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zhuǎn)頭問旁邊女服務(wù)員,“他用什么抵押做的簽單?”
“他妹妹,叫田馨,京市財經(jīng)大學(xué)的女學(xué)生,這是她的照片。”
田馨這幾天幾乎都是滿課,等到一下課,她就在校門口等車去至真園兼職。
最近是京市的雨季,田馨舉著一把十塊錢的透明雨傘低頭看著雨滴落在地面上蓄起的水坑,將這個城市的倒影打碎,又晃蕩著重組。
快入冬了,吹過來混雜著雨絲的寒風(fēng)帶著的入骨的冷意,她瘦薄的身子在針織衫里輕抖了兩下。
“馨馨,下課了?”
田馨看雨坑看得入迷,被聲音拉回神,轉(zhuǎn)頭一看是身上淋得有些濕的朱紅瑛。
“媽,你怎么在這里?”
朱紅瑛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媽媽說了,會等你下課的呀,你怎么不回復(fù)媽媽的短信�。俊�
田馨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將手里的雨傘往朱紅瑛的頭頂上挪了挪,低下頭,“我上課,沒看到你的短信。”
“沒事,我的乖女兒好好讀書就行,對了,你哥有聯(lián)系你嗎?”
“沒有。”
朱紅瑛的臉上立刻有了緊張的神色,“他沒有聯(lián)系你,那他現(xiàn)在會去哪里呢,我下午給他打了一個下午的電話了,都沒有人接聽,馨馨,要不你幫媽媽打一個?”
田馨搖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冷,“我不打,這么大個人,不會丟的,我不想聯(lián)系他,他失蹤最好�!�
朱紅瑛聽到這話,明顯有些氣惱了,“怎么能說這種話,他可是你哥哥,你就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里有什么不可以的,都是一家人,馨馨,你這樣太不懂事了。”
田馨將傾向朱紅瑛的傘挪了回來,看著不遠(yuǎn)處駛來的公交車,“媽,我要去兼職了,我先走了。”
朱紅瑛在田馨的身后嚷道,“馨馨,給你哥哥打個電話吧,就當(dāng)媽媽求你,我就想知道他在哪里…..”
田馨沒有再理會,塞上耳機(jī)坐到了公交車座位上。
從至真園最近的公交車站走過去,還有一段距離。
田馨剛下公交車,正拿出雨傘抖了抖水,打算再撐開的時候,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車就徑直朝她駛了過來。
停在了她的身后,車門被劃拉開,幾個大漢下車,看到田馨的第一刻,其中一個很迅速的用手里的帕子上前捂住了田馨的口鼻。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
手帕上沾著濃度很高的蒙汗藥,在捂住她口鼻的那一刻,田馨都來不及掙扎就這么失去了意識。
幾個大漢熟練地將人抬上車,又將照片拿出來比對了一下,對著司機(jī)說,“是她,走。”
至真園的玲姐特別關(guān)照著田馨,因為整個會所里就發(fā)了通知給她一個人不上晚班,她覺得這小妮子很有可能在工作期間跟哪個客戶看對了眼,所以有了這樣的特權(quán)。
但很奇怪的就是,如果田馨真的跟人看對眼了,她每天依舊風(fēng)雨無阻地來上班,一天都沒有遲到早退過。
唯獨今天,人不僅沒來,甚至連招呼都不提前打。
玲姐現(xiàn)在是有點著急,可實在聯(lián)系不上人。
大領(lǐng)班上前問她,“你這組怎么少了一個人?”
玲姐立馬回,“等等,路上堵車這不是。”
大領(lǐng)班可沒有好脾氣,“今天要檢查知不知道,還有重要客人要來,還給我遲到,一會兒大老板來了,點名少個人就是管理不當(dāng),馮玉玲你怎么搞的,平時你這不是做的挺好嗎?”
