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嚯,
你怎么這么兇?”陸嘉澤極少聽她這么冷冰冰講話,
笑著說,“放心吧,
這次不是喝醉。托你的福啊,阿宵進醫(yī)院了�!�
夏仰不解:“他怎么了?”
“你那個叫林望的好學弟,
拎著棒球棍過來把他打了一頓。把我兄弟都打出腦震蕩來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林望打他?”她握著欄桿的手有點不知所措,敲了兩下,“他嚴重嗎?”
“嚴重��!”陸嘉澤看著病床上那位表情不爽的哥,
繼續(xù)添油加醋,
“當時我趕到的時候,那一地的血啊,
嚇得我差點當場昏過去!你過來看看吧,免得以后都見不到了�!�
“……”
好夸張的哭喪。
根據(jù)一貫的相處下來,夏仰總覺得他在胡說。
她心里那口氣松了點,又有些?煩躁:“真這么嚴重應該找醫(yī)生,干嘛找我?我又不會看病。”
她說著就要掛電話。
陸嘉澤連忙“哎”了幾聲,喊住她。
手機那邊換了人:“你那‘朋友’打了我,你不管?”
段宵聲音低沉又冷。
挺精神的,和陸嘉澤嘴里形容的“奄奄一息”截然不同。
夏仰靜了一瞬:“又不是我讓他打你的�!�
他低嗤了聲:“行,我要告他,你等著去探監(jiān)吧�!�
電話被撂開,丟遠了些?。
但?沒掛斷。
陸嘉澤大?大?咧咧地在那喊,裝模作?樣求情:“別告人家?啊,那學弟大?好前途,留案底就完了。故意傷人罪判多久來著?哦,不超過三年啊……那還行,他這種情況頂多蹲一年半就能出來吧�!�
“……”
夏仰有些?疲憊地闔了下眼皮:“你在哪家?醫(yī)院?”
“你現(xiàn)在住在哪?”段宵懶聲開口,“我讓陸嘉澤來接你�!�
“你告訴我你的地址就好了�!�
他不說話,兩秒后直接掛了電話。耐心就這么一點,從來都懶得重復自己的第二遍要求。
夏仰盯著黑掉的屏幕,無奈地給陸嘉澤發(fā)了信息。
【宵禁】:能不能來豐儀北路路口接我?麻煩你了。
**
陸嘉澤等她上車那會兒,還在打量周邊這一塊地方,搖搖頭:“怎么住這來了?這也忒遠了�!�
“暫時借住的�!毕难龅暎拔疫在找房子。”
“你倆也真是……”陸嘉澤一個旁觀者沒多說,嘖嘖兩句,“前面那早餐店我停一下,你去買點東西?�!�
夏仰轉過頭:“你沒吃?”
陸嘉澤笑嘻嘻:“我吃了。你沒吃吧?阿宵也沒吃�!�
到醫(yī)院門口,陸嘉澤給她報了住院部的病房號,沒打算再跟著上去。
夏仰喊住他:“那林望現(xiàn)在在哪?”
“分局關?著呢,昨晚是拳擊俱樂部老板報的警。”陸嘉澤神色正經了些?,“夏仰,阿宵要是真想告,他是一定?會進去的。監(jiān)控就在那擺著,他二話不說給人一棍子,這不找牢飯吃嘛?”
夏仰低眸,焉了吧唧地說:“我知道了�!�
陸嘉澤遲疑了片刻:“你等會兒是不是要去看那小子?先?跟你提前說一下,阿宵還手算自衛(wèi)�!�
他沒說的是:得虧前面已經有兩個拳手陪段宵練過,不然林望那臉還得更糟糕。
夏仰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卻又不太?明白,特地跟她解釋這個干什么。
**
段宵那間病房在走?廊盡頭,安靜得很。早晨空氣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伴隨著醫(yī)院提供的早餐香氣。
夏仰敲了敲門,推開,看見只有他一個人在里頭。
段宵拿著本書?靠在床頭,冷淡地瞥過來一眼。
他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臉上有兩處淤傷,腦袋上還綁著白色繃帶,難得有幾分脆弱感?。
“陸嘉澤說你沒吃飯,我給你帶了早飯�!�
她神色如常,看了眼他那智能化的病床,摁下升降的小桌板,將?還冒著熱氣的小米粥擺上去。
段宵嫌棄地看著桌上那點東西?:“你就這樣探望病人?”
