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個人就是這樣不動聲色的進入了郢都,趙弋牽著馬,穿梭于來往的人流,輕聲道:“相國大人,那守門的副將如此昏聵,看不出我們有問題?”
“其實他早就看出我們有問題�!�
張儀暗自做出了判斷,回頭看了看城墻,冷聲道:“當(dāng)我給他銀子的時候,他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斷,可是心底的良知沒蓋過僅有的誘惑。”
張儀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濃眉寬臉的趙弋正在沖他微笑:“大人對社交真是了如指掌�!�
呃.社交是個什么姿勢?
其實張儀來郢都已經(jīng)有幾次了,甚至未在秦國入相之前,也曾在楚國待過,故而積累了廣闊的人脈。
所以舉貨質(zhì)庫、租房尋人、訴訟關(guān)說之類的,張儀總能找到合適的人。
郢都繁華。
這種繁華的方式與咸陽不一樣,秦國北方人居多,做生意喜歡借助大嗓門。
而郢都百姓,則是更為文雅一些,都輕聲細語,做出來的東西,也較咸陽更加細膩。
“花褪殘陽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
“—――”穿街過巷,趙弋竟無意間聽到郢都的孩子們嘴里念念叨叨,待到聽得清清楚楚,才知道是秦國的詩。
“相國大人,他們怎么會這些?”
趙弋倒抽一口冷氣。
張儀從街頭買來兩張熱乎乎的面餅,然后遞過去一張給趙弋,一粒粒油量的大芝麻香氣撲鼻。
趙弋深吸一口氣,接過面餅撕咬起來,張儀這才不疾不徐的道:“文化是沒辦法封存的,楚國的孩子們會背誦我秦國的詩,足以證明我王的影響力�!�
說話之間,趙弋已經(jīng)將那張面餅全部塞進肚子,還在舔著手上芝麻,笑著道:“真香!”
“吃貨!”
張儀笑罵道。
兩個人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棧下榻,既然是偷偷前來,做起事情便不必太過張揚。
一切安頓妥當(dāng),天色已晚,郢都夜市方起。
“趙弋,你第一次來郢都,很多情況都不了解,不如我?guī)闳マD(zhuǎn)轉(zhuǎn)?”
“好�。 �
趙弋一口答應(yīng)下來,除了秦國,他對于他國的風(fēng)土人情真的十分好奇。
兩個人出了客棧,迎面是一個寬闊的十字路口,東西南北四條街巷橫亙。
兩側(cè)皆是店鋪行肆,有絹布店、鐵器店、瓷器店、珠寶店、樂器店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一應(yīng)俱全。
此時夜市剛剛興起,各家鋪子已經(jīng)把幌子都高高懸掛出來,旌旗接天連日,飄蕩在巷子上空。
除此之外,沿街還有許多小吃,支持吃飯、玩樂、談生意等等行為。
張儀一邊走著,一遍為趙弋熱情的介紹著郢都的掌故,趙弋則是全程興奮的邊聽邊看。
馬蹄嘶鳴,車輪粼粼,不愧是楚國王都,繁華似錦!又向前走出幾步,卻見一家客棧面前,圍了一群人,眾人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些什么。
“沒錢就不要住店,穿的臟兮兮,簡直是拉低了本店的顏面。”
張儀靠近幾步,這才看清,一個肩膀上扛著毛巾的店小二正在沖著兩個中年人破口大罵。
那兩個中年人衣衫襤褸,臉色黝黑,聽說是出行的盤纏被偷走了,便賴在店中不走。
客棧老板本來也沒無情到如此地步,可楚國馬上就要對秦國宣戰(zhàn),店中的經(jīng)濟也緊張。
無奈之下,老板才想出趕人走這樣的伎倆。
趴在地上年紀稍長的漢子已經(jīng)好幾頓沒吃過飽飯,臉色蒼白,慨嘆時事不公。
他們到郢都不過得轉(zhuǎn)圜的,怎料郢都盜匪猖獗,銀錢被偷光之后舉步維艱。
也不是沒報過官,但是官府根本就不管。
這與咸陽便是大相徑庭,若咸陽令管不好咸陽秩序,奪職下獄都是輕的。
不打你幾十大板,你便不知道秦國律法的厲害!這便是張儀佩服嬴駟的地方,自己不管如何目無法度,手下的人卻要遵紀守法。
看著這委屈的二人,趙弋頓時生出了憐憫之心,要說這件事真不是這二人的過錯。
可人世冰冷,竟無一人出手解圍。
“相國大人,我看這二人挺可憐的,要不咱們給他們點錢,讓他們離開吧?”
