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于是裴渡接過了點菜的任務(wù)，他做過功課，能按照主食，輔食，湯類，甜品，有條不紊的點菜。
中途，裴慕音忽然想起什么，說道：“對了，不能有花生哦，姐姐對花生過敏�！�
服務(wù)員沖女孩子禮貌地笑著回道：“您放心，裴先生特意交代過的，我們準(zhǔn)備的菜單里都是沒有加有花生的菜品的�！�
裴渡之所以這樣交代，是因為女兒對花生過敏。
他也沒想到，書舒也過敏。
五官冷清的男人下意識朝對面的女生看去一眼。
挺巧的。
所以，這也算是種緣分么？
女兒那么喜歡她，而兩個人恰好都花生過敏。
點完菜的時候，裴慕音又說：“可以麻煩您拿一罐可樂嘛？”
服務(wù)員：“好的。”
一罐可樂，在座四人誰最愛可樂，不言而喻，書令晨感動得兩眼汪汪地朝妹妹看來，還拉開校服的外套拉鏈，手伸進(jìn)去跟掏錢似的，然后掏出一個比心出來。
他最近在追一部武俠片，文縐縐地道：“有妹如此，哥此生無憾�！�
裴慕音彎了彎桃花眼以作回應(yīng)。
這不過是兄妹倆的日常，書舒在旁邊也忍不住跟著彎唇，但在裴渡眼里看來，這種畫面是稀奇的。
不知是不是四座的桌子沒有大到哪里去。
裴渡稍微偶爾一抬睫，目光就無可避免的落在對面的人身上，視線又在她臉上停留半瞬。
然后，又發(fā)現(xiàn)了她與女兒投契的一個地方——
不深瞧不覺得，一深瞧裴渡深瞳內(nèi)的情緒都有些怔住了。
兩人都有雙桃花眼，而這雙桃花眼，相像度高得竟驚人。
裴渡甚至不自覺側(cè)過頭朝身側(cè)的女兒看去，女兒被少年一句話給逗得笑，然后他又不著痕跡朝對面書舒看去，她臉上亦有笑意。
……更，像了。
有一瞬間，裴渡都覺得，似乎都不單單只是眼睛像，而是，整片眉目之間。
讓人想到，如出一轍這個詞。
難道是因為這種眼型都是會長這樣么。
突地。
裴渡想起那個出現(xiàn)過書舒聲音的夢。
男人眉心微斂，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
菜很快上來。
書令晨習(xí)以為常地給媽媽和妹妹夾菜，得到兩人的眼神感謝。
這家店的口味略重，放有辣椒的菜佐料都是那種看上去很辣不小心咬上一口更辣的辣椒。
少年又給妹妹夾了一次菜后，余光忽然瞥見坐在斜對面的男人，他低頭，看了看自已面前那道辣椒炒肉，眼珠子直轉(zhuǎn)悠，不知在打著什么主意。
而后。
他再次拿起公筷，朝辣椒炒肉伸了去。
“裴先生，謝謝你請我們吃飯啊�！�
滿筷子辣椒夾雜著一根還是三分之二肥肉的肉絲就這么準(zhǔn)確的落在了裴渡的碗里。
“……”
裴渡動作停住，抬頭，深幽的瞳孔與書令晨對視上，少年沖他咧嘴一笑：“嘿嘿，不用客氣，您多吃點肉�！�
裴慕音眨巴眨巴眼看看書令晨，又看看裴渡，性子單純的女孩子只感覺，哥不愧是社交達(dá)人，感覺和爸爸……處得挺好的。
而書舒，扶了扶額，借用這個手勢，藏了下想笑的唇。
客人夾菜，同意吃是禮貌。
聽女兒喊書令晨哥，想必，這個男生平日里對她照顧得不少。
罷了。
不與孩子計較。
“謝謝。”
男人聲音低淡回道，夾起了那根肉絲，同時不可避免的夾到一塊辣椒，放進(jìn)嘴里吃掉，片刻后，他端起手邊的水，面不改色喝了一口。
書令晨看得那叫一個神清氣爽。
嗯，他現(xiàn)在忽然覺得，自已的手，沒有剛才那么疼了，舒服多了！
23（05ˉ080853ˉ080805）20
…
吃完飯。
四個人從包廂出來，經(jīng)過前臺時，裴慕音悄悄對裴渡說：“爸爸，我來結(jié)賬吧�！�
指的是，那日爸爸把名下所有的資產(chǎn)全部轉(zhuǎn)給了自已。
雖然裴慕音沒有細(xì)看，但通過簽字簽到手都發(fā)酸了，還有周至震撼的眼神也能得知，這些東西，似乎是爸爸的全部。
所以，她擔(dān)心爸爸沒有錢用了。
女孩子睜著雙澄澈的眼眸，透出善解人意。
