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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67章

    電視里散發(fā)著熒幕的光。

    她一身薄衫坐在沙發(fā)上,烏黑柔順發(fā)絲攏到耳后,安然無恙的靠著。

    秦郅誠的心微微沉下。

    他聲音放低,邊走過去邊問,“晚上吃了什么,如果沒吃飽,去譚嗣那里,他上了新鍋,邀你去嘗嘗——”

    話音未落,他愣住。

    葉璇沉默地低著頭,頜下一滴淚淌下,她的眼皮紅腫著,手上還握著遙控器。

    “葉璇�!鼻刿ふ\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啞了。

    葉璇吸了吸鼻子,聲音輕細。

    她的哭像是在囈語,低低喃喃的,肩膀很輕的顫動了下,是在吸氣,“他們都欺負我,……欺負我,沒有爸爸媽媽�!�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受傷的時候有爸爸媽媽在。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被欺負時有爸爸媽媽保護。

    可她沒有。

    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她只是沒有父母愛,但她不是壞孩子。

    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抓著這一點不放,孫佩佩、沈母、何姨,就連曾經(jīng)的沈培延也從骨子里介意她無父無母這一點,吵架時他總說你沒人教,所以不知道。

    她也想知道,她比誰都想知道,可她不知道。

    因為她沒有。

    沒爸沒媽,是個野孩子。

    秦郅誠將她抱進懷里,她哭得有些更厲害,肩膀止不住的抽著。

    她其實不愛哭的。

    因為哭是情緒發(fā)泄,而不能解決任何事情。所以就連被相戀八年的沈培延背叛,她也不過是掉了一滴淚,來緬懷自己那不值的八年青春。

    可現(xiàn)在,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變得愛哭,變得脆弱,變得一看到秦郅誠就忍不住掉淚。

    后來有人告訴她,這叫依賴。

    沒人教過她什么是依賴,因為她沒有爸爸媽媽。

    但她只知道,她可以在秦郅誠懷里哭,他不會嫌煩,他只會心疼。

    秦郅誠抱了她很久,直到她把最后一滴淚哭干,他拿額頭貼她的,立誓般鄭重低聲道:“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葉璇,看著我,葉璇�!�

    葉璇淚眼朦朧,撞進他的視線。

    那雙濕透的雙眼映進,秦郅誠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悶澀,像是被什么東西錘了下,他再次低聲安撫著,“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

    秦郅誠沒打算放過沈培延。

    也不會放過。

    十點出頭,周女士來了。

    她攏著大衣,顯然是哄睡培培沒多久,接到電話匆匆來了。

    “小璇寶寶呢?”她眉眼緊張。

    秦郅誠示意臥房。

    門開,葉璇沉寂的坐在床邊,扭頭看見周女士,她吸了吸鼻子,“阿姨,您怎么來了。”

    周女士什么都沒說,上前抱住了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會被欺負

    媽媽的身上總會有股暖洋洋的氣味,還夾雜著清爽的洗衣粉味道,像太陽一樣。

    這是葉璇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的內(nèi)容。

    而此刻,被對方抱了個滿懷,葉璇僵硬了瞬,也嘗試著慢慢去尋找這種氣息。

    “好孩子。”

    周女士聲音里帶著對她不加掩飾的心疼,輕輕嘆氣,“受委屈了�!�

    葉璇一僵,閉了閉眼,咽下喉嚨的酸澀。

    她該謝謝秦郅誠。

    該謝謝周女士。

    讓她在這個夜晚感受到了母親的溫暖。

    周女士沒問她為什么哭,也沒問她發(fā)生了什么,她就像是在家里等待女兒回來的媽媽,貼心的替她梳攏著頭發(fā),貼心的將她抱在懷里,貼心的哄她睡覺。

    “偷偷給你講個秘密。”周女士輕拍她的背,笑說,“小寶剛生下來的時候特別漂亮,我總想把他當女兒養(yǎng),因為實在是太想有個女兒,所以偷偷給他買了小女孩穿的粉衣服,結(jié)果他那個二外姥姥真以為家里老二是女兒,等后來見了上初中的小寶,還以為是姑娘剪了頭發(fā),過去就喊他閨女,小寶當時臉都綠了。”