“我知道,我再催催,也肯定治她�!�
至真園的門口陸續(xù)停了一輛賓利,還有好幾輛開道的大奔。
外頭下著微雨,從大奔車下來好幾個五大三粗,一看就是硬茬的保鏢從賓利車的車門處一條直線排到門口,又撐著一把把黑傘到至真園的大門。
門被拉開,霍霆披著件黑色的長款風(fēng)衣,一頭薄利的圓寸修飾下的震懾力極強(qiáng)的俊廷五官。
車門的另一邊,走出來個頭發(fā)半白,穿著夾克服的中年男人。
霍霆走過去,“賀局,這邊請�!�
第十四章
脆弱
這次跟在霍霆身邊的不是李志偉,而是莫利山。
莫利山哪怕在這樣的場合里依舊帶著鴨舌帽,套著休閑外套和牛仔褲,一副閑散的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跟在霍霆的身后。
但他的目光卻是落在旁邊這個被霍霆叫做賀局的男人身上,從這個男人幾句交談里,莫利山就能聽出這個中年男人是有官職的。
當(dāng)官弄權(quán)的在正式的會議室里是談不出什么名堂,要去人性可以撒歡放肆的地方。
女人就去美容院,麻將桌,男的就要來會所,洗腳城。
霍霆是個很會把握人性的人,不然他的灰色產(chǎn)業(yè)不可能會在京市這么長久立足。
在至真園的頂級包廂里,一群精挑細(xì)選,長腿棕發(fā)的鶯鶯燕燕,穿著露出半個花白胸脯的性感衣服,端著放著香檳杯的托盤推開包廂一個接著一個地走進(jìn)來。
一杯加滿了冰塊兒的威士忌放在了霍霆面前的水晶茶幾上。
霍霆端起,晃了晃酒杯,眸色陰沉。
進(jìn)來的時候,那雙銳利的眸就掃視過整個大廳和服務(wù)生隊伍,竟然沒有看到田馨。
今天請假了嗎?
霍霆中途抽根煙的功夫就叫了會所高層到跟前。
吧臺古樸的燈光映在男人的身上,他本來就很扎眼,
現(xiàn)在神情更加的變化莫測,讓人難以琢磨。
“今天服務(wù)生隊伍少了一個人�!�
高層彎著腰,只覺得大老板的洞察力太強(qiáng),“是,聽說是有個服務(wù)生遲到了,就是上次您問過名字的,那個叫田馨的女大學(xué)生。”
霍霆低頭盯了眼腕表,“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到了一個小時了�!�
高層趕緊拿起電話問下面的人,掛了之后又跑到霍霆面前回話,“問了,不是遲到,是領(lǐng)班壓根沒有聯(lián)系上�!�
霍霆微皺起了眉頭。
…
田馨醒過來的時候,手腳都被很粗的尼龍繩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
她幾乎就是動彈不得,她的五感是緩慢恢復(fù)的。
眼前先是昏花一片,后面慢慢變得明了,她好像是在黑灰色的房間里,鼻尖有些血腥味兒,很刺鼻,讓人想作嘔,
接著是慢慢聽到了點聲音。
有個男人在求饒,“我妹已經(jīng)被綁過來了,是不是可以放過我了?”
那個男人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又接著說,“你們毆打,囚禁我是犯法的!我可以報警,讓警察抓你們!”
“兄弟,你恐怕沒有搞清楚狀況,簽字畫押的是你本人,毆打囚禁算什么,在京市,死個人,我老大還是兜得住的�!�
李志偉一聲嗤笑,他上前打算拍拍田宥樺的臉,可覺得他被打腫的臉血糊糊的,臟手得很,又收回了。
田宥樺已經(jīng)被嚇得六神無主,“我不想死!我不就是欠了點錢嗎!我可以還,我沒有必要死!”
李志偉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好好勸勸你妹妹,讓她配合你還賭債,我們賭場是不做逼良為娼的事�!�
說完,他還是忍不住拍拍田宥樺的臉,諷刺著說,“你也知道,這是違法的�!�
旁邊手里拿著鐵棍的打手給李志偉遞了一條毛巾擦干手上血水。
田宥樺雙手也被反綁在身后,他不管不顧,雙膝跪地爬到了田馨的面前,用身體撞著田馨,“田馨!你醒醒!你快醒醒!”
