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氣息熱,燙到人心口發(fā)?麻。
“說啊,繼續(xù)說。”段宵啞著聲,不以為恥地威脅道,“你說一句,我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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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有風(fēng),
少年身后的榕樹葉片被吹得嘩啦啦響。
他無賴得坦坦蕩蕩,還半點不講道理,手固定住夏仰的肩膀讓人動彈不得。
夏仰捂著嘴巴的手背碰到他唇瓣,
一雙漂亮的眼睛驚得都瞪大了。不知道該說什么,直接氣得抬腿踹他。
段宵也不躲,本來就理虧,還笑著問:“親你手只要挨一腳,那親別的地方呢?”
她被他的厚顏無恥打敗,
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還罵人啊小夏同?學(xué)?”段宵被她逗得不行,
指尖捋了捋她額前碎發(fā)?,“手放下?來,不親了�!�
夏仰不信:“真的?”
他保證地點頭?:“真的,騙你我是狗�!�
她腹誹。
你本來就是。
手放下?來,才感覺到她剛才捂得有多嚴(yán)實,臉頰那壓出?了指痕的紅印子。段宵伸手過去想摸摸,
立刻被她打開。
他把那只?手乖乖地背在身后:“誰才是暴力狂?我都挨你好幾?下?了�!�
夏仰不滿地看他:“離我遠(yuǎn)點,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這么下?流的事情!”
“我想什么了?你怎么一下?給我扣這么多帽子�!倍蜗砷_攥著她肩膀的手,垂眸,
“晚上跟我們一起去吃東西?”
“不去。”
"理由呢?你今晚不用練舞。"
他早把她晚自習(xí)去舞蹈室的時間都摸透了。
夏仰:“我有其他事,我約了班長?�!�
段宵眼睛微瞇起:“約他干什么?”
想到他上回和陸嘉澤一塊笑自己,
她不情不愿地告知?:“他說幫我補(bǔ)數(shù)學(xué)�!�
“我補(bǔ)不比他有用?”
班里人都知?道班長?是萬年?老二,只?要有段宵在,沒人能越過他拿第一。
夏仰低著眼睛不看他了,囁嚅道:“還有物理、英語……”
段宵看出?她的不好意思,
唇角牽動?忍住笑。躬身,
偏頭?看著她問:“他能補(bǔ),我不能補(bǔ)?你不會的,
我都會啊�!�
“……”
說到這,他還自我肯定道:“爺和你果然天生一對�!�
夏仰不會的,他全都滿分?。
**
老街那家燒烤攤很受歡迎,傍晚時分?,店里已經(jīng)不少人。好在陸嘉澤他們那群人常來,訂位置也訂得早。
老板把他們一大桌子人挪到了街邊那棵大槐樹。
木質(zhì)大圓桌上擺滿了各種燒烤、海鮮,魷魚在鐵板上發(fā)?出?滋溜滋溜的油煎香味兒。
陸嘉澤身邊朋友多,還喊了幾?個外校的女生,所以夏仰過來時也并不突兀。
只?是,段宵就坐在她邊上。
難免不讓人對他倆的關(guān)系浮想聯(lián)翩。
夏仰的朋友一直不多,以前初中?畢業(yè)寫同?學(xué)備忘錄時,她甚至還寫過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表妹溫云渺。
畢竟自己從?小學(xué)跳舞,和學(xué)校里的文化生沒什么接觸機(jī)會。班里的其他舞蹈生,像她這樣會在課余時間去兼職的也沒幾?個。
一來二去,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
只?是今晚不一樣,她第一次體驗到了一群人玩在一塊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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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段宵關(guān)系最好的是陸嘉澤和任航,兩個人聊起天來完全沒底線,誰的玩笑都開。
