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姐妹倆從更衣室出去的時候,正撞上另一邊也換好了衣服的葉寶珠。
葉寶珠笑著喊了聲“姐姐”,正要走上前來,葉亭初已經(jīng)牽著葉空先一步走開了。
反倒是葉空,在路過葉寶珠的時候,還沖她笑了。
那是一個對葉空來說簡直友善到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期待你今天的表現(xiàn)哦,葉寶珠小姐�!�
她被葉亭初拉走了。
葉寶珠立在原地,漸漸褪去了所有表情,藏在帽子下的眼睛陰冷的看著葉空的方向。
片刻后,她拿起手機,接了個電話:“我們已經(jīng)到了,等宴會正式開始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你記得不要遲到�!�
“你也知道的,若微,這是最好的機會�!�
“客人嗎?”
葉寶珠說著,抬起頭,望向遠處。
群山之中,寬敞無比
的跑馬場,已經(jīng)開始馳騁在場中的豪門子弟,還有遠處三三兩兩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西裝革履的總裁與騎裝颯爽的貴婦,甚至還有很多打扮精致星光熠熠的明星和網(wǎng)紅……
葉寶珠嘴角一點一點勾起來:“客人當然是,多得不得了,正適合表演一場大戲�!�
·
“人真多啊�!�
葉空被葉亭初拉著走到馬場邊緣。
葉亭初在這個馬場里也養(yǎng)著一匹馬,這會兒已經(jīng)叫人給她牽過來了。
遠遠的看見一匹白馬的影子,葉亭初朝那邊招了招手,同時道:“今天的確人多,主要是門檻不高,一些小家族也來人了,還叫了很多熱場的明星,待會兒可能還有歌舞表演�!�
葉空悶悶一笑:“你們豪門花樣真多�!�
“不過,這樣也好。”葉空背著手,掃視在現(xiàn)場的人群,嘴角彎彎的,“一般來講觀眾越多,演員的表演欲就越強�!�
葉空閉上眼,聽了會兒四周沸沸揚揚的人聲,從喉嚨里溢出一聲笑:“這些可都是見證者�!�
風(fēng)聲人聲里,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
由慢至快,飛速地來到了她面前,隨后便是一聲凌厲響亮的風(fēng)聲。
啪——
葉空猛地睜眼,正看到一根馬鞭朝自已劈頭蓋臉的抽來。
她瞳孔一縮,下一秒?yún)s被一只手臂擋住了視線。
是牽著馬及時過來的葉亭初。
她直接空手接住了這一鞭,還順手拉住了這根馬鞭。
馬鞭錚一聲繃直在空氣里。
葉亭初冷冷抬起眼:“蔣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小葉總��?”馬上一身黑色騎裝的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笑道,“這么緊張干什么?我剛回國不久,只是要跟你這大名鼎鼎的新妹妹打聲招呼而已,又不會真的打到她�!�
她笑盈盈道:“我蔣檸馬術(shù)好,鞭子也使得好,可是全玉洲都有名的,小葉總總不會覺得我剛才是要毀了你妹妹的臉吧?我可不是那種人�!�
馬上的人這才將目光落到葉空身上,一邊上下打量,一邊一臉輕蔑道:“雖然你妹妹挺漂亮的,但我不是嫉妒心強的人,也干不出這么陰暗的事情。”
正說著,又一匹馬不緊不慢地趕了過來,人未至聲先到的喊道:“小檸!你別跑這么快!我跟不上你!”
是秦染秋。
一聽到這個聲音,葉空就彎唇笑了起來。
那邊蔣檸已經(jīng)輕蔑的收回視線:“還請小葉總放手,我要去跑馬了�!�
葉亭初笑了起來:“放手?先不管蔣小姐是不是真的要抽我妹妹,嚇到她總是真的,先讓我放手,你好歹也得先道個歉吧?”
“好好好,對不起,行了嗎?”
蔣檸一臉無所謂,聳聳肩點點頭,態(tài)度敷衍至極。
她身后的秦染秋驅(qū)馬上前一步,尷尬道:“小葉總,我替她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了�!�
一直沉默的葉空直到此時才終于出聲。
引來蔣檸鄙夷的注視:“喲,葉三小姐終于會說話了?我還以為只會躲在人后面蛐蛐呢?”
