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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看了眼時間,離最后一班大巴車還有二十分鐘。

    老家那處的基礎(chǔ)生活用品是足夠的,也有幾套衣服。

    只有——

    我低頭和青木對視。

    我:“……”

    青木:“啊——詩緒——”

    被毛毯蓋住身體,只露出頭,就沒那么可怕,我誠懇道:“你還要長多久啊?”

    他沒說話:“……”

    我想了個餿主意:“要不我把你裝起來帶走?”

    ……嗯?

    我心里隨之冒出個想法。

    這算逃票嗎?不算吧?應該不算吧?

    青木沒有拒絕,雖然也沒有答應,就只是盯著我眨了眨眼睛。

    ……話說他是不是看我看得太久了。

    我將一個巨大的斜挎包拿出來,深呼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隨后把青木的腦袋抱起來——他玩偶大小的身體被我用更小更薄的毯子包裹住,然后青木被我放進斜挎包。

    拉上拉鏈,拉到他脖子位置,空出一點位置讓他呼吸。

    我要松手的時候,他再次輕輕咬了咬我的指腹,勾唇笑得眼眸彎成一壺新月。

    我看著他,他藏在包里,視覺上宛如一個鮮活的面具,五官卻是具有活生生的生命。

    他沒辦法轉(zhuǎn)動脖頸,于是好奇地轉(zhuǎn)動眼珠,在觀察我的斜挎包內(nèi)的東西,側(cè)面夾層有便利貼與筆,還有一套小小的英語詞語卡片,每一張都有注解的痕跡。

    我背上斜挎包整裝待發(fā),圍上圍巾,打開門吹著冷風,蕭瑟地想到自己也算是個勇士了。

    ……畢竟哪個膽小鬼敢?guī)е活w頭跑來跑去的。

    但就像是一個害怕鬼怪的人在網(wǎng)上說如果他的爸爸成了鬼,他也許就不會害怕了——因為內(nèi)心深處十分堅信對方不會害他,甚至愛他。

    我想我也能同理可得吧。

    我感受著包內(nèi)的重量,欲哭無淚地說服了自己。

    包的空間太大,他還在搖來搖去、滾來滾去,卻非常乖巧地沒有發(fā)出一絲的聲音,我不得不握住下方連接包的帶子位置,穩(wěn)固一點。

    踩踏在雪地里,時間不多了,我小跑起來,原以為包里的重量會越來越大,但是他一進入包包,就像是停止了生長,重量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我再拉開拉鏈,那條縫擴大了一點,往里面看去,青木正睜著眼看另一處的夾層,那里放著我的學生證等證件什么的。

    他的眼珠轉(zhuǎn)向我。

    “詩緒里……不害怕……”

    我這才驚覺我正死死咬著唇,從剛剛開始幾乎是逼迫自己看著他的可怖樣子,想要迅速習慣。

    “我可不像你,”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不會撒謊。既然答應了在一起,就要認真對待啊�!�

    沒錯啊,躲避是一回事,但只要選擇面對,就要做到最好。

    他笑起來,發(fā)出細細的詭異笑聲。

    我拉上拉鏈,只留下一點縫。

    路燈昏暗,天空飄著小小的雪花,在燈光下宛如綿綿不斷的棉絮墜下,冬天路面容易結(jié)冰,覆蓋上一層層白色雪,在一處空的地方,我一個沒注意腳底一滑,屁股摔倒在薄層的雪上,咚的一聲。

    青木也隔著包,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我屁股疼到骨頭里,眼淚一瞬間溢出,站都站不起來,坐了片刻才堪堪站起。

    拉開拉鏈看青木,他摔得也在掉眼淚,不過與我不顧形象的眼淚包在眼睛里溢出不同,他是異常漂亮的一行淚珠滑下,竟顯得有幾分唯美。

    我抽泣幾聲:“…對不起……滑倒了……”

    幾滴眼淚啪嗒啪嗒掉進包里,暈出一塊深色。

    青木一頓,眼睛跟著看過去,看了幾秒眼淚浸濕的包里的那小塊布,又轉(zhuǎn)過來盯著我的臉看,都不哭了,一眨不眨地凝視,仿佛剛剛的眼淚是偽裝,收放自如。

    我沒注意他在看我,哭唧唧地把他翻了個面,看看流沒流血。

    青木:“……”

