猜,第三個目標(biāo)是誰?”莫日根說,“猜錯的話,我就殺了你。”

    “我。”陸許平靜地答道。

    莫日根在那黑暗里,良久沒有說話。

    “動手吧。”陸許閉上眼睛,說道。

    他的全身都在發(fā)抖,只是安靜等候著,過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千年般漫長,又仿佛只有一刻鐘,莫日根沒有回答。

    那枚箭頭“當(dāng)啷”一聲,落在地上,陸許睜開雙眼,房門洞開,一陣風(fēng)吹了進(jìn)來。

    人去,無影無蹤。

    陸許的呼吸變得急促,幾乎是不顧一切地沖出院內(nèi),飛身上了房頂,李景瓏站在院中,說:“下來。”

    陸許要追,李景瓏聲音卻十分嚴(yán)厲,說道:“我說,下來!”

    所有房間都亮起了燈,阿泰、裘永思、阿史那瓊等人依次出來,注視陸許。鴻俊怔怔看著陸許,陸許一時間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頗有點(diǎn)茫然。

    “恭喜你,陸許�!兵櫩∴�,繼而笑了起來。

    “什……什么?”陸許不明所以。

    “他沒有告訴安祿山,你能侵入他夢里的事�!崩罹碍嚦ㄖ馀郏唤�(jīng)心道,“否則現(xiàn)在蠱猿也會一起跟過來�!�

    “對�!标懺S道,“可這代表什么?為什么恭喜我?”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李景瓏做了個手勢,大伙兒就散了,剩下一身白衣,站在廊下的鴻俊。

    鴻俊上前去,示意他坐下,繼而兩人坐在廊下,鴻俊側(cè)頭靠近陸許些許,小聲說:“他為什么連著被你捅了兩刀,還隱瞞了這件事?而且沒有朝你動手?”

    陸許疑惑更甚。

    “因?yàn)樗矚g上你了啊!”鴻俊說,“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別的可能?”

    陸許:“……”

    ”

    第113章

    節(jié)外生枝

    余人各自回房,而當(dāng)夜夜半時,

    鴻俊聽見有人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李景瓏便穿上衣裳,輕手輕腳地出去。過不多時,鴻俊睡眼惺忪地跟出去看,

    透過半掩著的門,

    看見李景瓏與李白正對酌,

    前來拜訪的還有李龜年。

    鴻俊便又迷迷糊糊地回去睡下,

    再睜眼時已是翌日,陽光灑下。距離楊貴妃壽誕還有兩天,

    李景瓏將興慶宮內(nèi)宴場地圖鋪開,

    自明光門至通陽門,

    盡是壽宴區(qū)。屆時楊玉環(huán)將乘車輦出駕,與李隆基一同接受百姓朝覲,

    與此同時,

    全城防備措施也嚴(yán)得不能再嚴(yán)。

    為防刺殺,六軍幾乎將全長安防得滴水不漏,

    各處屋頂、二樓、高塔等地盡是弓箭手布防點(diǎn),

    也包括了蘭陵琥珀。

    今夜神武軍便將前來接管酒肆,而李景瓏也勢必將隨之撤離,

    畢竟他仍有通緝令在身。

    巡游長安后,皇帝與貴妃將回到興慶宮,于通陽門前召開筵席,宴請百官群臣與外國使者,

    盛大的典禮將持續(xù)足足三天三夜,群臣與使節(jié)逐一祝酒,中央戲臺上則逐一上演百戲、霓裳羽衣舞、戰(zhàn)舞種種。

    “屆時大家兵分三路�!崩罹碍囋诰扑炼䴓顷柟庀轮鹨粸榈貓D標(biāo)記,解釋道,“一路前去奪取安祿山的戒指;另一路則守在臺側(cè),破除天魔的障眼法;第三路,則前去對付莫日根�!�

    說著李景瓏將當(dāng)值侍衛(wèi)的腰牌分發(fā)給眾人,陸許拿著腰牌,沉默不語,李景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必?fù)?dān)心,又說:“屆時太白兄、李龜年大師兩位外援,也將與我們一同行動�!�

    鴻俊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想起昨夜李景瓏與兩人的商量,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今天,將是驅(qū)魔司成立以來陣容最豪華的一次……居然有外援李白協(xié)同行動!而且李景瓏為了照顧他,特地還將他與李白、李龜年分到一組!

    “那是因?yàn)樗麄z本來就很少出門打架�!标懺S面無表情地朝鴻俊解釋道,“這組是最安全的,后備也很重要,答應(yīng)我要安全,好嗎?”

    “你能了啊。”鴻俊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仗著有人護(hù)著就不得了啦!”

