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微笑起來，昏黃燈光照亮女人耳邊搖晃的綠色耳墜，將她的笑襯得無比神秘：“恭喜你們，多虧你們偉大的老板我，你們將得到親手發(fā)行這部漫畫的機會�！�
“而得到這個寶貴機會的唯一條件，是我們必須在一周之內(nèi)，完成這個工作�！�
·
“可就算有不死妖復(fù)出這個噱頭在，也不能加快雜志的制作和發(fā)行速度吧？該走的流程都是要走的，而等走完流程，再怎么快也得要半個月了。”
葉空的小別墅里，林心舟不請自來。
她坐在地毯上看葉空畫畫，一旁的小圓桌上放著方思婉給她們切的水果。
林心舟捏起一塊汁水飽滿的橘肉塞進嘴里，又嘟嘟囔囔道：“除非曲霧也有什么隱藏的豪門背景，可以使用鈔能力，或者她家干脆就是干發(fā)行商的，可以破格插隊。”
葉空撐著臉在紙上畫分鏡草稿，時不時的停一會兒，此時聞言也不過勾勾唇角，輕哼一聲：“你說的這些她都沒有，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
“那就沒辦法了。”林心舟一臉遺憾，又嫌棄地看了眼葉空，“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吧？”
葉空聳了聳肩，一臉輕松。
·
另一邊。
地下室里的三人會議已經(jīng)開到了尾聲。
兩個員工為了出主意吵得面紅耳赤，桌子都快被他們拍爛了，電話也打了無數(shù)個出去，但得到的都是愛莫能助的回復(fù)，甚至還有人覺得他們在騙人。
“不死妖要復(fù)出我也知道啊，但人家一個知名度那么高的大神，不在瘋漫這種專門的漫畫雜志上連載，要在你們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的雜志連載？你在搞笑嗎？”
“你知道你是第幾個說自已拿到了不死妖新作版權(quán)的雜志方嗎？第五個！”
“想讓我相信你？可以啊，先把漫畫發(fā)給我看看�！�
……
掛斷電話，男員工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從沒覺得自已這么無能過……”
他嗚咽著拿袖子擦了擦眼淚：“這可是每個月都能第一時間看到不死妖更新的機會，如果錯過了，我真的會去跳樓的！”
哭完了他又看向曲霧：“老大，你就不能跟她本人求個情，讓她寬限幾天嗎？”
曲霧：……
她撓了撓頭發(fā)：“就這一周時限都是我不要臉求來的�！�
“你怎么就不能跟她把關(guān)系處好一點�！蹦袉T工抱怨道，“或者你早點把葉小姐的真實身份告訴我們，我們昨天就跟你一起撒潑打滾求她了�！�
曲霧：……
真不愧是我的手下，這理所當(dāng)然的厚臉皮和我有的一拼。
“甜甜，你干嘛呢？”
眼看男員工哀嚎了半天，女員工還半晌沒出聲，曲霧便探頭去看了眼她的電腦。
甜甜停住正在敲打鍵盤的手，抬了抬眼鏡，冷酷道：“我從不流多余的眼淚，只要還沒到最后期限，我們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
“什么意思？”
曲霧看完她電腦屏幕上的內(nèi)容，立刻恍然大悟，眼睛也猛地亮了起來。
·
繼#不死妖即將復(fù)出#后，又一個新的相關(guān)詞條登上了熱搜。
#不死妖友人求助#。
里面內(nèi)容大致是講，有一家名叫花葉雜志的公司老板，機緣巧合之下，與現(xiàn)實中的不死妖成為了朋友。
而不死妖的復(fù)出，正是因為和這個老板打賭打輸了。
但現(xiàn)在不死妖還提出了一個條件，她要在一周之內(nèi)，就看到自已的新作登上花葉雜志，并出現(xiàn)在全國各大書店的門口。
這個消息一出，很快就引來了大家的群嘲。
【你是不死妖的朋友？那我還是不死妖的媽咪呢！都是因為媽咪想看漫畫我的寶貝才勉強復(fù)出的嘻嘻嘻】
【就算是真的好了，發(fā)出來是想干嘛？讓網(wǎng)友給你捐款好讓你辦雜志？】
【這個不死妖到底是誰��？這么大陣仗，至于嗎？不會是糊逼炒作吧？】
【沒看過就閉麥，漫迷夠圈地自萌了�！�
【這要說的是真的我倒也可以出錢，但問題就是怎么證明帖子里說的是真的？】
【帖子來源在哪？玉洲之風(fēng)論壇？玉洲市的內(nèi)部論壇？什么東西，不死妖不是玉洲人吧？】
……
網(wǎng)上的聲音紛紛擾擾，在論壇上給甜甜發(fā)私信求情報的也數(shù)不勝數(shù)。
但他們要找的……或者說要等的，不是這些人。
