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史慈見糜竺夸贊起了自家主公。一面慶幸自己當(dāng)初離開孔融選擇蔡吉確實沒有走錯路,一面則跟著趁熱打鐵地向劉義遜勸說道,“義遜先生,吾家主公愛民如子,絕不會為一已私名而罔顧百姓性命�!�
面對糜竺與太史慈的輪番勸說,以及之前蔡吉的熱情相邀,讓剛剛在北海遭受挫折的劉義遜只覺面前的東萊眾人頗有情義。話說,起先他還有些猶豫蔡吉女子的身份,但此刻眼見東萊的太史子義、潁川的郭奉孝一武一文伴其左右。于是劉義遜當(dāng)即就將心中對女主的顧慮拋到了腦后,轉(zhuǎn)而沖著蔡吉俯身一拜道,“主公在上,請受義遜一拜�!�
“先生折殺本府也。本府能得先生這般俊才,乃是上天的恩賜�!辈碳s緊上前扶起了劉義遜。
不過眼瞅著轉(zhuǎn)眼間帳下多了一位青州名士,蔡吉心情舒暢之余,倒也理解了郭嘉等謀士為何不會輕易認(rèn)人做主公的心境。確實,人心隔肚皮。所謂的清名、禮賢下士、才華橫溢等等那都是外在的東西。一個人的性格究竟如何,不相處一段時間是看不出來的。更何況在漢末這等特殊年代,太守手掌生殺大權(quán),一言不合就殺人泄憤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就這一點來說謀士是脆弱的。他們不似武將有武力和部下保身,卻又要時刻輔佐于主公左右,揣測主公的想法,為主公分憂。但人吃五谷,心思哪兒會一摸一樣。像孔融此人好忠義之名,堅持漢室正統(tǒng),因此才會一直以來都堅持與周邊勢力不相往來。而左承祖的進言雖十分適合北海的發(fā)展,可在孔融看來卻無疑是不臣之舉。而且孔融對此這種言論的忍耐限度,遠低于人們的想象。結(jié)果提出正確計策的謀士最終換來的卻是殺身之禍。
左承祖的遭遇對蔡吉來說,無疑是一個活生生的前車之鑒。雖然蔡吉眼下已經(jīng)貴為一郡之主,但在宗主袁紹的面前她也不過是個家臣而已。正如此番袁紹來信要求蔡吉入秋前往鄴城上貢。對于袁紹的召見,蔡吉雖心感納悶,但自己眼下既然需要袁紹方面的保護,那就算再忙也得抽出時間北上冀州。至于到了鄴城要怎樣應(yīng)付袁紹,則成了擺在蔡吉面前的一大挑戰(zhàn)。
想到這里蔡吉不禁發(fā)現(xiàn)劉義遜確實是上天給她派來的一個好幫手。要知道按照原來的安排她此番北上除了帶李達、唐鎣等一干騎兵做護衛(wèi)之外,一同隨行的還有管統(tǒng)。只是管統(tǒng)乃是袁紹那邊的人,而李達、唐鎣又是武夫。蔡吉此刻恰缺一個可以在旁指點商議的文士。本來郭嘉是個不錯的人選。可郭嘉曾直接拒絕過袁紹的拉攏,再帶他去鄴城總有不便。更何況蔡吉也希望郭嘉能在東萊多待些時日,更為深入地了解自己在東萊實施的種種政策。而眼前的劉義遜乃北海名士,對名士世家間的禮儀應(yīng)該頗為了解。自己帶這么個人在身旁,雖不見得會與其商討要事,但至少也不會鬧笑話。就這樣蔡吉在心中暗自敲定了北上鄴城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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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八節(jié)
鄴城蒼蒼
第二卷青州之鵬第八節(jié)鄴城蒼蒼
雕花的幾案上,擺著一小碗米飯,.胡麻即芝麻,因由張騫自西域帶入中原種植,這才沾了個“胡”字。不過胡麻雖少見,卻比不得這碗中的米飯珍貴。因為冀州不出產(chǎn)稻米,糧食以粟和小麥為主。而這碗米飯所用到的稻米乃東萊郡上貢所得。事實上,東萊郡本身也不產(chǎn)稻米,其上貢的稻米乃是與三韓的海上貿(mào)易所得。
面對這樣一碗包涵著諸多意義的米飯,袁紹一反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端起漆碗得意地向一旁端坐著的沮授笑道,“東萊郡與三韓通商已半年有余,平州卻毫無反響�?磥砉珜O度也不過如此�!�
“主公明鑒。公孫度不管東萊,只因其志在他方�!本谑诠笆肿鞔鸬�。
“哈哈,事都瞞不了公與。不,據(jù)探子來報公孫度正屯兵黎昌,而公孫贊則將大營遷往了易縣�!痹B到這里,臉上不由流露出了不屑之色問道,“公與,汝可知公孫贊到易縣之后做了何事?”
待見沮授看著沒有作答。袁紹便放下米飯,以嘲弄的口吻說,“公孫瓚抵易縣之后,先是著人在四周挖掘十道塹壕,每條塹壕內(nèi)修筑許多土丘,每座土丘都有五六丈高,在上面建起高樓。在中央有一個最高的土山,達到十丈,供公孫瓚居住。山上之城以鐵為門,左右侍衛(wèi)全被隔在門外,七歲以上的男子不許入內(nèi)。公孫瓚只與姬妾同住。文書、報告等皆用繩子吊上城。他又命令婦女練習(xí)放大嗓門,使聲音能傳到數(shù)百步,以便向其他城樓傳達命令。誰曾想,昔日白馬將軍,而今竟會成整日與婦人廝混的縮頭烏龜。”
然而面對袁紹洋洋自得的冷嘲熱諷,沮授卻皺起了眉頭進言道,“主公,公孫贊在易縣屯糧筑城。吾等日后想要破其城池怕是不易啊�!�
袁紹怎會不知公孫贊城池筑造得越堅固,他日后打起來就越費勁。然而袁紹目前無力進攻幽州腹地,因此他也就只得干瞪著眼看著公孫瓚一日日將易縣筑造得固若金湯。至于縮頭烏龜一說,則更像是在自我打氣。不過這會兒沮授既然點穿了問題的關(guān)鍵,袁紹倒也不能繼續(xù)裝傻充愣下去。只見他深以為然地點頭道,“公與言之有理。而今公孫瓚龜縮城中,雖喪逐鹿中原之志,然吾等滅其也不易。如此這般僵持下去怎生是好�!�
“主公莫憂�!本谑谝粋拱手沉聲分析道,“公孫瓚大興土木雖筑起高墻深壕,卻也由此失了幽州民心,寒了將士之心。主公不若趁此時機,先拔除青州的在背芒刺�!�
袁紹聽沮授這么一說,不由心頭一動張口問道,“汝是說青州田楷?”
“善,正是此人。”沮授頷首應(yīng)道。待見袁紹露出了鄭重的表情,沮授又跟著向其詳細地歷數(shù)起了青州目前的狀況,“主公明察。田楷雖失劉備助力,然其只要在青州一天,就意味著公孫瓚在青州仍有影響,青州的各郡縣就不會輕易下決心臣服于主公。而眼下青州以東萊蔡安貞最親近主公,.據(jù)悉北海名士左承祖曾進言孔文舉,建議其擇一強勢依附。然卻被孔融處斬以儆效尤。可見其排斥之心,堅若磐石。故授以為主公此番不僅要除去田楷這根芒刺,還應(yīng)當(dāng)對蔡安貞與孔文舉有所表示才行�!�
袁紹聽到孔融處斬謀士以昭告不臣服于諸侯的決心,不禁冷哼一下傲然道,“孔文舉依舊如此不識抬舉。那就將其連同田楷那廝一并除去。至于東萊蔡安貞,其能以女子之身出任太守,全仗袁氏扶持。如此厚恩還不足以令其感激涕零?”
“主公此言差矣。授所言之表示,不是做給蔡安貞看,而是做給青州其他郡縣看的�!本谑跀[了擺手道,“故授以為主公此番攻略青州,應(yīng)向世人展示親袁氏之好處,疏袁氏之代價�!�
袁紹對沮授一向信任有加,此時聽他這么一說,便謙遜地點頭道,“愿聞其詳�!�
而沮授則抖了抖長袖道,“主公此番招蔡安貞來鄴城,本意旨在讓其出資勞軍。既然如此,不若干脆一點,讓東萊出兵參戰(zhàn)青州攻略�!�
袁紹一聽沮授要讓東萊參戰(zhàn),不由神色古怪地嘟囔道,“蔡安貞不過一介女流。讓其治理一郡之地還勉強可行。讓其出兵參戰(zhàn)太過兒戲也。那蔡安貞豈會答應(yīng)?”
哪知沮授聽罷,卻搖了搖頭笑道,“主公此言差異。授敢保證,主公要是令東萊參戰(zhàn),蔡安貞會很樂意提供糧草�!�
“為何如此?”袁紹不解地問道。確實,袁紹這次招蔡吉來鄴城,除了彰顯一下宗主的威嚴(yán)之外,也就是想讓其提供更多的糧食而已。畢竟東萊夏收頗豐的消息早已在中原傳得沸沸揚揚,而袁紹這邊又在打算點齊兵馬再與公孫贊大戰(zhàn)一場,能多要一點糧食總是沒的。不過先前聽罷沮授一番分析,袁紹又覺得是青州攻略確實要先于幽州攻略。只是讓一介女流治理的郡府參戰(zhàn),總讓袁紹覺得有些不靠譜。
沮授見袁紹依舊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當(dāng)即提點道,“主公若以宗主之身份強壓東萊出資勞軍,未免給人以強取豪奪之感。青州其他郡府見了難免會有微詞,覺得親袁氏也不見得有好處。然主公要是以肅清青州為由,命東萊一起參戰(zhàn),那讓其責(zé)糧草則順理成章。畢竟只要能獲勝,東萊參戰(zhàn)亦能得戰(zhàn)利品。主公此舉公正嚴(yán)明,又有誰敢有異議。至于東萊兵的戰(zhàn)力,主公忘了東萊還有太史子義在?”
袁紹聽沮授提起了太史慈,不由恍然大悟地拍手道,“若非公與提醒,吾差點忘了東萊還有太史子義坐鎮(zhèn)善,按公與所言,吾就行此公正嚴(yán)明之舉�!�
“主公英明�!本谑诠Ь吹刈饕镜�。其實同樣的事情,換在從前根本不用沮授提點,袁紹也能處理好其與依附勢力間的關(guān)系。但這一、兩年來隨著袁氏一統(tǒng)冀、并兩州,袁紹似乎越來越不在乎外界的感受與看法。以至于常常需要沮授在旁提醒他才會注意到某些事情做得并不妥當(dāng)。
袁紹本人當(dāng)然沒有意識到隨著實力的增強,他的心境正發(fā)生著某種變化。這會兒的他只是有些好奇沮授對蔡吉的態(tài)度,卻聽他探問道,“公與似乎很看重蔡安貞這女流太守?”