張儀搖了搖頭,面部表情堅毅。
“相國大人不同意?”
“這世上的可憐人多了,難不成每一個你都要救助?
咱們來楚國,不是做善人的�!�
“可是.”“沒什么可是,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你救助了這兩個人,還會有其他人死,非本相無情,而是碰見這樣的事,要辨別真假,不要讓他消費你的熱腸�!�
張儀受騙過。
他曾自己不吃不喝,去救助街頭的半瞎乞丐,可最后才發(fā)現(xiàn),那乞丐是裝出來的。
救助了別人沒得到一句感謝,搞得自己沒飯吃,而那乞丐卻拿著你的錢逍遙快活。
從那之后,張儀便覺得這世上一切的可憐都是騙局!趙弋雖然不解,卻也理解張儀的感受,估計再不久的將來,他便會知道世間殘酷了。
兩個人正待要走,卻見一個頭不高的儒衫書生走了過來,渾身上滿是肅殺之氣。
此人長得不算是太好看,但卻掩蓋不住渾身的官位,看到他的臉,張儀便一樣認出了他的身份。
靳尚――楚國大夫!張儀此來,找到就是眼前這個家伙。
“怎么回事?”
靳尚走到人群面前,見眾人圍觀,知道這里出現(xiàn)了麻煩事,他既然遇到,便決定出面解決。
“是靳尚大夫!”
有人認出了靳尚的身份,開始呼喊起來。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貌不驚人且看起來似乎體弱多病的男子,是楚國的上官大夫。
那店小二聞言,頓時有些心虛,一五一十的稟報道:“大人,這兩個家伙吃霸王餐,住店不給錢,我家掌柜的實在沒辦法,才讓我把他們趕出來,請大人明察!”
第299章愛情三十六計
靳尚處在兩難的境地,首先是店小二口口聲聲說眼前這兩個人先鬧事,可事實是這兩個人遍體鱗傷的趴在地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顯然是被揍了。
做事還是要講求證據(jù)的!此時的店小二盛氣凌人,見到靳尚之后也絲毫沒收斂氣焰,就仿佛知道靳尚大人一定會站在他這邊一樣。
趴在地上的兩個人微微抬頭,眼中帶著乞求的神色,他們不希望偏重,只求公平。
靳尚靜默半晌,此刻正站在人群之中,他的決定將被無數(shù)楚國百姓看在眼中。
“此事本官已然知曉,是此二人住店不給錢在先,但小二打人也不對;本官知道這二人時運不濟,便給你們些銀子,早些離開楚國,另謀出路去吧�!�
老奸巨猾。
雙方都不得罪。
這個結(jié)果雙方都可以接受,也就各退一步,不再較真。
二人得到銀錢之后感恩戴德,小心翼翼的揣在懷里,而后揚長而去。
沒了熱鬧可看,人群便漸漸散去,靳尚沒動聲色,整理了一下以表,繼續(xù)向前走去。
可,走到一處拐角,忽然被一個頭戴斗笠的人拉了過去。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完犢子了,會不會有哪個殺手當(dāng)街行兇,但回頭想想自己好像沒什么仇家。
“你,你要做什么?”
靳尚眼中惶恐,背靠在冰冷的墻面之上,目光不斷閃爍的望著眼前的陌生人。
陌生人沒說什么,只是動作簡便的摘掉斗笠,露出了那張熟悉的面龐。
“是你?
秦相?”