在浩如煙海的各種消息私信里搜尋了整整一天，直到又一天的凌晨兩點，熬到眼圈漆黑的曲霧才終于找到了自已想要的消息。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請聯(lián)系下面這個號碼，作為不死妖的忠實粉絲，我愿意提供一切幫助。】
曲霧眼瞳一縮，在昏暗燈光下迅速把那串號碼輸入搜索系統(tǒng)，按下回車鍵。
最后跳出來的是——江氏集團總裁辦秘書部。
曲霧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驚醒了一旁找消息找到打盹的兩個員工。
五分鐘后，三個人一起湊在燈下，看著曲霧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輸入號碼，最后按下了通話鍵。
剛按下通話，三個已經(jīng)晝夜顛倒的人立刻就察覺到不妥——時間太晚了，估計都沒人……
這個想法還沒清晰浮現(xiàn)，聽筒里竟已經(jīng)響起咔噠一聲。
隨后，那邊響起一個懶散悠長的男低音，分不清是剛從睡夢中醒來，還是正要睡去。
如帶著夜色霧氣般蠱惑人心的：“喂？”
——
第60章
溫璨為陌生女子一擲千金��！
接下來幾天，葉空一直沉浸于創(chuàng)作之中，一步都沒有踏出家門過。
當(dāng)然，她也完全沒再跟曲霧聯(lián)系，因為她的確不覺得那家伙能完成那個不可能的條件。
于是當(dāng)?shù)搅思s好的時間，林心舟捧著一本雜志狂奔到她家，把封面上碩大的“不死妖新作開始連載”一行大字給她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怎么可能？”難得翻車一次的葉空喃喃地道。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反正她真的做到了��！”
林心舟喘著氣一臉興奮，“我懷疑真的有粉絲出手幫忙了，說不定還真的給她集資了呢�！�
“什么意思？”
“你這幾天都不上網(wǎng)的嗎？”林心舟奇怪道，“他們向大眾發(fā)了求助消息啊，說跟你打了賭，她要賭贏了你才會真的復(fù)出�！�
林心舟把幾天前那條被轉(zhuǎn)發(fā)過萬的求助信息亮出來，葉空看過之后，徹底沉默了。
“這雜志雖然一看就不怎么樣，里面的內(nèi)容也明顯是臨時才東拼西湊起來的，但不管怎么說，都是一本貨真價實的雜志了�！绷中闹垡贿厙W啦啦翻頁一邊說，“而且，由于封面就是你的漫畫，這雜志銷量還很不錯呢，我買的那個店都已經(jīng)斷貨了。”
葉空：……
她咬緊牙關(guān)，很想立刻撥通曲霧的號碼，罵她作弊，但愿賭服輸?shù)谋拘赃�是讓她忍住了沖動。
可她不打過去，曲霧卻是要打過來的。
眼看手機嗚嗚震動起來，葉空面無表情地瞧了許久，才在林心舟迫切想吃瓜的視線里接了起來，并打開了揚聲器。
“一周不見了十一，你有出門去逛逛書店嗎？”
曲霧絲毫沒有掩飾自已的得意，每一個音節(jié)中都笑意盈盈，“逛了會有驚喜哦~”
葉空：……
“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林心舟迫不及待地發(fā)問，“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可以拿到版號完成大量印刷并打通各大書店，也不是普通有錢就能辦到的吧？”
葉空坐在一旁面無表情。
她其實一點都不好奇答案，不出所料的話，這家伙肯定會洋洋灑灑，對自已大吹特吹，最后再把落點放到一些很變態(tài)的觀點上去。
她已經(jīng)很有經(jīng)驗了。
可這一次出乎意料，原本還在得意的曲霧居然卡了一下，沉默半晌后才慢慢說：“林小姐也在啊�！�
林心舟這才摸了摸鼻子，有些別扭地說：“我來吃瓜的�！�
“好吧，”曲霧突然發(fā)出了有些古怪的笑，“那這的確是個可口的大瓜了�！�
她又恢復(fù)了那種討厭的神秘和得意，對葉空說：“十一，你猜猜，這位好心的贊助人會是誰？你認(rèn)識哦�！�
“愛說不說。”葉空不耐煩。
“好吧好吧，”曲霧趕緊說，“是你的未婚夫，溫璨溫先生�！�
·
幾天前那個凌晨，接電話的人并沒有直接表明自已的身份，只是隨意溝通幾句，確認(rèn)他們不是騙子后，就把后面的事全部交給自已的屬下了。
起初曲霧還以為這人是江氏集團的什么高管之類的，可后來在和對方的人溝通來往之間，竟慢慢摸索到了另一個出人意料的身份。
