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聲腔低得不像話：“那我...就認了�！�
裴若云似乎很滿意地站起身來，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把包挎在肩頭，“剛才沒給你點咖啡，是因為覺得你應(yīng)該喝不下去，所以免得浪費�！�
她朝著江承擺擺手，“祝你好運，小朋友，再會�！�
說完，她直接走出了咖啡店，外面的陽光很刺眼，她掏出墨鏡，戴在臉上。
她心情很不錯。
很少有人品和能力都能通過她考驗的人，言律師算一個，屋里那孩子，大概也算一個。
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如果那孩子是她的下屬或者合作伙伴，她想她會非常慶幸。
裴若云走路帶風(fēng)，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這世上歹竹出好筍的幾率很小，但也是有的。
畢竟，她不就是么？
第
119章
找你幫個忙
江承回了趟翠和。
一路上他的腳步都很平穩(wěn)，臉上的表情是一以貫之的冷靜，只是在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插了好幾次，才對準(zhǔn)鎖孔。
打開門之后，他直接走進房間里，連鞋也沒脫。
他的東西很少，需要收拾的行李，也只有幾身衣服。
江承很快把衣服打包好，裝進行李箱里，然后又把桌上的書挑挑揀揀，拿了幾本比較重要的，一齊裝在箱子里。
他井然有序地收拾好一切，全程只用了十幾分鐘。
房子需要交鑰匙退押金，他發(fā)消息給房東，鑰匙他會放在門框上，叫房東到時自己過來驗收。
押金能退多少退多少，不退也無所謂了。
做完這一切，他把手機放到一邊，坐在床邊，拿起床頭放著的箱子。
然后他緩緩打開蓋子。
原本箱子里的東西只有一件，但是一年過去了，里面的東西多了很多。
江承一件件拿出來。
第一個是一張火鍋店的收據(jù)，時間長了，上面的墨印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
第二件是一張畫，筆觸溫柔細膩，水彩氤氳，上面是他垂眸的側(cè)臉。
第三件是電影票。一共四張，兩張完整的，兩張票根。
第四件是一頂紙質(zhì)的生日帽，邊緣沾了一點點油漬。
最后一件，是一雙手套。
粉色的，很小，上面繡著雪花的圖案，是小女孩的樣式。
江承把手套捏在掌心，指腹輕輕揉搓，皮膚傳來又軟又暖的觸感。
他的手很大，手套是小孩子的大小，已經(jīng)完全戴不進去了，但他還是清楚地記得把手伸進去時那種溫暖的感覺。
江承垂眸看著，有一瞬間的晃神。
然后他起身，找了一個袋子，把這些東西一一裝了進去，小心地，鄭重地。
裝好之后，他走進廚房，拿出櫥柜里那兩只印著小熊貓的茶杯，把它們輕輕地放進包裝盒里。
他把所有東西都裝進了自己的黑色大包里，拉上拉鎖后，不自覺地往懷里抱了抱，像是抱著什么珍寶。
他捏著包布的指節(jié)很用力，眼中一片幽深，蓄著濃稠的情緒。
這些東西已經(jīng)是他得來的意外之喜了。
他很知足。
他應(yīng)該很知足。
過了一會，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找了一會什么，然后發(fā)了一條信息。
-
裴家。
裴致正閑閑地躺在沙發(fā)上，四腳朝天，要多悠哉有多悠哉。
高考終于結(jié)束，距離開學(xué)還有快兩個月，他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
想想都爽。
他沒個正形地東倒西歪，手指翻飛，正在群里打字聊天。
秦玉樊：“兄弟們，我對完答案了，我感覺以后你們可能要回一中來看我了�！�
童凱：“？”
童凱：“你就這么想不開么，出成績之前先快樂一段時間不好么？”
秦玉樊：“我不想自欺欺人�！�
童凱：“。。�！�
秦玉樊：“，琛哥，你怎么樣，咱倆要是能做個伴，也不算孤單�！�
時琛：“？”
時琛：“大樊，不是哥們不拿你當(dāng)兄弟，這次真陪不了你了�！�
裴致：“看來咱們時少爺信心滿滿啊�！�
時琛：“跟咱們裴大學(xué)霸比不了�！�
童凱：“你們別說了，等會大樊該哭了�！�
秦玉樊：“。。�！�
裴致看著童凱的話，笑了一下，正要打字安慰秦玉樊，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是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頭像有些眼熟。
裴致點進去，看著驗證信息上的“我是江承”四個大字，直接愣了一瞬，翻了個身，差點從沙發(fā)上摔下來。
他手腳并用地穩(wěn)住身子，盯著手機屏幕，遲疑兩秒，點了接受。
對面立刻發(fā)來一條消息：“能出來一下么，找你幫個忙。”
第120章
他一個字都沒說
裴晰出門的時候，穿了前兩天新買的白色連衣裙。
她很久沒來游樂場了，夏天的游樂場，草木更茂盛了，濃綠的葉片在太陽下閃著油亮的光。
裴晰站在一棵樹投下的陰影里，不曬，溫度正好。
她掏出手機，對著屏幕的倒影，整理了一下頭發(fā)。
因為天氣很熱，所以她把頭發(fā)松松地挽了起來，有幾絲頭發(fā)從鬢邊落了下去，她伸手掖回耳后。
她來得有些早，給江承發(fā)了消息，他還沒有回復(fù)。
裴晰垂著頭，無聊地踢著路邊的石子，長及小腿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輕盈漂亮。
不小心用了力，一顆石子倏地被踢遠，骨碌碌地翻滾，裴晰的視線隨著它滑動，直至看到它滾到一雙干凈的運動鞋邊。
她立刻抬頭，眼中涌上笑意，“你…”
話說了一半，卻忽然止住了聲音。
她看著不遠處那張熟悉的臉，臉上的笑一霎那滯住，有些不可思議地開口：“哥哥？你怎么過來了？”
裴致朝她走近，眉骨輕抬，笑了笑，“怎么，不想見到我？”
裴晰搖搖頭，當(dāng)然不是。
裴致站在樹蔭之外，濃烈的陽光打在他的白色t恤上，整個人清爽又好看。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一時沒有說話。
其實兩人之間的沉默并沒有持續(xù)幾秒，但裴晰臉上的笑已經(jīng)在這種可疑的沉默里，漸漸落了下去。
過了一會，她問：“哥哥，你是來接我的么？”
裴致點頭，“是，來接我妹妹回家。”
裴晰沒有出聲。
裴致看著她，抬手，遞給她一件東西。
是一個紙袋。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讓我給你的，我沒有看�！�
裴晰表情一頓，然后伸手接過。
她打開袋子，里面是一個絲絨小盒，長條形狀。
一聲很輕的脆響，盒子被打開。
陽光下，一顆寶石折射出清透閃耀的光。
是一條項鏈，墜著一顆粉色藍寶石，很明亮的粉色，不深不淡，晶瑩而純凈。
很適合裴晰的顏色。
寶石質(zhì)地很好，不知道他沒日沒夜地打多久的單，才能買得起這樣一顆。
裴晰怔怔地看了一會，然后倏地合上絲絨盒子的蓋子，輕呼了一口氣。
裴致走過來，貼近她，大手輕輕摸著她的頭發(fā)。
這是他安慰她時最常做的動作。
然后他輕輕把一切告訴了她，語氣盡量輕描淡寫。
裴晰依然沒有出聲。
裴致沒有說任何話，他耐心地等著她。
過了一會，她垂著眸問：“哥哥，他有說別的什么嗎？”
裴致動作一頓，回想起剛才他見到江承時的場景。
他低著頭，明明聲音很輕很淡，可每一個字又好像很重，他說：“幫我告訴裴晰，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生活�！�
他一個字都沒有提到他自己。
無論是告訴裴晰要相信他，還是跟她說不要忘了他。
他一個字都沒說。
裴致喉結(jié)滾了滾，把江承說的話復(fù)述了一遍。
半晌，他聽到裴晰輕聲說：“好的，我知道了。”
她垂著眸，他看不見她的眼睛，視線落在她烏黑柔軟的發(fā)絲，還有白皙修長的脖頸上。
幾縷發(fā)絲落在她皮膚上，襯得更白。
裴致深呼了幾口氣，壓抑住胸腔那股沒來由的怒意。
不知道是對誰，誰也不針對，就只是見不得裴晰傷心難過而已。
裴晰卻忽然抬頭，伸手挽住他手臂，她甚至笑了笑，“我們回家吧，哥哥�！�
裴致一怔。
他看著她微彎的眉眼，滿腔安慰的話，忽然找不到出口。
裴晰又扯了扯他的胳膊，嫣然一笑，“走啊，哥哥�！�
裴致遲鈍道：“…哦，好�！�
他抬腳，跟上裴晰的腳步。
他沒有告訴裴晰，臨走的時候，江承還說了最后一句話。
他是頭一次聽到江承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像是懇求，帶著卑微。