場面似乎沉寂了片刻,張儀這才微微笑道:“多日不見,靳尚大夫一向可好?”
靳尚可沒有嬴駟那么好脾氣,環(huán)顧四周見沒人盯梢,這才道:“你瘋了?
知不知道郢都現(xiàn)在風(fēng)頭很緊?”
兩人本來就是故交,加上張儀每次出使楚國,都多多少少會給靳尚帶上點小禮物。
所以一來二去,兩人的關(guān)系維持還算是不錯!“我沒瘋,只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張儀心中感慨,這才邀請靳尚大夫說說話�!�
“本官跟你沒什么可說的,秦相,你我故交,我也不為難你,你走吧!”
將手中斗笠扔在地上,張儀找了塊趕緊的勢石頭坐下,氣息平穩(wěn)道:“楚國真要對秦國用兵?”
“數(shù)十萬大軍已集結(jié)完畢,只等左徒大人一聲令下,即刻開赴函谷關(guān)。”
張儀冷笑兩聲:“楚王這又是何必呢?
彼此互不干涉不是挺好的嗎?
非要聽左徒屈原的奸佞之言?”
“秦相大膽,光是這句話,就足夠你掉十次腦袋的了�!�
比起張儀的口無遮攔,靳尚顯得尤為謹慎,畢竟,他還是楚廷臣子。
萬一被宮中密探發(fā)現(xiàn)自己和秦相待在一起,自己在楚國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隨便說說,靳尚大夫勿怪�!�
張儀擅長察言觀色,這種本事拿到現(xiàn)在來說就是微表情分析專家,從你的言談舉止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
“靳尚大夫有心事?”
見靳尚眉宇之間發(fā)黑,仿佛有陰云揮之不去,張儀便知道他遇到了煩惱事。
但是這種煩惱,絕對不是麻煩!張儀如此一問,靳尚的臉上卻是爬上了一片桃紅,仿佛提到了某些難以啟齒的事。
“不妨說出來,或許張儀可以幫靳尚大夫解決�!�
靳尚微微一側(cè)頭,思考良久,一咬牙道:“你我朋友多年,也罷,便告訴你吧�!�
實際上,靳尚喜歡上一個姑娘。
那姑娘長得其實算是一般,但靳尚就是看對眼了,因此對女孩展開了瘋狂追求。
可不知道為什么,那姑娘對靳尚就是視而不見,更別說產(chǎn)生好感喜歡他了。
張儀來楚國的目的,其實是為了秦國拖延時間。
他需要借助這個靳尚的口,再一次非難屈原,以達到延緩楚國出兵的結(jié)果。
如今這靳尚柴米不進,又生怕與張儀有半點瓜葛牽連,看樣子,只能投其所好。
張儀若幫助靳尚將那姑娘追到手,怕是會讓靳尚放松警惕,有那么幾層機會。
“便是如此簡單的事?
若張儀幫助靳尚大夫得到心愛之人的芳心,大夫打算如何謝我?”
張儀略一思索,立刻想到對策。
靳尚大喜:“秦相有辦法?”
“不過是改些說辭而已,靳尚大夫若按本相說的做,我保你抱得美人歸。”
于是,張儀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了他的泡妞大計。
想要女孩對你有好感,其實很簡單。
要么有錢、要么有權(quán)、要么有勢。
可為何靳尚難以成功,也許就差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花言巧語,難以令姑娘心花怒放。
張儀今日傳授的,全都是干貨,說實在話,這樣的本事,也是張儀和嬴駟學(xué)的。
靳尚聽完之后,眼中豁然大亮,難以置信道:“如此,便可以成功?”
“不妨一試嘛!”
“不妨一試?”
“其實本相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靳尚大夫使出渾身解數(shù)都不能如愿,按照本相所說試一試,又有何不可?”
靳尚心思都轉(zhuǎn),他對那位姑娘簡直是太喜歡了,一廂情愿也好,兩情相悅也罷,但總要男人先開口。
張儀微笑著掃視一圈:“我看靳尚大夫滿面桃花,是不是今日便和那位姑娘有約?”
