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昨晚睡前收到舞團團長在群里的信息,
說今天要在正式表演之前要再彩排兩次。
表演指的是京州市委宣傳部委約、并指名讓中歌舞劇院舞劇團演出的新國風舞�。骸独钋逭铡贰�
恰逢今年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誕辰942周年,也?適逢國際外?交大?會在京州舉辦。
除各大?衛(wèi)視轉(zhuǎn)播以?外?,觀眾席上也會有受邀外賓來觀看。
這是中央電視臺文藝部的委托。
古典舞舞團本就有為國宣揚傳統(tǒng)文化的作?用和指責,
整個舞團已經(jīng)?為此排練近4個月。
夏仰特地訂了個鬧鐘,一大?早就醒了。
在陽臺那拉過筋骨,正好溫云渺給?她打來視頻電話:“姐,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到了!你看看是不是放你公寓門口了?”
“好,但?我生日不是這周六嗎?”她進了浴室,
刷著牙囫圇道,
“你不陪我一起過�。俊�
溫云渺在那邊愣了下:“你是不是睡懵了?是你上次跟我說你周六有進組的工作?,要去山里待上至少一周�!�
夏仰如夢初醒:“啊,對哦……”
溫云渺看穿她的懊惱:“你不會連出遠門的行李箱都沒收拾吧?”
咕嚕咕嚕吐完漱口水,夏仰苦巴巴地擠洗面?奶:“我這段時間太忙了嘛。上周答辯改論文,今天晚上那個大?型舞劇又得正式上演�!�
溫云渺忿忿:“那你還夜不歸宿!”
她想了想,只有那天去任航家公館的時候沒回公寓。頓了下:“你……什么時候來過這嗎?”
“我不僅來過,
還知道你對面?有人?住進來了!”溫云渺看了眼姐姐的表情,
委婉道,“我遇到的是來幫忙喂貓的家政阿姨,
但?是我多問了一句她雇主的名字�!�
夏仰猜到她在想什么,聲色不動地擦干凈臉。
“姐,
你搬家吧�!睖卦泼鞄退鲋\劃策,“我下個月比賽獎金到了就打給?你�!�
“我沒有感覺到困擾,也?用不著因為別人?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毕难雒蛎虼�,“你別擔心了,
我吃早飯去啦�!�
溫云渺眼神黯淡:“好吧,
祝你演出順利。”
其實讓姐姐搬家不是溫云渺的本意,畢竟她對段宵多少還是抱有感激的,
而且夏仰也?常教她不要做忘恩負義的人?。
可是她又能感受到夏仰確實不愿意再和他在一起。
溫云渺本來就在感情上缺根筋,以?前問夏仰“喜不喜歡段宵”。夏仰說不喜歡,她就從來沒往他倆之間有另一層關(guān)系那想過。
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倆睡一間房,夏仰說不是談戀愛。
她也?堅定不移地相信,直到后面?段宵又找上來跟她說就是在談戀愛。
她有時都懷疑遲鈍的到底是自己,還是夏仰?