    葉璇輕笑。

    “后來他當場走了,死活不愿再見那二姥姥,后來前幾年他二姥姥住院,他過去看望,那二姥姥眼也瞎了,拉著他的手就跟臨床的兒子做媒,要他倆結(jié)婚,小寶臉又氣綠了�!�

    葉璇忍俊不禁,“……”

    “不過這事還真有點玄乎,小寶就跟女兒一樣貼心,別看他高高大大的,其實心細著,最心疼我,也最體貼,心真柔得跟個姑娘似的�!敝芘勘е~璇輕拍,“我呀,當時還真怕他喜歡男的。”

    “你還記得那次不?咱倆第一次見面,致和那群老狐貍倚老賣老給你們下馬威,我氣不打一處來扛著東西就過去了,心想真要給他們個好看�!�

    周女士當時真是打算跟秦家人撕破臉。

    都準備過去幫親兒子立威了,剛進公司門,就看見個姑娘瘸著腿,擋在他兒子面前,兇巴巴的。

    周女士怔了瞬,卻看見那姑娘的手早就怕的止不住抖起來。

    她愣了,也笑了。

    后來才知道,那姑娘就是替秦郅誠互死送文件的那位“義士”。

    提及此,葉璇輕聲問,“您就是因為這個,才會答應我和秦郅誠結(jié)婚的嗎?”

    周女士疑惑,隨即搖搖頭,“當然不是啦�!�

    周女士心里是有桿秤的,對他兒子再好也只能說是個好姑娘,怎么能跟她兒媳搭上關系,更何況那時候葉璇還有男朋友。

    她對葉璇好,單純是喜歡這姑娘,也感謝她對秦郅誠的付出。

    真正讓她有心思轉(zhuǎn)變的,其實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她吧,去年元旦包了些餃子要叫秦郅誠回來吃。

    但秦郅誠忙,沒回。

    她想著也不好浪費,就出了趟門,去公司給秦郅誠送。

    那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整棟大樓都沒人了,周女士還以為秦郅誠也已經(jīng)走了,正準備離開,遇見了下樓來拿外賣的向晨。

    “阿姨,您來了�!毕虺空f,“我們老板在上頭呢,快去坐坐�!�

    周女士跟著他上樓,隔著幾米距離,就瞧見辦公室的兩人。

    葉璇坐在暖光燈下,抱著筆記本忙得認真,嘴里匆忙塞著兩口東西咽得狼狽。

    而她看向自己的兒子。

    看向坐在葉璇身邊的秦郅誠,看向他那個特殊的眼神。

    周女士問:“小璇寶寶怎么在這兒?”

    “葉經(jīng)理孤家寡人,讓秦總留下一起過元旦了�!�

    “她男朋友呢?”

    向晨扯扯唇,“她那男朋友……”他呵呵兩聲,“算了吧�!�

    周女士定定看了兩眼,笑了,將保溫盒遞給向晨,“你帶進去吧,我就不去了�!�

    向晨一愣,“�。磕贿M了阿姨,為啥�!�

    “里面已經(jīng)夠亮堂了,哪還需要我這個燈泡。”周女士語氣幽幽,甚至還有點莫名其妙的高興,樂呵呵的掉頭就走了。

    獨留向晨疑惑:“……”

    ……

    葉璇聽著周女士的視角回憶起這件事,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畫面。

    她眸光微動,“所以您是在那個時候……”

    “對�!敝芘空f,“之前因為你是個好孩子,所以喜歡你。但那天,是因為看出小寶喜歡你,所以我會認可你。”

    葉璇緩了很久,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您不介意我的身世嗎?”