那晚接他們電話的，根本就不是江氏集團的人，而是煊赫百年的溫家溫璨。
本人。
·
“我也搞不懂為什么會是他，”曲霧在那頭撓頭，“玉洲這些豪門里，溫家一直都是最神秘的，溫璨又一點不接地氣，也從來沒有緋聞，也就是最近他出了車禍，據(jù)說性格大變，才被我的線人拍到了幾張照片，要不我估計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林心舟立刻說，“溫璨和江敘一直都有合作關(guān)系！”
她說：“他們算是玉洲二代里最出色的倆人了，從小時候就互相認(rèn)識——不過，也沒聽說他們特別熟啊，大家都以為他們君子之交淡如水呢�！�
葉空對玉洲這些二代一點不熟，也沒興趣知道他們的人際關(guān)系。
她唯獨想知道：“他為什么會成為你的資助人？他知道不死妖是我了？”
“我看不像，”曲霧慢吞吞道，“我覺得，他好像真是你粉絲�！�
葉空：……
雖然她對人類的好奇心一向不重，但，溫璨這種人，真的會成為一個童話漫畫家的粉絲嗎？
葉空琢磨了片刻，突然道：“你幫我辦一件事�！�
“什么什么？”
“下一期的玉洲之風(fēng)還沒發(fā)行吧？幫我加一條新聞上去�！�
·
新一期的“玉洲之風(fēng)”到了。
江家老宅，西裝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進門時隨手抽了幾張報紙出來，走到樓上書房時，才看到最下面的“玉洲之風(fēng)”。
他沒訂過這報紙，還以為是送錯了，正想隨手丟進廢紙簍，視線卻被一行加大加粗的標(biāo)題狠狠勾住了視線。
【溫氏財團掌門人溫璨竟為一陌生女子一擲千金？這到底是遲來的純愛初戀，還是天雷勾動地火轟轟烈烈的一眼？】
男人剛喝進口中的茶水，“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
他在原地呆了幾秒，確定報紙上的字都不是自已的錯覺后，才猛地瘋狂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后，男人脫了西裝，一邊松襯衫紐扣，一邊在沙發(fā)上躺下來，愜意地開始看標(biāo)題下的新聞內(nèi)容。
等看完后，他才慢慢斂了笑。
在某種不妙的預(yù)感里，他迅速給自已的秘書室打了個電話。
“我問你，最近溫璨有沒有讓你們辦事？”
“啊……我正想跟您報告呢，溫先生讓我們?nèi)ネ读艘患颐谢ㄈ~的雜志公司，還跟花朝下面的ip部門溝通了一下，我正想來問問您的建議……”
江敘：……
“花了多少錢？”
“前期投入倒是不多，但看溫先生的意思，后面應(yīng)該會長期合作，總裁辦這邊已經(jīng)開過會了，建議是既然要長期合作，不如直接把花葉雜志收購過來，再安排我們自已的人去管理�！�
“……怎么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秘書小姐茫然道，“不是先生您說的，只要溫先生有需要，就一切都等同于您嗎？”
江敘：……
他咔噠掛了電話，然后打給了罪魁禍?zhǔn)住?br />
第61章
你和別人說的不太一樣
同一天，杜家別墅里。
杜若微也對著“玉洲之風(fēng)”露出了瞠目結(jié)舌的表情。
接著她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飛快看完了內(nèi)容。
“怎么了？”
翹著腿，正坐在一旁等她出門兜風(fēng)的李因歪了歪頭，瞥來奇怪的一眼。
“沒什么�！倍湃粑⒘⒖淌掌饒蠹垼樕媳砬閰s有些復(fù)雜。
直到出門，坐上了李因的跑車副駕，她都還沉浸在思考中。
許久后，她終于忍不住道：“你說溫璨那種人，會喜歡看漫畫嗎？”
呲——
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發(fā)出極刺耳的剎車聲。
杜若微嚇得尖叫一聲：“你瘋了？！”
李因沉默不語。
后視鏡里，映出他壓滿烏云的眼睛，和死死抿住的薄唇。
·
同一天，很多或華麗或典雅的房子里，玉洲的少爺小姐們，都對那份報紙做出了相似的反應(yīng)。
包括葉空。
雖然是她自已提的要求，但看到那個標(biāo)題的時候，她也免不了被口水嗆住的命運。
可她依舊沒給曲霧打電話。
對那個變態(tài)女來說，她每給她打一次電話，都是她的絕對勝利。
所以如非必要，她是絕對不會和曲霧聯(lián)系的。