但?轉(zhuǎn)念一想,夏仰似乎沒有再回答過“喜不喜歡”的這個問題了。即使?說不愿意再復合,也?從來沒再提過“不喜歡”這三個字。
她只是說“不合適”。
**
喝過一碗燕麥粥和鮮榨的水果汁,夏仰把溫熱的花茶倒進保溫杯里,收拾好包要出門。
才開門,就正好看見?對面?的門也?開著。
但?段宵顯然?比她起得還早,這會兒在里面?換貓砂的是王姨。
轉(zhuǎn)身見?到她,王姨立刻笑了:“夏小姐,我說阿宵怎么換了個地方住呢�!�
夏仰無所適從地扯了扯唇角,給?了個笑臉。
旁人?不夠了解他們之間的那點事兒。
兩人?分開了近兩年,一晃居然?都要陸續(xù)離開學校工作?了,王姨也?只當是當初因為段宵要出國完成學業(yè)。
夏仰尷尬地想走時,五點半“嗖”得一下沖過來,灰白又毛絨絨的腦袋往她腳踝那蹭了蹭。
她有些意外?,蹲下來擼了擼它?下巴。
貓咪立刻舒服地昂起頭?,左蹭右蹭的,把貓毛蹭她褲腿上。還在地板上打了滾,露出肚皮來。
“這貓還真是認人?……只黏阿宵和你。”王姨擦了擦手?,說,“我拿逗貓棒逗它?,它?都不理?我的�!�
“是嗎?我也?覺得奇怪。”
夏仰都和五點半不熟,可是它?剛見?到她就已經(jīng)?會粘著她了。
可能因為她是在它?嘎蛋之后,第一個對它?貼身照料,并且沒有嘲笑它?是太監(jiān)的人?。
王姨對她放心,看她們在玩居然?直接拎包走了。她今天只是來送熬好的湯,放在了冰箱,熱熱就能喝。
離開前,還交代她一聲記得幫忙鎖門。
“……”
夏仰無奈地嘆口氣,敲了下在舔她手?指的貓貓頭?。
五點半不知道為什么被打,呆呆地停了兩秒。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珠委屈地看著她,又繼續(xù)想湊過來舔。
夏仰抬高手?,躲開它?,嘟囔了聲:“怎么什么都吃?我手?指上有遮瑕膏的�!�
遮瑕遮的是無名指那側(cè)的紋身字母。
不對,準確來說只是段宵用筆描的印記。他故意嚇唬她,讓她以?為是紋身。
她對紋身不了解,也?不喜歡。
總覺得那就是古時候的墨刑,也?就是黔刺。往身上扎墨水,一輩子都難洗掉,為什么有人?會對這東西趨之若鶩。
也?因此,一開始她以?為段宵真給?她紋了。
但?后知后覺地想,她再怎么困,也?不可能有人?往自己手?上扎針都沒有感覺。而且事后細看,沒有發(fā)現(xiàn)有墨浸在肌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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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很?奇怪,怎么也?洗不掉。
各種肥皂洗手?液搓破皮也?只是把顏色搓淡了些,不知道這是什么筆。
好在畫的位置其實夠隱蔽,面?積也?不大?。
夏仰有重大?演出,這么多臺機器盯著拍特寫鏡頭?。難免怕被拍到,只能用遮瑕反復蓋住了。
**
表演會館外?面?掛著一張海報,上面?是個一襲白衣的清瘦女子背影,邊上寫著“李清照”三個大?字。
三位主演的名字分別在下面?:伍新懌、婁尋芳、夏仰。
中歌舞團團長是國內(nèi)著名的藝術(shù)監(jiān)制大?拿,也?是這出舞劇的制作?人?。團員都親切地稱呼她為老延。
在主演和群演都來齊之后,就直接讓舞臺的音響燈光就位。
劇本分為三部分,場景劇目分別是《如夢令》里的溪亭日暮,傍晚小舟,誤入藕花深處。
《夏日絕句》里是李清照那句“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愛國熱枕和報國之志。
最后一曲是《一剪梅》中,表現(xiàn)出李清照在飄零坎坷生途里傲然?挺立、遺世千載,唯有香如故的獨立女性人?格及詩性自由的人?生境界。
夏仰跳的是第一支舞:《如夢令》。
她是三位首席舞者里年紀最小的一個,正好也?適合這場嬌俏靈動的少女角色。
而婁尋芳要跳的是后面?兩場,和飾演丈夫趙明誠的伍新懌前輩一起。
“夏仰你吃午飯沒?”
一道男聲喊了她,正是伍新懌。
他是舞團里目前最年輕的男首席舞蹈演員,但?也?已經(jīng)?33歲。
不過這個年紀就已經(jīng)?收獲無上榮耀,既有中國科教文衛(wèi)體工會全國委員會的授獎,又拿到了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shù)獎和中國文化藝術(shù)政府獎。
讓后生都望其項背。
夏仰詫異他會喊住自己,忙擺手?:“謝謝師哥。我不吃了吧,剛才咬了半根谷物能量棒�!�
“你可以?增重的。”伍新懌上下掃過她腰身比例,說道,“偏瘦了,尋芳那樣的剛剛好�!�
夏仰哪敢跟前輩比:“婁老師的力道比我運用得好多了,我只能靠纖細一點才能補齊不足。”
“你都不足的話,全國能有幾個足的�!蔽樾聭π�,又納悶道,“不過你怎么老喊她老師��?”