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張儀。
“不錯,我夜里出來,就是為了到嘉魚居去見她,只不過路上遇到點事,耽誤了。”
“走走走,本相為你出謀劃策,保管水到渠成!”
三個人輕車熟路的掠過十字街,鉆進曲巷,朝著西市南坊而去,速度奇快。
靳尚早已為那位姑娘訂好了包房,張儀和趙弋便是直接選擇了隔壁。
如此,既能清晰的聽到兩個人說什么,也可以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些提示。
嘉魚居內(nèi)就像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存在!不管門外如何喧囂,里面總是管弦絲竹不絕于耳,仿佛人間仙境,亂世瑤池。
“來晚了,郭姑娘見諒!”
靳尚掀開簾子,便見到一個俏麗的背影,他忙是主動的開始表示歉意。
卻見那姑娘回眸一笑,并未生氣,只是緩聲道:“無妨的,先生請坐吧。”
第300章美人入懷
靳尚動作扭捏,走到姓郭的女子對面,儀表堂堂的坐下,招了招手,示意酒姬上菜。
這位郭姑娘沒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只是楚國郢都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子。
不過,一向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郭姑娘,今日卻好像故意打扮了一番。
她臉上涂了很多胭脂水粉,雖然看起來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但靳尚卻很高興。
悅為知己者容!郭姑娘肯打扮,至少說明靳尚在她心中還是有些地位。
靳尚屏住呼吸,為郭姑娘倒了一杯茶,笑道:“多日約見姑娘,姑娘都避而不見,為何今日,忽然答應(yīng)了靳尚的要求?”
這是張儀傳授給他的泡妞計策之一,主動挑起話題,避免場面尷尬。
郭姑娘也有些緊張,私下里做了很多不被人察覺的小動作,抿著嘴唇道:“大夫多次派人邀請,小女子不敢不來,對了,大夫今日約見小女,可是有什么事?”
靳尚一端,是張儀再出謀劃策,在郭姑娘身后,也有人給她出謀劃策。
不待見靳尚,便是在吊胃口。
女人要自視清高,保持一種不容易得到的姿態(tài),不然就算是成婚,婚后的男人也不可能對你好。
靳尚撓了撓頭,搓手笑道:“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有些話,想說與姑娘聽。”
郭姑娘的臉也是瞬間紅了,仿佛早就預(yù)料到了靳尚要說些什么,聲音低沉且嬌羞的道:“大夫有什么話,直言便是,小女子洗耳恭聽�!�
“其實我就想問問,姑娘是否有心上人?”
還算直接。
張儀傳授給靳尚的第二條策略,便是主動出擊,直入主題,不拐彎抹角。
郭姑娘也不尷尬:“倒還沒有�!�
靳尚心中頓時一喜。
這便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但張儀卻覺得這根本就不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女孩若是說‘我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便是你’,這便證明這段姻緣基本成了。
靳尚打了個響指,頓時有嘉魚居的伙計走了進來,在桌面上鋪上一張宣紙,展開是個寬方的尺寸。
然后,又拿出了一支小狼毫毛筆、墨錠一方、硯臺一盞。
郭姑娘不由一愣,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男女的談情說話,還要寫字嗎?
泡妞計策之三――語言調(diào)戲!“在咸陽城有一首廣為流傳的《清平調(diào)》,我覺得十分符合姑娘氣質(zhì),姑娘可曾聽過?”
借花獻佛!嬴駟要是知道自己抄寫詩仙李白的詩被靳尚拿過來泡妞,非得氣死不可。
真是對不起詩仙他老人家!郭姑娘搖了搖頭,雙眼一瞇:“不曾聽過。”
言簡意賅,眼中充滿了渴望,說明她很想知道《清平調(diào)》的內(nèi)容究竟是什么。
靳尚筆走龍蛇,一首絕美詩詞躍然紙上。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這哪里是一首詩,分明是在形容一個女子絕世傾城的容顏。
可如今靳尚將這首詩送給了郭姑娘,那這詩中的內(nèi)容究竟指的是誰,還不是不言而喻?