穩(wěn)了穩(wěn)心情，她約了溫璨見面，然后特意帶了報紙出門。
·
葉空抵達莊園的前一秒，溫璨才剛掛掉江敘的電話。
看著被少女放到面前的報紙，他默了默，然后驀然揚起個笑容：“怎么？擔(dān)心我出軌嗎？”
“以我們的關(guān)系就算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也遠(yuǎn)遠(yuǎn)算不上出軌。”
“那你為什么要拿著報紙來找我？”
“為了我的口碑？”葉空歪了歪頭，“雖然我們都知道這算不上出軌，但別人不知道啊�！�
溫璨沒說話，只微微笑著，沉默不語地凝視著她。
葉空不聲不響了半晌，突然垮了肩膀：“好吧，我承認(rèn)，我只是有點好奇�！�
她說：“我有點難以想象你會喜歡一個漫畫家�！�
“你居然會對我感到好奇？”溫璨挑了下眉，“那還真是不勝榮幸。”
“你在嘲諷我嗎？”
“絕對沒有�！�
“那你有閑心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我不喜歡她，也不是她的粉絲�！睖罔哺纱嗟�。
“那你……”葉空懵了一下，“那你為什么要投資？還是以粉絲的身份�！�
“但我媽媽是她的粉絲。”
葉空：……
更懵了。
溫璨卻淺淺一笑：“你知道的，我媽是個奇奇怪怪又天馬行空的人，用她自已的話來說，哪怕七八十歲了她都還想當(dāng)小孩，所以她會喜歡不死妖這種畫童話的小屁孩一點都不奇怪……”
“我不知道……還有，”葉空臉有點黑，“不死妖不是小屁孩�！�
“你也是她的粉絲？”溫璨驚訝道，“難怪你專門來找我，是來道謝的嗎？因為我?guī)椭闩枷駨?fù)出了？”
葉空：……
道謝？
如果可以我更想給你一拳。
她在心里默默的說。
那點微薄的好奇心被滿足，葉空想不到什么要問的了。
直到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這房子并不是她上次去過的溫家莊園。
“這里是我的私人房產(chǎn)�！睖罔步忉尩溃白罱荒芑厍f園，我就暫住在這里�！�
“為什么不能回？”葉空下意識問道。
“你知道溫蓮直到現(xiàn)在都在時不時昏睡嗎？”溫璨笑起來。
他把手肘擱到桌上，修長的手掌撐著那張水墨描繪般的臉，懶洋洋道，“溫榮命令我必須跟你解除婚約，剛好我爺爺又回來了，他也站我爸那邊，我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葉空看著他的臉。
從烏墨般的眉眼，看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淺淺一彎、弧度優(yōu)美的嘴唇——整一個悠閑懶散現(xiàn)代貴公子的模樣。
她搖了搖頭：“看不出來你哪里‘一氣之下’了�！�
多半都是演的。
想了想，她又問：“你和江敘關(guān)系很好？”
“合作伙伴而已�！睖罔草p描淡寫，“溫江兩家早年是有世仇的，雖然這些年漸漸也能做些面子功夫，搞一些合作項目了，但我要是真的和江敘關(guān)系好，只怕玉洲很多人都要坐不住了�！�
哦。
葉空在心里了悟：所以只是私下里關(guān)系好，但見不得光。
問完了自已想問的，葉空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兩人沉默相對地坐了幾分鐘，葉空若無其事地起身。
“那我走了�！�
她往外走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溫璨的聲音：“留下來吃飯吧�！�
他語氣很平靜，一點都不熱情，就好像只是一句公式化的客套。
可葉空一下停住了腳步。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平靜之下，藏著幾絲別的情緒。
葉空有些遲疑地轉(zhuǎn)頭。
男人依舊坐在輪椅上。
據(jù)他所說，這里是他的私人房產(chǎn)，從外面進來，一路上葉空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大約廚房里會有人——可這已經(jīng)是足夠安全的環(huán)境了。
但即便是在這樣安全的，只屬于自已的地盤上，這個人也沒有從輪椅里站起來。
葉空確定他絕對沒有殘廢，甚至也沒有瘸。
在來到玉洲的前一天傍晚，她還在花盒縣見過他遛狗的樣子。
身形非常修長挺拔，哪怕只穿著簡單的短袖長褲，也依舊有種鶴立雞群的獨特氣質(zhì)。