“回主公。東萊蔡安貞雖是一介女流,卻擁有管仲之才�!本谑诤敛涣邌葙潛P之詞道。
“管仲之才?公與未免言重了吧�!痹B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主公明鑒。蔡安貞行事頗有古之管子遺風(fēng),善治政斂財。管子曾云,斂輕散重。蔡安貞在東萊開商港一舉正暗合‘?dāng)枯p散重’之意。其甚至還拉攏到了中山甄家、上黨銅鞮侯為其所用�!本谑谡f到這兒,當(dāng)下向袁紹深深一俯語重心長道,“主公若得此等奇女子輔佐定可成就霸業(yè)�!�
然而沮授對蔡吉的評價雖高,卻并沒有引起袁紹的共鳴。因為袁紹看來,他身邊早已人才濟濟,多蔡安貞一個不多,少蔡安貞一個不少。不過倘若是以東萊郡為嫁妝的話,納了那女娃兒倒是個不的主意。想到這里袁紹便略帶輕浮地向沮授問道,“公與,汝看吾納蔡安貞為如何?”
沮授一聽袁紹有意將蔡吉納為,連忙上前勸阻道,“主公,此事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袁紹皺起眉頭不滿地反問。在他看來蔡吉的家世不算太高,能嫁入四世三公的袁家乃是攀上了高枝。
“蔡氏年幼,主公若靠納蔡氏而得東萊,世人會譏笑主公以強欺弱。此舉實在有損于主公聲威�!本谑诓患偎妓鞯匾徽Z點穿道。待見被說中心事的袁紹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又跟著補充說,“主公若是有意將蔡氏收入袁府,大可從眾中挑選一人與之成就姻緣。授以為平定青州就是個好時機。主公屆時可在論功行賞之際,向蔡氏提親將其許配給。如此佳偶良緣,不僅能被傳為美談,也可向世人彰顯主公愛才之心�!�
聽罷沮授一番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安排,袁紹當(dāng)即放棄了他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計劃。轉(zhuǎn)而開始盤算起將蔡吉許配給哪一個好來。須知袁紹現(xiàn)下有四個,長子袁譚、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四子袁買。其中長子、次子皆已成年,由袁紹已故的前妻所生。三子袁尚與蔡吉同年,由袁紹現(xiàn)下的正妻劉氏所生。至于四子袁買太過年幼故無需考慮。照理說,此樁婚事涉及一郡之地,本該由長子袁譚娶蔡吉最為妥當(dāng)。然而袁譚前年已娶妻,且袁紹本人也不喜歡袁譚。袁紹喜歡的是三子袁尚。甚至正盤算著廢長立幼,讓袁尚代替袁譚日后繼承家業(yè)。可這個念頭一旦提出勢必會受到諸臣的反對。
所以經(jīng)過一番低頭沉思之后,袁紹發(fā)覺蔡吉與的樁婚事還需從長計議才行,于是他最終只得向沮授點頭敷衍道,“公與的意思吾明白了。此事容吾再想想。”
興平二年,秋,并不知曉婚姻大事正讓袁紹傷腦筋的蔡吉,在八百騎兵的護衛(wèi)下啟程前往冀州州治鄴城。一同隨行的還有郡承管統(tǒng),以及新任的從事劉義遜。由于冀州沿海沒有港口。故而蔡吉一行人只得選擇從陸路繞過北海、平原這兩個敵視袁紹的郡,轉(zhuǎn)而借道兗州進入冀州。如此這般當(dāng)東萊使節(jié)團抵達袁紹領(lǐng)地之時已經(jīng)是深秋時分。
“啊呀,又輸了主公老是贏,真沒意思”馬車內(nèi)令狐九賭氣地將蒲席上的銅板隨手抹亂道。
而坐在她對面的蔡吉則帶著盈盈笑意問道汝可知,為何汝一直輸?”
“為何?”令狐九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自打得知蔡吉也是女兒身之后,令狐九徹底將蔡吉奉為了的偶像。這一次被蔡吉挑選為貼身婢女出使鄴城可是令其興奮了好幾天呢。
面對令狐九急切的追問,蔡吉隨手拈起一枚銅錢反問道,“汝還記得吾曾教爾等的倍數(shù)否?”
“記得�!绷詈帕ⅠR像在講武堂學(xué)堂中一般,端正了坐姿大聲回答道,“一個整數(shù)能夠被另一整數(shù)整除,這個整數(shù)就是另一整數(shù)的倍數(shù)�!�
“回答正確�!辈碳c了點頭,跟著將手中的銅板與蒲席上另外四個銅板放在一起道,“這游戲的關(guān)鍵就在于,汝每次取完所剩之銅板數(shù),須是四之倍數(shù)加一。即盡量留五、九、十三、十七給吾。倘若吾為先手,則吾取兩枚,汝取兩枚,吾取一枚,汝取三枚,吾取三枚,汝取一枚�!�
“啊原來還有這等訣竅主公好詐剛才還說是賭一把呢�!绷詈怕犃T解密立馬就抓狂了起來。
原來蔡吉閑來無事正在與阿九玩拿銅板的游戲,即17個銅板,一次可拿1~3個銅板,到最后取最后一個銅板者輸。眼見阿九一味地胡亂拿銅板老是輸,便忍不住為其補課起來。而就在蔡吉在車內(nèi)與阿九說笑之際,卻見管統(tǒng)縱馬來到車旁,向蔡吉指點道,“府君,前方就是漳水�!�
蔡吉從車內(nèi)探出頭,順著管統(tǒng)所指的方向一眼望去,只見天地之間正橫臥著一條白綾,便隨口問道,“過漳水可是鄴城?”
“善,鄴城位于漳水之北,乃是河北第一大城�!惫芙y(tǒng)得意洋洋地點頭道。要不是聯(lián)想到蔡吉曾在洛陽住過一段時日,他甚至都打算稱鄴城為天下第一城。
眼瞅著管統(tǒng)對鄴城充滿了欽慕之情,蔡吉心想鄴城何止是河北第一大城。其在后世乃是赫赫有名的八大古都之一,有“三國故地、六朝古都”之美譽。其中“三國故地”,指的是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曹操占取鄴城之后,以此地為幕府。并在鄴城建造了著名的三臺,即金鳳臺、銅雀臺、冰井臺。在此三臺上曹操和他的們與眾臣宴飲賦詩,造就了著名的三曹七子,為后世留下了“建安風(fēng)骨”之美譽。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袁氏一門灰飛煙滅基礎(chǔ)上的。
想到這里,感慨萬千的蔡吉不禁脫口沉吟道,“鄴城蒼蒼白露微,世事翻覆黃云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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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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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九節(jié)
廢長立幼
第二卷青州之鵬第九節(jié)廢長立幼
“此女就是東萊太守?”
“嗚呼,.”
“真美人也�!�
“還是個雛吧�!�
鄴城大將軍府內(nèi),身著曲裾深衣腰佩銅印墨綬的蔡吉,承受著眾人異樣的目光以及不絕于耳的竊竊私語,目不斜視,昂首挺背,徐徐步入堂內(nèi),向著端坐正中的主公袁紹,瑩瑩叩拜道,“東萊太守蔡吉見過左將軍。”
就在俯身的那一刻,蔡吉注意到袁紹的身邊還坐著一個與她年歲相近的少年。但見其皮膚白皙,眉目如畫,顧盼生輝間帶著些許超出年齡的成熟。小孩子上這地方來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袁紹最喜歡的三袁尚?
正當(dāng)蔡吉心生納悶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了袁紹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蔡府君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醋�
“謝,左將軍�!辈碳Ь吹卦俅蜗蛟B叩首之后,便起身坐到了事先為其準(zhǔn)備好的座位上。由于蔡吉本身貴為太守,加之袁紹對其又有特殊安排。故蔡吉竟破例被安排坐在了袁紹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上。
不過蔡吉本人并沒有意識到所處位置背后包含的深意。這會兒的她正借就坐的機會偷偷打量端坐堂上的袁紹。只見面前一身紫袍金冠的袁大將軍,身材魁梧,面色清雅,三縷垂至胸前的長須更是為其平添的幾分威嚴(yán)。如此賣相,如此氣質(zhì),無怪乎,史書中會記載,袁紹死后,“河北士女莫不傷怨,市巷揮淚,如或喪親。”
話說這一邊蔡吉在心中暗嘆四世三公培養(yǎng)出來的貴族果然不同凡響。那一邊袁紹同樣也在目不轉(zhuǎn)睛地審視著身旁的小蔡府君。不可否認(rèn),蔡吉剛才進來時的表現(xiàn),雖少了幾分窈窕淑女的婀娜多姿,多了些許弱冠之士的意氣風(fēng)發(fā)。不過她的容貌、身量、氣度還是令注重外表的袁紹頗為滿意的。至少這樣的女子若是嫁進袁家的話并不會丟汝南袁氏的臉面。要袁紹雖眼饞東萊一郡之地,可他心里還是擔(dān)心會為討一個丑婦入門,進而受人恥笑。
既然東萊的乃是少女,此刻袁紹心中也就沒了顧忌。卻見他抬手指著坐在蔡吉對面的兩個約莫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介紹道,“蔡府君,此乃老夫長子,譚,字顯思。此乃老夫次子,熙,字顯奕�!�
“顯思見過蔡府顯奕見過蔡府不談?wù)�,先介紹?這鬧的是哪兒一出戲。眼瞅著袁紹的兩個雙雙向行禮,蔡吉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頭了�?蛇未等她發(fā)話,袁紹又將身旁那個玉面童子摟了向其單獨介紹道,“此乃老夫三子,尚,與蔡府君同歲。尚兒,還不見過蔡府袁尚乖巧地調(diào)整坐姿向著蔡吉作揖道,“尚兒見過蔡府隨著袁尚稚嫩的聲音響徹大堂,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曖昧起來。周圍袁氏家臣們看蔡吉的眼神亦由最初的稀奇,.直到此時蔡吉要是再想不到袁紹的意圖,那她就不用在漢末混了。其實蔡吉一早也曾考慮過袁紹招前來鄴城可能會涉及婚嫁問題。畢竟這個時代女性地位低下,倘若能用一樁婚事得一郡之地,不少諸侯會樂意嘗試一下。只是蔡吉沒想到袁紹竟會在今日這等正式場合將他那三個介紹給。倘若真要是讓對方在眾文武面前開口求了親,那這邊可就被動了。
不過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袁紹此舉雖唐突,蔡吉倒也沒有因此就失了分寸。卻見她一面不動聲色地向三位袁氏作揖還禮,一面則開口對袁紹稱贊道,“三位真乃人中俊杰。特別是三與左將軍舔犢情深,讓吉羨慕不已�!�
說到這里蔡吉撩起了長袖抹了抹眼睛以示對先父的追思,同時亦提醒袁紹她的父親蔡伯起剛?cè)ナ酪荒�,守孝期間不宜談婚論嫁。當(dāng)然蔡吉此舉也是在賭,賭袁紹是否真如歷史上記載的那般注重面子。同樣的事要是放在曹操、馬騰之流身上,蔡吉可就不敢以孝道之類的理由來搪塞了。
袁紹是何等人物又怎會聽不出蔡吉的話外之音。不過他在意味深長地瞥了蔡吉一眼之后,最終還沒將那層窗戶紙點破。而是順著蔡吉的話頭擼須頷首道,“蔡府君真乃孝女也。老夫犬子與蔡府君相比相差甚遠。”
說罷袁紹也不等蔡吉回應(yīng),直接轉(zhuǎn)身又沖著長子袁譚正色道,“顯思,蔡府君豆蔻年華便已是一郡之守。而汝已加冠一年,卻至今無所建樹。汝有何想法?”