    陸許驀然笑了起來,勾著鴻俊肩膀揍他,鴻俊則與他扭打,要把他擰翻在地上,兩人滾過來滾過去,陸許速度雖快,力氣卻不如鴻俊,兩三下便討?zhàn)埖溃骸安煌媪�!�?br />
    其時酒肆外街道上馬蹄聲響,李景瓏到得欄前望去,只見一人衣飾華貴,牽著五匹馬過來,卻是楊國忠特地讓人送來的疾馬。

    特蘭朵將馬牽到后院里去,李景瓏憑欄望去,朝陸許與鴻俊吹了聲口哨,示意他們看,陸許趴到欄前,朝對街看,只見一名身穿布袍的武士閃身,飛速消失在了視線中。

    “是莫日根!”鴻俊要下樓去,卻被李景瓏與陸許同時按住。

    “都過來罷!”李景瓏朝眾人吩咐道。

    李龜年也來了,沿著酒肆梯級上樓,驅(qū)魔司眾成員便聚到一處。

    李景瓏認(rèn)真道:“計(jì)劃就是這樣,各位都明確了?”

    裘永思、阿泰、阿史那瓊、陸許、鴻俊、李龜年、李白,眾人一并點(diǎn)頭,鯉魚妖坐在一旁,特蘭朵則負(fù)責(zé)留在酒肆中接應(yīng)。

    李景瓏沉默良久,而后道:“還有不在場的那位……除魔務(wù)盡,這次著實(shí)辛苦大伙兒了�!�

    李白一笑道:“幫你們這忙本是分內(nèi)事�!�

    李龜年道:“雅丹侯出手相助,感激不盡,大伙兒勿要見外才是�!�

    李景瓏道:“這就解散,一戰(zhàn)以競?cè)Γ荚诿魈�。待打完這場過后,大伙兒好好聚聚!”

    眾人呼應(yīng),李龜年笑著說:“這規(guī)矩好,我給眾位弟兄奏首歌罷?”

    李龜年撥琴,眾人便認(rèn)真聽著,鴻俊的思緒卻不自覺地遠(yuǎn)去,想到自己身上的魔種,又想到與李景瓏的約定……再看李景瓏時,卻發(fā)現(xiàn)他恰好也注視著自己,眼中帶著笑意。

    “龜年兄撫琴。”李白說道,“我沒有甚么可提振士氣的,不如就給你們一首詩罷,取筆來!”

    鴻俊震驚了,趕緊去準(zhǔn)備紙筆給李白寫詩,李白喝足了酒,欣然笑道:“可得省省,來日還得作首祝壽謠去……”

    “太白兄隨手寫就,也定是大作!”李龜年笑道。

    “啊啊啊啊——”鴻俊這一生,終于如愿以償,看見了李白現(xiàn)場作詩,不禁狂呼出聲,李景瓏又道:“悠著點(diǎn)悠著點(diǎn),外頭都聽見了……”

    蘭陵琥珀二樓屋頂上,一襲布袍的莫日根背著箭筒,安靜蹲著,雙目帶著迷茫,望向遠(yuǎn)方。

    是日午后,眾人各自散去,李景瓏帶著鴻俊,到了封常清家中。鴻俊雖是第一次來,封常清他卻是認(rèn)得的。眼下全城仍在通緝李景瓏,實(shí)在是無處去了,唯獨(dú)此地能借宿一宿。

    封常清并未責(zé)備李景瓏,也未多問,只冷冷一瞥道:“回來了?”

    李景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封常清便吩咐備下飯食,又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景瓏答道:“知道�!�

    封常清便不再多說,飯后李景瓏問過壽宴詳細(xì)布置,封常清則知無不盡,問無不答。入夜后,李景瓏躺在榻上,枕著自己胳膊沉思,鴻俊則坐在一旁端詳他。

    “怎么?”李景瓏神色一動問道。

    鴻俊總覺得自己與李景瓏越來越像小兩口了,聞言笑笑搖頭道:“沒什么�!�

    李景瓏拍拍身邊位置,示意鴻俊過來,鴻俊便往他身邊挪了點(diǎn),低頭看他。

    李景瓏認(rèn)真道:“明天先除掉安祿山,驅(qū)逐他身上的魔氣……再處置楊國忠�!�

    “萬一驅(qū)不掉怎么辦?”鴻俊問道。

    “你擔(dān)心驅(qū)不掉?”李景瓏想了想,說,“我倒不擔(dān)心這個,安祿山身上的心魔種,乃是楊國忠一魂所化,只要咱們將安祿山的法寶搶到手,再用心燈外加智慧劍凈化它,便可將魔氣逼出……楊國忠也會將他那一魂收回,我擔(dān)心的,是恐怕兵變,但這只能交給楊國忠與哥舒翰將軍去辦了�!�

    鴻俊突然說:“你就不怕我像上回那樣……”

    “你辦不到�!崩罹碍囆Φ�,以食中二指輕輕一點(diǎn)鴻俊胸膛,說,“你的魔種被我封印住了,我是你宿命中的克星�!�

    “誰告訴你的?”鴻俊說,“那天夜里,你還和鯤神說了啥?”