田馨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她看著田宥樺,他的臉已經(jīng)被打得腫了一大圈,連個人樣都沒有。
她冷聲問,“我怎么在這里?”
田宥樺現(xiàn)在只想保命,“田馨,你得幫幫哥哥,你一定要幫幫哥哥,我欠了一筆錢,我把你抵押給他們了,只要你聽話,我就可以不用死,錢也會還上……”
田馨覺得這些話真是聞所未聞,她渾身依舊酸軟無力,說話都費(fèi)勁,低罵也氣若游絲,“王八蛋,誰允許了…”
田宥樺哪里顧得上那么多,“田馨,你就幫幫哥哥好不好?”
田馨咬緊了牙關(guān),“不,我已經(jīng)被你害得夠慘了,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權(quán)利把我做抵押!”
“田馨,我還不上債,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會死的!我死了媽媽會傷心,我可是田家唯一的兒子,你舍得媽媽難過嗎?你就乖乖聽他們的話,我發(fā)誓等我有了錢,我就把你贖回來�!�
田馨的力氣回來一些,她用腳踹開田宥樺的身子,希望能離這個爛人遠(yuǎn)一些,“你滾!你是朱紅瑛的兒子,又不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是貨物,可以被人隨便買賣!”
田宥樺綁在后背的繩子被一旁的打手解開,他站起身來揮手就給了田馨一個耳光,打得她眼暈?zāi)垦!?br />
接著拳腳就沖著田馨身體揮過去。
田宥樺一邊施以拳腳一邊低吼,“你就答應(yīng)我不行嗎!你是我妹妹!你幫幫哥哥不行嗎!”
田馨沒有辦法,她根本沒有還手的力氣,手腳都被捆綁著,鈍痛感席卷她的全身。
最關(guān)鍵的是,她不知道田宥樺的拳腳下一刻會落在哪里,她只能將自己縮成蝦狀。
甚至痛得咬緊了自己的嘴唇。
腦子里真恨不得田宥樺死…..
李志偉在旁邊罵了一句“畜生”,但什么動作也沒有,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賣妹還債,對自己的親人拳腳相向。
人性的惡,這些年來,跟在霍霆的身邊,看過太多太多。
直到田馨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輕呼了一聲,凌亂的頭發(fā)散開,露出她蒼白的姣好五官,像朵被踩在泥里的小白花。
搖搖欲墜,奄奄一息。
漂亮極了,也脆弱極了。
李志偉突然站起身來,對著兩邊的打手道,“把人給我摁住�!�
田宥樺立馬被身強(qiáng)體壯的打手們摁在了地上,臉在地面上狠狠摩擦。
他走到田馨跟前,“媽的,我好像見過你。”
在至真園,霍霆的身后,他聽到的像是搖晃的風(fēng)鈴一樣好聽的聲音的女孩。
就匆匆一眼,他記不真切她的臉。
但李志偉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件錯事,具體錯哪里他還不知道。
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給霍霆撥了個電話。
男人在那頭很冷淡地出聲,“什么事?”
“老大…我這里有這么個事…你...你認(rèn)識田馨嗎?”
第十五章
心安
田馨右下腹墜痛欲裂,額頭上都是細(xì)密的汗珠。
她捂著小腹,輕嚷了好幾聲,“疼…好疼…”
李志偉才剛剛跟霍霆交代完這邊的事,隔著聽筒,他都能感覺到霍霆那邊的陰沉。
甚至冷颼颼地丟下一句,“這就是你說的做事很漂亮?”