當(dāng)著一干家臣的面被父親拿來同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兒來做比較,這對已經(jīng)二十一歲的袁譚而言無疑一種羞辱。卻見他那張英武的面孔立即就漲得通紅,手上的青筋也隨之暴起。只是懾于袁紹的威嚴(yán),性格剛烈的袁譚最終還是屈身匍匐道,“孩兒資質(zhì)平庸,令父親失望了�!�
“汝有此自知之明就好�!痹B冷哼了一聲之后,又清了清嗓子向袁譚宣布道,“為父這就命汝為刺史牧青州。汝可得在青州做出一番事業(yè)來,莫再讓為父失望。”
袁譚沒想到父親在羞辱一番之后,竟轉(zhuǎn)眼間又任命為青州刺史。巨大的反差讓一心想要證明的袁譚顧不得多想。卻見他干脆地大聲叩首道,“喏孩兒定不負父親重托�!�
然而袁譚并沒有想到他的話音剛落,原先氣氛曖昧的現(xiàn)場頓時就炸開了鍋。底下的文武官僚各個交頭接耳。而身為袁紹首席謀士的沮授更是瞪大了眼睛緊盯著袁紹仿佛有千言萬語要進言,卻礙著蔡吉這個“外人”在場不能說出口而已。
這會兒的蔡吉同樣被袁紹跳躍性思維嚇了一大跳。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趕上歷史事件“袁紹外放長子袁譚”了。歷史上袁紹任命袁譚為青州刺史,是其廢長立幼的第一步。雖然袁紹在這件事上并沒有口頭提出要用袁尚代替袁譚的意思�?删谑谝琅f看出了主公的心思,以至于痛心疾首地向袁紹指出,“此乃禍亂之始也”可是袁紹并沒有接受沮授的意見,反而索性以假亂真,阻塞言路,在消滅公孫瓚之后,不僅將袁譚過繼給了出去,又命名次子袁熙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為并州牧。并振振有詞地說:“吾欲令諸子各據(jù)一州,以視其能�!倍谠B死前將家主之位傳給袁尚,則徹底點燃了袁尚與袁譚火并的導(dǎo)火索。并最總導(dǎo)致袁氏一門覆滅于曹操之手。
眼見三國第一宅斗正在面前上演,蔡吉雖想很抽身事外,卻怎奈當(dāng)事人袁紹根本無視眾幕僚驚駭?shù)谋砬�,反而回過身又朝蔡吉交代起來,“蔡府君德才兼?zhèn)�,又統(tǒng)領(lǐng)東萊郡。犬子此番經(jīng)略青州,還得仰仗蔡府君從旁輔佐。”
輔佐袁譚?這不就是要讓東萊與平原的田楷以及北海的孔融開戰(zhàn)嘛。蔡吉頓時就明白了袁紹今天召來的真正用意。不過既然是受袁紹的恩惠才坐穩(wěn)東萊太守一職,那碰上這種事出兵出糧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歷史上袁譚可是以摧枯拉朽之勢滅了田楷與孔融。領(lǐng)著東萊兵參加這種必勝之仗那還不是好處多多。于是蔡吉二話不說便抱拳領(lǐng)命道,“喏左將軍放心。吉定輔佐大平定青州�!�
可誰知對面的袁譚卻毫不給蔡吉面子地大聲否決道,“父親,吾不需要女子輔佐。女娃兒還是早點找人嫁了,生娃好”
你當(dāng)本姑娘真想輔佐你這只三國原生態(tài)沙豬?蔡吉一邊在心中冷哼袁譚情商太低,難怪爹爹不疼姥姥不愛;一邊不動聲色地向袁紹躬身令命,以示不會介意袁譚的狂言。
果然袁紹一面失望于長子短視魯莽,一面則欣賞于蔡吉頗識大體。于是當(dāng)即回頭沖著袁譚怒目呵斥,“蠢貨還不閉嘴”
袁譚雖被老子如此一喝,只得乖乖低下了頭。當(dāng)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袁大心里并不服氣。不過不管袁譚本人是何心思,在眾文武眼中,大出任青州刺史,并由東萊郡從旁輔佐一事已是鐵板釘釘。不少人認(rèn)為主公袁紹雖口口聲聲罵袁譚資質(zhì)平庸是蠢貨,卻依舊任命才二十一歲的長子出任青州刺史,由此可見主公還是一心想要栽培大的。
然而有一個人卻并不這么想。這不,在袁紹召見完蔡吉,宣布眾人各自散去之后,沮授并沒有離開將軍府,而是獨自一人找到了袁紹,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蚱浔P問起來。
“主公今日外放大,意欲何為?”
袁紹剛剛成功地將大打發(fā)去青州,正是心情舒暢之際,乍一被沮授跑來點中心事,不由心頭猛地一緊。但他表面上還是以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向沮授反問道,“公與何出此言?吾今日任命譚兒為青州刺史,一來是為了讓譚兒多加歷練。二來,汝也曾言青州攻略甚為重要。然吾還統(tǒng)帥幽州攻略,不能親臨青州,唯有派譚兒替吾坐鎮(zhèn)青州�!�
然而面對袁紹一番有理有據(jù)的解釋,沮授卻依舊緊鎖著眉頭追問道,“若是如此,主公剛才在堂上又為何要如此羞辱于大?”
“那是因為譚兒太過愚鈍。確實不如東萊的蔡安貞�!痹B突然臉色一沉隨口應(yīng)道。顯然沮授咄咄逼人的追問令他頗不舒服。
“僅是如此?”沮授無視袁紹的表情變化,沉聲反問道。
“僅是如此�!北痪谑诙⒌脺喩聿蛔栽诘脑B略帶煩躁地問道,“公與,汝話中有話,究竟想說?”
眼瞅著袁紹的表情由最初的陰沉變?yōu)榇丝痰募痹�,沮授意識到最為擔(dān)心的事確實發(fā)生了。于是這會兒的他也不再同袁紹多做扯皮,而是一針見血地劈頭就問,“授是想問,主公今日之舉,是否想廢長立幼?”
隨著“廢長立幼”四個字從沮授口中說出,袁紹的眼皮下意識地跳了一下。沒,袁紹剛才在堂上做了那么多事歸結(jié)起來就是“廢長立幼”。要袁紹早就有了將長子袁譚從冀州權(quán)利中心挪開,為三子袁尚日后繼承家業(yè)做準(zhǔn)備的打算。只是一直都苦無機會與借口而已。然而沮授之前向他提出的青州攻略,以及迎娶蔡吉入袁家的建議,卻給了袁紹新的靈感,讓其決定借青州攻略將袁譚外放青州。
可以說,蔡吉的此番亂入,不僅使袁譚出任青州刺史顯得順理成章,還連帶著給人以袁紹欲撮合袁譚與蔡吉的感覺。因此這會兒袁紹外放長子并沒有像歷史上那樣受到臣下的強烈反對。當(dāng)然面前沮授除外。
由此可見沮授無疑是聰明的。只是他那曾經(jīng)頗得袁紹欣賞的聰明,此刻卻讓袁紹覺得無比討厭。卻見袁紹惱羞成怒地狡辯道,“公與,汝胡說。吾何時提過要廢長立幼”
眼見袁紹扯著嗓門竭力否認(rèn)其意圖“廢長立幼”,再一聯(lián)想其剛才在堂上的種種言行,沮授忽然覺得面前的主公變得極其陌生。這還是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禮賢下士的袁本初?失望的情緒頓時溢滿了沮授的心頭。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放棄袁紹。因為在沮授看來袁紹與他有知遇之恩,無論發(fā)生事,他沮授都將忠于袁氏一門。哪怕主公一時走了歧路,他也有責(zé)任將主公拉回正道。
想到這里,沮授當(dāng)即收斂起了先前銳利的氣勢,轉(zhuǎn)而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朝袁紹深深作揖道,“主公英明。是公與想岔了�!�
袁紹見沮授總算“接受”了的說辭,不由暗舒了一口氣。就他看來只要沮授不再追究于這次的事,日后就有的是將尚且年幼的袁尚逐步培養(yǎng)為的接替人。屆時面對像這般才華橫溢的袁尚,與一無是處的袁譚,袁紹沮授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于是袁紹跟著就故作大方地擺手道,“無妨,無妨。吾是寵愛尚兒多一些。難怪汝等會有此想法�!�
“主公寵愛尚并沒,然長幼之序不可廢�!本谑诘椭^語重心長地進言道。
袁紹被沮授如此一頂,尷尬之余只得陽奉陰違地點頭應(yīng)道,“公與言之有理。吾會銘記于心�!�
然而這會兒承受著壓力的袁紹并不知曉,他為三子袁尚進行的那番處心積慮的安排,此刻卻在后院之中引起了軒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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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十節(jié)
黑衣白衣
第二卷青州之鵬第十節(jié)黑衣白衣
“裊裊兮秋風(fēng),.”
將軍府內(nèi)宅的深院,袁紹的正妻劉一身茶黃羅綺綿袍,外罩素紗禪衣,佇于丹楓之下,輕聲吟唱著屈原的《九歌.湘》。忽地一陣秋風(fēng)掠過,樹梢上的葉子真的像詩歌中傳唱的那般飄落而下。劉抬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落葉,待見鮮紅的楓葉映襯著素白的玉手煞是好看。一瞬間這位嫵媚的貴婦人,嘴角露出了喜悅的弧度。
然而就在劉端詳紅葉之時,忽見一男子急匆匆地來到院中,噗通一聲向其跪地稟報道啟稟主母,主公剛才在堂上表大為青州刺史。大不日即將赴任�!�
劉乍一聽男子的稟報,原先舒展的黛眉驟然一簇,繼而轉(zhuǎn)身求證道,“夫君讓袁譚去青州做刺史袁雷,汝可有聽?”