    李景瓏的嘴角微微翹著,出神地看著鴻俊,良久后說:“他告訴我,一切都會好的�!�

    鴻俊沉吟不語,眉目間卻已釋然了許多。李景瓏說:“他告訴我,要如何用心燈去驅(qū)逐世間的黑暗,不動明王以六器斬妖除魔,乃是剛力,燃燈道人以心燈破去魔氣,乃是柔力�!�

    鴻俊隱隱約約察覺了什么,說:“這么想來,心燈與智慧劍都在你身上,倒也湊巧。”

    “不錯�!崩罹碍囌f,“若我只有智慧劍與其他法器,說不得咱倆也許便終有一天,走到兵戎相見,不是我殺了你,就是你殺了我的地步。正因如此,鯤神才借你之手,賦予我心燈……”

    鴻俊瞬間心里一震,無論是鯤神的夢境、自己小時候的回憶,還是狄仁杰的預(yù)測,都沒有提到心燈!這一刻他終于知道了李景瓏的自信究竟來自何方,心燈才是影響未來的,那唯一的變數(shù)!

    “鯤神說,這是照亮黑夜的燈火�!崩罹碍囂鹱笫郑种心饻貪櫟陌坠�,照耀了房中。

    忽然間,隔壁一聲響,李景瓏與鴻俊同時轉(zhuǎn)頭,又有推門聲,推門聲響起時,李景瓏剎那翻身躍起,與鴻俊幾乎是同時破門而出,掠入院內(nèi),只見一個身影快得無以倫比,消失在屋頂上,鴻俊十分默契,轉(zhuǎn)身入房,恐怕對方還有后手,李景瓏卻一步?jīng)_上房頂,飛身去追。

    昏暗月色下,李景瓏吼道:“停步!”

    莫日根提著個麻布袋,飛身縱躍,李景瓏光著腳,兩人速度都受限,緊接著莫日根踩上屋檐盡頭,一個飛身,提著那麻袋上了更高處。緊接著一聲唿哨,釘頭箭飛速射來,唰唰幾下將瓦沿毀得粉碎。

    李景瓏追到時,瓦片已嘩啦啦地掉落,對面足有三丈遠(yuǎn),無論如何再跳不過去。

    他安靜地站在屋檐盡頭,注視莫日根身后那麻袋。

    莫日根則緩緩轉(zhuǎn)身,望向李景瓏。

    “把人還回來�!崩罹碍囌f,“你我動手打一場,我知道你早有一較高下之心,是不是?”

    莫日根沉聲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不打。”

    李景瓏:“……”

    “天魔大人也不想與你打。”莫日根拍拍手里的麻布袋,又說,“只不知道,以光明自詡之人,是否在體會到喪親之痛時,也一般的入魔?”

    李景瓏不住發(fā)抖,他大約已猜到莫日根抓走了誰。

    “莫要輕舉妄動。”莫日根做了個“噓”的手勢,說:“明天午時,府中等你,記得前來換人,有沒有命帶走,就看你造化了�!�

    說畢,莫日根轉(zhuǎn)身飛馳離開,剎那間李景瓏卻發(fā)得一聲狠,怒吼,聲音破開夜空,幾步狂奔,朝著對面一躍——

    他使盡了全身力氣,狠狠撞上了對面的房沿,然而一腳踏上碎瓦,瞬時鮮血淋漓,終究差了那么半寸,與無數(shù)飛石一并稀里嘩啦地滾落下去,摔在民宿后的板車上,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清晨時分,鴻俊在李景瓏腳掌上纏了繃帶,陸許則眉頭深鎖,擔(dān)心地看著他。

    “情況有變。”李景瓏說,“我必須到安西衛(wèi)府中去找表哥�!�

    昨夜一場混亂,鴻俊萬萬沒想到,安祿山的第三個目標(biāo)竟是將封常清扣為人質(zhì),李景瓏千算萬算,只算差了這一道。若陸許仍能入莫日根的夢中,說不定還能窺見這一重要信息。

    “我去收拾他�!标懺S說。

    “你驅(qū)不了魔。”李景瓏皺眉道。

    “我與陸許一起呢?”鴻俊說,“先把他抓回來再說�!�

    陸許卻抬手,說:“不必,我有我的辦法。”

    沒有了李景瓏的心燈,鴻俊只怕陸許與莫日根一個照面就受傷,然而那一夜后,陸許竟是有恃無恐。

    “我也能封印住他體內(nèi)的魔氣�!标懺S說,“就像你封印鴻俊的心魔一般,不是么?”

    李景瓏驀然抬頭,陸許最后說:“交給我吧,計(jì)劃照舊,該救人的救人,該蹲守的蹲守�!�

    鴻俊豁然開朗,笑道:“對!”