一旁的婁尋芳端著水盆經(jīng)?過,解釋道:“因為我之前在省舞團做過實習老師,正好教的她……夏仰你該改口了。喊新哥師哥,喊我老師,給?我拉仇恨呢?你小小年紀挺多心眼的�!�
夏仰立馬道歉:“哪有,對不起嘛。我就是叫了一年叫習慣了�!�
伍新懌湊近,低頭?過來,讓她別擔心:“尋芳就這個性子,故意逗你玩呢�!�
等婁尋芳走遠了,夏仰也?小聲回了句:“我知道,我配合她呢�!�
“哈哈哈哈你挺有意思的!”
一排練就練到了下午,一個個都進了化妝師做妝造。
傍晚6點,觀眾席漸漸坐滿。
攝影師和記者也?扛著機器各就各位。
夏仰是開頭?首舞,這場可以?說難度不高,需要表現(xiàn)的情緒只是最基礎的少女活潑感,游玩在溪亭之間。
群舞穿的是青絳色春衫。
她則一身粉色,發(fā)飾也?婉約柔媚地鋪在肩后,由一支珍珠步釵挽起發(fā)髻。
歡快音樂漸漸響起,鐺鐺幾聲。
夏仰從木船上伸個懶腰探出腦袋,兩只手?托著下巴,俏皮地笑著看向周圍新鮮景象。
群舞們挨個上場在蓮花池前齊聚,有人?給?她遞上荷花和油紙傘道具。
雨洗清荷,鶯啼春殷,花自飄零水自流。追光燈緊追著舞臺上那道裊裊婷婷的身影,她下腰甩傘時極穩(wěn)當,釵尾都不會晃動。
隨著燈光變暗,背景從剛才的碧波萬里變得烏云密布,音樂聲變得急促,雨滴聲清脆落下。
夏仰丟開荷花和傘,左顧右盼,用肢體表達思考形態(tài)。
下一刻,她抱起木舟上的詩集,牽起裙擺。邁著小碎步飛奔進了荷花深處,衣袂如遇好風,絲帶飄起。
舞臺上的雨連成珠線,群舞們紛紛撐開傘遮蔽。
再次從傘里出來的則是下一位婁尋芳,撐傘的群舞們也?陸續(xù)下場,換來新的一批人?。
……
夏仰一下臺,后臺的老延就給?了她一個擁抱:“不錯,比彩排的效果還要好。”,盡在晉江文學城
夏仰彎眼笑:“希望師哥師姐他們也?順利�!�
才說完,那邊的伍新懌就過來拉住她:“你師姐狀態(tài)不行,你趕緊去找造型師換衣服妝造�!�
變故來得太突然?,她懵了:“什么意思?”
老延也?趕緊往臺上看,卻沒發(fā)現(xiàn)異常:“怎么了?”
“我跟她搭這么多場還不知道嗎?她在忍著疼呢,勁兒都收著了點�!蔽樾聭R上要上去合演,走之前交代一句,“《一剪梅》換你來�!�
老延聞言,思索地看著她。
《一剪梅》的劇目場景多半是描述李清照后半生的寫照。
動作?難度高,情緒要求也?更飽滿豐富,而且夏仰的資歷不夠格連跳兩場。
老延一邊在想舞團里新的替補,一邊問她:“你能不能跳?”
夏仰不是第一次救場,但?救這么大?的場確實有點怵:“您……有其她人?選嗎?”