“你算病人嗎?”夏仰不想跟他計較,一只手有點費力地掰開勺子包裝,“我問過醫(yī)生了,你這是輕微腦震蕩,只需要靜養(yǎng),躺一禮拜就好了�!�
“躺一禮拜就好?”他眼皮輕抬,“你知道我一天賺多少嗎?誰來賠償我的損失?”
夏仰視線平淡地落在他唇角的青紫傷口那:“那你想怎么樣?讓我替他賠錢?”
“跟他分了�!�
“我沒有和他在一起?。”
段宵冷冷道:“我是說朋友也別做,別再和他聯(lián)系�!�
“我和誰做朋友跟你有什么關?系?”夏仰蹙眉,“我說過我們?結束了,根本不關?林望的事,你硬把他扯進來干什么?”
“是我去找的他?”
“他可能對你有點誤會�!彼肫�?昨晚林望的那些?話,又有些?諷刺地笑了下,“也不算誤會�?傊义X都還給你了,我沒理由再對你言聽計從�!�
段宵睨著她,哂笑:“你來求人就是這個態(tài)度?”
“他是替我抱不平才來找你的。我確實對不起?他。他今天過生日,人卻進了看守所�!彼贸鍪謾C,“你實在不滿意,我把他刪了行嗎?”
她這邊在刪人。
段宵也沒閑著,直接搶過她手上拎著的精品袋子。
他語氣里又隱隱帶著怒氣:“連他今天過生日都清楚,還買了禮物�!�
禮物是來醫(yī)院的路上順手買的,是個香薰蠟燭。包裝得挺漂亮,此刻卻被他撕得破爛。
夏仰氣得上前搶:“還給我�!�
她撲過來,腰身壓低。
段宵順勢拽住她手臂,往自己身前扯,像個沒吃到糖就耍無賴的小孩,兇巴巴地質問道:“你送過我什么禮物?等價交換的球鞋,還是有來有往的領帶?”
主動給過他的禮物,都是為了償還一些?人情。
她從一開始就和他算得清清楚楚,他連她一個普通學弟的待遇都不如。
夏仰被他扯得半跪在床沿上,又怕弄倒小桌板上的粥,動作?幅度始終不大?:“別裝了,你鬧夠了吧!”
她穿了件羽絨服,半扎發(fā)下的幾縷碎發(fā)纏著纖細的脖頸,白皙肌膚上還有他幾天前留下的印子。
段宵看著,眼睫有些?心虛地顫了下。
卻還是沒松開手,始終捏著她那只香薰蠟燭不還回?去。
“他打得我很痛。”他握著她胳膊的那只手往后移到她腰上,半攬著她。臉往她胸口埋,重復道,“夏仰,你別跟我吵,我頭很痛�!�
因為這個彎腰靠住她的姿勢,夏仰看見他后腦勺那有一處貼了白紗布。
比起?頭上那一圈不痛不癢的白色繃帶,這里能看出是特意處理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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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停頓了才沒一秒,夏仰就感?覺到他那只手往自己外套下探進去,順勢握住了她的腰。
手掌心的體溫貼近,肌膚相貼的觸感?讓人顫栗。
她頭腦發(fā)熱,警報拉響,想躲開:“你又要干什么?”