葉空不由自主把視線落到他的腿上，片刻后，問道：“你為什么不站起來？這里沒有別人了，不是嗎？”
溫璨好似愣了愣：“你留下來陪我吃飯，我就回答你。”
葉空皺起眉：“就算你不拿這個當(dāng)條件，我也會留下來的�！�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坐下：“我對自已的合作對象一向很大方�！�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謝謝你�！�
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讓葉空有些不滿：“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小屁孩了？”
“可我的確比你大不少�！�
“哦�！比~空面無表情，“溫叔叔。”
溫璨：……倒也不必。
“你勝負(fù)欲真是意外的強。”溫璨又支住了臉，看著她要笑不笑，“這一點也很像小屁孩�！�
葉空：……
“要我叫你爺爺嗎？”她皮笑肉不笑。
溫璨哈哈一笑，并不在意。
·
葉空推著溫璨到別墅外的草坪上散步。
看著遠(yuǎn)處零星兩個正在工作的園丁，溫璨突然道：“一時的松懈總是會滋生出貪婪�！�
頓了一下，葉空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已之前的問題。
“哪怕只有一次，如果享受到了站起來自由行動的感覺，我就總會忍不住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沒人的安全空間�！睖罔舱f，“次數(shù)多了，就總會有失誤——無論是引起懷疑，還是不小心被人親眼目睹，都會引起糟糕的后果�！�
“……”葉空瞳孔微微張大，“所以……你出事到現(xiàn)在，一次都沒有站起來過？”
“倒也不是，在花盒的時候我不就站起來了？還被你看到了。要不是你答應(yīng)了跟我合作，我只怕早就露餡了�！�
溫璨淡淡一笑：“你瞧，連這種巧合都能發(fā)生，我這種萬中無一的倒霉體質(zhì)，又怎么敢賭呢？”
葉空沉默很久，突然說：“你，和別人說的不太一樣�！�
——
第62章
為什么對我例外？
“哦？”溫璨懶懶地笑著問她，“別人口中的我是什么樣的？”
花灑在草坪上空噴出一道迷蒙的彩虹。
葉空凝視著那片在陽光下絢爛的水幕，一邊回憶一邊道：“金字塔頂尖的天才，生來就要當(dāng)領(lǐng)導(dǎo)者，但偏偏又性格溫和，很多人都很憧憬你卻又不敢靠近——他們說，你之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因為車禍讓你斷了腿，你接受不了現(xiàn)實，所以性格大變�！�
“但我們都知道，你的腿完好無損——可在我看來，你表現(xiàn)得，”葉空停住了腳步，看著面前男人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就像一個真的斷了腿的人一樣。”
“消極、沒有生機，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哪怕是在沒人的時候。”
她好奇：“難道，除了身體必須保持殘廢狀態(tài)，你還專門調(diào)整了自已的心理狀態(tài)嗎？”
“……”溫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直到遠(yuǎn)處的花灑都沉寂下來，他才悶悶地笑了一聲：“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給人留余地，這樣很容易被人記恨的。”
葉空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溫璨斂笑垂眸，看著自已的雙腿，半晌才緩緩道：“好歹也做了一個月的未婚夫妻，你怎么好像一點都沒調(diào)查過我……但凡了解過一點你都會知道，那場車禍?zhǔn)钦娴�，車禍現(xiàn)場那些血也是真的�！�
“只是真正在車禍里斷了腿變成殘廢的，另有其人�！�
“……”葉空下意識想問那個人是誰，可直覺告訴她，這場事故里的水很深。
既然車禍和事故都是貨真價實的，那么溫璨是怎么做到偷天換日，讓所有人都以為斷腿的人是他的？
要想辦到這一點，首先要買通的就是所有目擊證人，包括負(fù)責(zé)營救的人，和負(fù)責(zé)治療的醫(yī)院。