“你那兩個師姐,若子和班月。”老延已經(jīng)?想去喊人?,但?也?不免在挑選分析,“若子有一段時間沒上舞臺了,那就班月吧�!�
“老延,我比班月師姐更熟一點。”她緩了緩神,“我論文寫的是李清照,期末的最后一場舞也?是《一剪梅》,這些天跟著排練的也?是我。”
“那就你來,你自己掂量清楚了�!�
跳好了,自然?風光無限。
沒跳好的話,連剛才那曲開幕首舞的功勞都要被收回。
臺上那支舞還有五分鐘結(jié)束,夏仰要去換舞服、妝造,無暇再考慮后果。
不管怎么樣,跳完再說。
雷鳴電閃,紅藕香殘玉簟秋。第三場的劇目里,夏仰以?一襲白衫登上了高臺。
在這之前,她沒有和伍新懌搭過這支舞。只能不斷地看著他眼神和輕微的肢體示意,來走位和進行下一場戲。
這是夏仰有史以?來感覺跳得最糟糕也?最沒把握的一次,幾乎快到尾聲了才抓到竅門精髓,漸入佳境。
飾演丈夫的伍新懌和她陰陽兩隔,要提前離場。
最后一個畫面?,是臺上的白色雪花郁郁紛紛地落下。夏仰呈現(xiàn)出酡醉狀態(tài),往后以?空翻的舞姿退到群舞之間。
場景在這一刻定格。
兩秒后,舞臺燈光全部熄滅。
閉幕之前,兩位總編導、作?曲人?、舞美設計師和光影媒體、服裝造型設計等幕后人?員一同上場鞠躬,接受席下如潮的掌聲。
在看見?那幾位重量級外?賓對著她們贊揚地拍照,整個主創(chuàng)團隊臉上都露出了官方的露齒笑。
夏仰一口氣還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直到伍新懌在她耳邊低聲問:“跳錯了兩次,第一次是緊張,第二?次是為什么?”
她咬唇:“地板上有水,舞鞋打滑�!�
伍新懌笑了下,緩解她的焦慮:“好了,救場能跳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你師姐是闌尾炎發(fā)作?了,硬是看完你這場才去醫(yī)院的�!�
記者還在拍照,夏仰沒露出太夸張的表情:“那她怎么樣了?”
“她現(xiàn)在應該在病床上被醫(yī)生預約開刀了�!蔽樾聭粗那檫不錯,摸摸女孩腦袋,“她說謝謝你幫忙�!�
雖然?團里的人?都說夏仰救場及時,但?她自己清楚沒有達到最高水準,好在之后還有巡演能糾正這些錯誤。
剛換過衣服下班,門口一輛商務車對著她摁了聲喇叭。
她看過去,是鐘及巍。
他是京州國際舞蹈中心發(fā)展基金會資助人?,今晚就坐在受邀的前排人?群里看著她跳舞。
鐘及巍喝過酒,眼尾有些紅:“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我剛才沒有發(fā)揮好,感覺有點自責�!毕难鰢@氣,“鐘先生好像也?不太高興�!�
鐘及巍望著她,隨和地笑笑:“那確實是,我倆也?算慘一塊兒去了�!�
**
四個小時前,拿到亞太地區(qū)逆變器領頭?行業(yè)注資的鐘及巍本來是去簽收購洪興的合同,卻沒想到來了位不速之客。
商業(yè)吞并最是常見?,洪興和晶鐘光能同做的都是光伏產(chǎn)業(yè)的中游,早就有矛盾在。
鐘及巍一朝得勢,自然?要趁機并購不如自己的小企業(yè)。
會議室里人?都到齊了,但?這些天夾著尾巴的洪總突然?硬氣起來:“再等等�!�
鐘及巍不解:“你還在掙扎什么?”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段宵帶著身后的律師和助理?,緩步走進來。
他沒開口,邊上的律師先把復印的股權(quán)收購公證書發(fā)過去:“鐘總您好,日前洪興的大?股東是段氏。在您收購之前,請先完這兩份并購股文件�!�
段宵自然?地坐到主位上,懶懶散散地瞥向他們凝重起來的神色。
邊上的律師正在分析條款,鐘及巍蹙眉:“段總,你居然?加注買洪興的股份?”
那位洪總在這刻開口道:“不,我們是以?初始股價成交的。老鐘啊,你這事本來就做得不地道。反正要賣,我為什么要賣你不賣段氏?”
前段時間還能一起吃飯。
如今在“利”字之下已經(jīng)?刀鋒相對。
鐘及巍徑直看向主謀,不太理?解:“一塊爛肉,段總也?有興趣來搶?”