他說：“裴致，我的微信，拜托你不要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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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藍寶石（Sapphire）是除紅寶石之外的剛玉寶石的通稱，可以有粉紅、黃、綠、白等顏色。
★關(guān)于這段劇情可能有人有疑義，我在本處的段評里作出了一些解釋，想看的可以看一下，看懂了每個人的心理的可以直接忽略。
第121章
他并沒有見過江承
裴致以為裴晰會傷心難過。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她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開開心心地和他們一起慶祝生日，一起切蛋糕，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戲。
時琛、沈妙意，還有其他很多人，一起過來幫她慶祝生日，沒人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的不開心。
裴致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擔(dān)心很多余。
時間過得很快，七月份，裴致如期拿到了京大的錄取通知書，專業(yè)是臨床醫(yī)學(xué)。
這個夏天，比裴致選擇學(xué)醫(yī)更讓人震驚的一件事是，時琛去了警校。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選個女生多又清閑的專業(yè)，大學(xué)里混幾年，玩世不恭地談一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的戀愛，然后回家繼承家業(yè)，做個沒什么大抱負的紈绔子弟。
沒想到他居然會一頭扎進男多女少的警校里。
裴致連連驚嘆了好幾天。
與此同時，童凱去了跨越大半個國家的一個偏遠重本，秦玉樊成績不佳，選擇復(fù)讀，再戰(zhàn)一年。
夏天熾烈的陽光里，每個人都迎接來了屬于自己的塵埃落定，有人得償所愿，有人平平淡淡，有人向前，也有人遺憾。
裴致去京大報到的那天，是裴若云去送的，裴晰沒有去。
因為一中開學(xué)了。
裴晰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學(xué)姐，曾經(jīng)裴致口中“跟你們高二可不一樣”的高三生，終于變成了她。
學(xué)校里新來了一批高一的學(xué)生，榮譽墻上面那排高三的照片被后勤老師收了起來，準(zhǔn)備放進倉庫里，裴晰恰好遇到，把里面的兩張照片拿了出來。
這是以前她曾親手放進榮譽墻上的照片。
后來再經(jīng)過的時候，裴晰還是會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視線撲空時，才想起墻上的照片已經(jīng)換了一波新面孔了。
但習(xí)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放學(xué)路過球場的時候，她也會下意識朝里面看過去，然后再猛然間意識到，原來裴致和時琛已經(jīng)走了，球場里再也沒有裴致清脆好聽的三分球的刷網(wǎng)聲了。
只是有個長相憨厚的大高個有點眼熟，裴晰有些驚訝，才想起好像是之前裴致球隊里的中鋒。
問了裴致，才知道他復(fù)讀了。
新學(xué)期還有一個變化，就是一起去阿婆的甜品鋪吃冰的人從原來的四個，變成了三個。
孫羽菲加入了她們的吃冰隊伍。
甜品鋪外面的遮陽傘又支了起來，可經(jīng)常坐在桌邊的變成了三個女孩。
裴致和時琛打完球之后頂著一頭被抓得東倒西歪的雞窩頭，一邊用手拎著領(lǐng)口扇風(fēng)，一邊沒個正形地坐在椅子上，吸引得買甜品的女生們頻頻偷瞄竊竊私語的景象，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裴晰每天規(guī)律地上學(xué)放學(xué)，學(xué)校、甜品鋪和家里，三點一線。
只是裴致去了京江之后，她忽然發(fā)現(xiàn)家里變大了，變得很空。
有時裴晰路過他的房間時，會下意識打開門看一眼，然后就只看到裴致空蕩平整的床鋪。