還沒說完,走?廊上就傳來護士推著車講話的聲音,離門口越來越近。偏偏段宵趁著這時候勾過她的腰,攬過來親她頸側到耳后根。
鼻息曖昧溫和地纏過來,手已然無師自通,熟練地劃進她衣服里。
“你真的有病!”
夏仰惱怒地掐他手臂,服了他每時每刻都能發(fā)情。
他喉結輕顫,笑得惡劣:“我沒病怎么會在醫(yī)院,病房里是不是更刺激?”
男生嗓音低不可聞:“再大?聲點,把護士喊過來�!�
夏仰力氣沒他大?,另一只手還縫著線,壓根掙不開一點。坐以待斃地感?受他手掌逡巡腰身,似乎是在感?受她的尺寸。
她聽著病房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張到不自覺在抖,小聲罵:“你能不能不要碰了?你瘋了吧!變態(tài),這是醫(yī)院……”
“騙你的�!倍蜗α讼�。不逗她了,抽出手來,“我又不是有暴露癖。”
夏仰實在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脫力地推開他。往后退開好一陣距離,站直了些?:“人我刪了,以后不會再和他聯(lián)系,你能和他私了嗎?”
段宵沒回?答,懶洋洋往后靠:“你今晚回?不回?來?”
她聽到這一句,也不說了。徑直把門關?上離開,仿佛避他如狼虎。,盡在晉江文學城
有些?事能妥協(xié)退讓,有些?事永遠不行。
門“砰”得被關?上。
須臾,護士不明就里地推著吊瓶車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后進來,看到段宵正在喝那碗塑料盒里的小米粥。
看著挺普通的一外賣。
這大?少爺,早上還嫌棄他們?醫(yī)院VIP病室里的早餐難吃,吃一口就沒吃了。
護士想起?剛才從病房里出來的那女孩,大?概明白了:“女朋友送的�。慷祭淞�,我?guī)湍鸁釤�?�?br />
段宵淡聲:“不用�!�
護士把鹽水瓶掛上去,又聽見他勾著頸,聲線極低地喃了句“不是我女朋友”。
**
去警察局見到林望之前,夏仰還沒懂陸嘉澤在走?之前和她解釋的話是什么意思。
直到看見了林望那張臉,用“鼻青臉腫”四個字形容都不為過。
他沒打電話給自己的監(jiān)護人,也不認錯。少年骨頭比鋼鐵硬,就這么犟著,被關?進了拘留室。
夏仰皺著眉,打量他的臉:“你為什么要去找他?”
“學姐,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林望笑得很難看,扯得傷口疼,“但?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樣子�!�
“以后不要再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了。”夏仰對著他這張臉,說不出重話,“晚點你辦完手續(xù)就能出去了,段宵不會真追究你�!�
怎么說也在他身邊待了兩年,多少能摸清他的人品底色。
林望差點氣得在椅子上蹬腿:“是他又威脅你了嗎?你不用擔心我,大?不了我找我爸——”
夏仰打斷他:“他沒有威脅我,你打人確實不對�!�
“我跟段宵,就是你想的那樣……沒有誰吃虧,你情我愿的�!彼员┳詶壍乩^續(xù)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沒必要覺得我委屈�!�
“學姐,你是不是很缺錢?”林望不想聽她自貶,熱切地看著她,“我可以給你。”
他青澀天真到,甚至沒察覺出自己也在用同一種方式羞辱人。
夏仰很輕地在心底嘆氣:“不用了,你別再介入我和他之間。我有我的解決方式�!�
她站起?來:“生日快樂。謝謝你,也抱歉。”
至于抱歉的是關?于什么事,也不用說太?清楚了。
和段宵結束那段不堪的關?系,她籌謀了兩年。
也想過會有什么后果,但?她的事情,由她自己看著辦就好了,不應該牽連其他人。
其他人也沒法理解他們?之間好幾年的糾葛。
后來幾天,夏仰從陸嘉澤那打聽到了段宵出院,也確實沒為難林望。
她心下那塊石頭落下。
她能猜到他不會為難林望,也猜準了。那就說明她的思路是沒錯的,至少,她好像能看懂一點段宵了。
對他的畏懼感?是從高三那年,羅良琛那件事開始的。不管是當年順水推舟弄走?了親弟弟,還是趁機把她困住……
她始終不明白為什么同是同齡人,段宵的城府和手段卻這么深,對家?里人也這么無情,做的一切只為了達到利己的目的。
別人夸他是天生商人,無奸不商。
她卻只覺得他像個冷血動物,實在恐怖。
一直到留在他身邊這兩年,她才慢慢對他有了一些?了解。
只是這種僥幸的心思,被肝臟科醫(yī)師閻濤的一條信息打破:【夏小姐,六月份的手術取消了�!�
——“是你嗎?”