讀懂女兒意思的裴渡有些哭笑不得，卻又因女兒可愛的舉動翹了下嘴角。
他低聲告知：“慕音不用擔(dān)心，已經(jīng)結(jié)過賬了�！�
女兒似乎太過低估自已，維持與之前生活無二的資金，他還是有的。
…
黑色賓利朝御景園方向駛?cè)ァ?br />
十多分鐘后，停在了三人所住的樓棟之下。
“稍等�！�
裴渡打開車的后備箱，從中拿出三個用暗色鎏金紙袋的盒子，他先給女兒遞過去一個，而后剩下的兩個，走過去，遞到了書舒面前。”
“感謝二位對慕音的照顧，只是一塊普通的手表，希望能夠收下。”
普通？
書舒掃了眼袋子上的logo。
嗯，普通到這個牌子一塊手表最低起步價都需要九十八萬。
裴渡將盒子打開。
盒子頂部有小燈撒下，照亮盒內(nèi)一米白一淡灰，是適合書舒和書令晨這個年齡段的學(xué)生的款式。
簡約，低奢。
書舒收回目光，沒有要接下的意思：“這很貴重，裴先生還是收回吧，你不用謝我們照顧慕音�！�
微頓，裴渡側(cè)過頭，看向女兒，詢問道：“慕音，你看下你的那塊，還可以戴嗎？”
聞言，裴慕音乖巧地也開了自已的盒子。
表帶是淡粉色。
“好看。”
“嗯�！迸岫蓽芈�，說了句：“和他們是同款�！�
聽見同款兩個字，女孩子那雙桃花眼亮了亮，登時對書舒和書令晨道：“姐姐，我們一起戴好不好？”
書舒看向裴渡，眼里有淺淺的無語，后者平靜回視。
仿佛拿捏住了書舒根本不忍心拒絕女兒。
果然。
在女孩子期待的目光中，書舒接過了袋子，回她：“好~”
書令晨卻說：“可是我已經(jīng)有手表了�！�
說著，少年擼起自已的校服外套袖子，露出塊黑色的電子表。
裴渡微凝眸。
只覺得這表眼熟，他好像在女兒發(fā)過來的日常照片中見過。
幾秒后。
哦。
那張豎中指的手，就戴著塊這樣的表。
第117章
兩全其美的辦法
今晚這頓飯，少年幾次三番的行徑，裴渡自然察覺到對方對自已的不滿。
雖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到底只是個小孩子，無傷大雅，他并不放在心上，準(zhǔn)確來說，是不太在意。
上樓時。
裴渡看著三人去開單元樓的門，自已站在黑色賓利旁沒動。
“爸爸，你不上去嗎？”
余光瞥見爸爸沒跟上來，裴慕音反過頭，詢問爸爸晚上要住哪里。
裴渡答：“剛才路口經(jīng)過的酒店�！�
上午落地安市前，他讓周至替自已預(yù)定了御景園附近一家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預(yù)備長期居住。
裴慕音目露困惑，小聲道：“有家，為什么要住酒店呀？”
這個家，指的是她剛轉(zhuǎn)到安市三中念書后，書舒所在1600大平層樓上的1702。
那是裴渡為女兒安排的住處。
裴渡目光靜靜地落在女兒臉上，原本，他是考慮到，十多年的錯頻，怕女兒會有不習(xí)慣的不適，他打算先讓女兒熟悉有自已的存在，徐徐圖之的。
但似乎，他的這種顧慮多余了。
面龐冷清的男人抿了下唇角，眼里有暖意，聲音低淡，換了種說法：“回來得比較匆忙，樓上房間沒有收拾好，等這兩天收拾好，就不住酒店了。”
裴慕音點點頭：“嗯嗯。”
…
翌日。
從早晨的餐桌到學(xué)校的課桌。
書舒在第三次感覺到女兒的欲言又止時，直接放下了筆，溫柔戳破女兒的心事：“慕音是準(zhǔn)備要搬回樓上住了，但是在很糾結(jié)的思考該怎么跟我說，對嗎”
女孩子微睜了下眼，臉上露出的表情仿佛在神奇地說，姐姐怎么好像會讀心術(shù)呢。
無需什么讀心術(shù)，這很好猜。
和爸爸“相認(rèn)”一直是壓在裴慕音心頭的心事，她始終盼望著爸爸能夠想起自已，盡管現(xiàn)在爸爸還沒有恢復(fù)記憶，不過父女倆的誤會已經(jīng)得到解除了。
書舒干脆從座位上轉(zhuǎn)過身，牽過女兒軟乎乎的手，捏了捏：“在我這里，慕音永遠(yuǎn)都不用糾結(jié)，無論你想做什么，怎樣的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同意，嗯？”