    陸許頭也不回地離開,鴻俊眼望李景瓏,李景瓏尋思片刻,最后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計(jì)劃照舊�!崩罹碍嚨馈�

    這日長安城內(nèi)幾乎是人山人海,近百萬人口外加關(guān)中一代、洛陽,甚至巴蜀不少游人俱擠到了大唐帝都。千年鎬京一時人滿為患,樓前樓后、大街小巷盡掛出諧音百壽的百獸圖,“壽”字,“�!弊指撬奶帍埥Y(jié),沿道敲鑼打鼓,撒錢的撒錢,烹飯的烹飯,長安朱雀道上兩街更是開張上千食攤,由皇家供應(yīng),愛吃多少拿多少。

    鴻俊幾乎被擠得走不開,滿身大汗地與李白、李龜年在約好的大慈恩寺前會合,只見連慈恩寺也是盛況空前,誦經(jīng)祈福之聲直達(dá)天際。

    “可算找著了�!兵櫩≌f,“清晨出了些事兒,占不到位置……”

    稍后李隆基將攜楊玉環(huán)前來大慈恩寺前,接受百姓朝賀,然而靠近寺門外皇座之處,卻早已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再無落腳之處。

    “不礙事�!崩铨斈晷Φ�,“咱們太白兄有專座,跟著他就成�!�

    李白宿醉未醒,“嗯嗯”了幾聲,又東張西望道:“什么?哦是啊,咱們見見住持去……”

    李白先是推開守衛(wèi),朝里頭喊人,那慈恩寺內(nèi)僧人是認(rèn)得李白的,一驚后趕緊將他放進(jìn)來,說:“太白大人怎這時候在這兒逛?不進(jìn)宮去?還有李龜年大師,快這邊請。”

    鴻俊還怕被六軍將士找麻煩,然而李白與李龜年的臉比什么都好用,只是一晃便進(jìn)了大慈恩寺,他手里拿著折扇,把臉擋了大半便也拉著李白袖子進(jìn)了去。住持正忙得焦頭爛額,只恐怕接駕不周,也顧不得他們,不多時便有小沙彌讓三人上了三樓,于經(jīng)閣中恰好朝外一覽無余。

    鯉魚妖跳了下來,說:“這兒我來過!”

    從前玄奘大師前來講經(jīng)時,鯉魚妖便在法壇下,鴻俊便與它扒在窗欞前好奇地往下望。

    “咱們要做什么來著?”李龜年問。

    “收拾妖怪�!兵櫩≌f,“保護(hù)貴妃與陛下。”

    李白“哦?”了一聲,說:“什么妖怪?”

    鯉魚妖抓狂道:“那天說了這么多計(jì)劃,你一句也沒聽啊!”

    李白總是神游物外,說:“我喝醉了,拿酒來拿酒來——”

    “大慈恩寺里不能喝酒!”鯉魚妖又道

    鴻俊怒吼道:“怎么能這么和太白兄說話?”忙又輕輕地說:“太白兄,真對不住,大慈恩寺里好像不可以喝酒……”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崩畎渍f,“別在大雄寶殿喝就成,我可以喝的�!�

    鴻俊只得拿酒給他,又說:“那我再給您解釋一次?”

    “不用了。”李白擺擺手,說,“待會兒動手的時候喊我就成,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第114章

    盛極必衰

    鴻俊打了個響指,笑道:“其實(shí)也就是在洛陽見過的妖怪。景瓏說,

    你倆都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

    想必怎么疑心,也不會疑到你們身上去�!�

    鴻俊朝外望時,突然人群里光芒一閃。鴻俊瞇起眼,

    知道那是裘永思的信號,

    眾人都已就緒。

    “行。”李龜年笑道,

    “那就這么著,

    全聽小兄弟你吩咐了。”

    “嗯……”鴻俊還是有點(diǎn)緊張,李白與李龜年都是他十分仰慕的,

    沒想到李景瓏居然這么懂他,

    把他們分到一組里,

    人生巔峰時刻,當(dāng)真莫過于此。然而思來想去,

    想到李景瓏的情況,

    不由得又有些擔(dān)憂起來。

    是時,臨近午時,

    興慶宮前鑼鼓一敲,

    六軍衛(wèi)兵海潮般涌出,為李隆基開道。宮門洞開,

    飛錦如畫,金碧輝煌的帝王車輦沿宮門出來。當(dāng)真是一派“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氣象。剎那間百姓們山呼萬歲,轟聲雷動。

    鴻俊忙到慈恩寺經(jīng)閣另一扇窗前,

    往外望去。

    “你聽?”李龜年說。

    鴻�。骸�?”