“我不但會當著人面說話�!�
葉空慢悠悠取了一只手套走上前,動作堪稱輕柔不經(jīng)意的,按住了她姐姐的手。
她擠進葉亭初的掌心,用食指指尖拂過小葉總手掌上被馬鞭抽出來的血痕,然后一點點,握住了那根馬鞭。
葉亭初眉毛一動,沒來得及說話,手上便已經(jīng)一空。
“我還會當著主人的面打狗。”
話音落下,少女猛地收攏五指,攥緊馬鞭向后狠狠一扯——
馬鞭在空氣中琴弦般陡然繃緊,發(fā)出錚一聲脆響。
馬背上傲然挺立的蔣檸頓時撒手不及,面色大變地被帶得向下摔去——
四起的驚呼聲中,葉空漠然挑眉,越過她姐姐上前接人的背影,看向了馬背上目瞪口呆的秦染秋。
灰塵與人影都好似暗沉的幕布。
這一刻唯獨葉空凌然淺笑的臉,被鮮活可怖的烙印在秦染秋的視野里。
同一時間,不遠處剛剛趕到的周頌一行人在尖叫聲里猛地頓住了腳步。
“不是吧?”
他看著那個人群聚集的方向,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喃喃。
第220章
誰先告狀?
在葉亭初之前,有人比她更快地沖過來,驚險地接住了即將臉著地的蔣檸。
在人群逐漸的包圍中,蔣檸手忙腳亂無比狼狽地爬起來,第一時間卻不是要沖上來打人,而是飛快地扒拉好頭發(fā),隨后恨恨地盯著葉空問:“你說誰是狗?!”
葉空眉尾一挑,打量了她一下:“誰在被人當槍使還樂顛顛的,誰就是狗。”
蔣檸冷笑一聲,又順了順頭發(fā),道:“我知道你在含沙射影什么,但和你這種心機深沉又嫉妒心強的半吊子名媛不同,我和染秋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無論你想怎么挑撥離間或者污蔑她,對我來說都是沒用的……”
“哦?是嗎?”葉空握著那根鞭子,在手里敲出啪的一聲,“頭天她弟弟還跑來找我道歉賠罪,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什……”
蔣檸一愣之下正要追問,卻被不知何時下馬的秦染秋握住了手臂:“你胳膊都擦傷了!”
蔣檸低頭一看,果然,手肘處被擦傷了一大片難看的紅痕,隱隱還有血跡滲出來。
她嚇了一跳,立刻道:“不會留疤吧?”
“我?guī)闳デ逑窗幌�,要是留了沙子在里面就不好了�!?br />
兩人說著就要走。
她們對話期間葉空一直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那根馬鞭,這會兒也依舊沒有出聲。
倒是蔣檸走了一半突然回頭,看著她道:“你直接拽我,就沒想過我會因此摔傷甚至致殘嗎?”
馬鞭又啪地打在掌心里,葉空似笑非笑看著她:“你甩我鞭子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已有可能失手,會讓我毀容或者甚至打瞎我的眼睛嗎?”
“好惡毒的女人�!笔Y檸如此冷冷評價。
葉空聳了聳肩:“彼此彼此�!�
“今天看在秦家的份兒上,我先不跟你計較,以后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葉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表示懂了:“做狗的當然不能誤了主人的事,我理解。”
“我不是狗�。�!”——蔣檸做出了至今為止最大的反應(yīng),差點就想往前撲,卻被她那個身材高大且長得不錯的年輕保鏢一手勒在腰上。
“先去處理傷口。”
女人張牙舞爪著被拖走了。
走之前,葉空和那位保鏢對視了一眼,得到一個滿是冰冷殺氣的警告。
葉空回以鏡面般冰涼更甚的眼神。
男人微微一愣,葉空便已經(jīng)收回了視線。
因蔣檸的墜馬而聚攏的人群,又因為她一路罵罵咧咧的“看什么看”而散了不少。
周頌幾人得以順利抵達葉空身邊。
“你怎么剛到就惹事?一天天的沒個消停�!敝茼炌虏邸�
今天也跑來湊熱鬧的林心舟立刻道:“這我得說句公道話了,明明每次都不是葉空主動惹事的,每回都是別人主動惹她才對,她反擊有什么錯�。俊�
葉空語氣平直毫無感情的附和:“對啊,反擊有什么錯��?”