劃拳、喝酒、拿筷子敲碗玩大合唱,桌上一大半人都跟著鬧。
后來陸嘉澤從?店里撈出?吉他,在那唱情歌:
“最后還是迷上你的眼睛,這一次我不想再去逃避。
把你的想法全部全部tell
me,結(jié)果最后只?有你就別再懷疑。
可我還是迷戀你的味道,沒有你在我都不想睡覺~”
“再來一首!”任航砸了顆花生米過去,笑著說,“唱好了,大爺還有賞�!�
夏仰看著他們耍寶,也被逗笑。
盤里多了串從?茶水里過了一遍的香菇,她轉(zhuǎn)過頭?:“不要給我夾了,我吃飽了�!�
段宵看著她寬松校服下?的薄削骨架,輕皺眉:"就吃這么點啊。"
和她相處這么久,他也算摸清楚了她的飲食習(xí)慣。
夏仰看似這么獨立的一個人,其實很不會照顧自己,從?她不怎么處理腳背的陳年?舊疤就能看得出?來了。
她極少吃早飯,大多時候是靠餓著和節(jié)食,經(jīng)常練著舞犯低血糖,然后用白開水和含糖量低的零食充饑。
因為藝考快開始了,她對自己的身材管理也更嚴(yán)格。
桌上又拎來一打啤酒,冰鎮(zhèn)過的,瓶身外面還冒著涼氣。在京州的冬日里,也就這群熱血沸騰的少年?們有魄力喝完一打又一打。
他們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陸嘉澤轉(zhuǎn)著桌中?央的那瓶酒,杯口?指向?了夏仰旁邊的一個女生,嘆口?氣:“我猜你也是選真心話,問問你高考想考哪吧。”
那女生想了想:“南方吧,想去江蕪讀醫(yī)科大學(xué)�!�
段宵聽完,反過頭?來問夏仰:“你呢?”
“我又沒被指到,干嘛要回答你的問題?”她雖然喝了兩杯酒,但?還是很有理智地拒絕道。
“……”
緊接著,剛才回答完問題的女生轉(zhuǎn)著瓶子,瓶口?對準(zhǔn)了段宵。
她和邊上幾?個男生會心一笑,直接替他選擇了真心話。
“段哥,用四個詞形容一下?你的心儀對象!”
明明前一個問題還挺正統(tǒng),到他這就劍走偏峰了。
段宵懶洋洋地?fù)沃?巴,想了不到兩秒,像是隨口?說了幾?個詞:“下?雨、夕陽、許愿。”
說到最后一個詞時,他瞥了眼夏仰:“細(xì)腰�!�
“……”
夏仰眼觀鼻鼻觀心地充耳不聞,低頭?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喝太急,嗆了幾?口?。
段宵把手邊上干凈杯子里的茶水不急不緩地推過去給她。
“噗哈哈哈哈哈宵爺你真是文化人,我只?聽懂了最后一個!”
“什么東西?我一個也沒懂�!�
那幾?個人起哄地笑,又怕嚇到夏仰,任航只?好直接地說:“阿宵,你干脆說喜歡我這一款得了!”
段宵沒說話,輕挑眉,給他豎了個中?指:滾。
旁邊的陸嘉澤倒是琢磨出?來了。
下?雨、夕陽、許愿、細(xì)腰,這不都是XY開頭?嗎?
他的意思是:夏仰。
這哥,嘴硬到不肯多說一句心儀對象就坐邊上。陸嘉澤嗤了聲:“搞這么抽象,你擱這兒描繪日漫女主呢?”
“不是日漫女主�!彼朴频�,“是我的女主。”
段宵邊說,邊轉(zhuǎn)著瓶子,瓶口?在他想法下?如愿轉(zhuǎn)到夏仰那。
她懵了須臾,說:“我想考——”
“沒說要問這個�!倍蜗鼈�(cè)過頭?,腿突然勾著她椅腳拉近,“和剛才問我的問題一樣�!�
“……”
夏仰差點沒坐穩(wěn),下?意識伸手扶在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小臂上,又聽見街邊傳來一聲尖銳的車鳴笛。
她嚇得縮手,朝那看過去。
一桌的人也都往那看過去,那是輛中?規(guī)中?矩的白色寶馬車,開了兩個前燈。
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他們都很熟悉的臉。
是行政主任,羅良琛。
他穿著正式,西裝革履打著領(lǐng)結(jié),看起來就是文人墨客般的清雅。像是看不見其他人一般,羅良琛徑直望向?段宵:“阿宵,你母親過生日,你怎么在這?”