    李白:“唔……”

    鴻俊還沒明白要聽什么,李龜年與李白卻仿佛會心一笑。

    “不知道為何……”李白說,“這盛世景象,卻隱約,有著不祥之兆�!�

    李龜年忙示意李白別再說了,李白卻嘆了口氣,說:“自打楊國忠為我磨墨,高力士給我脫靴那天,金花落中那樹,多多少少便有了頹敗之意。”

    “聽什么?”鴻俊還未解開另一個問題。鯉魚妖卻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你聽他們都在喊陛下,不喊貴妃�!�

    車輦經(jīng)過朱雀街,百姓呼喊的俱是“陛下”“陛下”之言,鮮有呼“貴妃”的,宦官又朝人群中扔錢的扔錢,撒吃的撒吃,鴻俊還想是不是朝百姓身上撒民脂民膏。

    “楊家鬧得天怒人怨。”李龜年說,“六軍中傳聞早已對楊家不滿。”

    “是因?yàn)檐婐A的事嗎?”鴻俊記得從前依稀聽李景瓏提過,楊國忠貪污克扣了六軍大量軍餉,楊家人更常年欺辱武官派系。

    “何止軍餉?”李龜年說,“楊家的吃穿用度,俱是六軍拿命所換。楊家貪污撫恤,府內(nèi)下人奸淫兵士遺孀,強(qiáng)占產(chǎn)業(yè),俱是惡事。”

    李白感慨道:“殺人父母,淫人妻兒,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想必這筆賬遲早都得算�!�

    李龜年嘆了口氣,搖搖頭,望向鴻俊,鴻俊點(diǎn)頭,明白他讓自己別在李白面前提,免得這家伙喝醉了朝李隆基捅出什么獬獄之事,破壞了李景瓏的計(jì)劃。

    鴻俊被兩人這么一說,竟也有了些許不祥之感,仿佛眼前繁華盛世,不過是人間大廈將頹之前最后的一場盛宴,又有如戲臺上落幕前一場臨近尾聲的歌舞升平。

    凡事到得盡了,便是這等氣氛,在那繁盛中又隱隱透出好景不長的落寞兆頭。

    烈日當(dāng)空,楊玉環(huán)與一眾姐妹在帝王車輦上,穿過朱雀街,大量百姓蜂擁而來,跟在其后。是時李隆基身邊眾寵妃各著盛裝,娥眉朱唇,一身珠光寶氣,羅群更是穿了好幾層,頭上釵釧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玲瓏玉佩、玳瑁耳飾,林林總總疊上來,足有五六斤重。

    韓國夫人咬著唇道:“真夠熱的�!�

    “忍著。”楊國忠四處觀察,說,“玉環(huán)比你戴得還多呢�!�

    眾女一身香汗,都氤濕了脂粉,連李隆基也有些招架不住,沿街過來,楊玉環(huán)本微笑著,卻聽得有人在人群里趁亂喝道:“奸妃誤國,大唐妖孽為患!”

    剎那楊玉環(huán)色變,人群里瞬時炸了鍋,騎馬在前的太子李亨瞬間轉(zhuǎn)頭,四處找尋,然而那人只是喊過便潛入百姓中,再找不到肇事者。李隆基大怒要追查,楊玉環(huán)卻輕輕搖手,示意李隆基不要動怒。

    李隆基亦知今日不可敗興,只得長出一口氣,楊玉環(huán)笑道:“陛下今日這般盛舉,臣妾早已知足,宵小之輩,多半因嫉妒兄長而臨時滋事,過后再查問不遲,何必?cái)∨d?”

    李隆基便即作罷,車隊(duì)過了朱雀大街,轉(zhuǎn)向慈恩寺,全長安城的百姓擁擠在一起,人山人海,涌向慈恩寺門外。

    烈日下,李景瓏穿過巷子,來到安西衛(wèi)府前。府上空空蕩蕩,安祿山與其麾下人等,俱離府前往興慶宮,預(yù)備參加楊貴妃三天三夜的壽宴。

    陽光曝曬中,安西衛(wèi)府景象在光線下略略扭曲,成為一片死寂之地。

    大門敞開著,李景瓏站在這正午的日光中,影子只有很短,汗水滑過他的側(cè)臉,滴在地上。

    衛(wèi)府的門上出現(xiàn)了一道無形的禁制,李景瓏知道那是虛空扭曲咒術(shù),正如九尾狐與洛陽城中萬玨所用法術(shù)。穿過這道門,等待著自己的,必將是一個妖怪們所開辟出的虛空領(lǐng)域。

    幸虧來前李景瓏已作足了準(zhǔn)備,而就在他正要邁入之時,內(nèi)里卻傳來一個聲音:“將智慧劍留在外頭。”

    李景瓏解下智慧劍,倚在門外,走進(jìn)門時抬起一手,“嗡”的一聲,門內(nèi)光芒一閃,唰地將他直接傳送進(jìn)了另一個世界里。

    遠(yuǎn)處喧鬧之聲漸歇,莫日根身穿黑色皮甲,戴了頂頭盔,背著箭囊穿過一條小巷。

    “這次又想取誰的性命?”陸許突然出現(xiàn)在巷內(nèi),攔住了莫日根的去路。

    莫日根表情變得愈發(fā)陰沉起來,定定看著陸許。

    陸許兩手空空,松了下指節(jié),發(fā)出聲響。

    “如果我沒猜錯。”陸許緩緩道,“這次的目標(biāo)是鴻俊,對不對?”