李志偉收了線,現(xiàn)在最棘手就是自己老大的態(tài)度,他也沒說怎么處理,電話就掛斷了。
田馨的低吟傳進(jìn)了李志偉的耳朵里,小姑娘看起來是真疼得厲害,頭發(fā)都被細(xì)汗?jié)櫇窳�,嘴唇都咬出幾顆血珠。
他看到這里轉(zhuǎn)身就給田宥樺的肚子上狠來了一腳,嘴里罵道,“畜生,竟給我添亂!”
這事還得叫醫(yī)生來。
賭場的門口幾輛黑色的大奔和一輛邁巴赫停了下來。
門被打開,霍霆大步邁進(jìn)賭場,他被人簇?fù)碇�,周圍是幾個身材魁梧的保鏢,莫利山吊在最后。
男人的眼里積著一層厚凝不化的冰,氣息如暴風(fēng)雨前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
表面波瀾不驚,地下是萬丈深淵。
這也釋放了他本來的面目,戾氣,野性難馴。
李志偉在等醫(yī)生來的時候,叫了個女侍者來給田馨整理一下衣服,她穿著的米白色針織衫上都是血跡和污漬。
有些地方還被撕爛了,露出小片潔白的皮膚。
女侍者正打算給田馨擦擦汗。
房間的大門就被人拉開,門口站著的是兩個兩百多斤保鏢,一臉的橫肉。
他們在巡視了一下房間之后,又齊齊給霍霆讓了條路出來。
李志偉沒有想到霍霆來的那么快,趕緊迎上去,“老大,你來了,怎么沒讓我去門口接你?”
霍霆沒理他,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田馨身上。
不久前還活蹦亂跳的,晚上睡著的時候窩在沙發(fā)里像只懶貓,也就幾天沒見,人就頹落成地上小小一團(tuán)。
他邁步走過去,單膝蹲在了田馨的身邊。
田馨就是疼,才沒有失去意識,她蜷著眉頭,看到是霍霆過來了,眼里何止訝異,“你…你怎么在這里?”
田馨覺得自己幸運(yùn)還真不是空穴來風(fēng),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從什么開始,像被幸運(yùn)之神選中了一樣,一旦生活里掀起點風(fēng)浪,就能看到霍霆的影子。
“別咬嘴�!�
霍霆伸出兩根手指,將她咬得出血的唇瓣從她的牙關(guān)處撥弄出來。
“疼……我疼……”
田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都有些什么樣的傷口,她只記得田宥樺真的跟發(fā)瘋了一樣對著她拳打腳踢。
“哪里疼?”
“都很疼,肚子最疼。”田馨如實告訴他,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碎了。
平時明明很能忍痛的,可是今天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右下腹絞痛難耐。
男人將自己披在肩膀上的黑色大衣蓋住了田馨,將小姑娘從地上抱起來,健碩手臂上抱著的小小一只,輕飄飄的沒有幾量肉。
田馨也沒有掙扎,裹在充斥著男人的體溫和氣息的大衣里,乖乖地貼在霍霆硬實的胸膛上。
她還往他懷里再鉆了鉆,這樣炙熱的熱源讓她覺得心安。
李志偉哪里看到霍霆這個樣子,他印象中的霍霆,手段狠烈,拿捏人性,這些年來在京市里攪動著風(fēng)云。
霍霆此刻俊面黑沉,睨了一眼在一旁被兩個大漢控制得動彈不得的田宥樺,對著李志偉道,“人留著�!�
李志偉一句不敢多說,忙點頭,“行,老大,聽你的�!�
目送霍霆走出門之后,李志偉走到了田宥樺的面前,嘆了口氣,“小子,你完了。”
說完,就忙跟到霍霆身后,“老大,我已經(jīng)安排醫(yī)院了�!�
李志偉鞍前馬后,拉開邁巴赫的車門,霍霆將田馨放在了后座,他從另外一邊上車。
田馨一直都在硬撐著自己不能在田宥樺面前松嘴,不然就是萬丈深淵。
現(xiàn)在她可靠的鄰居出現(xiàn)了,田馨放松了警惕,被股股陣痛折騰得意識昏沉。
她不知道自己上了哪輛車,又怎么飛速到達(dá)了醫(yī)院。
然后被放在了輪椅上,被醫(yī)護(hù)人員推著做了各種各樣的檢查。
最后她躺在一個擁有單間配套設(shè)施的病床上,聽到一旁的護(hù)士拿著就診單子對著男人說,“先生,這位女士身上都是擦傷和軟組織挫傷,這些都沒有什么大問題,按時上藥就好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她被確診闌尾炎,得做手術(shù)�!�
霍霆交疊坐在單間病房的沙發(fā)上,接過確診單,“盡快安排�!�
田馨聽得清楚,蒼白著一張小臉坐起身,她有更關(guān)心的事,“護(hù)士小姐,請問手術(shù)的費(fèi)用是多少?”