    沒有,連個腫包都沒有。

    我又哭喪著臉把他轉(zhuǎn)回來,青木黑色的眼睛望著我,安慰一樣舔了舔我的手腕。

    來不及慢走,我緊趕慢趕才趕上最后一趟大巴車。

    車上的人很少,林林總總只有五個人分散著坐著。

    我找了最后排的座位坐下。

    是在靠背后面的座位,斜挎包放在腿上,我沒有貿(mào)然打開,望向窗外。

    ……屁股好痛……手掌也痛。

    我忍住想動來動去的沖動,休息下來后,那骨頭連帶著肉簡直痛不可忍,眼眶包著眼淚,將落未落。

    我這時候才準備清理一下摔得破皮的手掌心和臉上的淚痕,小心地拉開拉鏈,在青木的盯視之下翻找紙巾,沒找到,就把青木刨開一點摸底部。

    還是沒有。

    他微涼柔軟的發(fā)軟綿綿的,側(cè)臉松軟,眼珠會隨著我的動作跟著移動。

    竟然顯得很是乖順。

    我急需要轉(zhuǎn)移注意力,就戳了戳他的臉。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往我戳的地方使勁瞥。

    我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嗯,從害怕恐懼到能好奇的玩他,我真是經(jīng)歷了太多。

    我又戳了戳他的額頭,青木就往上看。

    我的指腹剛要戳他鼻子,他張大嘴,揚了揚頭,一瞬間咬上我的另外三根指節(jié),我嚇了一跳,就跟螃蟹忽然鉗住我的手似的。

    大巴車前面的人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他們都在玩手機或者睡覺。

    我使勁,想拔開他的頭。

    他紋絲不動,牙齒卻并沒有怎么用力,我并不痛,但是很濕熱。

    直到大巴車遇見紅燈,施施然停下,我才成功拔了出來。

    我:“……”

    要不是在車上最好不說話,我早就大聲嗶嗶譴責了。

    路途有些遙遠,搖搖晃晃間我也有些困倦,精神放松后渾身的疲憊。

    漸漸地,我靠在靠背上閉眼淺眠。

    大巴車停車的時候,我睡得有點沉了,沒有及時醒來,腿上斜挎包里的頭在輕輕撞擊我的腹部,力道很小,更像是他隔著包在碰我的肚子。

    頓時清醒,下車,雖然天色已暗,但時間上并不算太晚,我走向屋子,路上卻遇見隔壁家的阿姨和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討論著什么。

    她一看見我就招手:“誒間織啊,你怎么這么晚到這邊來啊?多危險吶……你在這邊住的時候,可千萬卻去那片樹林的瀑布潭那里啊�!�

    我點了點頭:“出了什么事嗎?”

    我一問,不僅是阿姨在說,其他大人老人也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

    “就前幾天,我們這里進來一個奇怪的賣東西的人。”

    “看著就像是推銷的,不懷好意�!�

    “還說什么——如果你種下那東西,就能長出一個孝順漂亮的兒子。”

    “反正聽著就邪門,都說不買了他還到處推銷,有次竟然準備丟下那東西強買強賣!”

    “所以我們就把他趕走了�!�

    “他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將那一小包一小包的東西全部倒進了樹林瀑布那里的水池里,結(jié)果現(xiàn)在那里經(jīng)常死人!”

    “上次我隔壁的那個人,都死里逃生回來了,你說說,最后又給回去了!甚至還自己跳下去!”

    我聽得暈暈乎乎的,只是那個賣東西的人的說辭怎么聽怎么像青木呢……哈哈哈,不可能吧。

    “最近消停一些了,可能是觸犯了什么神靈吧,我們這幾天往里面倒了一些貢品,就好許多了——總之,間織,沒有什么事就最好別去那里�!�

    “好的……謝謝阿姨。”我朝他們說道。

    回到我的屋子,簡單鋪了鋪床,再出來時,青木已經(jīng)從斜挎包里爬了出來,身上的毯子散開,骨頭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等我洗漱完出來,他的身體恢復如初。

    細膩的皮膚在燈光下白皙得晃眼,他毫不顧忌地轉(zhuǎn)身要抱過來,笑道:“詩緒里——!”