其他人并不意外他說出?這話,他們都是段宵身邊的朋友,自然也清楚羅良琛和他的關(guān)系。
夏仰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們之間的交流。
比起段宵的任意妄為、將他視若無睹的樣子。
羅良琛的語氣里居然帶著一絲討好:“少喝點酒,我回去會跟你母親說你和同?學(xué)有其他事�!�
等他說到這里。
段宵早就把臉轉(zhuǎn)過去了,只?留給男人一個漠視的后腦勺。
一旁的陸嘉澤打破尷尬般,率先揚起手上的酒杯:“羅主任,來一杯?”
“不了。你們也都高三了,都注意點�!�
羅良琛又恢復(fù)成了那副教人的老師模樣,謙和地笑笑。
視線掃過這一片學(xué)生,也看見了印象較深的夏仰。關(guān)鍵是,段宵的手還捏著她手腕。
夏仰后知?后覺地趕緊抽出?手來,慌亂地再抬眼,羅良琛的車已經(jīng)開走。
小插曲一過,桌上也沒人再提。
夏仰卻忍不住偷偷猜測,他們父子倆的關(guān)系看上去并不好呢,難怪在學(xué)校也不見得有過什么接觸。
或許是因為入贅家庭的父親一般處于弱勢,畢竟現(xiàn)在段家是段宵的母親掌控大局。
而且,她也有點好奇。
羅良琛這樣的卑鄙小人,就算是藏住了當(dāng)年?拋棄妻女的劣根性,也掩飾不了性子里伏低做小的虛偽。
他的孩子卻偏偏是傲氣凌人、鋒芒畢露的段宵。
這樣看來,段宵可能更像他母親一些?吧。
……
樹影在月色下?搖曳,燒烤攤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生意火熱。而夏仰在不知?不覺中?的胡思亂想里,手邊上的那瓶酒已經(jīng)快見底了。
“還喝�。俊倍蜗焓执钤谒�?上。
少年?側(cè)過頭?,觀察她臉上微微泛著喝了酒后的緋紅色。
他鼻梁很高,額發(fā)?垂下?來半遮著漆黑狹長?的眼。氣息靠得近,下?頜流暢的線條、說話時上下?微動?的喉結(jié)和平直的肩膀骨骼都離得近。,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身后是嘈雜的夜市,夏仰只?覺得他周遭都被渡上了一圈毛茸茸的暖光。
段宵耐心地看著她失神的樣子,笑著問:“酒鬼么你�!�
夏仰搖搖頭?,小聲說:“我胃有點不舒服�!�
她表情也有些?遲鈍,看上去有種乖巧的萌態(tài)。段宵倒了杯熱茶給她,跟哄小孩似的問:“第一次喝酒嗎?”
“嗯�!�
暖茶入胃,人總算好受了點。
段宵:“在這坐著等我,等會兒帶你回去�!�
夏仰看著他,鄭重其事地說:“嗯�!�
段宵看著她這可愛不自知?的模樣,心口?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感。笑了下?,撿起桌上的棒球帽戴腦袋上起身。
他去店里面買了單,跟他們說了句要先走。
段宵回來時,正好看見陸嘉澤那損玩意兒在逗夏仰玩:“夏仰同?學(xué),你是不是喝醉了?”
夏仰誠實地點頭?,有問有答:“是的�!�
她倒是不像那些?酒品爛的,還承認(rèn)自己醉了。陸嘉澤笑著又問:“那怎么辦��?你一個人怎么回宿舍?”