護(hù)士的目光一直盯著霍霆,這年頭還能有比電視機(jī)上那些噱頭為明星硬漢還帥的男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出現(xiàn),誰會不想多看兩眼,“闌尾炎微創(chuàng)手術(shù)費(fèi)用在一萬塊左右,加上住院費(fèi),可能三萬塊多�!�
田馨聽得臉更白了,她搖頭低喃,“這也太貴了,我沒有這么多錢。”
李志偉交完款才進(jìn)來,聽到這句話笑出聲,“田小姐,你現(xiàn)在還擔(dān)心什么錢…”
田馨一系列檢查做下來,身上該包扎的地方也包扎了,因為她在中途疼得快要昏迷,護(hù)士還給她吃了一顆止痛藥,現(xiàn)在清醒了不少。
對李志偉她可沒有什么好印象。
在那間黑屋子里李志偉縱容著田宥樺對著她拳打腳踢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放過了她,還出現(xiàn)在這里。
可田馨對他也沒什么好氣,“我當(dāng)然擔(dān)心,要不是今天這樣的情況,我可以不花這筆錢,而開設(shè)賭場,非法囚禁,買賣人口,故意傷害,在法律上是黑社會性質(zhì)的組織�!�
李志偉被懟得啞口無言,他沒想到這朵小白花還這么能言善辯。
她難道不知道,在她正對面坐著的就是什么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的頭頭嗎?
李志偉將繳費(fèi)單放在了霍霆的面前,“老…”
霍霆掃視過來的目光帶著幾分警告,好像在告訴他少說點廢話,讓他的話梗在喉頭。
“滾�!被赧吐曂鲁鰝單音節(jié)。
李志偉只能灰溜溜地出了病房。
他招誰惹誰了,他也只是個打工仔而已。
第十六章
幸運(yùn)星
病房里就只剩下田馨和霍霆兩個人。
霍霆低頭看著手機(jī)里的監(jiān)控視頻,是下面的人傳過來,清楚記錄了在那間黑屋子里發(fā)生的一切。
他不動聲色地冷眼看完,才發(fā)現(xiàn)有段時間沒有聽到田馨的聲音了。
男人從真皮沙發(fā)上起身到了病床前,卻發(fā)現(xiàn)小姑娘把自己的頭蒙在被窩里,就露出幾縷烏黑柔順的頭發(fā)在枕頭上,其余沒有什么動靜。
他推測大概是今天驚嚇過度,身上還有不同程度的傷口,馬上還要手術(shù)。
人是該好好休息了。
霍霆正打算走,從被窩里伸出一只瘦白的手臂,上面還有幾團(tuán)烏青,輕握住了他的半個手掌。
“這是借條,幸運(yùn)星。”
男人的手心被塞了一張白色的紙條,上面是田馨在被窩打著手機(jī)手電筒寫的借條。
田馨很窮很窮,雖然在至真園里兼職,但也就半年,沒有人供她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住宿費(fèi),朱紅瑛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打電話找她要賭債。
她每個月的生活維持得很拮據(jù),到現(xiàn)在甚至一千塊都拿不出來。
何況三萬錢的手術(shù)費(fèi)。
“幸運(yùn)星?”