    “對�!蹦崭纳ひ袈詭о硢�,低低說道。

    陸許說:“忘了我怎么說的?”

    “你不會讓任何人碰他一根頭發(fā)�!蹦崭谅暤溃拔业故窍氩煌�,你倆究竟為什么總是這么一副生死相許的模樣。”

    “你不懂的。”陸許說,“不過你真要打倒了我,也不一定就是鴻俊的對手。”

    莫日根沉聲道:“別忘了是誰將你從敦煌拖回來的。”

    陸許說:“從那天起,我就想好好與你比試一番,看來不把你打趴下,你是不會服氣的�!�

    莫日根語帶嘲諷道:“你不是我對手�!�

    “那么賭個輸贏如何?”陸許沉聲道,“輸了你跟我走�!�

    “贏了呢?”莫日根自若道。

    陸許答道:“隨你處置�!闭f著左右手錯掌,站定,掌刀斜切,右掌拉回,稍側(cè)過半身,斜斜朝向莫日根,認(rèn)真說:“動手吧,不能使箭�!�

    莫日根則兩手握拳,手臂交錯,格在胸膛前,錯步,獵靴緩慢擦過地面,揚(yáng)起一道煙塵。

    “請、賜、教。”莫日根冷冷道。

    旋即兩人化作一黑一白的影子,“唰”一聲沖向彼此,撞在一處!

    百姓前呼后擁中,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到得大慈恩寺外,大慈恩寺敲鐘,住持與十六名高僧身披袈裟緩慢行出。楊玉環(huán)先是雙手合十,與李隆基并肩一拜,兩畔木魚敲響,僧人口誦祈福之號,大慈恩寺外廣場一片肅靜,百姓黑壓壓跪了一地。

    鴻俊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這么多人,人頭攢動,卻絲毫不亂,整個長安將近七成平民百姓,信佛的大唐望族、胡人,盡數(shù)伏地,為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祈求福祉。

    片刻,住持退回,百姓紛紛起身,李隆基攜楊玉環(huán)到得大慈恩寺門口臺階上就座,百姓再響起一輪震徹天地的歡呼!

    人群朝皇帝與貴妃接連涌去,胡升則異常警惕,按部就班,帶著手下看顧全場,每次千人,到得慈恩寺前九叩,叩畢便走,不可逗留。先是外城百姓,再是內(nèi)城百姓,繼而是胡商,再是三教九流,其后則是無官位的富戶,再后則是六品以下的長安文官與讀書人,最后是五品以下的武官與六軍將士。

    裘永思跟在人群后,眼望大海般的人群與隊(duì)伍,翰國蘭就在距離自己十丈外,帶著一眾胡商,等候覲見的機(jī)會。

    哥舒翰始終沒有出現(xiàn),安祿山明顯改變計(jì)劃,放棄了這第二個替身,原本的酒、色、財(cái)、氣現(xiàn)在剩下一個,要在萬眾面前化身前朝先帝,威力顯然大打折扣。只不知安祿山是否已獲知了另兩只蠱猿死于李景瓏之手的消息,眼下既然沒有回到長安,想必情況有變,剩一只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裘永思將鏡子藏在袖中,朝高處折射陽光,不住猜測這只冒充了翰國蘭的蠱猿屆時將變成誰……

    鴻俊眼前連著幾下閃光,知道裘永思已就緒,當(dāng)即朝李白與李龜年說:“咱們也就緒罷。”

    三人離開藏經(jīng)閣,兵分兩路,李白往東,鴻俊與李龜年往西,各自沿著大慈恩寺二樓凌空走廊快步走去。

    “狐妖也可以幻化,為什么這么麻煩呢?”鴻俊眼望人群,搜尋翰國蘭的身影,說道。

    “狐妖必須先吸活人精氣,方能替其皮囊�!崩铨斈杲忉尩�,“妖族雖各有化形之術(shù),卻都是固定形體,唯獨(dú)蠱猿一族,能以死者的頭發(fā)、指甲等還原生者細(xì)節(jié),它們所化并不一定是人,動輒可化花草樹木、房屋巖石,只是化身這些,沒有太大意義�!�

    鴻俊說:“稍后你倆負(fù)責(zé)保護(hù)陛下與貴妃……”

    “你說好多次了�!崩铨斈晷Φ溃拔也粫�。”

    鴻俊第一次出這任務(wù),緊張得要命,眼望慈恩寺大門外,楊玉環(huán)與李隆基正背對著自己。

    興慶宮內(nèi),阿泰穿著背心與絲綢長褲,一身肌膚雪白,面容清秀,雙目靛藍(lán),滿頭棕色鬈發(fā),襯得他如牛奶一般。阿史那瓊則換了身太監(jiān)裝束,特地將胡子全剃光了,阿泰低聲道:“讓特蘭朵來不是更好么?”