“段宵讓我等他……”女孩揉了下?醉醺醺又犯困的眼皮,睫毛眨了幾?下?,“段宵呢?”
“這呢�!�
段宵就這么站她身后,等她自己起身走過來。
夏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扶了下?桌角,走到他面前很有禮貌地問:“你會送我回宿舍嗎?”
他好脾氣地蹲下?來,要背她:“嗯,段宵送你回宿舍�!�
**
身后那一桌子人看著他們重疊的身影漸漸走遠(yuǎn),笑著聊起來:“這倆談上了嗎?段宵居然追女孩了?”
“早晚的事兒,有生之年?能看見我段哥這么喜歡一姑娘,剛才在這桌上端茶遞水那勁兒……他對自己都沒這么仔細(xì)過吧。”
“夏仰有什么不同?的?”陸嘉澤想了半天,“我怎么感覺她和棲姐有點像�!�
“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不就好這一口?嘛!我敢說他那前女友曹宛要是不長?那樣,你宵爺還不見得會幫人這么多呢�!�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回學(xué)校的那條街道很冷清,大冬天的,小商販都關(guān)門?早。只?剩下?大商場的燈牌還亮著,路上車也沒幾?輛。
這會兒過去,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正好也快下?課了。
神智不太清醒的夏仰在潛意識里還是怕摔,摟著男生脖子,扒得很緊。
得虧她穿得多,貼著身也感覺不出?什么。
可是呼吸沒法藏,女孩子輕柔的發(fā)?絲落在他頸側(cè)的觸感也沒法藏。
段宵突然出?聲:“夏仰,別趁機(jī)占我便宜�!�
她歪過頭?,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不解道:“我哪里占了?”
“你臉貼著我脖子,好近。”他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是不是想偷親我?”
夏仰老實巴交地說:“不是。”
是因為她的臉在酒后變得太燙了,想降降溫。
他好幼稚,胡攪蠻纏:“你心里是這樣想的�!�
驀地聽見“吧唧”一口?,女孩有些?涼的唇瓣落在了他脖子上。一觸即分?,幾?乎快得像錯覺。
段宵愣住片刻,把她放了下?來。看似是興師問罪,其實內(nèi)心洶涌地問:“你剛剛對我干什么了?”
已經(jīng)走到宿舍樓下?,夏仰看著他身后那道門?,一字一句地解釋道:“如果我想親你,這樣才算親……剛才那樣用臉貼著是不算的�!�
他被她那一套邏輯給氣笑,轉(zhuǎn)而又慢條斯理地說:“你知?不知?道親脖子也不算親?”
夏仰沉思了幾?秒,抿唇道:“你好狡詐,想騙我親你。”
嘖,不好騙了。
段宵看著她那副控訴的神情,把自己那黑色棒球帽反手扣在她腦袋上,一只?手捂住她眼睛。
睫毛在掌心亂抖,熱息落了下?來。
他以一種強(qiáng)勢又不容抗拒的力道抬起她下?巴,偏著頭?碰了碰她的唇。
本來是想淺嘗輒止的,可是又克制不住般含住女孩的下?唇瓣,牙尖輕咬了下?。
比起驚慌失措的情緒,夏仰那一刻完全是愣住的,直到輕微痛感傳至神經(jīng)。
她看不到,只?能推他紋絲不動?的胸口?。
段宵俯著身,稍稍和她分?開些?,移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明天周末。”
夏仰的酒意被臊意代替,紅著臉,不明就里地看他。
他伸出?尾指和拇指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晃了晃手。一邊倒著往后走,一邊望著她笑:“酒醒還記得的話,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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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修的下課鈴驟然打響,