郭姑娘赫顏!真不要臉,竟然欣然接受了。
也不看看你那德行,李白描寫的可是中國四大美女之一的貴妃,你能與貴妃比?
郭姑娘自然是高興的,春風(fēng)蕩漾,竟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女孩主動飲酒,倒很是少見!靳尚將那《清平調(diào)》寫完之后,輕輕將紙張遞送過來,然后輕聲道:“送給姑娘!”
郭姑娘十分愿意的接下。
靳尚一面有意無意的搭話,一邊腦子飛快的運轉(zhuǎn)著,秦相說的下一步是啥來的?
對了,詢問女孩需求!投其所好!知道郭姑娘需要什么,才能知道自己準(zhǔn)備什么。
“姑娘可有什么想問的,只要靳尚知道的,都會告訴姑娘,絕不隱瞞�!�
這個郭姑娘對于靳尚也是有好感的。
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兒,能嫁給楚國王室的大臣,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就算是個丑八怪,她也愿意下嫁!寧可坐在寶馬里面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中國的拜金女可是有幾年的歷史。
“大夫為人優(yōu)秀,又是王室權(quán)臣,就沒有漂亮的女孩對大夫示愛?”
這個問題張儀對靳尚進行過全面的輔導(dǎo),所以他回答起來也是格外的得心應(yīng)手。
“我這個人是個臉盲,對一個女孩付出真心不是因為她漂亮,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她漂不漂亮。”
“嗯�!�
郭姑娘對靳尚的回答很滿意,緊咬嘴唇,又點頭問道:“靳尚大夫一年的俸祿,是多少?”
“—――”不會吧,直接問收入?
秦相真是了事如神,竟然猜到了郭姑娘會問這個問題,幸好早有準(zhǔn)備,不然就栽了。
靳尚道:“姑娘,為國謀天下,所在乎的并不是俸祿,靳尚有平定天下之心;但為官這些年,饒是我不在乎這些東西,家中已有好幾座金山銀山,實在是靳某煩擾之事�!�
這個逼裝的簡直是清麗脫俗!你還要郭姑娘說什么呢?
有錢、有權(quán)、又有勢,除了長得難看點,幾乎沒什么缺點,可郭姑娘自己長得也一般。
這簡直是天造地設(shè)、金玉良緣!郭姑娘不再說話了,就蜷縮在案牘另外一面的角落里,滿桌子飯菜一口未動,竟然全部都放的涼了。
可靳尚心里卻是暖暖的!“郭姑娘,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問你”“大夫別問,小女子同意!”
“—――”靳尚還沒說,便直接被郭姑娘打斷,而且對方還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不就說明,自己已經(jīng)贏得了郭姑娘的芳心?
靳尚喜出望外,苦求多日而不得,秦相出馬,小試牛刀,便擁美人如懷。
天色太晚,靳尚決定送郭姑娘回去,一路之上動作旖旎,看的張儀都要吐了。
尼瑪,撒狗糧嗎?
將郭姑娘安全的送回住處之后,三個人站在街頭的一刻老樹之下,此時的夜市已散,街市也沒幾個人了。
“今日多虧秦相,我欠秦相一個人情,不知道要靳尚如何報答?”
第301章百倍奉還
知恩圖報,人之本性。
張儀揉著耳垂,平靜笑道:“靳尚大夫,此處不宜說話,不如咱們客棧一敘?”
天色昏暗,來往行人稀少,靳尚不好意思拒絕,也就跟著張儀來到他下榻的客棧。
客棧較為簡陋,屋內(nèi)除了座椅,連個裝飾的擺設(shè)都沒有,單調(diào)異常。
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張儀也是吃盡了苦頭。
趙弋吩咐店家上了兩壺好茶,然后推門而出,站在門外等候張儀的吩咐。
“張子啊,你來此,是為了秦國吧?”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靳尚大夫,秦國多年被戰(zhàn)爭所累,苦不堪言啊。”
靳尚知道張儀故弄玄虛,苦不堪言說的恐怕不是秦國,多年以來,秦國都是戰(zhàn)勝國。
比起動不動就折損十幾萬兵力的魏國、韓國,秦國苦嗎?