“回主母,此事乃小的親耳所聞。在場的諸公也可證實此事�!北环Q為袁雷的男子低頭回應(yīng)道。
呲地一聲,劉手中的紅葉被揉成了一團,與此同時她那云鬢上步搖也隨之顫抖了起來,“豈有此理那他今日帶尚兒上堂又是為何?難道只是為了給他那兩個大充場面”
劉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指的就是袁紹。然而院子里的婢女仆從顯然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各個緊低著頭裝作都沒看見,都沒聽見。不可否認(rèn)出身世家的劉是美麗的,是動人的。或許三十二歲的劉早沒了少女的清純活潑,但她卻有著豆蔻年華所缺乏的成熟魅力。無怪乎,就算府中姬妾成群,袁紹依舊對這位正寵愛有加。然而夫君的寵信并不能令劉感到滿足。在這個時代一過三十就會被稱為半老徐娘。面對袁紹這些年不斷納入府中的年輕女子,劉深切地體會到,在偌大的將軍府內(nèi),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她的袁尚而已。
然而袁尚雖也算是嫡子,但由于劉是袁紹的續(xù)弦,故袁尚于情于理都只得屈居于兩個兄長之下。在劉看來這無疑是件頭痛的事,因為袁家的家主只能有一個。倘若的做不了家主,那其長大之后勢必就會被袁紹外放出去。想到日后年華已逝,留在府中天天看繼子的臉色行事,劉便覺得凄楚不已。所以自打生了袁尚之后,劉一面潛心培養(yǎng),一面則處心積慮地想要讓袁紹廢長立幼。雖然到目前為止袁譚還霸占著長子嫡子的地位,但袁紹對三子袁尚的寵愛還是世人皆知的。或許廢長立幼只是差一口氣而已。
因此這會兒在聽罷袁雷的稟報之后,劉便一面告訴要冷靜,一面則跟著追問道,“除此之外,夫君還有何布置?”
“回主母,主公還下令東萊的蔡府君輔佐大平定青州。此外主公便再無它令�!痹兹鐚嵉胤A報道。
劉又問道,“東萊的蔡府君?可是那個少女太守?”
“正是此女。”袁雷欣然點頭。
“讓蔡氏輔佐袁譚?”劉若有所思地低頭沉吟了半晌后,突然黛眉一挑冷哼道,“去年才給二定親中山甄家,現(xiàn)在又為大保起了媒。雅文言+情首發(fā)他可真是忙得很啊�!�
身為袁家仆以及劉心腹的袁雷眼見主母冷笑了起來,不禁在心中暗呼不妙。須知袁府的人都知曉只要主母一冷笑,那全府上下非雞飛狗跳不可。于是這會兒的袁雷趕緊起身上前向劉勸說道主母息怒。主公雖讓蔡氏輔佐大,卻并未提及婚嫁之事。更何況剛才在堂上大還當(dāng)眾羞辱了蔡氏,進而被主公大聲呵斥�!�
“哦?還有這事?”劉聽罷立刻流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并示意袁雷向她詳細說明。
于是乎,袁雷便將先前在堂上所發(fā)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向劉娓娓道來。當(dāng)劉聽到袁紹單獨將袁尚介紹給蔡吉之時,她的臉色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下來。再聽到袁譚竟當(dāng)著眾文武的面沖著蔡吉大吼大叫,還極沒風(fēng)度的說“女娃兒還是早點找人嫁了,生娃好”。劉當(dāng)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鄙夷與得意,直笑得花枝亂顫道,“哦呵呵,袁譚那廝果然愚不可及。想那蔡氏以女子之身執(zhí)掌東萊郡,秩比兩千石。男子只要娶了她就可平白得一郡之地,千石俸祿。如此大好時機,袁譚那蠢貨竟然白白放過。夫君這會兒多半已被其氣得無話可說了。罷了,看來此事還得吾家尚兒出馬。嗯,那蔡氏與吾家尚兒年紀(jì)相仿,又出身書香且有東萊郡做嫁妝,這樁親事倒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
卻見此時的劉在一番自言自語的張羅之后,當(dāng)即雷厲風(fēng)行地回頭喊道,“袁雷�!�
“在�!痹滓粋箭步上前道。
“汝去給吾好好看著那個東萊蔡氏。一有風(fēng)吹草動,立即就來此稟報�!眲⒄苏麆偛乓蛏鷼舛獋亂的蟬衣囑咐道。
“喏�!痹坠眍I(lǐng)命道。
而在袁雷離開之后,劉又回頭向身后的婢女下令道汝等快去將三新做的那套獵裝取出來,還有那雙烏丸上貢的鹿皮小靴�!�
面對如此強勢的主母,袁府的婢女哪兒敢有所怠慢,一個個福了福身之后,便忙不迭地去為袁尚置辦行頭去了。至于劉則根本不管周圍人忙碌的身影,卻見她回頭望了望萬里無云的晴空,不禁驕傲地笑道,“兩日后夫君要攜眾文武游獵,吾家尚兒定會是最美的少年郎�!�
雖說這會兒的蔡吉,并不知曉袁紹的正妻劉忙著將袁尚打扮成翩翩少年,用以勾引她這只金孔雀。但熟知歷史的她卻清楚,袁譚出任青州刺史勢必會在不久之后讓袁紹勢力內(nèi)部起紛爭。要《三國志》的編撰者陳壽可是毫不客氣地評價說,袁紹廢長立幼是取亂之本,是袁氏覆滅的禍端。要說身為歷史學(xué)者能親自見證這等歷史時刻本該是件讓人激動的事才對。只可惜現(xiàn)下的蔡吉并非歷史系碩士,也不是后世看戲聽書的旁觀者,而是漢末年的一個少女太守,一個依附于袁紹陣營的少女太守。至少在蔡吉還沒有勢力拋開袁紹單干之前,袁紹勢力的興亡勢必將直接影響到東萊郡的發(fā)展。
而更讓蔡吉覺得麻煩的是袁紹在堂上表現(xiàn)出那種曖昧。雖說袁紹在的暗示下,并沒有當(dāng)眾提親,可他之后命輔佐袁譚,又像是在撮合與袁譚。然而要真是如此,袁紹之前又為何要用來羞辱袁譚,以至于那位大被激得當(dāng)眾出丑。再一聯(lián)想到袁紹歷史上對三袁尚的寵愛,蔡吉又覺得袁紹似乎也有為袁尚說親的意思。總之,一番思前想后,蔡吉只覺得頭大如斗。要她自個兒的意思,袁紹的一個都沾不得。只可惜蔡吉現(xiàn)下是寄人籬下,有許多事情由不得她做主。好在現(xiàn)下袁紹還沒將窗戶紙捅破的意思,于是蔡吉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且說,蔡吉所要面對的問題雖紛亂如一團亂麻,可日子依舊得要一天天的過。這不,蔡吉在低調(diào)地在鄴城住了兩天之后,應(yīng)袁紹的邀請參加游獵,不得不再次出現(xiàn)在了公眾視線之中。不過鑒于蔡吉之前曾向袁紹提醒過還要守孝,因此這一日她依舊是未施粉黛,白衫素裙,甚至連發(fā)簪都沒插一根,只是讓令狐九簡單地為她梳了個分髫髻。然而恰恰就是蔡吉的這一身簡樸的打扮,讓她在游獵的隊伍中顯得極其引人注目。
原來游獵是古代達官貴人們的一項專屬活動。西漢時司馬相如就曾作《天子游獵賦》描述帝王游獵時的盛大景象。由此可見漢朝的游獵,其實是分出游和打獵兩部分,且出游位于打獵之前。故游獵之時,達官貴人勢必會穿上最為鮮亮的服飾招搖過市,互相攀比。這一次袁紹游獵自然也不會例外。
卻見上至袁紹本人,下至鞍前馬后的仆役,凡是參加狩獵的男子各個鮮衣怒馬,打扮得花枝招展。沒,就是花枝招展,在蔡吉看來這四個字用在這幫爺們身上一點都沒有夸張的意思。須知,后世的一些影視劇為體現(xiàn)大漢莊重的風(fēng)格,往往會選用素色暗花的服飾做道具服。但事實是絲綢在漢朝屬于奢侈品,達官貴人們?yōu)榱孙@示的身價,一般穿的都是絲綢,且啥顏色艷就穿啥顏色。因為這是地位的象征,是身份的象征。倘若不達到一定的地位一些大紅大紫的衣服還不允許穿呢。至于一身粗布素衣的,除了像蔡吉這般顯示守孝的,那就大多是黔首白丁了。
所以這會兒的蔡吉一眼望去只覺到處桃紅柳綠,不少人甚至還傅了粉,熏了香。直讓見慣了陽光男兒的蔡吉有些不適應(yīng)。當(dāng)然這會兒的其他人看蔡吉一張素臉朝天的模樣更不適應(yīng),若非考慮到其還在守孝,恐怕不少人會以為蔡吉是個女生男心的怪物。
不過就在蔡吉像是看西洋鏡一般看眾文武出游之時,卻見一身紅袍的袁尚正在一群同樣衣著鮮明的少年郎的簇擁之下朝她打馬而來。不可否認(rèn),紅與綠是美人的專屬色。袁尚在紅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膚白若雪惹人喜愛。相較之下袁尚身邊的幾個白面就一看是作假做出來的。他們臉上的那層白粉,涂得像日本鬼片似的。也不是現(xiàn)在鄴城流行這調(diào)調(diào),還是故意在為袁尚作對比。然而對蔡吉來說哪怕袁紹一家子各個貌若潘安,她也絕不能濕手沾面粉。難道就此躲開?不行對方既然目的明確,要是真躲了,指不定會被好事之徒傳成了害羞。更何況對方終究是個孩子,心里沒鬼又躲。于是蔡吉當(dāng)即大大方方地向袁尚行禮道,“尚�!�
“見過蔡府君。”袁尚恭敬地還禮之后,又好奇地打量一番看都不像是來狩獵的蔡吉,繼而問道�!鞍Γ坎谈�,未帶弓弩?如何狩獵?”