她掃了眼一臉緊張立在不遠處的馬場服務(wù)生,把手里的鞭子丟了過去,得到一個感激涕零的鞠躬。
隨后那服務(wù)生立刻牽著馬溜之大吉了。
“瞧瞧,把人家嚇到了�!�
葉空懶得搭理周頌他們的調(diào)侃,她走過去拉過正在和別人說話的葉亭初的手,翻過來看了眼傷口:“你也該去處理一下吧?”
“一點小傷�!比~亭初垂眼看了看傷口,又看向葉空,語氣和臉色都淡淡的,“葉空,你以后能不能別這么沖動?要是沒有人接住她,而她摔下來直接摔死了呢?你是不是也要無所謂的說去坐牢就好?”
葉空愣了一下,抬頭看她。
似乎是在辨認什么。
片刻后,她道:“不會的�!�
她嘴角微微一翹:“我都看見了,她那個保鏢距離她很近,而且非常非常緊張她,視線沒有一秒離開過——我確定她一定會被接住才動手的�!�
這下愣住的變成了葉亭初。
葉空低頭吹了吹她掌心的傷,語氣輕描淡寫:“這世上值得我去坐牢也想殺掉的人,名額少得可憐,連葉寶珠都遠遠排不上號,更別提這位不知哪來的大小姐了�!�
葉亭初沉默片刻,收回手掌,握住了她的手:“那葉寶珠,你想對她如何?”
“不是我想對她如何,而是你們想對她如何�!�
少女抬起眼來。
四周人來人往,遠處有人跑馬,呼聲陣陣如潮。
而天光平鋪四野,將連綿的山和云都模糊在她鏡子般明凈又寒涼的瞳眸里。
那鏡子里只反射著葉亭初自已的表情,除此以外,不加以任何自已的情緒。
就像在他們之間劃出了一道分界線。
線內(nèi)是葉空一人,線外,是他們?nèi)~家所有人,也包括她葉亭初。
“你們到底,”葉空反握住她,抬頭對她微笑,“把她當做什么,又期待我怎么對她呢?”
“我很好奇這一點,但沒關(guān)系,”葉空說,“今天我就會知道答案了�!�
“所有,一切有關(guān)于你們的,但卻是我自已的答案�!�
葉空慢慢抽回了自已的手,轉(zhuǎn)身走向周頌他們,順口道:“哦,不用教我騎馬,我是真的很討厭運動啊�!�
“姐姐�!�
葉亭初站在原地,漠然地收緊了拳頭。
不久之后,她在貴婦們的交際場合見到了方思婉,還有依偎在方思婉身邊的葉寶珠。
她們正如以往一般的相處著……不,甚至比以前還要更親昵。
“怎么不想?”
這是有位夫人在問方思婉,女兒出國這么久想不想她,她一邊笑一邊拉著葉寶珠的手回答,“每天都擔(dān)心她照顧不好自已,畢竟她身體不好,性格還粗心大意的……”
“這就是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啊,哪怕家里再有錢,只要沒在身邊,當媽的就總?cè)滩蛔繏�。�?br />
“好在你家這個還懂事,哪像我那女兒,在國外這幾年簡直沒一刻消停的,我天天都能接到她舅舅打來的告狀電話,說她又去哪里跳傘了去哪里探險了,我那個心啊……”
葉亭初掃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下一刻便看到朝這邊走來的蔣檸和她的保鏢,外加一個秦染秋。
她眼皮一跳,立刻就知道這位夫人是誰了。
那邊方思婉還在笑著回應(yīng)她:“皮一點兒有皮一點兒的好處嘛,養(yǎng)起來多好玩兒啊�!�
聞言另外又有夫人插話:“說到這個思婉最近應(yīng)該可有經(jīng)驗了,畢竟她家葉空也不是個省心的�!�
“媽!”眼看蔣檸捂著包扎好的傷口就要告狀。
這邊葉亭初已經(jīng)一步上前,擠進貴婦們中間,對方思婉道:“媽,蔣檸蔣大小姐差點兒用馬鞭抽了葉空的臉……”
還沒為她的突然現(xiàn)身反應(yīng)過來的方思婉一愣之下,又是一驚,一驚之后又是一怒,猛地站了起來:“什么?��!”
對面還沒來得及開口的蔣檸已經(jīng)目瞪口呆。
而葉亭初眉眼冷淡,繼續(xù)說完了后半句:“好在我給葉空擋了一下,沒有傷到她的臉,但我的手受傷了……”
小葉總伸出自已破皮滲血的手掌,在方思婉一臉心疼的查看中繼續(xù)面不改色:“葉空看了氣不過,所以還手了,也把蔣小姐的手打傷了,不過好在她們都冷靜得很快,沒有再起沖突。”
“對吧?蔣大小姐?”