“若是求和,靳尚無能為力,你也知道,舉凡戰(zhàn)事,都是令尹大人和左徒大人在操持!”
嬴駟為靳尚倒了一杯熱茶,除了茶餐,真沒有什么可能拿的出手用來招待的東西。
再說了,這里是楚國,盡地主之誼的應(yīng)該是靳尚才對。
“都說了,今天來只是朋友之間的許久,麻煩事張儀是萬萬不敢像靳尚大夫開口的。”
“張子啊,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
一向是巧舌如簧,靳尚自愧不如�!�
“可不敢當(dāng)!”
張儀心道你這么說,那是夸我呢,還是在罵我?
不過想要人幫忙,空手套白狼肯定不行,還是要讓靳尚看到秦國的誠意。
靳尚貪財,楚廷盡知!只可惜楚懷王軟弱,不像嬴駟那般雷厲風(fēng)行,所以就算是知道,也只是簡單的口頭警告。
就像上一次屈原輕薄潘金蓮一樣,如果輕薄的只是普通的宮女,懷王也就視而不見、得過且過。
“靳尚大夫,我王對大夫可謂非常欣賞,在張儀來楚國之前,刻意讓張儀準(zhǔn)備厚禮,以送給靳尚大夫。”
“這,不好吧?”
靳尚將已經(jīng)湊到嘴邊的茶杯再一次放下,臉上露出欲拒還迎的假笑。
這種表情,已經(jīng)將靳尚完全出賣。
猥瑣、僵硬,分明是欲擒故縱,想要得到這份厚禮而又不好意思開口。
“有什么不好的?
我王說了,此次饋贈,乃是以他個人名義,與國事無關(guān),大夫不妨移步一觀?”
聽了這一番說辭,靳尚嘖嘖嘴,陷入兩難的境地,猶豫了一下后,道:“也罷,只是看看嘛�!�
張儀了解靳尚,靳尚也了解張儀。
兩個人來到客棧后院,那是專門停放車輛和喂養(yǎng)馬匹的地方,張儀的馬車就在其中。
大約有五六輛,各個上面都是碩大的木箱,外面裹著皮革,用鐵鎖鎖起來。
張儀盡量降低聲音,拿出鑰匙小心翼翼的伸進鎖孔,只聽見清脆的‘咔嚓’聲,鎖頭便被打開了。
月光清寒!在如此黯淡的月光之下,箱子中的物件竟顯得金光閃閃,有真金白銀,還有瓷器玉器。
尤其那些美玉,仿佛羊脂一般,玉身之上鐫刻著清晰的紋路,人士罕見。
“果然是好東西!”
靳尚愛不釋手的拿起一雙玉箸,就是純玉打造的筷子,沒有一絲的瑕疵。
張儀恰逢其時的開口解釋道:“此玉產(chǎn)自于我秦國藍田,乃是我王親自請秦國匠人打造;靳尚大夫應(yīng)該知道我秦國匠人的手藝,我秦國的手工品可是遠銷燕、齊等地�!�
靳尚引進完全被這些珠寶吸引而沉迷,這可都是稀世珍寶,作為一名貪財之人,他的這種直覺往往很準(zhǔn)。
再把那玉箸向著月光之下推去,月光遍布玉質(zhì)本身,晶瑩剔透,光滑明亮。
這種玉在楚國絕對難找!驟然,靳尚的心臟猛然停跳了一拍,他動心的道:“這些,都是送給我的?”
張儀揮了揮手:“可不止這一箱子,一共十幾箱,全部都是靳尚大夫的;而且,其他的箱子里究竟裝了什么東西,本相也是絲毫不知啊�!�
只是隨手打開一個,里面便于有玉箸、真金,那其他箱子定然也差不了。
張儀頓時一陣的肉疼。
他口口聲聲說這些東西是秦王準(zhǔn)備的,可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私人物品。
如今倒好,全部成全別人了!靳尚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臉上笑容難以掩蓋:“秦相如此大禮,靳尚不好拒絕,你說吧,想要我做什么,只要靳尚能幫忙的,都會幫你的。”
臥槽,轉(zhuǎn)變的這么快?