段宵接到她的電話那會兒,剛出自家?公司的電梯門,對著段姒的助理之一招了招手。
車鑰匙丟過去,他松懶開口:“什么是我?”
“渺渺的移植手術取消了,是不是你?”夏仰怒不可遏,火氣蓋過理性,“我以為你至少不會這么過分,你真的無恥!”
段宵腳步放緩了些?,聽出來是什么事,松了松領口。神情有些?延緩,視線落在大?廈外邊下起?的雪。
一些?早些?年的記憶也和此刻不謀而?合。
“弟弟的小狗是你弄死的?”
“爺爺中風是你故意推下樓的嗎?”
“你是不是很恨段家?,很恨我?”
他的答案從來都不重要,她們?問出來了就是一種認定?。
他低笑了聲:“嗯,是我。你要怎么樣呢?”
“會死人的�!毕难銎D澀地說,“我沒有用你的錢給她做手術,你也不要拿渺渺開玩笑了�!�
段宵置若罔聞地反問:“她死不死關?我什么事?我憑什么要聽你的��?夏仰,我是你的狗嗎?”
“我哪有那本事�!彼X得諷刺。沉默片刻,再開口還是軟了聲,“我求你,高抬貴手�!�
“那你陪我一天吧�!�
**
小劇場之《一些?段宵在大?一學期的戀愛備忘錄》
-今年的避孕套有一款龍鱗紋理的,她說不舒服,怪怪的。過敏么….?
-她每次興沖沖跟我聊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我都沒法聽得太?專心。
想親她。
-圖書?館里坐她對面的男生是否喜歡她?想挖他眼睛,但?又覺得他眼光不錯。
-在新加坡談合同,讓她在邊上的小公園等我。她逗別人的貓逗了兩個小時,跟我聊天不到十分鐘。
嘖,不準養(yǎng)。,盡在晉江文學城
-來伯爾尼陪段女士開會,有時差,給她發(fā)消息不回?。有點生氣,故意把她那郵箱填成我的信用卡賬單通知了,讓她天天看爺花錢。
-看見一套衣服,穿她身上肯定?好看。
-衣服穿她身上應該好看的。
穿了,沒注意看,我脫太?快了。
-為什么比昨天吃的面還少,我廚藝有這么差?
她嗓子好像啞了。
還是不提醒了,會被她打。
晉江獨家發(fā)表
“舞團的現(xiàn)場考核共分為四個環(huán)節(jié),
也就是基本功考察、變奏展示、舞段模仿和即興表演�!�
京州省舞團里,帶寒訓這群新人的實?習老師叫婁尋芳。她正拿著一沓資料站在實習生們的最前面,一張張發(fā)下去。
夏仰接到那張紙,
下意識不解地讀了出來:“通過實?習,培養(yǎng)加強學生基本理論知識、舞蹈技能及一定的編創(chuàng)能力?”