蔡吉自然是老老實實地回應(yīng)說,“不識弓馬,不通武技。”
“蔡府君既然不識弓馬,不通武技,如何統(tǒng)領(lǐng)一郡之地?”袁尚身后的一個年紀(jì)最長少年咄咄逼人地問道。而在場的其他世家子亦用看笑話的眼光注視著蔡吉。要蔡吉的年紀(jì)與這些少年相仿,甚至還比他們中的一些人要小上一兩歲。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看誰都不順眼,各個自付老子天下第一。因此別說是蔡吉是個少女了,哪怕她是個少年,這會兒也一樣被人攻擊。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還未等蔡吉發(fā)話,一旁的袁尚倒是率先開口為她打圓場道,“蔡府君精于政事,故能將濱海邊郡治理得有條不紊。”
“精于政事,那蔡府君是擅長文治?”另一個少年忙不迭地接口道。
而他的同伴則跟著躍躍欲試地向蔡吉挑釁道,“若是如此,狩獵結(jié)束后,左將軍會在山頂之上舉辦詩會。屆時吾等就可有幸一睹蔡府君之文才咯�!�
用不用得著這樣啊不是說才女一般總能受人憐愛嗎?到這兒就成中二公敵了。然而就在蔡吉在心中考慮待會兒詩會是否要借個機會尿遁之時,卻聽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唏噓聲。蔡吉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個身騎五花馬的少年,正領(lǐng)著兩個騎士朝這邊疾馳。
照理說,少年騎馬并沒有好意外的。此刻蔡吉面前就杵著一票兒騎馬的哥兒�?蛇@個少年卻不同,因為他竟然只穿了一身黑色的粗布勁裝就趕了。不僅如此,這少年還一反鄴城白面潮流,以一張小麥色的面孔素顏示人。
“何方豎子,如此衣著寒酸,竟也來參加游獵?”先前向蔡吉挑釁的少年略帶厭惡地說道。
“那不是曹操之子曹昂嘛�!绷硪粋少年一眼就瞧出了對方的身份,并跟著恥笑道,“都說曹軍以人脯為食。卻不曾想竟窮到讓穿如此粗劣的布衫出門�!�
“哎呀,汝別說啦”一旁的同伴趕緊捂住了那個口誤遮攔之輩的嘴。
曹昂?這個少年就是歷史上死于宛城之戰(zhàn)的曹操長子曹昂?蔡吉瞪大著眼睛看著歷史記載中的又一個人物出現(xiàn)在的面前。然而就在此時,她忽然聽到身后那個年紀(jì)最長的少年戲謔地冒出了一句。
“黑衣,白衣。曹家倒是與蔡府君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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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十一節(jié)
少年英雄
第二卷青州之鵬第十一節(jié)少年英雄
“曹昂見過左將軍。雅文言+情首發(fā)”獵場內(nèi)曹昂翻身下馬,恭敬地向袁紹俯首行禮。
此時馬背上的袁紹眼見面前的曹昂,衣著雖簡樸,氣度卻不凡,恍若是看到了那位老友年輕時的身影。而一想到曹操,袁紹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要就在半年之前,袁紹還一心想要招攬窮途末路的曹操來其麾下做事�?烧l曾想僅僅過了數(shù)個月曹操就將猛虎呂布趕出兗州,重新稱霸了一州之地。再一聯(lián)想曹操此前經(jīng)歷過的種種劫數(shù),袁紹不禁暗嘆,那矬子的運氣咋就如此好呢。
然而酸歸酸,袁紹表面上還是帶著一副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向曹昂頷首道,“賢侄無需多禮。聽聞令尊已將呂布趕出兗州,真是可喜可賀�!�
“承世伯貴言,家父已收復(fù)兗州全境�!辈馨汗笆执鸬�。
“哦?若是如此,那老夫回頭就上表朝廷舉薦令尊為兗州牧�!痹B擄著長須順?biāo)浦鄣馈F鋵嵲B心里十分清楚就算沒有的舉薦,曹操也已經(jīng)成了兗州實質(zhì)上的主人。加之袁譚即將南下青州,屆時平定田楷、孔融之流還需兗州方面多多照應(yīng)。因此這會兒的他也就樂得做了個順?biāo)饲椤?br />
曹昂見尚未開口袁紹就已主動提出要舉薦父親為州牧,轉(zhuǎn)眼間就達成了此行的目的,不由大喜過望地致謝道,“謝世伯。”
“客氣啥。吾與汝父乃總角之交,這點小事何足掛齒�!痹B說罷又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曹昂。發(fā)覺此子,氣度雖與其父相近,但其身量和容貌卻遠甚于他那矬子父親。當(dāng)然同袁紹自家那幾個麟兒比起來,曹昂就猶如魚目對上了明珠,只有自慚形穢的份。于是袁紹又跟著向曹昂問道,“賢侄可曾加冠?”
曹昂回答道,“昂剛滿十八,尚未加冠。倒是夫子已為昂表字子修�!�
“如此說來,倒是與吾家熙兒同歲�!痹B點了點頭言罷,便將身后的兩個大介紹給曹昂道,“子修,此乃老夫長子譚,字顯思,現(xiàn)為刺史。此乃次子熙,字顯奕�!�
“子修見過兩位世兄�!辈馨簯B(tài)度謙和地向袁氏行禮道。
袁譚與袁熙亦雙雙拱手還禮。而袁譚性格剛烈尚武,眼見曹昂一身勁裝不由心生好感,上前問道,“子修,可好狩獵?”
“曾與家父放鷹狩獵�!辈馨狐c頭應(yīng)道。
“放鷹狩獵,實乃男兒本色�!痹B聽曹昂這么一說,不由想起了年輕時與曹操放鷹走犬日子。于是他當(dāng)即哈哈一笑,沖著眾人一揮手道,“閑話至此,吾等秋獮乎”
中國古代在不同的季節(jié)打獵有不同的稱呼。在春季稱為春蒐;在夏季稱為夏苗;在秋季稱為秋狝;在冬季稱為冬狩。袁紹的這聲令下意味著,今日的游獵正式由先前的盛裝大游行,進入了狩獵階段。
眼瞅著兩個兄長與曹昂一起策馬打獵,蔡吉身旁的袁尚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于是他禮貌地向蔡吉抱拳告辭道,“蔡府君在此稍候。尚去去就回�!�
“.”蔡吉欣然頷首道。
袁尚見蔡吉祝福他取得好成績,不由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點了點頭。跟著他便向身后那幫少年招呼道,“祖德兄,世杰,建明,吾等也出發(fā)吧”
祖德?該不會是楊修,楊祖德吧?無不少字蔡吉詫然地看著被稱為祖德的少年,不,這會兒看著應(yīng)該是青年的男子與袁尚等人一同絕塵而去。與此同時,袁紹部沉悶的牛角聲也隨之響徹了整個山野。
話說袁紹部眾文武雖打扮得紅紅綠綠,可一旦狩獵開始,現(xiàn)場肅殺的氣氛就立即濃重了起來。本來漢族的狩獵活動就帶有明顯的軍事目的。漢武帝就曾以狩獵的方式訓(xùn)練的羽林軍。而值此亂世,諸侯們的狩獵自然也不會只是為了游玩放松而已。事實上,不少武將還將狩獵場看做僅次于沙場的建功立業(yè)之地。倘若能在狩獵當(dāng)中打到虎豹之類的猛獸,那武將所能得到的封賞不見得會比在沙場出生入死來得差,甚至還更能引起主公們的注意。
蔡吉身為太守加“文士”,自然用不著靠打獵來證明。這不,在眾人出發(fā)之后,蔡吉便找了一處風(fēng)景不的帳篷坐了下來,看著眾文武漫山遍野的追逐獵物。須知漢人尚武,就算是沮授、田豐、郭圖這等文士也個個弓馬嫻熟。因此這會兒同蔡吉一起吹山風(fēng),吃點心,看風(fēng)景的都是一群老得連馬都起不了的老頭而已。
蔡吉雖不介意同一群老爺爺坐在一起,可一旁隨行的李達卻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卻聽他湊到蔡吉身旁小聲地問道,“主公可需達打上幾頭鹿來?”