    “他喜歡男的�!卑⑹纺黔傉f,“白的,柔柔弱弱的……”

    阿泰罵了句,道:“我哪里柔弱了?也早就不是少年了!”

    阿泰瘦歸瘦,白歸白,卻有著瘦削的腹肌,這角色應(yīng)當(dāng)讓鴻俊來扮才是。

    “當(dāng)心李景瓏掐死你�!卑⑹纺黔偟吐暤�,“走吧走吧!快!”

    李隆基一走,宮中守備便十分空虛,朝臣們紛紛抵達(dá),來到御花園中,預(yù)備參加傍晚時的壽宴,安祿山則坐在一張榻上,與哥舒翰正交談,呵呵地笑著。渾不似前夜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樣。

    阿史那瓊手持拂塵,帶著阿泰穿過御花園,將酒遞到阿泰手中,退后些許,到得亭外。阿泰則將匕首藏在后腰,以背心蓋住,手捧奶酒,走上前去,跪坐在地,雙手遞出酒壺,交給哥舒翰手下將士。

    將士斟了酒,哥舒翰與安祿山交談時,飲了一口,突然色變,朝外怒道:“誰送來的酒!”

    那奶酒帶有餿味,哥舒翰脾氣本就暴戾,當(dāng)即連酒壺一起摔了出去。

    遠(yuǎn)處,阿史那瓊握著飛刀的手不住發(fā)抖,眼看阿泰被抓進(jìn)亭內(nèi),不多時,安祿山又爆出一陣大笑。

    “算了!算了!”安祿山說,“今天大喜之日,何必呢?哥舒將軍!容我討個情!”

    阿泰跪在地上,不住發(fā)抖,身上被酒潑了滿身,打濕了胸膛與絲褲,纏腰濕后貼在大腿上,肌膚若隱若現(xiàn),全身竟是近乎赤裸。

    “抬起頭來?”安祿山朝阿泰說道,“叫甚么名字?”

    阿泰緩緩抬頭,他的瞳孔已配過藥,改了顏色,現(xiàn)出一抹金芒,皮膚白嫩,眉毛更特地修了一次,雖已是青年身材,那娃娃臉卻依舊讓安祿山贊嘆不已。

    哥舒翰厭惡地哼了一聲,顯然知道安祿山這怪癖,起身道:“老夫且去走走�!�

    眾將士忙起身,跟隨哥舒翰離開,安祿山說:“不送、不送!晚上再與老將軍喝酒!”

    哥舒翰離開后,安祿山眼中怨毒神色只是一閃,卻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伸出粗壯肥碩的手掌,拈起阿泰下巴,說:“你是色目人?怎么進(jìn)宮里來的?”

    阿泰刻意擠了聲音,原本他嗓音便顯清澈,此刻以柔聲說出,更多多少少帶著些許媚意,低聲說:“今日貴妃大喜,林尊將我等送入宮來,以茲為禮……”

    阿泰漢話刻意說得不甚流利,更有錯處,安祿山見其不過一人,心思又全不在防備上,只惦記著大慈恩寺外的布置,笑了一笑,說:“這酒也不甚難喝……”

    說著他竟是大搖大擺,一手?jǐn)堖^阿泰的腰,伸出肥厚舌頭,就往阿泰腹肌上舔。

    阿泰渾沒想到這廝竟如此猥瑣,當(dāng)即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阿史那瓊遠(yuǎn)遠(yuǎn)看著,當(dāng)即色變,暗道不好,只因安祿山以手摸去時,只差那么半分,便將摸到阿泰背后所藏匕首!

    第115章

    四蠱俱誅

    剎那間磚石飛離,虛空符文之后,

    安西衛(wèi)府房屋自動被拆解,

    層層疊疊,飛往遠(yuǎn)處,壘砌起一堵高墻。

    高墻前站著一名青年男子,

    全身散發(fā)出氣焰,

    熊熊燃燒騰空而起,

    將天空的一輪熾日染成了黑色,

    太陽猶如日蝕般散發(fā)著黑色的日珥。

    李景瓏在空地上停下,眼望那男子,

    正是“酒、色、財(cái)、氣”中的第四只蠱猿“氣”,

    萬豐。

    而萬豐身前地上,

    躺著昏迷不醒、身材佝僂的封常清。

    “拿一個凡人當(dāng)人質(zhì)�!崩罹碍囌f,“不覺得羞恥么?”

