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知道我知道,青木同學(xué)你一定在疑惑我叫什么名字對吧?沒必要記住。
我垂首努力投入學(xué)習(xí)之中,沒有再管別人的事。
***
“那家伙,是誰�。俊弊呃戎�,黑發(fā)少年在眾人的安慰奉承下突然問道。
“……欸
?誰��?富江你是問誰?”
“你是蠢貨嗎!”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先罵了一句,再低低地嘀咕,“算了。”
他只是不爽那家伙表面怯弱,內(nèi)里又堪稱理智的注視罷了。
她看到他暴怒的現(xiàn)場時,連情緒都沒有波動過,或者說她不僅是膽小鬼一樣的害怕,還帶著“與我無關(guān)”的旁觀感。
真是討厭。
青木富江回想起在漫長的歲月里,他總會遇見幾個不受他驅(qū)使的討厭鬼。
那些人自認他的美貌并不是無往不利的武器,對他的魅力視若無物,還敢一次又一次違抗他的命令。
……結(jié)局當(dāng)然是他成功了。
人心是肉,會動、會下陷、會心軟,那就是突破口。
青木富江將與那些人的相遇視為一種高貴人生中的廉價調(diào)劑品,大魚大肉吃多了,清湯小菜來一碗也不錯。
而且比起輕易迷戀上他的人的慘劇,還是那些人的悔不當(dāng)初令他更感興趣。
第一步,她叫什么名字?
奇異的,在青木想這個問題時腦海里就自動彈出了答案。
——間織詩緒里。
仿佛是他早就記過了似的,仔細回憶回憶,也就是第一天熱情得過分的班長非要拉著他認識全班人。
在路過她的桌旁時,那個臉還有點嬰兒肥,一絲不茍地學(xué)習(xí)著的少女抬起頭。
青木看著那雙鈍感十足,顯得無害而圓潤的眼睛,心里漫不經(jīng)心地劃過自己的想法:不喜歡的顏色,好討厭的顏色,焦糖燦陽一類的東西,都令他生厭。
“你好,青木同學(xué),我叫間織詩緒里……”她小聲道,但足以讓人聽見,膽小卻不過分怯懦。
“嗯,你好�!�
——這就是全部的對話了。
唔……
青木有些驚訝自己居然記住了對方的名字,肯定是她的眼睛顏色一點兒也不好看,令他印象深刻。
特地攻略一個少女,還是才上高中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這件事再簡單不過。
青木輕易便得知她每日放學(xué)后的去向,在一天無聊的日子里厭惡地喊退跟隨者們,打著哈欠走出學(xué)校,一路向南。
他找到了對方打工兼職的甜品店,推門而入,立刻便有人迎上來。
“你好,請問客人需要什么?”
“你們這里最好喝的端上來就行�!鼻嗄静荒偷�。
他坐下時故意將書包砸出聲響,那些沒注意到他的人也轉(zhuǎn)過頭來,紛紛被他的容貌吸引。
青木適時地勾起一抹笑。
那忙碌的背影轉(zhuǎn)過頭來一瞬——又給轉(zhuǎn)回去了。
青木一僵:“………”
那家伙,不是很有禮貌嗎?看見認識的人不應(yīng)該來打招呼嗎。
隨后,不管青木怎么故意弄出聲響,甚至和店員單方面吵架,她都只是遠遠看著,沒有靠近半分。
等青木吵累了,瞥過去。
——在看兜里的單詞卡,她在難得的摸魚時間背單詞。
青木:“………”
當(dāng)天晚上,他被一個人砍傷,渾身是血的自愈的同時,突然想到什么,興奮地趕去對方兼職下班的路上躺著。
間織路過,聽見小巷子里的青木哀哀的求助哭聲,她果然安慰了幾句,報了警和叫了救護車,站在他身邊安靜地佇立,也不扶他。
青木:“快把我扶起來……我好痛……”
間織嚴肅道:“你別動,我也不會動你。不清楚傷口的時候別亂動�!�
青木:“我覺得我傷的都是皮外傷,可以扶……快扶我……”
他都伸出手了,間織還是拒絕,閉口不言,也沒有低頭看他,一雙眼睛緊盯著
路口等待救護車。
青木第二天才知道,天太黑,他的臉上還有血跡,那家伙完全沒看清他的樣子,就連聲音也謹慎地掠過熟悉感,采用了對自己最穩(wěn)妥的救助方式。
……呵呵呵呵他怎么覺得間織就算覺得他的聲音像青木富江,也絕不會多嘴問呢?
愛學(xué)習(xí)的間織經(jīng)常去圖書館,他會在她抽書的那格書架后面彎腰看她,結(jié)果那家伙拿走書后根本不會回看的,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注意到周圍人。
在食堂他會故意坐在她旁邊搭話,她一板一眼地回答,偶爾還害怕地瞥著他周圍虎視眈眈的追隨者們。
……稍微有點礙眼了。他是說那群追隨他的臭蟲們。青木看著她謹慎的對待想到。
以前的人總有顯而易見的弱點,比如幾年前就有一個不受他影響的人,但他的外貌有缺陷,于是青木就讓斷掉的小指幻化出容貌殘缺的青木贗品,在那人面前伙同其他的分裂體欺負那個殘缺贗品,贗品哭得很是可憐,過了幾天,果不其然引起了對方的共鳴。
下一步就是青木無情地拋棄對方,任由對方在沒有食物的野外自生自滅,趕往下一個地點。
這間織有什么弱點……
好奇怪,她看似千瘡百孔,怎么就找不到一個突破點了?