“哦?智深閑不住了?”蔡吉回頭饒有興致地問道。智深是蔡吉根據(jù)后世那篇赫赫有名的為李達取的表字。她這么做當(dāng)然不是故意惡搞,而是真心實意地希望李達能成為像魯智深那般忠義豁達的英雄。
“這倒不是。達只是見那些個個個輕視主公,故想打幾頭獵物也好彰顯吾東萊之武勇�!崩钸_為蔡吉打抱不平道。須知剛才袁尚帶來的那幫哥兒在向蔡吉挑釁之時,李達就已經(jīng)心有不滿了。若非來鄴城之前蔡吉曾已告誡過他要戒急戒躁,李達早就出手教訓(xùn)那幫豎子了。
蔡吉那里不知李達心中所想。然而對她來說此刻展現(xiàn)手下實力并非是明智之舉。畢竟目前還需屈居袁紹之下,倘若袁紹看重李達的武勇,并進而向討要李達,那可就真令人頭痛了。雖然蔡吉以李達的忠心不會背而去。但這種給傷部下心,不給得罪袁紹的事還是最好別發(fā)生。想到這里,蔡吉當(dāng)即放眼眺望遠山,向李達語重心長地說道,“智深,汝記住東萊的武勇只會在沙場上展現(xiàn)。不會淪為權(quán)貴的玩物”
李達雖不清楚政治上的諸多關(guān)系,但既然主公說不馬,那他李達就不出馬。因此在聽罷蔡吉所言之后,李達二話不說就抱拳領(lǐng)命道,“喏�!�
大約在兩個多時辰后,山上陸續(xù)傳來了狩獵的戰(zhàn)報。不過各武將的收獲并非重點,今日真正的重頭戲在于袁紹幾個的戰(zhàn)績。好在諸位也沒有令眾人失望,不多時就有騎兵飛奔來報。
“熙,獵得猞一只,兔五只�!�
“譚,獵得鹿一只,猞一只,兔十只�!�
聽罷袁譚與袁熙旗開得勝,在場的老爺爺們與留守的袁家將士頓時就爆發(fā)出了一陣歡呼之聲。然而還為等他們的歡呼聲消散,就又有一近衛(wèi)策馬下山來高呼道,“尚,獵得鹿二只,猞二只”
鹿作為行動敏捷的大型動物一直以來都是高難度獵物,而猞,又稱猞猁,是一種性情兇猛,皮毛珍貴的野貓。因此袁尚的獵物數(shù)量雖不及兩位兄長,可其獵物的質(zhì)量卻將袁譚與袁熙甩開了好幾條街。這不,那騎士的話音剛落,現(xiàn)場又爆發(fā)出了更為響亮的歡呼聲。只不過蔡吉敏銳的這一次歡呼的大多是
有句話說來著?命運之輪就此轉(zhuǎn)動?蔡吉一邊在心中感嘆袁氏正一步步滑向內(nèi)訌,一邊也頗為驚訝看似文弱的袁尚竟如此武勇�?磥須v史上“尚為人有勇力”的評價并非空穴來風(fēng)。只是還未等蔡吉這邊唏噓完,獵場上很快就傳來了一個更為驚人的消息。
“昂,獵得豹一頭”
豹有人竟然獵到了豹子那真是勇者才有的戰(zhàn)績啊。一瞬間曹昂的戰(zhàn)績壓到了袁氏三。現(xiàn)場兵卒們的歡呼聲也更為火爆。然而蔡吉身旁的那些老者與留守將領(lǐng)們的臉色卻不約而同地變得復(fù)雜起來。因為熟知袁紹脾性的眾文武心里十分清楚這會兒自家主公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確實,當(dāng)袁紹聽到曹昂獵到豹子之后,他那張清雅的面容立即就黑了下來。不過好在袁紹身為左將軍,而曹昂名義上還是他的“賢侄”。所以袁紹最終還是堆起笑容向前來稟報的兵卒頷首吩咐道,“諸君也累了,不若今日秋獮到此為止。吾等一同回營歇息�!�
主公既然開了口要回營歇息,那眾文武自然不會再自討沒趣地滿山亂跑。于是乎,原本浩浩蕩蕩的狩獵就在袁紹的一聲令下戛然而止了。不過此番游獵倒也沒有就此結(jié)束。正如袁尚先前同蔡吉所言,狩獵之后還有詩會呢。
因此在眾人陸續(xù)歸營之后,袁紹便在營地里擺起了宴席。不用問,宴席中所使用的食材,自然是眾人之前打來的獵物。配上新釀的美酒,別說,這等露天宴席還別有一番滋味。而袁紹自然是依舊端坐中央,其左右兩邊各坐著三個以及獵得豹子的曹昂。從袁譚那鐵青的臉色可以看出,這位譚此刻心情極其不佳。而以十四歲幼齡取得驕人戰(zhàn)績的袁尚亦是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反倒是一開始就沒想爭的袁熙與曹昂相談甚歡,似乎十分享受今日的狩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昂今日拉風(fēng)的表現(xiàn)對蔡吉是個福音。原本她這個少女太守本該是宴席上的焦點。然而由于曹昂技壓袁氏三子,因此這會兒的他成了宴席上當(dāng)之無愧的主角。且不說那些袁紹麾下的武將一個個推杯換盞直向其灌酒。就連之后的連句賦詩,眾人亦不放過曹昂。
這也難怪,曹操以及曹昂的兩個弟弟曹丕與曹植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文壇“三曹”,其詩賦文章在后世流傳甚廣。想來同是曹操的曹昂肚子里應(yīng)該也有些墨水。相比之下,蔡吉這個偽文青碰到這種場合只有隨時準(zhǔn)備尿遁的份。好在此番出席宴會的文人墨客甚多,只要她不強出頭,應(yīng)該也不會引人注意。于是乎,蔡吉便低著頭縮到一旁欣賞起了一干文士吟詩作賦起來。
“風(fēng)飄陰云。白日揚素暉。良友招我游。高會宴中闈。玄鶴浮清泉。綺樹煥青蕤�!�
隨著陳琳的一首宴會詩作罷。終于輪到曹昂作詩了。可此時的詩韻差不多已經(jīng)分完,只剩下“競”、“病”二字。在這種局限之下要按韻賦詩是很困難的。以至于蔡吉都有些懷疑這是否是袁紹故意下下的局。不過她一想對方既然是曹操的,應(yīng)該不會被這等問題所難倒。然而出乎蔡吉意料的是,曹昂在低頭思略的半晌之后,竟然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蛟B拱手道,“世伯見諒,昂愚鈍無法用此二字作詩�!�
曹孟德的做不出詩?原來只個空有武力的武夫而已。毫無疑問,此時包括袁紹在內(nèi)的不少人心里都萌生出了這一念頭。但曹昂卻絲毫不介意眾人的看法,而是端起水酒自罰一杯。
可這會兒的蔡吉想起曹昂剛才自稱十八歲,不由心頭一動記起了歷史上的一個小小的典故,而這個典故恰恰就能用上“競”、“病”二字。倘若乘此機會做出此詩,今日就可以在詩會上交差了。于是蔡吉一邊在心中向后世的前輩連聲告罪,一邊則欣然開口道,“昂此言差矣。本身正是答案�!�
袁紹聽蔡吉如此一言,好奇的問道,“蔡府君何出此言?”
蔡吉也不正面回答袁紹,而是看著對面的曹昂娓娓吟唱道,“去時女兒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妙哉,妙哉。冠軍侯十八歲,俘匈奴相國與當(dāng)戶,殺單于祖父與季父,正所謂英雄出少年乎”坐在袁尚旁邊的楊修,頭一個情不自禁地拍手稱贊道。至于在場的其他文士亦是各個驚嘆于眼前這位少女府君的才思敏捷,無不交口稱贊。反倒是被當(dāng)做題材的曹昂以炯炯目光注視著蔡吉一言不發(fā)。
不過蔡吉這詩用得雖妙,卻讓袁紹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當(dāng)然自家主公的這一小小變化又逃得過蔡府君的火眼金金。這不,眼瞅著袁紹又要眼,蔡吉趕緊在楊修的基礎(chǔ)上補充了一句道,“冠軍侯雖是少年英雄,卻也需武帝這等明君來提點�!�
果然蔡吉此話一出,袁紹的神色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洋洋自得。卻見他大言不慚地順著蔡吉的話語頷首道,“蔡府君言之有理。來人,昂獵豹一頭,賞百金�!�
然而還未等曹昂起身謝過袁紹的重金賞賜,宴會現(xiàn)場卻爆出了戲劇性的一幕。只見一個身著長袍頭戴進賢冠的中年男子手持節(jié)杖,帶著一干隨從突然來到了會場之上。而此人根本不在乎周圍人等異樣的目光,一見袁紹他便二話不說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大哭道,“禍?zhǔn)碌準(zhǔn)卤境豕熳颖粨镆病?br />
小蔡躬身行禮,多謝曹景宗蜀黍滴大作,多謝各位大大滴粉票()嘻嘻……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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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十二節(jié)
兔走於街
第二卷青州之鵬第十二節(jié)兔走於街
“.”袁紹一把扶起漢帝派來的使節(jié)吳碩,將其引至主席探問道,“天子究竟出了何事?”
吳碩被袁紹如此一問,當(dāng)即一抹眼淚,沖著包括袁紹在內(nèi)的在場文武,痛心疾首地講述了這些年漢帝在長安的遭遇。原來董卓被殺之后,其部將郭汜、李傕、張濟、樊稠四人在謀士賈詡的策劃下,擊敗呂布,殺死王允等人,占領(lǐng)了京師長安。之后,張濟被封為驃騎將軍、平陽侯,領(lǐng)兵離開長安,屯駐在弘農(nóng)。而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則分別被封為池陽侯、美陽侯、萬年侯,留守長安把持朝政。然而正所謂一山容不得二虎,更何況長安城里憑空冒出了三只老虎。于是隨著的推移三人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越來越劍拔弩張。興平二年春,頭一個沉不住氣的池陽侯李傕先發(fā)制人,指使其外甥騎都尉胡封在宴會上刺死萬年侯樊稠。樊稠之死,令三侯之一的美陽侯郭汜大為驚駭。生怕李傕借宴會下毒暗害的他,不僅后用糞汁催吐食物,還點齊兵馬與李傕的兵馬互相攻擊起來。
而郭汜與李傕這一打就接連打了數(shù)個月都沒有停歇。起先漢帝劉協(xié)還樂得看兩大軍閥互斗內(nèi)訌,兩敗俱傷。為此他還特地乘機派出親信吳碩出使鄴城向袁紹求助。然而就在吳碩北上的這段,郭汜與李傕間的內(nèi)訌卻在不斷地升級,很快死亡人數(shù)就超過了萬人。而漢帝劉協(xié)也意識到再這么打下去長安城遲早會被郭、李二人夷為平地。于是他趕緊派出使節(jié)議和二人。卻怎奈郭汜、李傕只知向劉協(xié)討要封賞,絲毫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見此情形,歷經(jīng)磨難的劉協(xié)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便打算以祭祀天地為借口逃離長安,投靠駐扎弘農(nóng)的張濟。畢竟相比目無天子的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張濟對劉協(xié)還算恭敬有禮。
卻不曾想劉協(xié)才出宣平門,正要過護城河橋,就被郭汜、李傕逮了個正著。好在就在天子進退維谷之際,張濟率部及時趕到。于是在一番調(diào)解之后,李傕答應(yīng)離開長安,駐軍池陽。而郭汜則率部與張濟一起護送劉協(xié)前往弘農(nóng)主持祭祀。然而眾人行至新豐,郭汜突然改變主意打算挾持劉協(xié)前往高陵。侍中種輯得到消息,一面秘密通知國丈董承以及楊定、楊奉等親天子的將領(lǐng),命令他們到新豐來會合。一面則派出信使前往鄴城,將天子被挾持一事告知吳碩,希望其能從袁紹這邊搬去救兵。畢竟劉協(xié)與眾公卿均已不再郭汜、李傕等董卓余孽。
吳碩遠離司隸并不知曉這會兒新豐的戰(zhàn)況如何,因此一得消息便忙不迭地趕來向袁紹哭訴。這會兒聽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在場的文武無不一片嘩然。眾人在痛斥董卓余孽兇殘不仁、倒行逆施之余,亦在心中暗暗唏噓漢室大廈將傾。倒是熟知歷史的蔡吉對吳碩帶來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好奇在場的冀州名士們會有何等反應(yīng)。
然而出乎蔡吉意料的是,吳碩一番敘述過后,第一個起身呼應(yīng)的并非名士,也非名將。而是剛剛受完袁紹獎賞的曹昂。卻見曹昂當(dāng)即一個起身站到中央,沖著袁紹抱拳道,“世伯,天子蒙塵,.”