他的書桌上還放著之前用過的教輔材料，裴晰偶爾會恍惚，覺得裴致是出門跟時琛打球去了，或許在天剛擦黑時就會抱著球回來吃晚飯。
然后她就會笑一笑，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好在，裴致每天都會和她聯(lián)系，晚上回到寢室還會跟她打視頻，一天不落，雷打不動。
裴晰問裴致，學(xué)校里的室友好不好相處，裴致說還不錯。又問課業(yè)難不難，忙不忙，裴致說有點忙，但他能應(yīng)付得過來�？傊际且恍┤粘５暮�。
有時裴致會興高采烈地說上很多，比如他見到了真的大體老師，但是下個學(xué)期才能上手解剖。
比如他第一次聞福爾馬林的味道，覺得有些怪，很刺鼻。
比如他加入了校籃球隊，聽說在秋天的時候可以去打大學(xué)生聯(lián)賽，但不知道他能不能進首發(fā)。
比如他摸清了所有的食堂，哪個食堂的什么窗口最好吃，他了解得一清二楚，連打菜阿姨都混熟了。
裴晰全都耐心地聽著，間或問上幾句，然后裴致又滔滔不絕地解答。
有時沒什么新鮮的事，兩個人就不說什么，裴晰埋頭安靜地做題，裴致也不掛視頻，在手機另一邊寫自己的作業(yè)，就這么靜靜地陪著她。
裴晰垂著頭，她并不知道，裴致每隔一會就會抬頭，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的發(fā)頂，看上幾秒，然后再低下頭去。
從小到大，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開這么久。
裴致想起去年秋天裴晰去頤市參加競賽，他自己待在家里的那幾天。
一想到裴晰每天都和那時的他一樣，他就很心疼。
裴晰從不跟他說自己一個人在家里孤獨，只是偶爾說她有點想他。
裴致最聽不得這話，每次她說想他，他就覺得很難受，心臟有些泛酸。
有一天，裴致在寢室跟她打視頻的時候，幾個男孩忽然亂入，和她打起了招呼。
幾個人一齊喊她妹妹，七嘴八舌地夸她漂亮好看，裴致擰著眉像趕鵝一樣拳打腳踢地把他們趕走，場面鬧鬧哄哄，一度幾乎失控。
把手機對面的裴晰逗得哈哈大笑。
裴致看著她笑，自己也不自覺地笑起來，心情一好，嘴就不受控制：“對了，今天特別巧，我剛好知道我們籃球隊里有一個人是...”
說到一半忽然剎了車。
“是什么？”裴晰問。
“...是計算機系的�！迸嶂驴粗p聲說。
裴晰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嗯”了一聲。
裴致靜靜地等著，覷著她神色，卻發(fā)現(xiàn)她沒什么表情，什么都沒有問。
就好像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一樣。
裴致一時有些哽住了。
其實他是想告訴她，江承如約來了京大。
雖然他并沒有見過江承，偌大的京大，數(shù)萬的學(xué)生，碰見一個人的幾率是很小的。
但是碰巧球隊里有個計算機系的大一新生，而且更巧的是，這個人還是江承的舍友。
但是只是名義上的。
因為他說江承平時除了上課，基本上都不會待在學(xué)校里，從開學(xué)以來，就沒有在寢室里住過一天，好像很忙的樣子。
裴致動了動嘴唇，忽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他們兩個的事，裴晰都沒有問，他卻有點憋不住了。
裴致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神經(jīng)。
就在這時，裴晰忽然轉(zhuǎn)了話題：“哥哥，我開通了一個社交賬號，平時會在上面發(fā)一些畫過的畫，還有一些日常�！�
“我把賬號名字發(fā)給你，你記得關(guān)注我啊�！�
裴致一怔，然后點頭：“好�！�
第122章
以前他們倆還是死對頭呢
時光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流逝著，又是一年秋去冬來。
這半年來，裴晰的社交帳號漲了很多粉，比她預(yù)料的還要多，差不多有四五萬。
在家里很無聊，所以平時沒什么事的時候，她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畫畫，她把之前畫的游樂場畫成了一個系列，沒想到她的畫風(fēng)居然很受大家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