    我渾身僵硬地被他抱住蹭,少年柔韌無比的身體滑膩膩的,跟條蛇一般纏繞住,手臂像藤蔓植物一樣,以異常柔軟的弧度穿過我的腰,在背部黏著。

    他恃愛作態(tài)地拖長了音調(diào):“詩緒里詩緒里,好想你啊。在包里一點都不好,明明在詩緒里腿上都感覺不到。”

    我:“……你先穿好衣服。”

    這邊的屋子里也有青木的衣服——完全不知道什么時候塞的!

    他穿好衣服了又抱過來,跟樹袋熊一樣,撕都撕不開,我坐在舊電視前看搞笑節(jié)目,他一抱過來就擠占位置,偏偏自己毫無察覺。

    “詩緒里,我們就一直在這里過下去吧,誰也不要見了�!�

    我抽了抽嘴角:“我要吃飯,而且要上學——對了,我要去東京上學。”

    “東京啊——”青木念了一遍,“大學的話也可以不住校的吧?詩緒里和我一起住好了�!�

    “學校旁邊的房子房租很貴的�!�

    他無所謂道:“我有啊�!�

    我一頓,認真道:“拜托了�!�

    我有些好奇青木的財產(chǎn)狀況,又不好直接問,于是問他要花錢的時候怎么辦。

    按照他的說法,以青木富江的名義存在銀行里的錢早已突破了普通人能想象的地步。

    就算是銀行并不發(fā)達的古代,他也是地產(chǎn)房產(chǎn)密布。

    ……嗯……古代……

    嗯……古代???

    我震撼�。骸暗鹊�,你到底活了多久��?!”

    青木表現(xiàn)出無辜的樣子,純?nèi)粯O了,避重就輕道:“反正我是最年輕漂亮的。詩緒里,你說對不對?”

    “嗯……”他既然不說,我就沒再問。

    看他這樣子就不像是千年的妖怪啊……智商上不太像……

    我想起剛剛街坊鄰居他們討論的瀑布,疑惑道:“難道那個水池里也是你嗎?”

    “才不是,”青木親了親我的臉,又舔了舔我手掌上不嚴重的破皮處,含笑道,“他們是被別人從遠處帶過來的,不認識詩緒里——詩緒里千萬不要見他們,他們不知道詩緒里與我的約定,萬一一見到詩緒里不需要記憶就一見鐘情了呢?詩緒里你會被他們搶得不成樣子的,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想要親昵了�!�

    ……你是不是用無辜的語氣說了什么可怕的話啊�。�

    我慫得沒再探究那水池的事,急忙拉緊窗戶的簾子,疲憊地入睡。

    第二日,阿姨他們帶著食物的貢品前往水池瀑布,我拒絕前往,看著他們離開。

    清冷的瀑布前聚集了一眾人。

    幾塊糕點被倒入深邃的水池。

    “有用嗎?”

    “反正這幾天消停了。”

    在眾人目光不能及的水池深處,二十幾個少年或缺少腰部,與峭壁相連著生長;或只有一顆頭,在底層泥地里佇立;或有的部位未生長完全,無法動彈。

    二十幾張一模一樣的臉,望著水面,張狂地笑。

    等食物落下,有手臂的立刻抬起搶走食物,他們開始瘋狂爭搶,吃得越多,生長的速度就越快。

    密密麻麻的漂亮少年臉與殘缺的美麗身體在池底下構(gòu)成令人發(fā)怵的蟄伏局面。

    ……

    我上午把青木趕起來收拾屋子,他不會,弄得亂七八糟的,我沒教他,讓他出去拔后院的雜草。

    等我收拾完,青木把后院的花花草草全拔完了,正琢磨一棵小小的樹要不要拔走。

    我:“要拔雜草��!你什么都拔嗎?”

    “詩緒里——因為它們都很丑嘛�!�

    “哦,那你去拖地吧。”

    青木懶骨頭一樣,拖地拖得慢吞吞的,拖到一半還湊過來親吻,被我無情地推開。

    直到夜晚,水池底面的怪物一個一個長成,怪異美麗的冷感少年面無表情地踏出水面,一個又一個破出水面,光腳踩在石頭上,水珠滑落,濕漉漉的黑發(fā)貼在臉龐。

    他們互不干擾,各自向人煙處走去,他們不會停留在此,因為這里的條件稱得上普通甚至貧窮,他們更樂意去那些繁華奢侈的地帶。

    ……

    晚上,拉緊的窗簾外突如其來地傳來驚呼聲和無數(shù)輕輕的腳步聲。

    我下意識要去查看,青木從我身后抱住我,掛在我身上,唇在我耳邊輕喃:“別去看,他們不配你看,詩緒里�!�

    “誰?”