“誒我搞錯了,那是我的實?習計劃書!”婁尋芳連忙把那張紙拿了回來。
后邊一群人里,有?人忍不住因她的冒失笑出聲來。
婁尋芳故作正經:“笑什么?我實?習還不到一個月,出點岔子?很正常。”
她也不過比這群實?習的大學生大三歲,
但婁尋芳沒上高中和大學。她芭蕾舞出身,
初中就被?選入團里,論專業(yè)經驗已經是老前輩了。
學藝術的如果要往藝術家這條路上走。
本就不看學歷,只看資歷。
“還是老規(guī)矩啊,女生穿緊身練功衣、粉襪子?,自帶護膝。男生穿白色緊身T恤和淺色緊身襪�!�
說完,婁尋芳合掌,
拍拍手:“那今年?就先到這里了,
放假也要勤加練習。大年?初八回團里開始考核,大家新年?快樂。”
一伙人不約而?同?地喊:“老師新年?快樂!老師再見�。 �
婁尋芳正要走,
回頭喊了句:“夏仰你過來一下�!�
夏仰頭頂那發(fā)網(wǎng)盤還沒拆,看她是要出門?直接走的意思,
索性把包一起帶上了,頂著個丸子?頭跟上去。
她是省舞團里最小的實?習生,其他?人都至少是舞院里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了。
也難怪團里的老師都會?特別關照、注意到她。
婁尋芳放慢腳步等她,低聲道:“你今天早上又遲到了知道嗎?”
“不好意思老師,
我住得有?點遠,
年?后會?搬個近點的地方�!�
“你不住在舞團里?”
夏仰誠實?道:“我來報道的時候,孫主任說舞團不提供實?習生住宿�!�
“哈?我們舞團有?宿舍啊,
雖然要交錢,但比外面租房便宜一大半呢。她是轉租給別人賺外快了吧!”婁尋芳看她低垂著眼瞼,拍拍她腦袋,“反正我告訴你了啊,有?宿舍,過完年?回舞團你自己看著辦�!�
夏仰點點頭:“嗯,謝謝老師�!�
“你也別太?老實?了,別把這的職工太?當回事?兒。你畢業(yè)了不打算留在這兒吧?”
這話說得太?早,問她未來規(guī)劃也有?點沒邊界感。
但夏仰在這方面向來笨拙,不知道怎么躲開這種問話,只好囫圇地回答:“如果面試夠得著的話,還是想去中歌舞劇院�!�
中歌舞劇院是中央直屬院團的國家級藝術劇院,也是舞蹈生最好的歸宿。
婁尋芳不意外她會?說出這句話,學舞蹈表演的優(yōu)勢:一是年?少成名,二是外形優(yōu)秀。
夏仰全占了。
她看著溫軟好塑形,也是自信的。但不是往外張揚的自信,而?是沉下來的穩(wěn)重氣質,有?自己一以貫之的準則和不被?影響的內核。
“行,好好來�!闭f著,婁尋芳突然話鋒一轉,“狗日的!誰的車停我車后邊兒了?停這么刁鉆,這我要怎么倒出來��?”
夏仰一抬眼,看見那輛眼熟的銀黑色GT。
愣了下,她告訴過段宵自己現(xiàn)在在省舞團嗎?好像沒有?說過吧,他?怎么知道的,又查她了嗎?