陸陸續(xù)續(xù)有住宿的學(xué)生從教學(xué)樓那走過來,腳步聲里傳著嘰嘰喳喳的閑聊。
在樓梯間那喊住夏仰的是同一個宿舍的杜珊。
她手里還拿著沒做完的模擬卷,笑著看過來:“你帽子怎么戴反了?頭發(fā)還亂糟糟的�!�
夏仰抿著唇發(fā)呆的動作?稍頓,
愣了一下。在對方指了指她腦袋之后,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頭上還有一頂反戴的棒球帽。
帽子攥著手心,隱約能看見帽檐邊緣有行金絲線繡的字母:DX。
段宵貼身用的多數(shù)都是定制,帽子扣下來時,就仿佛把她也標(biāo)記上了。
她心緒不寧地用手指摁上去擋著那兩個字母,
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
好在她拿下來后,
杜珊也沒認(rèn)真看出來那是款男生的單品,臉色如常地問:“練完舞啦?今天回來得很晚呢�!�
夏仰平時都會?提前半個小時回宿舍,一間宿舍四個人住,這樣可以錯過洗漱時間。
她沒找理由,直接道:“今晚去外面吃飯了……”
“難怪聞到你身上有酒味哈哈哈�!�
杜珊沒多想,只?以為她是和那群一塊練舞的舞蹈生們?去聚的餐。
夏仰頭還有些?暈,
可是總感覺唇上的觸感一直沒離開過,
困意也越來越淺,臉上卻高溫不下。
她有些?自暴自棄地咬了幾下舌尖,
試圖保持清醒,隨口轉(zhuǎn)移注意力:“你們?剛才在聊什?么?”
“你說我剛過來和夢蘆她們?聊的?”杜珊左右看了看,
湊近道,“隔壁班那個班花袁鶯如,你知道嗎?”
“有點印象�!�
趙云瀅跟她講過這個人,說漂亮但不怎么專心,
談了很多段戀愛。
“聽說她最近搞網(wǎng)戀攤上麻煩了,
那個男的讓她發(fā)照片過去,她發(fā)完被勒索了8千塊。”
夏仰不懂:“為什?么被勒索?”
“你傻啊?他倆搞對象,
你覺得那照片會?是穿著衣服的?”
“是這樣啊……然后呢?”
“她轉(zhuǎn)了�。≡L如家里挺有錢的,她也不在乎這幾千塊�!倍派簱u搖頭,嘆息道,“但我們?都覺得這男的肯定不止就勒索這么一次,所以在勸她最好報警呢�!�
夏仰垂眼,若有所思?地點頭:“確實是�!�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明天不僅是周末,也是高三的月假。平時只?有一天的假期,但現(xiàn)在來說就可以連放兩天。
住宿生也不用回家,宿管還在學(xué)校,食堂也繼續(xù)供應(yīng)。
夏仰頭一次喝酒,難受到能稱為宿醉。她一覺睡到快中午,起?來出去吃了個午飯后,給溫云渺打了個電話。
高中放月假的時間都差不多。
高三生放了,遠(yuǎn)在京郊讀特殊學(xué)校的高一生溫云渺自然也放了假。
大姑是夏仰父親這邊的親戚,當(dāng)初就沒管溫云渺。把夏仰從京郊接回來后,也多次叮囑不讓她回去。
“她沒爹沒媽,還欠著醫(yī)院的錢,又是個結(jié)巴智障……現(xiàn)在有政府社區(qū)扶持著!你要是回去送錢送溫暖,這個拖油瓶可就會?被劃分為有家人的那一類了�!�
“你自己都沒成年,也別惦記你爸媽的存款!現(xiàn)在大姑幫你看著,一分都不會?挪用,那些?都是我弟弟一輩子的心血啊……他可憐,走得早。將來還要用這筆錢供你讀大學(xué),想買房子都只?夠個首付呢。”
“我們?家也不會?再多養(yǎng)一個別人的孩子,你那個表妹有她自己的命數(shù)�!�
這些?,都是大姑的原話。
但夏仰始終放心不下,大姑和溫云渺是沒有親緣的。可她有,她私下還是會?時常打電話問溫云渺過得好不好。
隔著電話線,都能感覺到溫云渺多開心:“姐……你轉(zhuǎn)學(xué),交到新朋友了嗎?”