“是啊,遇到你,我覺得自己很幸運(yùn)�!�
霍霆盯了眼紙張上寫的歪扭但還算秀氣好看的字體。
嘴角竟然勾起了很淡的笑意。
他是很久沒有聽到有人說,遇到他很幸運(yùn)了。
常理來說,不遇見他才是最幸運(yùn)的事才對。
田馨將頭從被窩里伸出來,她滿腦門子都是碩大的問號,“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那群人抓起來的?還有,剛剛那個穿花襯衫的人,能把田宥樺逼到那個地步,一定是個窮兇極惡的人,他有為難你嗎?”
霍霆將紙條在手心里疊成小塊。
他收到過很多的借條,有些金額超出了十根手指頭,有些用祖輩三代累出來的家產(chǎn)做抵押,可從來沒有過一張只有區(qū)區(qū)三萬塊的借條。
男人垂眸,“我認(rèn)識他們當(dāng)中更有權(quán)威的人�!�
田馨望向霍霆的眼神稍微清明不少,“這么說,你在京市還是很混得開的,但我想你認(rèn)識的應(yīng)該也不是有權(quán)威的人,應(yīng)該是更可怕的人才對。”
能讓鬣狗聽話的,絕不會只是豺狼虎豹。
霍霆伸出大拇指在仰著臉跟他說話的小姑娘破掉的嘴唇上碾了碾,“你別管那么多。”
那里已經(jīng)結(jié)起了一塊略紅于她唇色的小疤,像個紅痣,在他眼皮子底下晃。
晃得人心癢癢。
田馨對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可她打心眼里就沒抗拒過他的觸碰。
不然也不會有上次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但是霍霆的指腹太粗糙了,磨得她有些生疼。
她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力氣,又不樂意當(dāng)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田馨張嘴在霍霆的手指上輕咬了一口,在男人的手指上留下幾枚淺淺的牙印。
她表示抗議,“你弄疼我了。”
男人的眼里霎時稠黑起來,他俯身向下,一條健壯手臂支在田馨的耳朵邊上,捏起了女孩的下巴。
那雙銳利的雙眸里迸射著火星,在她的臉上流連。
“我只是幫你檢查一下傷口,你卻恩將仇報�!�
霍霆俯視著面前這朵蔫頹的小花。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現(xiàn)在就可以辦了她。
什么都不管,只憑這一刻的血氣上涌。
當(dāng)然也沒有人能管得了。
男人熾熱的氣息噴灑在田馨的臉上,帶著股好聞的味道,讓她幾近無法思考,呼吸都有些不暢,“對...對不起,我咬疼你了嗎?”
霍霆稍微撿回些理智。
你看,太純了,也太小了。
十九歲,才長成不久。
所有男女之間的挑逗糾纏,可能面前的女孩自己都沒弄明白。
他可以當(dāng)壞人,暴徒,殺人犯,游走在黑暗里一路浴血,手段狠厲決絕,從不回頭。
但是此刻竟然想收斂點鋒芒。
她說遇到他很幸運(yùn)不是嗎?
霍霆最后只是低伏在了女孩纖細(xì)的脖頸間嗅聞了一下,誘人的馨香讓他微不可聞地戰(zhàn)栗。
“不疼,但是咬人不是好習(xí)慣。”
田馨怔怔地點頭,“好�!�
霍霆立起身,大手給她拉了拉被子,“早點休息,明天給你安排手術(shù)。”
“好�!碧镘斑是乖巧應(yīng)聲。
又趕忙背過身子,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從自己的胸腔里跳出來了。
霍霆剛從病房里出來,李志偉就迎了上來跟在他身后,“老大,我之前真不知道你認(rèn)識這個小姑娘,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就不干了...”