    “仿制品們。別去看,”他的眼睛里流淌出毒汁,“他們就應該永遠得不到詩緒里的一絲一毫的記憶,永遠也見不到詩緒里,聽不見詩緒里,連詩緒里的名字都不配知道�!�

    少年的聲音透出快意與惡毒,在他眼里,間織詩緒里等于是他漫長人生中唯一一條鮮明的分界線。

    將他的整個人生切割成不同的兩塊,前一塊雖說肆意橫行,但只要有后一塊做對比,就總會覺得心底灼燒般不舍與疼痛,前一塊徹底失去了價值,毫無意義。

    他不想那群仿制品那么幸運,知曉詩緒里的存在。

    知道詩緒里的已經(jīng)夠多了,足夠他的嫉妒將自己從頭到腳的燃燒。

    我聽得怔怔,外面又傳來小孩子的驚呼聲,“爸爸那是什么!”

    隨后似乎被大人捂住嘴,沒再出聲響。

    青木低斂下眸,看我?guī)籽郏鋈恍Φ溃骸安贿^偷偷看也行�!�

    “?”

    我不知道他怎么就改變主意了,甚至幫助我,伸出手臂穿過我的耳側(cè),將窗簾拉開一條小縫。

    在黑暗的街道,數(shù)不清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走過,明明在寒冷的冬天,他們似乎感受不到一絲的冷——或者說才復活的狀態(tài)算是短暫的回溫過程。

    也許在凍死之前他們會找到可以利用的人。

    街坊鄰居驚恐地看著這一幕,隨后很快,一家一家全部拉上了窗簾,無人敢看。

    我第一次看見這么詭譎的場景,數(shù)個相同的少年美得如同精怪,面上冰冷地踏過。

    他們快要走過,忽然,青木捏住我的臉把我轉(zhuǎn)過來,親上我的唇,撲過來,我被迫靠在了窗簾上,他的舌靈活地糾纏,帶著一絲愉悅又帶著一絲妒忌,矛盾的情緒化為極有技巧的勾、引,一瞬間讓我墮入迷醉的夢幻。

    唇內(nèi)每一處都被狠狠地舔舐過去,如同大型的貓壓住我不能動彈。

    僅僅只是親吻,他卻能讓酥麻傳遍我的全身,頭皮發(fā)麻,我情不自已地扯住了窗簾,導致窗簾根部搖搖晃晃,發(fā)出細微的響聲。

    外面,寒冷的街道,墜在隊伍最后一位的少年抬頭望了望暗沉的天空,兩邊的居民皆是門窗緊閉,前面的那些惡心的贗品們恐怕是要去最近的城市。

    才復活,他懶得想這些贗品們的事,少年眉眼間露出幾分戾氣。

    再往前走了幾步,驀地,他似有所感,回過頭。

    一處擁有暖光的房屋,窗簾被拉開一角,露出那張動、情到昳麗誘惑至極的臉,他在擁吻一個人,那個人被壓在一旁的窗簾之上,看不見模樣。

    啊,那個仿制品好惡心。

    他原本應該這樣想的。

    但是,在看見屋內(nèi)那雙與人親熱得漣漪化水的黑眸時,他罕見地停頓了幾秒。

    然后疑惑地皺起眉頭。

    莫名的不舒服。

    很不舒服。

    少年看向只有窗簾上影影綽綽的背影的那個人,應該是個小小的少女。

    他已經(jīng)掉隊,前方的[青木]們可不會管贗品的事,自顧自走著,唯有他站在原地,神情淡漠地盯著那處背影,自己也不知原因地入神看了半晌。

    少年與無數(shù)的少年分割開來,背對著背,他們之間鋪上厚厚的雪層。

    在雪花掉在他密長的睫羽上時,少年眨了眨眼。

    嗯,后院光禿禿的,很不錯。

    屋子很簡潔,勉強度日。

    想必自己會比那個贗品更受歡迎,那人應該會更喜歡自己,轉(zhuǎn)而幫他做事。

    短短幾秒的思考過后,少年踏出一步,與身后的[青木]們徹底拉開了距離。

    他敲響了門。

    第55章

    一陣敲門聲將我深陷迷幻的意識拉回來。

    頭并未直接抵在冰涼硬質(zhì)的窗簾玻璃上,反而被青木的手掌墊著,我能感受到他柔滑的掌心抵在我后腦,五指貼上,還會微曲指節(jié)勾住幾縷發(fā)繞圈,散發(fā)煽、情的意味。