“利益是不多,所以?煩請您5分鐘內(nèi)決定是否簽合同�!倍蜗戳丝幢恚σ獠贿_眼底,“別浪費我時間。”
他這份合同只給?了鐘及巍兩個選擇。
段氏買下洪興,鐘及巍現(xiàn)有的股份只能做洪興二?股東,屈居段氏旗下,也?算有共同利益。
反之,如果鐘及巍執(zhí)意要和段宵對打。只要消息流出,他公司股價一定會有所動蕩,競標項目也?會有影響。
不僅如此,他也?可能會因此被亞太區(qū)高層內(nèi)部考察,失去之后的注資。,盡在晉江文學城
當然?,有賭就會有輸?shù)目赡苄浴?br />
賭桌上除了荷官,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如果段氏董事會代表聚議否決段宵的這項提案,段宵除了申請自己名下的財產(chǎn)清算,還將在騎虎難下的境地背上至少2400億的債務。
他是個狂妄賭徒,拿出全部身家對打,秉著“弄不死你不罷休”的氣勢,就看鐘及巍敢不敢和他賭。
會議室的氣氛沉壓下來,百億股市命懸一線,兩個男人?的視線隔著長長的會議桌和彼此對上。
鐘及巍腦子里的猜想漸漸成型:“你不會是因為個人?恩怨吧?”
“我是商人?,餿掉的牛奶倒入下水道也?不會捐出去的商人?�!倍蜗鼞醒笱蟮刂е~角
,又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不過,我恰好還是個有仇必報的男人?。”
良久后,鐘及巍緩緩一笑,做出了成熟正確的決定:“段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真是個廢物,就這點膽魄也?配得上她?
到底能拿什么和他比。
段宵睨過去一眼,似笑非笑地低嘲:“歡迎鐘總來我手?下效力�!�
晉江獨家發(fā)表
段宵今天這并購案子做完,
無疑被董事會彈劾了一通。
段姒緊隨其?后,把?他提到自己的辦公室。門都沒關(guān),就當著高層員工的面罵了他半個鐘。
但她知道這些話都沒用。
我行我素,
執(zhí)迷不?悟,也是段宵的天賦。
“我不?記得?你什?么時候愿意?浪費精力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不?要?到處樹敵!”
“這是我在?五年前就教過你的吧?越長越回?去了是嗎?你以為這只是一個晶鐘光能的問題?”
段姒把?門關(guān)上,按下百葉遮光窗簾,放低音量訓斥:“段氏是百年大企業(yè),
你要?做的是良譽企業(yè)家,
不?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商人!你隨隨便便的舉動對一些小公司來,負面影響有?多大知道嗎?”
一個大集團的總裁做決定如此隨性而為,不?考慮企業(yè)與企業(yè)間潛在?默認的原則,其?他和晶鐘光能差不?多體量的小公司難免會揣揣不?安。
沒有?市場信任,更別國民信任。
段宵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出聲,眼皮淡漠地耷拉下,
也不?知道是聽了沒聽。
“你和洪興那間公司什?么時候這么熟了?還原始股價購入,
那位小鐘總都壓了快一半!”段姒冷靜了些,喝口茶,
“你要?不?走尋常路,就別逼我去查你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段宵這才抬眼,
諷刺地扯了扯唇角:“我真不?是很喜歡被人威脅,段女士,您怎么總以為我還停留在?兩年前�!�
聽見他這么背祖棄宗的混球語氣,段姒那股火氣又蹭得?上來了。
但她這次沒再砸東西,
臉色難看又難堪。
人的年紀越大,
越容易回?想到以前犯下的錯。如果這孩子當年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如果當初自己沒那樣對他,
會不?會就不?同了。
段宵挺煩哄女人的,何況還是哄他媽。
夏仰就不?需要?他哄。
他倆之間,一般都是夏仰來哄他。
看在?是親生的份上,段宵坐直身,態(tài)度挺好地道:“兩年前我那公司和晶鐘光能有?業(yè)務上的沖突,被對方惡心得?挺慘,不?信您去問仇助�!�
段姒面帶疑慮:“兩年前的事兒,你記到現(xiàn)在??”
他義正言辭地“嗯”了聲,無所謂的語調(diào):“我不?是會吃虧咽委屈的人�!�
“就算是有?私仇,但亞太區(qū)光能產(chǎn)業(yè)總部才注資晶鐘�!倍捂Π櫭�,“你有?沒有?想過風險有?多大?”