照理說碰到這種情況,袁紹若是忠臣良將的話,就應(yīng)該撫須頷首先將曹昂夸贊一番,再點齊自家兵將宣布起兵救駕。可袁紹偏偏不是這種人。因此此時的他先是瞥了曹昂一眼,跟著卻輕咳了一聲點頭道,“子修言之有理。然救駕一事,事關(guān)重大,切不可魯莽行事�!�
說到這里袁紹又抬頭環(huán)視一下在場的眾文武,在與沮授對上目光之后,他便高聲宣布道今日游獵至此結(jié)束。諸君雖吾回城商討應(yīng)對之策”
誠然袁紹下令結(jié)束游獵回城商討應(yīng)對之策,然而他口中的“諸君”卻并不包括蔡吉在呢。畢竟在袁紹眼中蔡吉還只是個新附之人,就算其才華再引人注目也不適合參與到袁紹一派的核心討論中來。不過蔡吉本人對此卻并不在意,因為熟知歷史的她就算不參加袁紹等人的密謀,也袁紹最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相較之下,此刻的蔡吉更愿意被袁紹排斥于小集團之外,使其能有足夠的暗自考慮該如何應(yīng)對眼前的變數(shù)。
就這樣懷揣著滿腹的心事,蔡吉帶著李達回到了她在鄴城暫住的郡邸。所謂郡邸就是專門用來為某一郡官吏或是客商提供住宿的官方館舍。郡邸最初出現(xiàn)于西漢首都長安,其功能類似于后世的駐京辦或是同鄉(xiāng)會館。鄴城并非大漢的京師,卻也設(shè)有相應(yīng)的郡邸,這多少會讓人感受到袁紹這個鄴城之主的野心。不過在蔡吉看來這等小事已無足掛齒,隨著漢帝被擄,袁紹的野心只會日趨膨脹。
漢帝劉徹被擄,算得上是中國歷史上舉足輕重的一個大事件。倘若蔡吉不出手改變歷史的話,那此事件將直接引出后世赫赫有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倘若她出手的話,又該如何出手?又會引起多大的蝴蝶效應(yīng)?種種疑問與擔(dān)憂,讓清楚歷史進程的蔡吉這會兒也不敢貿(mào)然下結(jié)論。因此她一回到郡邸就立即找來了現(xiàn)下身邊唯一的謀士劉義遜來商討漢帝被擄一事。
話說,劉義遜原本以為蔡吉找是要商討之后的青州攻略。那曾想蔡吉一張口就說當(dāng)今天子被擄,直將他驚得瞠目結(jié)舌。不過劉義遜好歹也是青州名士,所以在經(jīng)歷過最初的驚駭之后,他立刻就冷靜了下來,轉(zhuǎn)而思慮起了眼下的局勢。而坐在他對面的蔡吉亦不急不躁,靜候其作答。于是乎,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后,劉義遜沉聲分析道,“若是如此,袁公因立即點播兵馬,趕往新豐救駕,迎接天子。如此一來即符合君臣大義,又可以天子的名義討伐不服從朝廷的叛逆�!�
好個以天子的名義討伐不服從朝廷的叛逆面對劉義遜那與歷史上“挾天子以令諸侯”相類似的進言,蔡吉不禁在心中暗暗夸贊其有見識。同時亦為得到一個水平不賴的謀士而感到高興。不過贊賞歸贊賞,蔡吉卻知袁紹不會選擇這條通天捷徑。于是她當(dāng)即擺了擺手搖頭道,“義遜此策雖妙,然以袁公的作風(fēng),多半不會如此行事�!�
“府君何出此言?”劉義遜皺眉不解道。在他看來以袁紹目前的名氣和勢力,走挾天子以令諸侯路線是最合適不過了。倘若事情順利的話,或許不出兩三年這亂世就能終結(jié)于袁本初之手。
然而蔡吉卻意味深長地向劉義遜提點道,“義遜難道忘了劉虞之事?”
劉義遜被蔡吉一提醒,自然也想起了當(dāng)初袁紹欲扶持劉虞取代劉協(xié)的陳年舊事。不過劉義遜顯然并不將此事視作問題,卻見他當(dāng)即搖頭道,“昔日袁公雖曾有過廢帝之打算,但袁公此舉也旨在不讓國祚落入董卓那等奸賊之手而已。如今董賊以伏誅,只要袁公及時救下天子。依劉某看來此事大可就此揭過�!�
就此揭過?你也太瞧得起袁紹與劉徹兩人的心胸了。蔡吉在心中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后,便跟著擺手道,“義遜此言差矣。袁公當(dāng)初意欲廢帝可不止是為了對付董卓而已�!�
劉義遜雖覺得蔡吉既已投靠袁紹,卻又總是將袁紹往壞處想有些奇怪。但他此刻既然已經(jīng)奉蔡吉為主公,也只好耐著性子追問道,“何以見得?”
蔡吉見劉義遜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便將先前詩會上所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義遜。劉義遜起先聽到蔡吉那首用“競”、“病”二字所作之詩,還由衷地贊嘆蔡吉才華橫溢。待聽到袁紹順著蔡吉的那句“需武帝這等明君來提點”直接便賞賜了曹昂重金之時,他的臉色頓時就為之一變道,“難道袁公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還不至于。倒是有幾分不甘屈居他人之下的傲氣。”蔡吉聯(lián)想著袁紹歷史上的種種作為點評道。確實,歷史上袁紹雖屢屢對漢帝有所不敬,但他到死都沒敢稱帝反漢。
不過蔡吉這話說得雖云淡風(fēng)輕,可在劉義遜這個東漢人聽來,所謂“不甘屈居他人之下的傲氣”那就是有不臣之心。其實通過袁紹這幾年來的表現(xiàn),劉義遜也清楚那位袁大將軍絕非忠義之輩。但把持朝政的權(quán)臣與不甘屈居天子之下的亂臣那是完全兩碼事。所以這會兒聽罷蔡吉的分析,劉義遜只覺得頭大如斗。要這年頭謀士的前途與身家性命完全取決于主公志向。主公志向遠大,則謀士運籌帷幄。主公目光短淺,則謀士明珠暗投。然而倘若主公圖謀不軌,那謀士可就前路不明了。
相較之下蔡吉倒不像劉義遜那般憂心忡忡。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向袁紹獻出過忠誠,自然也不會為了“主公”誤入歧途而煩惱。這會兒的她眼瞅著劉義遜低頭沉思,不由起身信步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逐漸西斜的日頭,整理起了思緒。
從剛才劉義遜的那番提議可以看出,“挾天子以令諸侯”是這個時代不少謀士諸侯的共識。畢竟只要有了漢帝這桿大旗,再小的勢力也可瞬間翻身封侯拜相。正如當(dāng)初董卓死后,郭汜、李傕、張濟、樊稠四人害怕被朝廷清算打算輕裝逃亡。虧得謀士賈詡提醒四人,若是只身逃亡,區(qū)區(qū)一個亭長就可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綁了送官。而倘若此四人以為董卓報仇的名義攻打長安,擄下漢帝,便可“奉國家以征天下”。最終郭汜、李傕、張濟、樊稠四人帶著沿途招募來的烏合之眾打下了長安城,并由賊寇翻身成了侯爺。
那……可否將天子迎來東萊?一瞬間蔡吉被心里冒出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但她跟著又覺得這事并非天方夜譚。論出身她蔡吉遠勝于郭、李、張、樊四人,論實力東萊的精兵難道比不過此四人的烏合之眾?況且又是女兒身比起袁紹、曹操等男性諸侯更不容易被漢帝所猜忌。更為重要的是只要劉協(xié)這張王牌在手,蔡吉立刻就能擺脫袁紹的控制,不用再憂心會被卷入袁氏的宅斗之中。
想到這里蔡吉當(dāng)即回頭向劉義遜開口問道,“義遜,汝看本府可迎天子否?”
原本還在低頭思考的劉義遜,乍一聽蔡吉如此提問,不禁愕然地抬頭看了看正目光炯炯望著的少女。顯然蔡吉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想法,大大出乎了劉義遜的意料。不過話又說,主公心懷鴻鵠之志對任何一個謀士來說都是樁好事。這意味著謀士將有更大的舞臺可以施展。但如何幫助主公實現(xiàn)志向,不走歧路,那同樣也是謀士的職責(zé)。
因此這會兒的劉義遜一面驚嘆于蔡吉心懷壯志巾幗不讓須眉;一面則面色一沉,肅然地向蔡吉回應(yīng)道,“兔走於街,百人追之。然袁紹可獲,袁術(shù)不可獲�!�
劉義遜雖沒有正面回答蔡吉“可”或“不可”。但他的這番比喻已清晰地告誡蔡吉,她現(xiàn)在沒有實力也沒本錢挾天子以令諸侯。而蔡吉被劉義遜如此一提醒,亦隨之冷靜了下來。確實,此刻的漢帝就如一只被趕入圍場的兔子。袁紹這樣的獵人固然可能不屑于抓兔子,可不代表其他諸侯就沒有抓兔子的打算。特別是歷史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曹操這會兒還就在青州旁邊。倘若真的將劉協(xié)迎到了東萊,難保不會再被人奪去。屆時沒了漢帝,東萊又遭受重創(chuàng),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番理性的分析之后,蔡吉最終只得悵然地嘆了口氣道,“義遜言之有理,是本府孟浪了�!�
劉義遜見蔡吉面帶失望之色地接受了的意見,在暗嘆其孺子可教之余,卻又微微一笑向其提點道,“非也,非也。府君雖不可迎天子,卻可助天子。”
“助天子?”蔡吉回味了一下這三個字之后,當(dāng)即恭敬地向劉義遜俯身作揖道,“還請賜教�!�
蔡吉謙恭的態(tài)度讓劉義遜多少有些感動。須知他在北海之時,孔融雖奉其為上賓,可從來不向其問計。這對一個謀士來說無疑是件比死都難受的事。而眼前這位少女府君不僅志向遠大,而且還真的需要的幫助。于是心頭一熱的劉義遜當(dāng)即一個拱手說出了的計策,“劉某以為,府君大可撥出百余騎兵護送特使趕往新豐救駕。如此一來,即可向天下彰顯府君忠義,又可賣天子人情。就不知府君舍不舍得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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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鵬
第十三節(jié)
疾風(fēng)知勁草
第二卷青州之鵬第十三節(jié)疾風(fēng)知勁草
萬里碧空之下,一身正裝的吳碩手碰嵌骨漆匣佇立于鄴城西門之前,高大的城墻宛若全副武裝的力士傲慢地將其拒之門外。雅文言+情首發(fā)是的,吳碩被拒絕了。雖然袁紹派人送來了一封所謂的親筆信,讓吳碩帶去新豐用以調(diào)停郭汜、李傕、張濟三人之間的矛盾。然而袁紹的這封信就同裝它的漆匣一樣華麗繁復(fù)、徒有其表。對于眼下正處于生死存亡之間的天子而言,用這樣一卷輕飄飄的錦書救駕根本就是一種愚弄,一種羞辱。想到去年還曾勸天子與袁紹和解,吳碩只覺得那時真是瞎了眼。袁本初這等亂臣賊子心中即沒有天子,也沒有大漢,有的只是沽名釣譽的勃勃野心。在這種情況下繼續(xù)游說袁紹出兵,只會自取其辱而已。因此吳碩在接下袁紹送來的書信之后,當(dāng)即便下令隨從收拾行禮啟程離開鄴城,轉(zhuǎn)往它地求援。吳碩就不信這天下間的諸侯都是吃著朝廷的飯,卻忘恩負義、暗奪天下的無恥之徒
“主公,時辰不早了,上車吧�!壁s車的仆從眼見自家主公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雖也覺得頗為心酸,但還是一咬牙向其提了個醒。畢竟眼下是亂世,倘若不能按時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處歇腳地點,那等待著他們主仆的將是那些神出鬼沒、殘忍無度的山賊。
吳碩聽仆從如此一言,心知再耗下去袁紹也不會回心轉(zhuǎn)意。而就算此刻有人聞訊趕來相送也不過是徒增尷尬與唏噓而已。正因為如此吳碩才會決定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鄴城,至少這樣還能保住漢室的尊嚴(yán)。然而正當(dāng)吳碩打算上車之時,忽聽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聽其架勢似乎人數(shù)還不少。難道袁紹改變主意,派兵給救駕了?