此刻霍霆只覺得渾身火燒火燎,得找個辦法發(fā)泄一下。
他突然停住,“好久沒玩槍了。”
李志偉愣住,“我去安排�!�
霍霆從煙盒里抖出根煙,叼在嘴角,“你把那個人也帶過去�!�
射擊場不在市中心,在京市郊區(qū)。
這里有京市最大的射擊場,其中有一片區(qū)域是不對外公開的。
霍霆在這里陳列了一個房間的槍支,有些型號是國內(nèi)符合規(guī)范就能正常購入的,但是大部分都是走私購入。
比起珠寶翡翠,槍和軍刀才是男人的心頭好。
霍霆從重型步槍的鐵架子上拿了一把L85A3突擊步槍,取槍的時候動作沉穩(wěn),斂了平日里眉宇間的桀驁不馴帶著幾分莊嚴(yán)肅穆。
旁邊的侍者恭敬地遞了根干凈的毛巾給霍霆。
霍霆拿過就專注地在自己手上這把步槍上,仔細(xì)地擦拭。
直到李志偉推門進(jìn)來,“老大,人就在靶場�!�
霍霆應(yīng)了聲,拿著手里這把槍就去了靶場。
平時的靶場只偶爾傳出幾聲槍擊聲,今晚卻不同,靶場的靶標(biāo)立桿柱子上綁了一個人。
田宥樺嘴上黑色的膠帶纏了一圈又一圈,身上被結(jié)實的尼龍繩綁在了立桿的柱子上,整個人動彈不得。
他的哀嚎此刻變成幾聲悶哼。
目光死死望著不遠(yuǎn)處的射擊臺。
霍霆站在那里,連夜視鏡都不帶,拿起手中的突擊步槍就瞄準(zhǔn)了不遠(yuǎn)處的靶心。
男人從遠(yuǎn)處傳過來的聲音中氣十足,又輕描淡寫,“別動,靶心偏了,是會死人的。”
第十七章
是個渣男
田宥樺害怕得渾身都在顫抖,槍這種東西他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被人當(dāng)成靶子不是身體上的折磨,而是摧磨人的精神防線。
因為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會讓自己的身上多個血窟窿。
遠(yuǎn)遠(yuǎn)從靶標(biāo)看過去,他看不清楚霍霆的臉,但是能看到男人的身型,像是一尊鐵鑄的冷面修羅。
“砰砰砰!”
一連好幾聲槍響。
田宥樺緊閉雙眼,身上沒有絲毫的痛感,就只有褲襠濕潤。
場外有幾個霍霆的手下在深夜的射擊場里值班,喝點小酒酒打牌,見到這樣的場景,都忍不住嗤笑。
“笑死人了,這就被嚇得尿褲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還是沒見識啊,我們霍老大的槍法那是他要打哪里就打哪里,要是沒打到你身上,那就是不想打到你身上。”
“媽的,流這么多,一會兒我才不去做清潔,今天誰喝得少誰去。”
“滾你媽的,明明今天就是你值班......”
霍霆打槍的時候,波瀾不驚下,是伏獵冷窺。
薄利又濃密刺黑的圓寸頭襯托的五官格外囂張俊挺,他有一張比亞洲人輪廓更加挺拔的不馴五官。
他的每一枚子彈都打到了靶心上。
手里的步槍被霍霆放在了臺上,他靠在靠臺上燃了一支煙,吐出兩口煙圈。
一旁的李志偉上前,“老大,就這么放過他了?”
這不是霍霆的做事風(fēng)格啊。
霍霆斜了他一眼,“按理你也該去當(dāng)靶心�!�
李志偉急忙搖頭,“我真錯了,老大,我是不知者無罪,再說,你早點跟我說就好了,非把人藏得那么嚴(yán)實,我哪里知道誰是誰�!�
說完李志偉還真怕霍霆怪罪,上前拿起他放下的步槍,扣動扳機(jī),橫道,“我現(xiàn)在就把他崩了,給老大賠罪�!�
霍霆上前將槍利落奪過,一腳踹到李志偉的膝蓋彎,讓他一個踉蹌,“別瘋,最近開兩會,上頭風(fēng)頭緊,我們動作不宜過大,再說這小子還欠賭場錢呢,你來平?”