“想了啊,畏畏縮縮有?用嗎?”段宵指了下面前這份合同書,“目的達到就行。”
段姒腦袋疼,按了按太陽穴:“不?管怎么,你都不?能這樣了。得?收著點。”
“Portfolio這一塊我比您熟,光伏我也研究了幾年�!倍蜗弥贤�?身,準備出去,“您放手?讓我做就行了�!�
不?過這事兒確實耽誤了自己的日程進度。
他今天要?去產(chǎn)業(yè)園新區(qū)視察、有?個財經(jīng)報的采訪、傍晚還有?個時差國際會議。
等陸嘉澤一個電話打過來,正好喊他下班。
把?人撈去了自家酒吧放松放松。
**
[周末見]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其?實就是陸嘉澤。
他家里的部分產(chǎn)業(yè)是做娛樂場所,包括傳媒影視這一塊。他自己手?下開著個嘉娛文化公司,捧著不?少出道即顛峰的大明?星。
沒人知道[周末見]的老?板是嘉娛老?總,畢竟大家真的只以為這間酒場是圈里人專屬。
不?曾想嘉娛的公關(guān)經(jīng)紀人已經(jīng)在?這坑了不?少對家藝人談戀愛、一夜情的黑料。
周棲曼今天也在?,帶著她那只樂隊來這駐唱唱了幾首。
段宵從過來之后就一直靠在?卡座沙發(fā)那睡覺,看著挺累,又貌似有?點煩。
任航也剛忙完,坐過來要?了杯莫吉托。看向卡座那邊,特賤地問了句:“我宵爺怎么網(wǎng)抑云了?這才幾點啊�!�
“想老?婆了吧�!标懠螡蓴x掇地問,“誒,前兩天碰到小演,阿宵把?夏仰帶你老?宅去了?”
“是啊,還在?我那住了一晚,這倆現(xiàn)在?算怎么回?事兒?要?纏纏綿綿到結(jié)婚�。俊�
“誰知道啊,哦我棲姐還在?這呢�!标懠螡赊D(zhuǎn)過頭,“不?好意?思啊姐,我們聊這個你不?介意?吧?”
周棲曼:“什?么意?思?”
“就我們之前總覺得?那位夏仰妹妹和你有?關(guān),但現(xiàn)在?看著一點也不?是這么回?事兒�!�
男生對兄弟女人的看法就那幾個區(qū)別:尊重的話喊聲嫂子、妹妹。
但鬧著玩的話,一般是連私下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
在?這點上,段宵其?實很早就給過他們答案。,盡在晉江文學城
只是他們那群人一開始沒想過他倆真的會談這么久。
段宵喜歡一個人會表現(xiàn)得?很明?顯,看夏仰就看得?出來了。他做什?么都有?功利性,只有?愛夏仰這件事上沒求過她回?報。
陸嘉澤去年問過他一句,為什?么是夏仰。
段宵當時笑了下,沒辦法,一輩子就碰上這個人了,看別人都沒那感覺。
拿“感覺”當標準真太他媽玄乎了。
這就表示: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經(jīng)贏了。
“棲姐,別難過了。不?僅你失去了我們的宵,我們也同樣失去了一員游戲風月人間的大將�。 �
周棲曼一點就炸:“我難過干嘛!閑的?我看著很像joker��?”
兩年前要?是夏仰在?這,她高低還得?人幾句。但兩年后,段宵身邊的女孩話題還是這個夏仰……這就已經(jīng)很能明?問題了。
他們?nèi)ψ永镞@些少爺,哪個不?是換女友如換衣服一樣勤快。沒想到這里頭也能開六合彩似的,開到段宵這一款隱藏款大情種。
她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眼巴巴湊上去再當他們的調(diào)和劑。
周棲曼眼睛隨意?一瞥,又不?爽了:“誒,那女的是誰�。俊�
陸嘉澤看過去,瞇了瞇眼:“好像叫聞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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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璇最近換了家公司,帶她的是新復出的王牌經(jīng)紀人。勢頭正猛著,剛拿下一部古偶。
她在?紅紅暗暗的光線里,瞥到段宵那一刻十分驚喜。
第二次巧遇了,這不?是緣是什?么?