除此之外，這些人甚至還要幫著他一起演戲，畢竟溫家獨子出事，溫家上上下下不可能不來看望，光是溫榮，只怕就要天天都守在醫(yī)院里。
一次如此大范圍的完美的瞞天過海，需要動用多少可以絕對信任的人脈？
而且，那個真正斷了腿的受害者，為什么會甘愿做一個不在場的幽靈，徹底從這場車禍中消失？他又是怎么辦到的？
最最重要的是，溫璨為什么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要把自已變成一個別人眼中的廢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問題太多，水太深了。
葉空覺得很麻煩，于是全部跳過。
她直接問：“所以你是因為自責(zé)才消沉的？你認(rèn)為是你害了那個人？”
“……”溫璨又沉默了。
在葉空看不見的角度，他視線落在地面上。
陽光拉長兩人一坐一站的影子，他不需要轉(zhuǎn)頭去看葉空的臉，他只需要看著地面，就能從那道影子里，看出這少女的漫不經(jīng)心。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關(guān)心他的答案，甚至顯得有些不耐煩。
于是，原本到了嘴邊的虛偽回答，不知怎么就變了。
他說：“不�！�
“我只是本來就是這種人。”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葉空是意外。
溫璨……是荒謬。
——就像烏云被團團蒸發(fā)，露出藍色天空的一隅。
又或者是壓在心臟上陳年的陰霾被拂去一個角落，吹進來微涼的風(fēng)。
他為自已這一瞬間的輕松感到荒謬。
“……本來就是，消沉的人嗎？”葉空說話都有些卡了，她傻眼道，“這，這也是我能知道的嗎？你還真是不設(shè)防�！�
“……”溫璨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他笑得按住額角，聽起來肆意輕快的笑聲遠(yuǎn)遠(yuǎn)傳出去，引來了好幾個園丁的詫異眼神。
他們似乎都在想“少爺今天怎么這么高興”。
可葉空卻一點都不覺得他在高興。
為了確認(rèn)這一點，她甚至特意繞到了溫璨面前，隔著幾步距離，認(rèn)認(rèn)真真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溫璨：……
笑不下去了。
可雖然只有片刻的時間，葉空還是確認(rèn)了自已的直覺。
溫璨真的不高興，不如說，正相反——他好像在生氣，甚至有些情緒失控。
就像此刻，在她釘子般的視線里，只一秒鐘他就收斂了全部的笑容，快到讓人覺得病態(tài)。
溫璨：“你在看什么？”
他音色難得如此僵硬。
葉空卻回答得很坦然：“我在看你啊。”
“哦？”他試圖拿回主動權(quán)，笑得不動聲色，“那葉小姐還滿意自已看到的嗎？”
嚯，上一秒叫人小屁孩，下一秒叫人“葉小姐”。
葉空眨眨眼：“你在生氣什么？”
溫璨：……
“難道你也沒想到你會跟我說這些嗎？為什么？”
“如果你原本是心防很重的人，為什么要對我例外？”
“就算對我例外了，你又為什么要生氣？你是在對我生氣呢，還是在對自已生氣？”
溫璨：……
接二連三的問題砸得溫璨都變無奈了。
他淺淺嘆了口氣：“你不是說自已缺乏好奇心嗎？”
“是你先主動勾引我的。”
溫璨：……
“你上學(xué)的時候語文一定很完蛋吧？”
“不，我語文成績一向很好，經(jīng)常拿第一�！�
“那一定是你們語文老師瘋了�！�
溫璨嘆了口氣。
葉空卻走到他面前，保持這個微微俯視的姿態(tài)，眼眸卻很安靜地看著他：“所以，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嗎？”
“為什么對我例外？”
溫璨略仰起頭。
他從小就習(xí)慣了被無數(shù)人仰視，還是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地去抬頭看別人。
說實話，有些不自在。
可是那雙眼睛太平靜了。
明明是個小屁孩，卻有一雙漆黑的、寧靜如夜色深海的眼睛。
即便被這樣直視著，也依舊叫人感覺不到她的在意，甚至感覺不到她的情緒——一如既往。
溫璨于是笑起來，他烏黑瞳孔映著璀璨日光，卻依舊有種沉溺于水下陰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