    我使勁才推開他——不是青木很難推開,而是我渾身沒了力氣,軟綿綿無力,腳都站不起來。

    緩了幾秒才徹底推開他,我喘著氣平復呼吸:“…去開門�!�

    青木哼哼唧唧地先蹭了片刻,才慢吞吞去打開房門。

    ——打開的一瞬間他就要關(guān)閉,卻被外面早有準備的人擠身,泥鰍一般進入房內(nèi)。

    我緩慢站起,來人竟然是另一個[青木]……打破約定的行為令我立刻脫離親吻的余韻,皺起眉頭。

    他毫無所覺——或者說,他并不認為我的負面情緒能長久存在,原本沒有穿衣服,卻被青木嫌棄地丟過去一件外套。

    青木嫌惡道:“不要讓詩緒里臟了眼睛!快滾!”

    [青木]一副并不認識我的模樣,歪了歪頭,脖頸手臂凍得泛著輕微紫色,唇角勾起輕輕的弧度,一派矜貴。

    我愣了愣,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不是太了解青木的記憶操作,只知道記憶相同,但并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們同步,于是問道:“你不認識我?”

    “我知道啊,詩緒里嘛——”明顯是根據(jù)青木剛剛的話依葫蘆畫瓢,[青木]面帶笑靨,熟練的在尾音加上體現(xiàn)自己弱勢的音調(diào)。

    原本的青木面色難看起來,他無比清楚這個仿制品在想什么,在洞察人心方面,他有著極高的天賦——仿制品也一樣。

    “快滾,不需要第二個�!鼻嗄緭踉谥虚g,與他形成對峙的局面,黑眸泛著翻涌的危險沼澤。

    我的視線透過青木身旁看向[青木],他嘴角噙笑,面對另一個青木狠絕的言語不為所動,眼神輕飄飄地瞥過來,朝我微彎了眸,嘴邊的弧度異常的勾人。

    我冷靜道:“怎樣才能同步記憶?”

    “……這個贗品自己想,就能同步�!鼻嗄舅朴兴�,扭頭眉眼一撇,裝可憐道,“詩緒里——不是我的錯,是這個贗品的錯!他就是想獲取你的同情!”

    他又轉(zhuǎn)過去,聲音徹底低沉:“別想鉆空子�!�

    “我沒有記憶啊,”[青木]笑道,繞過他,牽住我的手臂,“詩緒里,我想我自己親自和你創(chuàng)造美好的記憶……我啊,一直待在陰冷的潭底,每天都餓肚子,吃不飽,其他的人一直在欺負我。”

    我安靜地看著他,聽著他張口就來的甜言蜜語與討可憐的謊言。

    一旁的青木雖然嫉妒,但隱隱感覺到我內(nèi)心的情緒,硬生生按耐下來,只死死盯住相觸的手臂。

    我面向他,認真地說道:“既然有擁有記憶的青木,為什么還要跟你一起呢?我喜歡的是擁有和我在一起時所有的記憶的青木。感情基礎(chǔ)也是一步一步建立的吧?”

    [青木]終于意識到不對,笑容僵了僵,青木幸災樂禍地大笑出聲,被我看一眼又閉上嘴安靜。

    “……等一下,”[青木]不自然地再次揚起笑意,“詩緒里……”

    他的態(tài)度是對待任何一個人的態(tài)度。

    沒有記憶等同于遺忘我們的約定,這個[青木]敏銳地感受到只要恢復記憶就必須離開——因為很有可能約定了只出現(xiàn)一個。

    他耍賴一般油嘴滑舌地避重就輕,充滿甜言蜜語,其中的真心有幾分我也不知道。

    我甩開他的手,移開視線:“你今晚可以留在這里,明天就請離開吧。”

    青木快要笑死了,整個人演啞劇一樣無聲的捧腹大笑。

    而另一個[青木]居然沒再糾纏,我面對沒有記憶的青木會采取普通的疏遠態(tài)度——這是當然的了,我無法在沒有記憶的青木身邊得到他會聽我話的安全感,自然不會逗留。

    沒有記憶的[青木],不知道他說要保護我的誓言,不知道他一次次闖禍,又一次次救了我將功補過的經(jīng)歷,不知道我們真正交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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