“……”裴慕音看著書舒，忍不住吸了下鼻子：“姐姐，你怎么，怎么這么好？”
書舒只彎了彎唇，沒有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
兩天后的晚上，1600。
裴慕音在房間洗漱，她明天就要搬回樓上了。
書舒提前為女兒收拾行李。
行李箱攤開在地毯之上，她將女兒的護(hù)膚品，日常需要穿到的衣服，還有一些其他的個人物品，事無巨細(xì)，依次袋裝整理好。
旁邊的書令晨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直圍著行李箱焦慮地轉(zhuǎn)圈。
他看著媽媽在臥室與客廳之間來回走動的收拾著妹妹的行李，然后媽媽放一件，他就往外掏一件。
等書舒忙活了半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行李箱還是空的，一扭頭，發(fā)現(xiàn)東西全部都被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了沙發(fā)上。
“書令晨，你是不是皮癢。”
“哼，您不是說過妹妹不會離開我們嗎？”書令晨看了眼臥室的方向，旋即忿忿低聲控訴道：“媽，你又騙小孩兒�！�
“妹妹只是搬回樓上，又不是從此離開這里，以后我們還是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一起吃飯的。”
書令晨不認(rèn)可，委屈咬牙：“那不一樣�！�
“……”書舒當(dāng)然知道不一樣，她也想要女兒和自已一起住，可……情況特殊，如果女兒不搬那她自然皆大歡喜，然而現(xiàn)在情況是，女兒想搬回去，她不想要女兒為難。
嘆口氣，書舒朝兒子伸手：“來，給我吧，別藏了�！�
書令晨看了眼媽媽，氣鼓鼓地從口袋里拽出裝有妹妹發(fā)卡的小袋子，遞給媽媽。
書舒接過，收拾進(jìn)行李箱的角落里，只能這樣安慰兒子：“妹妹只是不在家里睡覺了，其余，不會變。”
少年不吭聲了，郁悶地一屁股往沙發(fā)上一坐，又像只戰(zhàn)敗了的金毛犬。
沒過多久，裴慕音洗完澡從臥室里走出來。
書舒起身，沖女兒招招手：“慕音，過來看下，還有哪些東西沒有拿到的？”
早兩天前裴慕音就知道自已要從1600搬回1702了，可有心理準(zhǔn)備是一回事，但當(dāng)親眼看到自已的東西被收拾好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女孩子怔怔地看向行李箱。
這代表著，今晚過后，她早上不再從這間房子里出門去上學(xué)，晚上放學(xué)也不是回到這間房子了。
這么想著，一股難過的情緒不知不覺涌上了裴慕音的心頭。
爸爸是她很重要的親人，姐姐和哥，她也同樣舍不得……
都割舍不掉的兩方。
要是、要是他們能四個人一起住，就好了。
裴慕音腦海中頓時冒出這個這個大膽的念頭，然而她知道，這個念頭太過貪婪，且不現(xiàn)實。
“慕音？”
見女兒良久沒有出聲，書舒看過來，然后嚇了一大跳。
女孩子一雙桃花眼在不知何時被淚水打濕。
“慕音，怎么了這是？”書舒接過書令晨手忙腳亂拿過來的紙巾，給女兒擦眼淚：“怎么哭了？”
書舒關(guān)心的問句更如同一記情緒催化劑，裴慕音沒忍住撲進(jìn)了書舒的懷里。
“……姐姐，我是不是，以后都不屬于這里了？”
書舒一愣，聽懂，無奈笑道：“怎么會？1600永遠(yuǎn)歡迎你的呀，你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電梯卡你有，大門的指紋鎖記錄也有你的，對不對？”
“可我舍不得姐姐和哥�！�
聞言，書令晨欣喜地瞪大眼，一雙眼睛亮得跟大燈泡似的：“那妹你就不要去樓上了，繼續(xù)留在這里住好了�！�
說著，他直接迫不及待要把妹妹的行李箱推回房間。
就在這時，裴慕音的手機響了。
是新消息提示。
她拿起來看，是爸爸發(fā)來的，在詢問，明天搬東西需不需要他喊提前安排好人幫忙。
裴慕音捧著手機，懸空的手指半天沒有打出一個字。
見狀，書舒已經(jīng)了然，她捏了捏女兒的臉，笑道：“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慕音要不要聽聽看？”
第118章
好像呢
兩天的時間，裴渡讓人把1702的房子收拾了一下。
一共四個房間，兩間臥室，兩間被改造出來的書房，主臥女兒住，一間書房為女兒學(xué)習(xí)所用，另一間則為自已辦公所用。
男女有別，裴渡還專門聘請了位家政阿姨照料女兒的生活瑣事，這一環(huán)節(jié)也是由他親自把關(guān)挑選出來的人。
等做完這一切，裴渡到樓下準(zhǔn)備接人與行李——
“……爸爸，我有件事，想要跟您商量一下�！�
裴渡頷首，示意女兒繼續(xù)往下說。
“我能不能，不從姐姐家搬走了，但是同時，我也會回樓上住，就是，假如一個月有三十天，單號，我住姐姐家，雙號，我住1702，這樣好嗎？”
裴慕音忐忑地說完這句話，她糾結(jié)捏著自已的手指，抬起頭，本以為會看見爸爸失落亦或是類似于不愿的表情，就聽見低淡的男聲響起的：“好。”
裴渡沒有半秒猶豫，直接同意了。
爽快到裴慕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看向爸爸，后者神色平和。
這一幕，讓裴慕音記憶瞬間倒回到小時候——
那次，大福晚上不睡覺，偷偷摸摸跑到廚房，把水龍頭打開，水淌了一夜。
第二天，爸爸帶著睡醒的她從樓上下來，就看到幾乎被淹透了的一樓，而大福正站在沙發(fā)上，搖晃著彎道似的尾巴，欣賞自已的杰作，見人下來，還精神的汪汪兩聲。
彼時的小慕音才三歲，見狀，瞪大眼，驚奇地拍著手，奶聲奶氣道：“爸爸，小溪，進(jìn)來家里啦�！�
裴渡踩著拖鞋，單手抱起女兒，然后另只手去掏手機，叫人過來料理爛攤子。
掛斷電話，他抱著女兒又準(zhǔn)備回樓上，就聽見懷里的女兒又說：“爸爸，要玩，小溪。”
小慕音當(dāng)然見過小溪，只是，她第一次見，家里的“小溪”，覺得新鮮極了。
聽懂女兒的意思。
裴渡默不作聲翻出了女兒的雨靴，給她穿上，然后下樓，雙手架住女兒的胳膊，使得她的腳尖輕輕踩在了水面上。
好在家里裝有溢水裝置，淹沒到一定程度，水就自動停了，所以水大概只到成人的腳面。
裴渡拖鞋和褲腿被打濕也沒在意，穩(wěn)穩(wěn)托著女兒，看她玩得開心。
工作人員趕過來時，面面相覷，都覺得這棟別墅的男主人有種平靜的瘋感。
也就是在這一次，小慕音喜歡上了踩水。
她就等啊等，等下一次小溪的到來。
可她不知道，家里再也沒有“小溪”了，因為大福從那天開始，晚上都被關(guān)在了它的房里睡覺。
直到某天，外面下著雨，原本在樓上玩玩具的小慕音看到路面的積水，小跑著到書房，找到爸爸，指著窗外說：
“爸爸，去玩水好不好？”
彼時她不知道爸爸正在處理工作，只知道爸爸徑直起身，說：“好�！�
同樣的好，也是同樣無條件答應(yīng)的口吻。
…
裴慕音行李箱內(nèi)的東西全部被原封不動的給放了回去，裴渡已經(jīng)找了專人給女兒添置了所有需要的物品，她可以方便的樓上樓下跑。
裴慕音就感覺，自已好像有了兩個家一樣。
這天，日期到了雙號，也是父女倆第一次同住1702的日子。
雖然也不算是新房子，但值得來一頓暖房飯。
放學(xué)前。
裴慕音邀請書舒和書令晨一起來吃這頓飯，她說，爸爸下廚做。
“那個人——你爸爸會做飯？”
書令晨滿臉不相信，氣哼哼地想，該不會是要給他下七步催魂散，反擊他那天吃飯的時候給他夾了巨辣的辣椒吧。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