小葉總轉(zhuǎn)頭,眼神平靜的看向整個人都石化了的蔣檸。
第221章
第一盤棋
“你你你!”
蔣檸氣得指著葉亭初,說不出話來。
而在她把舌頭捋直之前,她的耳朵先被她媽媽揪住了。
“蔣檸!剛回國你就鬧事!你還敢拿鞭子抽人?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媽你聽我說!她胡說八道的,明明是葉空把我從馬背上拽下來了!還害我傷了手!”
蔣夫人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頭看葉亭初,已經(jīng)聽到小葉總冷淡的聲音。
“那是因為看到你的保鏢就在旁邊所以嚇嚇你而已,你可是直接拿鞭子抽她臉了,要不是我擋住了,你想毀了我妹妹的臉嗎?”
“我很有分寸不會真的抽到她……哎喲哎喲!媽你輕點兒!”
現(xiàn)場迅速上演起一出豪門常見的,家長為子女道歉,而別的家長假笑原諒的場景。
剛剛才建立起來的貴婦友情就這樣迅速破裂。
兩位夫人轉(zhuǎn)頭就冷下臉,各自去詢問自家孩子去了。
·
聽葉亭初說完全部經(jīng)過,方思婉眉眼冷冷的:“這個蔣檸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瘋,都不認識我家空空,還沖上來就咬人�!�
“肯定是秦染秋跟她說了什么�!�
一個小小的聲音從旁響起。
方思婉驚訝的看去,竟然是葉寶珠。
而她則像沒有察覺到視線一樣,繼續(xù)絮絮叨叨:“三姐最近名聲變得這么差,都是她害的,虧我以前還以為她人很好呢,原來都是假的�!�
說完她挽住了方思婉的胳膊,噘嘴道:“媽,我以后再也不跟她一起玩了,還有蔣檸也是……”
方思婉看了她一會兒,摸了摸她的頭,笑得難掩喜意:“真是孩子氣的話,不過看到你站在你姐姐這邊,媽媽很高興�!�
“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嘛�!比~寶珠有些扭捏的低著頭道。
方思婉高興得笑出聲來:“讓我看看,我家寶珠真的只是出了趟國,而不是去哪里自已長大了五歲吧?”
“媽!”
——
母女倆說話的時候,葉亭初就在一旁靜靜看著。
直到方思婉讓葉寶珠自已去玩,拉著她去給她上藥的時候,她才終于道:“媽媽,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葉空和葉寶珠�!�
“……”方思婉動作一停,又繼續(xù)給她清洗傷口,“你沒看見情況已經(jīng)越來越好了嗎?寶珠明顯愿意退讓一步了,剛才甚至站在空空那邊,以自已人的態(tài)度說話�!�
“可葉空不在乎�!比~亭初按住她再次停住的手,一字一字重復(fù)道,“您知道的,葉空不在乎�!�
“……那你想讓我怎么辦?”方思婉突然抬高了音量,抬頭時眼圈也微微紅了。
“如果說,你必須在她們之中選一個呢?”
“選一個?我為什么要選一個?一個是我養(yǎng)了二十年叫了我二十年媽媽的女兒,一個是我懷胎十月好不容易才生下卻分開二十年的女兒,兩個都是我女兒,你讓我怎么選?!”
方思婉猛地站了起來:“我選不了!”
她說:“空空的態(tài)度讓我很頭疼,但我也不是不能容忍,也不是不能等,兩個人之間有矛盾,只要有一個愿意退讓,就總會平靜相處的�!�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才重新坐下來,繼續(xù)給她纏繃帶:“至于之后的,就交給時間吧�!�
“我不信十年二十年后,空空還能那么討厭每天都甜甜叫她姐姐的寶珠�!�
“……”
葉亭初無聲地看著自已的手,白色繃帶一圈一圈纏在上面,偶爾擦過皮膚的觸感,讓她想到葉空從她掌心抽出去的手。
“十年二十年……”
在方思婉離開后,她重復(fù)了一句,然后莫名的笑了一聲。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媽媽居然這么天真�!�
她抬起頭,望向方思婉帶著點氣性的背影:“你不想選,可如果葉空一定要你選呢……”
“你會怎么做,媽媽?”