    男子沉聲道:“在你面前將他千刀萬剮,

    若能一報(bào)我兄弟葬身之仇,

    自然不羞恥。”

    李景瓏一聽便知道安祿山這伙人已知自己在洛陽所做之事,換言之,

    四只蠱猿之間,

    定然有著跨越空間的互相聯(lián)系。

    “消息倒是跑得很快嘛。”李景瓏說道。

    “你以為我會與你在開戰(zhàn)前說一堆廢話?”萬豐抽出一把劍,說,

    “看好了,李景瓏,今天……”

    “是你特地請求安祿山……不,天魔大人�!崩罹碍嚱涌诘溃�

    “要在這兒等我,報(bào)你兩位兄弟之仇�!�

    “正是!”萬豐怒吼道,繼而以劍在封常清手臂上一剜,頓時鮮血橫流,封常清痛得蜷縮起來,顯然他昨夜被莫日根帶回后便未進(jìn)食飲水,已陷入昏迷,此刻痛苦呻吟。

    李景瓏卻認(rèn)真打量受傷的封常清,淡淡道:“你以為我與他感情有多好?”

    萬豐:“……”

    “請便�!崩罹碍囉终f,“或者,我替你動手殺了他?”

    萬豐猜測了幾乎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卻獨(dú)獨(dú)沒有猜到,李景瓏竟是這副表情,一時還未回過神來,又持劍朝封常清大腿上一斬。

    封常清痛得大喊,呻吟道:“殺了我……殺了我……”

    李景瓏嘴角卻現(xiàn)出殘忍的微笑,朝萬豐說:“繼續(xù),這場面我想看好久了�!�

    萬豐微微顫抖,意識到一件事——封常清的性命,似乎威脅不了李景瓏。先前他們都忘了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封常清是李景瓏唯一的親人。而根據(jù)莫日根所言,有限的幾次接觸中,都覺得封常清待李景瓏甚為嚴(yán)厲。

    他們想當(dāng)然地以為,封常清既然是李景瓏的表兄,那么自然就該……

    李景瓏好正以暇地卷起袖子,沉聲道:“老頭兒,終于也輪到你了,記得我要光復(fù)驅(qū)魔司時,你說過什么來著?”

    封常清意識模糊,喉中一陣作響,轉(zhuǎn)頭慢慢地望向李景瓏。

    萬豐竟已有些束手無策,李景瓏靜靜站著,說道:“不動手?那我說幾句�!�

    萬豐警惕地看著李景瓏,李景瓏認(rèn)真道:“今天本來想與安祿山談?wù)�,沒想到竟是你,罷了,告訴你也是一樣�!�

    “回頭朝你上司帶句話,我今天是和解來的。人質(zhì)送你,折磨死找個地方埋了,我的敵人是獬獄,不是他。只要他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驅(qū)魔司與他秋毫無犯。”

    “一、助我鏟除獬獄�!�

    “二、撤出長安城�!�

    “三、替我取得噎鳴的尸骨�!�

    顯然李景瓏的反應(yīng)已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萬豐的預(yù)料,萬豐怒道:“李景瓏!你殺了我弟兄,還想與我們談判?!”

    李景瓏皺眉正色道:“殺了誰?”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琉璃瓶,瓶中裝有一只黑色的蠱母。

    萬豐剎那呆住,只因李景瓏特地朝鯉魚妖打聽過這四只蠱猿的來歷——蠱猿極其稀罕,前身為猿,猿是最近人的動物,更兼有靈智。原本在深山修煉的猿妖,歷經(jīng)日久天長,將死時心有不甘,拖著病軀受蠱蟲嚙咬,最終竟是被蠱寄生體內(nèi),以另一種方式獲得了妖身。

    “就是冬蟲夏草嘛。”當(dāng)時李景瓏還朝鯉魚妖說道。

    鯉魚妖一想也是,四根冬蟲夏草有那么可怕么?但說歸說,冬蟲夏草之間應(yīng)當(dāng)也互相留有個別蠱蟲,以茲感應(yīng),也即是說當(dāng)蠱群被毀去時,另三只多半也能察覺。

    最初這只是李景瓏的猜測,但當(dāng)他以兩指攜著那琉璃瓶時,便已心中有數(shù)。

    “這只先還你,另一只,拿噎鳴尸骨來換�!�

    琉璃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萬豐馬上伸手來接,然而偏偏就差了那么一點(diǎn),瓶子掉在地上,撞得粉碎。蠱母“嗡”一聲飛了起來,萬豐喝道:“大哥!”

    萬豐一步上前,踏在琉璃粉末上,伸手要捧蠱母的剎那——

    ——李景瓏眉頭不易察覺地一揚(yáng)。

    瞬間琉璃粉末“嘩”一聲如群星般散開,萬豐還未回過神,隨著李景瓏手掐法決,琉璃碎片已升了起來,繞著萬豐飛速旋轉(zhuǎn)!

    同時,李景瓏嘲笑道:“你太蠢了。”

    蠱母飛離,緊接著萬豐怒吼一聲,抽身化作黑色蠱群欲逃離,李景瓏卻疾步上前,兩手左右結(jié)印,往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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