約莫是害怕靳尚反悔,張儀立刻道:“靳尚大夫如此誠心,張儀也便直言不諱;說實在話,張儀憎恨屈原,屈原不在,邦交便是大人的,屈原若在,大人便像是一個閑人一般;要張儀說,大人的本事,不知道要比那左徒屈原強上多少倍,怎么就懷才不遇?
大人若能暗傷屈原,取而代之,則大夫?qū)η貒鳎瑥垉x沒齒難忘!”
這一些列說辭行云流水,無比流暢,仿佛已經(jīng)排練過很多次。
楚國一半以上的朝臣都是親秦的,除了屈原之外,幾乎沒有人公然發(fā)表抗秦意見。
若能讓屈原再次失寵,張儀的目的便算是達成!“張子,你我朋友多年,這個忙我便幫你;不過你要知道,我不是為了秦國,更不是為了你張儀,而是為了我靳尚自己,屈原若在,靳尚只是楚國一普通朝臣,屈原若不在,靳尚便是掌管邦交的重臣;今日之事,張子不可像任何人說起,我還要張子保證,回國之后,力促秦楚交好,楚不攻秦,秦也不攻楚�!�
“張儀必不負所托!”
靳尚點了點頭,小聲道:“找?guī)讉人,連夜將這些東西送到我府中,留在此地夜長夢多;另外,明日一早你便立即啟程回秦國,若被人發(fā)現(xiàn),你性命難保。”
說完,靳尚便先走了,張儀便吩咐趙弋按照靳尚的囑托,毫無猶豫的將珠寶運送到靳尚府邸。
很快,客棧后院便再一次恢復(fù)了寧靜,只留下橫七豎八的空車停在了過道和木架之間。
張儀抬頭望了一樣皎潔的明月,冷聲道:“今日張儀為秦國所失去的,來日必讓楚國百倍奉還!”
第302章睿智的屈原
江南景色顯得格外美,煙雨朦朧,曲水畫廊,有一種霧里探花的神秘感。
郢都,章華臺。
懷王坐在王座之上,最近身軀比以往更加臃腫幾分,手中舉著酒杯正在暢飲。
堂下,是七八個舞姬姿態(tài)翩翩,猶如蝴蝶滑翔,嬌媚婀娜的身姿讓楚懷王目不轉(zhuǎn)睛。
不管過了多少年,楚懷王依然無法改變他好色的癖好。
一首舞曲結(jié)束,舞姬們紛紛彎腰鞠躬,熊槐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而后,他手臂緩緩下垂,眼神慌亂的望著坐在堂下的二人,問道:“令尹大人、左徒大人,為何沉默不語?”
“哦~”屈原忽然從發(fā)呆中緩過神來,有些黝黑的面龐仿佛涂抹了一層鉛灰色,黯淡無光。
“微臣還要多謝我王明察秋毫,幫微臣洗刷名聲,微臣保證,楚國滅秦,指日可待!”
場面略顯尷尬。
熊槐雙目圓睜,實際上若不是令尹昭陽和景翠將軍隔三差五便提起屈原,他不可能半年便重回郢都。
反正左徒只是非禮未遂,沒來得及做什么過分的事,熊槐便得過且過,畢竟日后他還要仰仗屈原治國。
“左徒大人,你一向主張攻秦,令尹大人和景翠將軍,也說現(xiàn)在是攻秦的最佳良機,這是為何?”