    “當然不。”周女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們把你丟棄,是他們當父母的責任,而不是你的責任,你什么都沒做錯,從未低人一等。”

    “更何況,我家小璇寶寶既聰明又漂亮還很討人喜歡,世界上幾十億個人,能和你有緣分,是我的幸運。”周女士說,“我很珍惜,也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待。即使你沒和小寶結(jié)婚,也依舊如此�!�

    “所以,以后受委屈不要憋著不說,有我在,有小寶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

    翌日清晨,秦郅誠晨跑回來。

    周女士正在餐廳吃早餐。

    母子倆視線一對,周女士再次露出那種得意的笑容,沖他炫耀。

    秦郅誠的心落下,“謝謝媽�!�

    “別謝我,又不是為了你。”周女士傲嬌,“就算沒有小寶你,我也要哄我家小璇寶寶的�!�

    說罷,她突然神神秘秘一笑,“而且小璇寶寶身上好香啊……媽媽昨晚上沒忍住,趁她睡了之后,偷偷親了下她的臉,好軟噢,跟培培似的,太香了�!�

    秦郅誠:“……”

    周女士還在自顧自惡狠狠的咬牙切齒說,“恭喜你啊秦小寶,你真是幸福了!天天抱著這么漂亮又香香的姑娘睡�!�

    秦郅誠:“……”

    周女士:“羨慕死你了!”

    秦郅誠:“……”

    防火防盜防親媽。

    “咔噠”一聲,臥室的門開了。

    葉璇站在門口的位置,穿著寬松的睡衣,睡眼惺忪。

    周女士和秦郅誠同步一滯。

    “早�!比~璇沒睡醒的樣子,慢慢打了個哈欠。

    周女士被萌得心軟的一塌糊涂,“早小璇寶寶�!�

    “吃什么�!�

    “面包,豆?jié){,包子,都有,你想吃什么小璇寶寶。”

    “想喝點粥。”

    周女士樂滋滋點頭,“我現(xiàn)在就讓王姨給你去熬�!�

    葉璇輕嗯一聲,坐在餐桌前,聲音很輕又隨意地說了聲,“謝謝媽媽。”

    周女士高興地走出去兩步,在意識到什么之后,腳步猛地一剎。

    她錯愕的回頭,看著在餐桌上毫無形象吃面包的葉璇,唇幾度張闔。

    “誒。”周女士激動地不得了,笑,“誒,誒�!�

    葉璇依舊在淡定的咬著面包。

    但秦郅誠卻看見了,她發(fā)絲下,那隱藏不住的,發(fā)紅的耳尖。

    兩人一起出門去公司前,周女士還貼心的給兩人安排東西。

    直到上了車,葉璇和秦郅誠各坐一側(cè)。

    “秦郅誠�!比~璇忽然開口,輕聲,“我有媽媽了�!�

    秦郅誠頓,偏頭看她,“嗯。”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她掌心源源不斷地滾燙熱意。

    “趙叔。”她看著前排的司機師傅,“我有媽媽了�!�

    司機一愣,樂呵,“那感情好啊,葉經(jīng)理得更幸福了。”

    向晨剛在攤上買了個煎餅果子,三兩口吃完,回來坐上副駕,聽見后面葉璇叫,“向晨。”

    叫他全名,準沒好事,不是要損他就是要鎖脖,向晨捂住自己的脖子扯唇,“干嘛葉經(jīng)理�!�

    “我有媽媽了�!�

    向晨怔了下,頓時緩了好久。

    “是嗎。”他笑,“祝福你葉經(jīng)理,真好�!�

    真好,的確真好。

    葉璇也覺得真好。

    她有了愛人,有了媽媽,她也可以和別的孩子一樣,好像不會再被欺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好過吧

    在經(jīng)歷了長達近一周的審問與調(diào)查后,沈培延被放了出來。

    他進局子之前,就有把握自己會被原模原樣放出來。

    但在里面的幾天,也仍是足夠折磨。

    他拿到手機,看到了不少未接來電涌進。

    沈培延先給孫佩佩打了電話,沒人接,又轉(zhuǎn)去給何姨打。

    打了幾個才終于接通。

    “培延……”那邊不確定的聲音,“是培延嗎?”