來不及多想,夏仰瞥到了那車里有?人影,急忙撇清關系地站出來:“老師,我?guī)湍管嚢��!?br />
“你會?啊?”婁尋芳把車鑰匙拿出來,猶豫地說,“我這剛拿的駕照,還真不熟練。”
夏仰接過她那mini車鑰匙,坐進主駕駛:“我大一學的開車,車技還行。”
她說“還行”都是謙虛了。
被?段宵這種玩賽車的手把手教,開上跑道飆車都不在話下。
婁尋芳還是擔心:“你當心點別蹭到,后面那輛車可貴了……誒,是不是有?人坐在那車里頭�。俊�
車前玻璃逆著冬日午后暖洋洋的日光,看不太?清楚。她嘀咕的說話間,夏仰已經把她那車倒出去了。
“老師,好了。”夏仰把她喊回來。
婁尋芳沒再往那輛車上看,瀟灑上車,招招手:“謝了,再見。”
“老師再見�!�
剛說完,停在一旁不動如山的那輛GT就朝她鳴笛,喇叭聲響得驚人。
夏仰往那輛車前走過去,面無表情又氣勢洶洶,不滿地直接踹了一腳車頭。
車笛聲一下停住,主駕駛位上的車窗落下來,探出個腦袋。是張陌生的助理面孔,有?點尷尬地問好:“夏小姐�!�
"……"
坐在后排的段宵笑了下,看她氣鼓鼓地走過來拉開后邊兒的車門?。
他?腮邊還含著顆薄荷糖,長?腿自然伸展,大剌剌地敞著。手肘撐在旁邊扶手,裹挾著笑意的嗓音低低漫出來。
穿的是套矜貴的垂面西裝,模樣恣意又痞帥。
但夏仰一點也不吃他?這套,冷著臉:“我說了,不陪。”
段宵恍若未聞:“上車�!�
她轉身就想走,車門?沒關上,又聽見他?語氣如常地吩咐道:“仇助,撞上去�!�
仇助理驚愕:“啊?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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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宵煩得“嘖”了聲:“撞車!她經過哪輛撞哪輛�!�
“……”
這一排全是舞團老師們開的車,院里還有?其他?實?習學生正往這走。他?是不怕丟人現(xiàn)眼的,但夏仰還得繼續(xù)在這學習工作。
她停住腳步,有?股悶氣又沒法發(fā)出來的郁結。氣沖沖地又跑回去踹了幾腳車門?,坐到副駕駛上。
是故意的,上了車也不跟他?坐一塊。
段宵這才?好脾氣地關上車門?。
等車開了,他?慢悠悠開口:“夏仰,你知道高中那會?兒馬鵬為什么這么怕我嗎?”
夏仰透過車內后視鏡,給他?翻了個白眼。
他?神?色自若地和她對?視,說這話時還挺驕傲,哂道:“因為我在揍他?之前,提前兩天就放話讓全校人來參觀了�!�,盡在晉江文學城
“……”
段宵看著她:“所以我何必等你走了快一個禮拜,才?弄溫云渺?”
他?有?氣都是當場發(fā)的。
就算天天生氣,也從來不會?憋著自己。
別人是精神?內耗,他?是精神?內守。情緒很穩(wěn)定,穩(wěn)定地暴躁且發(fā)泄得淋漓盡致。
夏仰聽到他?這么解釋,反倒有?點失落。
如果真是他?從中作梗,那倒還有?機會?�?扇绻蔷栀浾吣沁叧隽藛栴}才?導致手術取消,就又得重新等下一個匹配型號。
她早上收到這條消息時氣昏了頭。
又至年?關,醫(yī)院的這位德高望重的閻醫(yī)師也是要放假的,只能等他?年?后回來再問清楚了。
夏仰理虧,但不想跟他?道歉,他?對?不起她的事?兒還少嗎?
她口氣生硬地問:“你帶我去哪?”
他?拽得二五八萬:“不想說�!�
車是往機場方向開的,夏仰反應過來,轉過頭:"我不陪你出差!"