屈原解釋道:“啟稟我王,秦國最近多災(zāi)多難,戰(zhàn)爭剛剛平息不說,又趕上蝗災(zāi),國中早已是入不敷出,若按照微臣原本的想法,寒冬一過便要出兵,只可惜中途出現(xiàn)意外,耽誤了;好在現(xiàn)在出兵,也不算晚�!�
令尹昭陽老態(tài)龍鐘,卻是精神矍鑠,舉起酒杯道:“王上,此事老臣也同意,聯(lián)合齊國制裁秦國,齊楚皆是大國,秦必不能敵�!�
熊槐點了點頭:“嬴駟這狡詐惡徒,多次欺騙寡人,至今和氏璧仍然在他手中,拒不歸還;趁本王不注意,偷襲巴蜀,也是對本王的挑釁;再加上秦國一直占據(jù)著本王的商於之地,多重仇恨加在一起,本王對他已經(jīng)是忍無可忍;攻打秦國,本王沒意見,只是,齊國那邊態(tài)度如何?”
關(guān)心國事?
屈原覺得楚王今天的表現(xiàn)有些詭異,往日只是做個決定,然后便甩手給令尹或者自己。
可今日,竟然深入詢問!這讓屈原有些高興,他狂飲一杯楚酒,笑道:“我王掛懷,微臣心中舒暢;齊國那邊王上不必擔(dān)心,齊相田嬰、孟嘗君田文,都答應(yīng)出兵;而且,齊國間諜馮諼,富貴險中求,入咸陽城探查地形,他所描繪的咸陽城地圖,微臣出使齊國有幸見到;上面是密密麻麻無數(shù)方格,墨線縱橫;將所有的隱門、暗渠、夾墻通道等一一標(biāo)注�!�
咸陽城地勢錯綜復(fù)雜,可不僅僅是表象那么簡單,諸坊之間有水路渠道,城墻之間有夾墻。
橋下有溝,坡旁有坎,彼此之間相互勾連成網(wǎng)成片,這些情況,有些人一輩子都搞不明白。
有這么一張詳細的地形圖在手,咸陽城虛實情況盡在掌握,會對戰(zhàn)局有很大幫助。
“好,如此甚好!”
楚懷王摸了摸下巴,忽然又凝神問道:“若我楚國出兵,兵力如何分配,又要攻擊秦國何處?
是否直撲函谷關(guān)?”
昭陽搖了搖頭,道:“老臣認為應(yīng)兵分兩路,第一路當(dāng)然是景翠將軍為主將,和齊國的匡章將軍合兵,兵陳函谷;這第二路兵馬,則應(yīng)該由老將軍屈丐率領(lǐng),出其不意,直奔秦國丹陽城,先拔掉這顆釘子�!�
楚懷王的聲音陡然提高:“此次攻秦,我楚國定然是主攻;景翠將軍少年將才,我不擔(dān)心,可是屈丐老將軍.”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信任。
屈丐是楚國名將,多年來為楚國建功立業(yè),只可惜年紀越來越大,導(dǎo)致楚懷王有些不信任。
昭陽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tài):“我王放心,屈丐老將軍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此次偷襲的人選,非屈丐老將軍莫屬�!�
聽昭陽這么一說,楚懷王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好,既然此事是令尹大人和左徒大人主張的,那么糧草便也由二位大人操持,本王要的是勝利,此次對秦作戰(zhàn),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微臣遵命!”
戲演完了,接下來的熊槐便開始原形畢露。
“好了,至于如何出兵、何時出兵,這些人就不需要寡人再細致過問了吧?
你們下去吧,寡人累了,要歇息!”
“微臣告退!”
昭陽和屈原走出了章華臺。
楚懷王卻并未離開,他沉吟片刻之后,忽然呼喊了一聲:“來人啊�!�
片刻,一個小太監(jiān)走了進來。
“王上有何吩咐?”
“令尹和左徒大人,走了?”
小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淡然道:“已經(jīng)出了章華臺,走遠了,我王放心吧。”
呼~楚懷王吐出一口濁氣,十分放松的靠在椅子背上,如釋重負道:“每次在這二人面前,本王都要故意裝出一副關(guān)心國事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樣本王很累?”
小太監(jiān)嘿嘿一笑,開口道:“奴才當(dāng)然知道,大王為國操勞,奴才自然要為大王分分憂�!�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