“富江富江,隔壁的明吉真的好蠢啊,他就因為別人幫他撿了一支筆就喜歡上了。”
“很容易理解吧?難道現(xiàn)在非要什么驚心動魄或者什么深沉理由才能喜歡?就像我…我喜歡富江同學(xué)那樣……”
青木充耳不聞,一門心思想要搞定間織。
為此他甚至坐到了第一排,她的旁邊——然后她就自己搬到最后一排。
青木神色難看,瞥一眼慌張躲過他眼神的田峰,嘁了一聲。
那個人的眼神真惡心,每次都看著他和間織,黏糊糊的像惡心的章魚。
此刻青木最為討厭的就是那個叫田峰的蠢貨。
他看一眼最后排的少女。
你這家伙,被這種垃圾看上,有夠可憐的。
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的嘗試,青木確信間織就是個木頭,絕不是他沒找到竅門。
“富江……”他其中一個追隨者在一天忽然說道,“你是不是很在意那個間織啊……”
“怎么可能��!富江怎么可能在意她呢!別開玩笑了!”立刻有人反駁。
那人也猶豫:“抱歉抱歉……直覺而已……”
青木睨他一眼:“關(guān)你什么事,快滾�!�
眾人馬上執(zhí)行他的話語指令。
“等等……等等!富江�。∥也皇枪室獾模�!”那人被拖走。
不,不對。青木突然想到。
他的心態(tài)不對,以往那些戲弄人心時的高高在上的味道不知何時消失,變成普通的惱羞成怒、甚至在仔細琢磨她的想法,并未在心底詆毀她、并未氣憤到想對她怎么樣。
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憤怒,不知名的憤怒,幾乎讓他快要分裂。
他甩開一眾蒼蠅,疾步在校園里走著。
在靠近湖畔的長凳上,間織正在看書。
青木從她的后方路過,腦海中劃過無數(shù)次失敗的經(jīng)歷,最終定格在莫名的氣惱中。
他反而嘲諷一樣勾起唇角:“間織……”
他還未說完,她便轉(zhuǎn)過頭來,微微仰著頭看他,那雙焦糖似的眼睛映入陽光的暖橙,顯得無比真誠,她只是看著他,問道:“有什么事嗎?青木同學(xué)�!�
“……?”青木乍一聽到回話還沒反應(yīng)過來,畢竟他經(jīng)歷過太多次搭話結(jié)果被她掠過無視的場景。
“……呵呵呵,你現(xiàn)在倒是耳朵聽得見了�!鼻嗄狙氏赂鼮闅鈶嵉脑�,脫口而出一句抱怨。
“嗯……當(dāng)然,因為青木同學(xué)叫了我的名字吧?我在班上沒什么人交好,所以只對叫了自己名字的話敏、感。”她誠懇地說道。
“只要青木同學(xué)叫我的名字,我就能聽見�!�
……所以?以前她以為那些都不是給她說的話?
青木沉默片刻,低頭與她對視。
她仰著頭等待他的問題,那張臉忽然就變得可愛起來,焦糖色也融入陽光,變得不過于灼熱,僅僅是能夠追逐觸碰的暖光。
而他,似乎從頭到尾,不管是在心底還是在嘴上,都沒有對她產(chǎn)生過任何惡毒的言語針對和惡意揣測……明明這是他最習(xí)慣最喜歡甚至是本能性格的一部分……
思及此,怪物的思維卻卡頓一秒,陷入疑惑,啟動了自我保護程序一般開始思考別的。
名字?就這樣嗎?
少年眨了眨眼睛,忽的勾起笑意,媚態(tài)橫生:“間織……你是不是很缺錢?”
“也不是,有父親給錢,不是非常缺,剛好夠用�!彼\實地搖頭。
青木的下文被堵住了,“………”
鈴聲響起,她抱著書站起,“那我先走了,再見青木同學(xué)�!�
他望著她的背影,半晌才慢悠悠地踏出一步。
……
他自認掌握了訣竅。
“間織,你會不會這道題?哦不是讓你講,只是問問�!�
“間織,你的午飯怎么是三明治呢?”
“間織……”
“間織間織間織間織”
總之這樣就能聽進他的話吧,他想要她注意到他的言語,注意到他本身。
直到又一次在湖畔,換成他坐在長椅上,搖晃著看她掛斷父親那邊的弟弟的電話。
電話那邊傳出的吼聲“間織詩緒里!!”還在輕微回蕩。
少年含笑道:“這不是間織嗎,間織詩緒里,好好聽的名字呢�!�
然后第二天,他收到了情書。
心臟一瞬間開始鼓動,震得他渾身發(fā)顫,像是要將這幾個月沒有注意到的心動一次性補回來。
原以為結(jié)局是她被拋棄,是他又一次狩獵成功,無趣抽身。
但這一次,獵物卻是他。
抽身的是間織,被拋棄的是他。
啊……怎么可以呢?話說間織也太可憐了,瞧瞧她被班級殺戮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樣子,淚珠一連串的滴落,吸引著他的全部心神。
無需勾引便將他蠱惑過去,情不自禁,隨心所欲。
這場驚心又荒誕的戀愛,是起始于平凡又普通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