“有幾個吧�!�
“真好,我還擔(dān)心你,不會?聊天�!�
夏仰笑著說她:“怎么說你姐的呢!你別操心我了,最近怎么樣?上次搶你零花錢的那個同學(xué)還欺負(fù)你嗎?”
溫云渺頓了下:“沒、沒有了。”
“真的假的?你不要對姐姐說謊話�!�
“他上次,拿凳子砸了我�!睖卦泼烀嗣约旱耐龋陌偷�,“老師……”
話還沒聽完,夏仰一下就急了:“他拿凳子砸你?什?么時候的事兒,砸到哪兒了?”
“嘟”一聲,電話已經(jīng)匆匆掛斷。
過了幾秒鐘,溫云渺發(fā)了條文字的長信息過來:【他上個禮拜發(fā)瘋拿凳子砸我,被老師轉(zhuǎn)去另一個班了。離我好遠(yuǎn)好遠(yuǎn),我都沒再看見過他了�!�
【姐,別擔(dān)心,我躲開了,只?砸到了腳背。就青了一塊,快好了�!�
說著,還發(fā)來一張照片。
女孩白?皙腳背上果然有塊青紫的痕跡,剛擦過藥,像是有好幾天了。
溫云渺因為結(jié)巴和輕微自閉癥,又被社區(qū)委員拉去測試智商后,就送進(jìn)了京郊的特殊學(xué)校。
這是是由京州政府和企業(yè)事業(yè)組織的專門對殘疾兒童、青少?年實施的義務(wù)教育機(jī)構(gòu),學(xué)費全免。
雖然夏仰沒把這個妹妹當(dāng)成不正常的孩子對待,可也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看著手機(jī)屏幕的照片,有些?心酸。
特殊學(xué)校里的一些?孩子或多或少?殘疾,有些?是心理疾病,像上次搶溫云渺錢的那個男生就是躁郁癥。
溫云渺文弱嬌小沒后盾,當(dāng)然免不了受欺負(fù)。
……
都怪羅良琛,他就是溫云渺一家一切苦難的源頭。
羅良琛,羅良琛。
該死的羅良琛。
夏仰默念著這個名?字,一抬眼居然正好就看見了正往校園停車場走的羅良琛。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他那年幼的女兒煢煢孑立,吃著生活的各種苦頭。
他卻享著比普通人都好太多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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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著風(fēng)光的附中行政主任,開著百萬好車,據(jù)說還是黨委副書?記,身份上確實無可挑剔。
“羅主任!”夏仰喊住他,走上前去,“我有事兒想找您……”
羅良琛一看是她,腳步并?未停,十分急促的模樣:“晚點吧。我現(xiàn)在要去趟曲園,校長和其他老師們?都在等�!�
曲園是家大酒樓,看來今天是校內(nèi)職工們?的聚會?。,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夏仰笑笑,目送他離開:“好的�!�
看著車影開出校門口,一個不成形的想法在大腦里萌動,漸漸落定。
夏仰點開了手機(jī)的通訊錄,找到了之前兼職當(dāng)模特的那位攝影師。
**
曲園酒樓外邊兒,一群老師吃個下午茶吃到快天黑。明面上是校內(nèi)聚餐,實際還是職場上那一套。
京大附中是市里綜合實力都在前十名?的中學(xué),這里頭隨便?挑出一位教師,都和雙一流大學(xué)的老師不相上下。
更別說管理層的領(lǐng)導(dǎo)們?。
誰不知道羅良琛這位行政主任的來頭,仗著那位校董段女士的撐腰�?战祪赡甓�,在學(xué)校里什?么實事兒也沒干過。
論學(xué)歷,他第一學(xué)歷就是個普通本科,靠著讀研才有了個名?校頭銜。論資歷,行政辦公?室好歹也是學(xué)校黨政的綜合辦事部門,還真不是隨便?能混的。
教職工分配、轉(zhuǎn)正,工資調(diào)整和落實貧困生補(bǔ)助是最基本的工作?。