李志偉找回了幾分理智,“那好,那就留著他好好地折磨�!�
霍霆摸了摸胸口墜著的那塊黑色玉牌,就在這個時候端起了突擊步槍,冷漠地扣動了扳機(jī),一枚子彈在空氣里高速飛出,又傳出響亮的槍聲。
接著不遠(yuǎn)處就是田宥樺撕心裂肺地悶哼。
有個喝酒值班的眼尖立馬站起身,推了推同伴,“媽的,這次流的不是尿,是血,這人到底做了啥啊,讓霍老大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操,這是得問問李哥了�!�
“李哥不就在霍老大身邊嗎,快去問問�!�
霍霆將槍丟給了李志偉,低聲囑咐,“把槍給我收好,把人丟出去前,子彈要挖出來�!�
李志偉抱穩(wěn)了槍,看向了田宥樺,他的小腿在潺潺地冒血,人已經(jīng)嚇得幾近昏死過去,綁在那里基本沒什么動靜了。
他忙應(yīng)霍霆,“行,行�!�
...
田馨的闌尾炎手術(shù)被安排到了中午,醫(yī)院說這是安排的全京市最好的操刀醫(yī)生,他是中午才回國到醫(yī)院。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田馨還弱弱地回,“我其實也不需要那么好的醫(yī)生。”
護(hù)士在給她做基礎(chǔ)的術(shù)前準(zhǔn)備,用一種“你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神情望了她一眼,“你就聽安排吧,不會吃虧的�!�
她在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前,許一萌一大早就來看她,還給田馨提了點水果。
“小馨,要不是我早上打電話問你,你肯定都不打算跟我說你住院的事。”
許一萌剛到她的病房門口,就觀察了一下這單人間,“小馨,這樣的病房我只在電視劇里看過�!�
田馨昨天那么狼狽,她其實沒怎么細(xì)心觀察過她周圍,被許一萌一說,她才看了眼這間病房。
單人間,獨立的衛(wèi)生間,還有個茶水室。
這么貴也是有道理的,畢竟她寫了三萬的欠條。
“我肯定要跟你說的呀,我還要你幫我給導(dǎo)員請假呢�!�
田馨上前拉住了許一萌的手。
許一萌一低頭就看到了田馨手臂上的烏青,“我的媽呀,你不是闌尾炎手術(shù)嗎?怎么會搞成這樣?你被人打了?”
田馨覺得很丟臉,被自己賭徒哥哥揍,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好姐妹開口說,“沒有的事,就是磕碰到了�!�
許一萌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她伸手將田馨穿著藍(lán)白條紋的病號服往上擼了擼,被衣服遮蓋的地方淤青更加多了,“你要怎么摔能摔成這樣?”
田馨知道許一萌是真的擔(dān)心她,她將袖子落了下來,“我不會騙你的�!�
說來也奇怪,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要不對她不管不問,要不對她拳打腳踢,而跟她相處了一年多,或者萍水相逢的人對她要不關(guān)心備至,要不施以援手。
老天爺?shù)降自谧鍪裁礃拥陌才拍兀?br />
許一萌在病房里陪田馨聊了一會兒天。
接著許一萌是滿臉的震驚,“你的意思說,你做這個手術(shù),是你借的你鄰居的錢?”
“對�!碧镘叭鐚嶞c頭。
“絕世好鄰居啊,不過我也去過你的租房,那片我都跟你說過好多次了,挺危險的,讓你換個房子住,但我也知道你的情況�!痹S一萌不想揭田馨的傷疤,轉(zhuǎn)了個話題,“你的鄰居真有你說的那么神秘?”
“也不神秘,我推測他也在事業(yè)上升期,但是很樂于助人,遇到他,我挺幸運(yùn)的�!�
“你喜歡他?”
像是被問到心事,田馨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許一萌就伸長了脖子,“你說話啊小馨。”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他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