    “嗯�!�

    聽到熟悉的聲音,何姨險些落淚,“你出來了?快回來吧,佩佩已經(jīng)生了,是個女兒,�!�

    沈培延的眼睫輕微顫動了瞬。

    ——

    回到上滬,趕往醫(yī)院。

    沈培延看到了他的女兒。

    小小的,瘦猴一樣,蜷縮在小床上,眼睛黑溜溜。

    在親眼見到這個生物的這一刻前,沈培延都沒有什么觸動,可真正看到她,明白這是他的孩子,沈培延心中思緒紛飛。

    孫佩佩望著他的狼狽模樣,眼眶紅紅,“瘦了�!�

    沈培延抱著孩子,心軟得一塌糊涂。

    “北平的事怎么樣,處理好了嗎?”

    “是不是葉璇害得你,你怎么出來的?”

    “媽媽去找過葉璇,求她放過你,但她沒理,我本來打算等一能下地就過去找你的……”

    他抱著懷中的女兒,安靜很久。

    “佩佩�!�

    “嗯?”

    “我們,以后好好過吧�!�

    孫佩佩愣了瞬,鼻頭酸澀,“好�!�

    她其實心里門清,沈培延能留下跟她好好過日子,是因為北平待不下去,是因為被葉璇傷透了心,是因為被折磨后看到了女兒和她覺得還好有她們兜底。

    不過沒關系,無所謂。

    只要沈培延能留在她身邊,就是好的。

    她不在乎因為什么原因,她永遠會扮演一個好妻子的角色,守在沈培延身邊。

    沈培延也永遠不會知道,在他進警察局那幾天,她動了離婚帶著女兒遠走高飛的心思。

    孫佩佩看了眼何姨,何姨趁著沈培延不在意的時候,抽走桌面上孫佩佩的身份證。

    原本是要去買機票。

    不過現(xiàn)在,不需要了。

    因為她是真的愛沈培延。

    ……

    孫佩佩出院了。

    被護得很嚴實,裹著厚重的衣服,上了沈家的車。

    沈培延抱著女兒也上車,最后是何姨推著在輪椅里的沈母。

    沈母能吃能睡,卻愣是癱瘓著,說不出話,也動彈不了,偶爾只會亂叫。

    就像現(xiàn)在,坐在后排,啊啊啊的亂叫,吵到了正在熟睡的女兒。

    沈培延看她一眼,沈母叫的更厲害了。

    孫佩佩不言,只把女兒抱在懷里更緊,裹著她的小腦袋。

    “母親�!鄙蚺嘌釉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母叫的更急,好像只是為了著急而喊,也沒有哪里不舒服。

    喊了良久,女兒被嚇哭,哇哇叫起來。

    沈培延擰眉,受不了,讓何姨帶著沈母另叫了輛出租車。

    沈母被重新抱下車時,眼睛直直盯著孫佩佩,激動地手都在微微哆嗦,叫喊個不停。

    但沈培延只是怕更嚇到女兒,關上了車門。

    孫佩佩將頭低得更深。

    回了沈宅,孫佩佩抱著女兒在哄,家里早就準備好的嬰兒房派上了用場。

    嬰兒吃飽,開始睡覺,模樣安靜又乖巧。

    孫佩佩坐在床邊,給小家伙擺弄著身上的衣服。

    沈培延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許溫情。

    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后,能有個溫暖的家庭,也是挺好的。

    所以他決定放棄在北平的一切。

    在上滬重新開始。

    至少,要先重頭再來,還年輕,不怕翻不了身。

    沈培延去找了鄭宋,對方接待了他,讓他在辦公室坐著。

    不過幾個月沒上班,沈培延看著外面那群工作的人,忽然覺得陌生,甚至會有些局促。

    他在警局里那幾天,折磨的性子也有些變,愈加沉寂。

    鄭宋給他端了杯咖啡,“決定干什么?走老路,還是跟我干房產(chǎn)。”

    “都可以。”沈培延說,“就是不確定,我還能不能干醫(yī)療�!�

    沈培延的事鄭宋略有耳聞,他沉默了會兒,給出中肯的評價,“能干是肯定能干,但是想一進去就接觸到核心項目,有點難�!�

    “我不介意�!鄙蚺嘌诱f,“干什么都行。”

    沈培延家里其實沒什么權勢,父母都是老師,一輩子下來雖說是有點存款有點人脈,但自己確實沒什么太大的勢力,在上滬也不可能橫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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