可是就上學(xué)期,這個羅主任還鬧出個幺蛾子。
他把貧困生的補(bǔ)助金放在了給高二年級教師加薪的款項里,后來還是自掏腰包填了這筆虧空。
錢是小事,鬧笑話才是大事。
校長和副校長不敢直接得罪段家,但這會?兒喝高了,也拐著彎兒來罵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羅良琛又能怎么著,他向?來是笑面虎形象。
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不是當(dāng)這種領(lǐng)導(dǎo)的料,也厭惡如今的工作?。
羅良琛當(dāng)年也算高材生,學(xué)重工業(yè)相關(guān),原以為能有一天大展拳腳。但段姒一個女人能撐起?京州私企的半邊天,也不是沒本事的。
她自私多疑,對財產(chǎn)守得緊。雖然和他結(jié)婚,卻最討厭丈夫接觸段家的集團(tuán)業(yè)務(wù)。
所以才會?折騰來折騰去,把他丟進(jìn)這所中學(xué)做校領(lǐng)導(dǎo)。面上過得去就行了,誰還管他在家里的地位怎么樣呢。
段姒那時選中他,不就是圖他名?校生、家底干凈、聽話好拿捏嘛。
因而羅良琛半生荒廢下來,在旁人眼里只?落得個“娶了豪門”的好命形象。
喝得滿面紅光的羅良琛好聲好氣送走校長一干人,走向?自己的車旁,翻著車窗那的代駕名?片。
“羅主任!”一道輕柔的女聲喊住他。
羅良琛轉(zhuǎn)頭看過去。
路燈下,穿著校服的夏仰長發(fā)披落在肩側(cè),高腰牛仔褲裹著少?女兩條筆直的長腿。
她鼻梁挺翹秀氣,蘋果肌飽滿,下頷尖尖的,眉目很是溫軟。
有這么一瞬間,羅良琛恍惚地想起?了記憶里的一個女人。
那女人算是他初戀,對他一廂情愿又死心塌地,可后來看他快要飛黃騰達(dá),又不甘心地想拖他后腿。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或許是人到中年,總有些?莫名?其妙的過往聯(lián)想。
其實夏仰的眉眼細(xì)細(xì)看,和母親是像的。大姨和母親又是親姐妹,沾點相似也無可厚非。
她不動聲色地走近:“羅主任,您喝酒了不能開車吧。”
“我叫了代駕�!绷_良琛靠著車門,舉手投足間是成熟男人間的儒雅,“你怎么在這?我記得你下午那會?兒說找我有事?”
“嗯,期中考試過后不是要開家長會?嗎?”夏仰有點為難地說,“我沒有家長要過來�!�
羅良琛打量著她:“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資料上有填監(jiān)護(hù)人�!�
“夏馮萍是我姑媽的名?字,我只?是暫住她家里,她也有自己的小孩要開家長會?……”
“你父母呢?”
“去世了。”夏仰抬起?烏眸,怯怯道,“可以幫我和班主任那邊說一下嗎?因為老師說這次會?講到高考報考志愿,必須要有家長到場�!�
少?女示弱的樣子,像春雨里被打濕的梔子花花蕊,柔軟又招人憐愛。
羅良琛笑笑:“當(dāng)然可以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很快,他找的那個代駕過來了。代駕接過雇主的車鑰匙,給他們?打開了車門。
羅良琛坐進(jìn)了后座,探頭看她:“天黑了,早點回學(xué)校吧。”
夏仰遲疑地又喊住他:“知道了主任。還有一件事……昨晚您看見了段宵,我和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她一句話故意停頓好幾下,難免讓人生疑。
“我昨晚看你和阿宵處得不錯,他很少?會?靠女孩子這么近�!闭f到這里,羅良琛讓她上車,“他平時不和我講話的,能和我聊聊他嗎?”
夏仰微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