“那你冤枉我怎么算?”段宵慢條斯理地指責,“你沒搞清情況就吼我一頓,我也太?吃虧了。”
"……"
**
這趟差事?是段女士吩咐的,拒不了。
說來他?其實?很少幫段氏做事?,大一參加這么多金融商科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比賽,都會?特別避開段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
但家里開著世界五百強的上市公司,哪個小孩能獨善其身。
更別說段宵這種自己單干也能干出成績來的。
他?比還在加拿大混日子?的段屹然強太?多,舅表那邊的親戚又終歸不如親兒子?,段姒心里也有?數(shù)。
公司在她退休后不交給自家人,就得給董事?會?打理,幾十年?后還能不能掛上“段”牌就難說了。
夏仰一路上不情愿也沒辦法。
護照在段宵手里待了半年?,簽證早就辦好了。
在VIP候機室那,他?人又不見了。她只能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無所事?事?地吃著東西。
中途來了一個搭訕的男生,是個考研考到一半收到了藤校offer的學霸。
人還沒去美國,嘴里已經開始半中文半英文地聊天。
夏仰耐心地聽了半天對?方吹水,禮貌問道:“你學校的這個項目是花150萬就能買的吧?”
“……”
男生面露窘色,估計沒想到這女生居然知道留學中介之間的潛規(guī)則。聽到航班在通告,夾著尾巴就走了。
夏仰留在位置上,后知后覺地笑了下。
突然發(fā)現(xiàn)段宵還是有?點用?,至少他?讓她懂得了對?一些看上去神?秘又高端的事?物祛魅。
就像她以前不知道為什么陸嘉澤那樣的成績也能上京大。
后來才?聽說他?是香港護照,走競賽又走聯(lián)考有?加分……這種方法合理又合規(guī),不過是因為有?這些信息差,一般人也接觸不到。
這個笑臉一直留到了段宵回來,帶著她上了飛機。
夏仰沒用?心聽機上播報的目的地是哪,她過安檢走的是特殊通道,機票、護照也都在段宵手上,只知道是飛意大利的一個小城市。
那邊航線不多,機上人也少。
雙人并排頭等艙甚至只有?他?倆,航機人員服務熱情,機長?在飛之前還過來跟他?們問好。
夏仰不想跟他?說話,以前還欠著他?錢時沒辦法�,F(xiàn)在錢都還了,還要被?他?隨身帶著走,她滿肚子?怨氣。
段宵當然也知道她不爽。
以前不爽是藏在心里的,現(xiàn)在不爽是直接擺在臉上。
夏仰還是心軟的,高中對?他?心軟,大學被?他?威脅著也還是心軟。
她要是什么時候不心軟、也不體面了,就不會?和他?這么和和氣氣地共處一室了。
可惜做不成戀人,他?們更做不成仇人。
不過段宵也不在乎這些,他?只要結果。
至少,轉個頭就是她熟睡的臉。
這趟航班一共12個小時,已經進入深夜,機艙的燈暗下來。夏仰昨晚就沒睡好,在舞團練了一天舞,更是困得不行。
其實?位置可以平鋪成床睡,可她這樣也睡得挺熟。
段宵合上了一整晚沒停下過的電腦,捏了捏疲乏太?陽穴,側過身看她睡相。
她眼罩也沒戴,身上就蓋著一條毯子?,毯子?下的兩只手是環(huán)抱著的。
機艙溫度是根據(jù)人體恒溫設置,身上那件厚實?外套就把那張臉悶得有?點紅。
段宵解開安全帶,探身過去,托起她臉親了親。每次都是想淺嘗輒止,可銜住了她柔軟唇瓣的那一刻,就沒這么輕柔。
夏仰無疑要被?他?纏綿的吻弄醒,只是時差讓她頭昏,加上犯困,睡夢里還沒清醒。
大概迷迷糊糊地還以為是以前,唇下意識乖順地張開,手迎合地摟上他?腰身。
段宵笑了下,吻得更重。
養(yǎng)熟了。
他?一笑,她眼皮就抖了抖被?驚醒,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濕熱的唇瓣還貼著,夏仰呆滯地看著他?。
兩秒后,她沒半點表情,抿緊唇。轉過臉又睡過去了,像是剛才?還沒睡醒似的。
段宵笑得更不收斂,拆穿她:“我知道你裝睡�!�
“……”
夏仰藏在毛毯下的手羞憤地捏了捏自己大腿,不肯看他?:“你說的就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