段宵掏出手?機給司機發(fā)了條信息,能明?顯注意?到側(cè)邊那道定定的視線,眼睫依舊垂著:“在?看什?么?”
“您很好看。”了這句,聞璇又發(fā)自肺腑地笑著,“就是兇了點,但是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這種話,段宵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他聽到這里,表情都缺乏地望向她,嗤了聲:“我有?沒有?過,我不?喜歡別人盯著我看�!�
男人臉部輪廓隱在?明?暗交織里,冒犯到他原來這么容易。
他本就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疏離感,出這么冷漠的話更讓人心生懼意?。
“抱歉�!甭勮乱�?識把?頭低了點,攥著手?問,“您好像人不?太舒服的樣子。助理不?在?嗎?還是……讓您女朋友來接?”
段宵頓了下,聲線寡淡:“她不?會來了�!�
“您女朋友?”聞璇疑惑,“為什?么她不?會來�。俊�
他起?身要?走,似乎還夾著點被人踩著痛腳又沒法發(fā)火的不?耐煩:“她不?太喜歡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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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上的事兒,夏仰聽不?太懂。
但今晚鐘及巍喝過酒,也許是想宣泄,也或許是只想找人體己話,居然瑣碎地和她聊了不?少事。
從他薄情的前妻到去世的可憐女兒。
“光顧著我了,聊聊你今晚的不?開心吧?”車還開著,鐘及巍側(cè)過身問,“我不?專業(yè),只覺得?你的表演很精彩,是舞團里的前輩你了嗎?”
“沒有?,其?實第三章劇目不?是我跳的,我?guī)熃阃蝗魂@尾炎送醫(yī)院了。我救場,不?管跳得?好不?好,前輩們都不?會罵我。”,盡在晉江文學城
“那就是你自己想不?通的原因,你很像十年前的我。”鐘及巍遙想當年自己也很軸,“一場高校辯論賽,團隊輸了。我抓住自己的不?足,然后被自卑和自責淹沒。”
夏仰鼓腮:“我明?白?那種感受,但我跟您比又差太遠了�!�
從小到大,她真的只擅長跳舞。
讀書很差勁,初中開始就常被人私下是“花瓶”,有?人還會惡意?跑她面前來講。
“言過其?實了,你可是京大的�!�
“那也是因為跳舞啊,如果唯一會的一件事都做不?到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小姑娘無比惆悵地,“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以什?么為生�!�
鐘及巍被她逗笑:“你很容易忽視你的其?他優(yōu)點。不?是還考了心理學證書?就算有?一天不?去跳舞,還能研究研究安撫人心?”
夏仰皺皺鼻子:“但我也不?算很會聊天的人�!�
“不?是能會道才叫‘會聊天’。夏仰你身上有?種讓人沉靜平和下來的氣質(zhì),善于傾聽和共情也是你的能力。今晚的這些話,我從來沒和別人過�!�
鐘及巍想了想:“大概是你脾性很好才吸引了我敞開心扉,你的性格底色就是柔軟細膩的�!�
她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那鐘先?生也是會聊天的人,感覺我心情都變好了很多�!�
鐘及巍笑笑:“能為你解憂,是我的榮幸�!�
這個夜晚的愉悅交談在?車停在?公寓樓下時才終止。
夏仰感謝地和他告別。,盡在晉江文學城
年長者的魅力,大概就在?于示好被拒絕之后也能妥善處理情緒和彼此的關(guān)系。
他永遠從容不?迫,仿佛不?會有?失意?人前的窘態(tài)。
夏仰若有?所思地回?想在?車上聊的那些道理,刷卡上樓。
電梯門一打開,她差點被門口躺著的人嚇到。
走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是段宵。
他似乎找錯了門,居然靠在?她的門框那。人昏昏欲睡,平時這么淺眠的人居然完全沒被她的腳步聲驚醒。
夏仰蹲下身,戳了戳他:“喂,你為什?么要?在?我門口睡覺?”
他沒什?么反應,但頸脖那有?些發(fā)紅。
喝酒了嗎?她今天穿的短裙,只能半跪在?地上湊過去聞了聞,并沒聞到酒味。
一抬眼,和他睜開的眼睛咫尺相對上。
段宵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醒的,密長睫羽眨了下,突然伸手?抓住她腕骨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