想到這里吳碩當(dāng)即扭過了頭,卻不想當(dāng)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豆蔻年華的素衣少女。只見此女策馬揚鞭領(lǐng)著一隊騎兵正朝使團這邊疾馳而來。待到將要接近馬車之時,少女猛地一扯韁繩,翻身下馬,沖著吳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可算是趕上了”
吳碩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今日頭一個,也是唯一個來為送行的竟會是個素未謀面的少女。但從對方身后跟著數(shù)百人的騎兵來看,這個少女又視乎來頭不小。不過不管對方來頭如何,是男是女,既然有心來為送行,那多半是對漢室心存忠義之人。想到這里,吳碩當(dāng)即上前客氣地向?qū)Ψ秸泻舻�,“這位小娘子認(rèn)識老夫?”
哪知對面的少女卻一甩長袖恭恭敬敬地向吳碩行禮道,“東萊太守蔡安貞見過吳議郎。”
東萊太守?蔡安貞?吳碩聽罷對方自保家門先是怔了一下,不過他隨即就想到袁紹麾下確實有那么一位少女太守存在。其實也難怪吳碩會后知后覺,須知昨日在獵場之上吳碩一心想要向袁紹求援兵,根本就沒在意現(xiàn)場的其他文武官僚,更毋庸說是蔡吉這等衣著樸素的少女了。更何況,當(dāng)初蔡吉之所以能得到朝廷的承認(rèn),靠的乃是袁紹的舉薦,.何曾想到,對方竟會親自趕來為送行。不過此刻看到蔡吉本人之后,吳碩忽然想起此女似乎是東萊前太守蔡伯起之女,于是便跟著問道,“可是伯起公之女?”
“正是家父�!辈碳皖^應(yīng)答道。
吳碩一聽蔡吉果然是蔡伯起之女,再一想蔡伯起在世時于士林之中多有賢名,不禁撫須贊嘆道,“素聞東萊小蔡府君大名,今日一見果是忠良之后”
蔡吉眼見吳碩賣自家老爹面子,不由心中一喜,當(dāng)即開口拉關(guān)系道,“安貞也曾聽家父提起過議郎賢名,本想上門拜訪。哪知才到府上就聽聞議郎已打點行裝啟程回京師。于是安貞便帶著一干隨從追了。議郎究竟出何事了?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吳碩被蔡吉如此一問,自是被勾起了心中的不滿。卻見他悵然一笑,指了指擺放在車中的那只嵌骨漆匣道,“袁公已修書一封,調(diào)停郭李之爭。老夫正要啟程將此信送往新豐�!�
“送信?就議郎這幾個人?”蔡吉環(huán)視了一番吳碩身邊零零星星的隨從略帶詫異地問道。
“小蔡府君以為送信需很多人?”吳碩苦笑著反問道。
面對吳碩略帶嘲諷的口吻,蔡吉意識到吳碩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袁紹那邊碰了釘子,而且是個大釘子。說實在的蔡吉雖對袁紹的見死不救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是她沒想袁紹會做得那么絕。竟只用一封信就將漢帝的使者給打發(fā)了,甚至都不給對方撥點護送的人馬。不過此刻站在蔡吉立場上而言,這倒不得不說是個好事。須知昨日在與劉義遜商討之后,蔡吉當(dāng)即采納了他的建議,決定派遣一支騎兵護送漢使回京師救駕。至于領(lǐng)隊之人,蔡吉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最終還是選擇了李達。相比東萊將士而言,李達即是蔡家的老家將,同時亦是這一年來一路支持走到現(xiàn)在的心腹。毫無夸張的說,在整個鄴城李達是蔡吉現(xiàn)下唯一可以絕對信任之人,亦是唯一可以托以重任之人。誠然她也清楚,李達一旦隨吳碩上京,勢必會受到漢帝甚至曹操的拉攏。但是為了東萊的未來與的未來,蔡吉這會兒只能賭,賭李達的忠誠,賭她蔡吉的個人魅力。
于是乎,這會兒暗自下定決心的蔡吉當(dāng)即一個抱拳向吳碩提議道,“議郎此行路途遙遠,怎可只帶這點人馬去新豐。安貞這邊恰有一些人馬,議郎若是不介意的話,就讓其一同隨行護送此信�!�
吳碩乍一聽蔡吉要派人護送他上京,不由心頭一熱,甚是感動。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對方一介女子身處異鄉(xiāng)本就需要保護,此刻卻將珍貴的護衛(wèi)分給,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哪知不等吳碩開口推辭,蔡吉直接就回頭向身后的李達下令道,“李達,本府命汝領(lǐng)五百騎兵護送吳議郎去新豐�!�
事先早已得蔡吉囑咐的李達自然是二話不說抱拳領(lǐng)命道喏”
五百騎兵?吳碩粗莫估算了一下,這幾乎就是蔡吉此刻帶來的人馬。見此情形,吳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激之情,脫口而出道,“萬萬不可蔡府君乃女兒身,出門在外本就需要護衛(wèi)守護。老夫怎可奪汝虎賁�!�
“議郎多慮了。安貞此番共帶了八百騎兵來鄴城,就算此刻派出五百人馬護送議郎,亦有三百騎兵可仰仗�!辈碳孕诺叵騾谴T朗聲笑道。不過她跟著卻又神色一凜,朝著長安所在的方向拱手,“更何況,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如今天子蒙塵,蔡吉無法親自趕往新豐救駕已是無地自容。這五百騎兵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好個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若是天下人皆有小蔡府君,亂世何愁不平,大漢何愁不興”吳碩激動地拍手大贊道。此時的他已然將蔡吉視作了復(fù)興大漢的肱骨之臣。在吳碩看來面前這個少女雖文弱,卻擁有著許多須眉男兒所沒有的忠義之心。而值此非常之際,忠義之心遠比其他任何都重要。因為倘若掌握權(quán)勢的是袁紹那般懷揣不臣之心的鼠輩,那對漢室來說絕對是禍非福。
然而正當(dāng)吳碩在心中感嘆疾風(fēng)知勁草,堂堂四世三公的名門之后,在亂世的考驗之下,竟不如一少女識大體、顧大局之時,卻見鄴城之內(nèi)又跑來了一撥人馬。這批人馬的數(shù)量與蔡吉帶來的兵馬不相上下,只不過這一次帶頭的乃是一個少年。
“曹昂見過吳議郎�!贝掖亿s來的曹昂一下馬便二話不說地向吳碩施禮道。而從他那披風(fēng)斗笠的打扮來看,似乎也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吳碩一聽來者是曹操的,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連忙還禮道,“昂多禮了�!�
“聽聞議郎要去新豐。昂恰巧也要回兗州,故想與議郎結(jié)伴同行�!辈馨赫f罷抬起了頭,卻不想正巧與吳碩身后的蔡吉對了個正著。眼見東萊的少女府君也在場曹昂不由楞了一下,跟著便向蔡吉恭敬地行禮道,“見過蔡府事實上不僅是曹昂覺得意外,蔡吉同樣也在驚訝于曹昂的突然出現(xiàn)。難道未來曹操迎天子入許昌,就是眼前這位昂牽的線?不過驚訝歸驚訝,蔡吉可比曹昂沉得住氣得多。只見她不動聲色地向曹昂還禮道,“未曾想昂也要出城�!�
“家父所交之事已辦完,昂自當(dāng)回鄄城復(fù)命。蔡府君可是來為吳議郎送行?”曹昂爽快地抱拳道。
而另一邊,原本以為要黯然回京的吳碩眼見轉(zhuǎn)眼間突然冒出了兩撥人要護送他去新豐。而且這兩撥人的首領(lǐng)乃是兩個未滿二十歲的少男少女,吳碩不禁由衷地在心中感嘆,有這等年少的忠義之士在大漢的中興指日可待。想到這里吳碩捻著長須,替蔡吉向曹昂答道,“小蔡府君不僅親自來為老夫送行,還派了五百騎士護送老夫。”
耳聽蔡吉派五百騎兵護送吳碩去新豐,曹昂的臉立即就漲得通紅。須知,曹昂在得知天子蒙塵之后,本就有與吳碩一同前往新豐救駕的打算。因此在得知袁紹已拒絕出兵救駕之后,曹昂立馬就帶著兵馬趕了。只是礙于那位“袁世伯”的面子,曹昂才沒有言明的來意。哪知此刻身為袁紹部下的蔡吉,竟敢公開調(diào)撥兵馬幫助吳碩。想到的膽量連個女子都不如,曹昂只覺得又羞又愧。但與此同時這種羞愧感亦激發(fā)起了他的少年脾性。卻見曹昂猛一抬頭沖著吳碩大聲抱拳道,“吳議郎了,昂與眾將士也會一路護送議郎直抵新豐”
吳碩見曹昂也干脆地扯破了窗戶紙,不由笑得更為歡暢起來,“好,好,好老夫有汝等大漢俊杰護送,還有何可懼”
這會兒的蔡吉眼見曹昂一會兒臉紅,一會兒激昂。心想這昂是演技好呢?還是真被吳碩給激將了?不過不管是曹昂抱著何種目的來護送吳碩。至少在這一刻他們是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的。所以眼看著曹昂與李達雙雙上馬準(zhǔn)備出發(fā),蔡吉當(dāng)即上前,深深地向二人躬身作揖道,“此番路途遙遠,局勢兇險,還請兩位多加�!�
面對蔡吉的告誡,李達自然是抱拳答應(yīng),“喏達必不負主公所托”
而曹昂則在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蔡吉之后,仰首沉吟道,“去時女兒悲,歸來笳鼓競。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