·
“今天溫璨沒來?”
“沒來�!�
“難怪,是小溫先生帶著溫蓮來出風(fēng)頭來了�!�
林心舟朝某個角落抬了抬下巴。
葉空朝那邊看去,一眼鎖定人群里最眾星捧月的那一個。
“聽說小溫先生今天要澄清和秦染秋之間的緋聞……”周頌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句話光是說出來,就讓我覺得有些滑稽,誰能想到這兩人居然能傳緋聞?”
“嚴格來說倒也不算緋聞,只是聯(lián)姻傳言罷了�!�
涂晚說著,把自已的手套扣好,起身對葉空道:“走啊,去騎馬。”
“我不會,不去�!�
“我們都會,都可以教你。”
“拒絕。”葉空十分堅決,“我討厭運動,而且從馬上摔下來肯定痛死了。”
“那你還敢把人蔣檸往下拽?”林心舟吐槽她,“你膽子真大�!�
“還好她自已嫌丟臉,不許別人說閑話�!敝茼灨袊@道,“這么多年不見,這人還是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說著,幾人都紛紛站了起來,去牽了自已的馬。
它們有的是本來就養(yǎng)在這個馬場的,有的是從別的俱樂部運過來的。
最后,座位上只剩下葉空和許泱兩個人。
許泱依舊對一切漠不關(guān)心,只顧悶頭下棋,葉空坐久了也覺得無聊,探頭看了一眼許泱的手機,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在下的是五子棋。
“怎么不下圍棋了?”
許泱抬頭看她一眼,語氣平鋪直敘:“偶爾也需要休息一下�!�
“用五子棋休息?”葉空笑了一下,“那我來陪你休息好了�!�
“你不要以為五子棋很簡單�!痹S泱皺眉看她,“魏知與都會在五分鐘之內(nèi)輸給我�!�
葉空聳了聳肩:“試試嘛,說不定我很有天賦呢?”
“用手機不方便�!痹S泱說。
葉空左右看了看:“那就在用樹枝,在地上吧,你用×,我用○�!�
“小學(xué)生才這么玩呢�!痹S泱很不滿意的這樣說,卻還是跟她一起起身去找樹枝了。
·
于是,別人在喝酒聊天,騎馬飛馳,這兩人卻在熱鬧之中,在沙子遍地的場邊蹲下來,就地下起了五子棋。
棋盤是葉空畫的。
她不需要尺子不需要衡量,隨手一畫便是筆直的線,很快就畫好了一個足夠她們下很久的棋盤。
“用不著畫那么大,五分鐘就結(jié)束了。”許泱面無表情道。
葉空只笑不語,示意她先,卻被拒絕了。
于是葉空先手畫了一個×。
許泱跟著畫了個○。
馬場上塵土飛揚,觀眾席上人聲吵鬧,馬場外的山莊里還有陣陣酒香。
而這兩人就這樣埋著頭,在沙地上玩了很久。
第一個五分鐘過去,許泱抬頭看了葉空一眼:“你還算會下。”
葉空不語,又慢悠悠畫了一個×。
第二個五分鐘過去了,許泱又抬頭看了葉空一眼:“你真的有點天賦�!�
葉空還是不說話。
第三個五分鐘過去了,許泱也不講話了,只悶頭看著已經(jīng)擠擠挨挨畫了半個棋盤的“棋子”,斟酌半晌才畫下一個○。
葉空還是那樣不緊不慢,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有沒有思考過。
第四個五分鐘過去了。
第五個、第六個……
她們身邊,開始漸漸地有了圍觀的人。
直到一個小時,因為腿酸而移動身體的許泱一個不穩(wěn)坐倒在地上,這時她才察覺身邊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各方絮絮叨叨的指點也有很多,擠在耳朵里非常吵鬧。
許泱下意識皺眉,抬頭想罵走這些圍觀者,卻不經(jīng)意看見了對面葉空的臉。
她不知何時早就盤腿坐在了地上。
此時正在等她的下一個子。
時間漫長,四周吵嚷,人影也在攢動不停。
可她不抬頭,不抬眼。
整個人一動不動,面無表情,視線只落在“棋盤”之上。
那是什么都無法干擾她,是什么都入不了她耳,也入不了她眼的模樣。
天光穿透人群落在她身上,好似一個端坐于喧鬧塵世,卻不聞人聲的冷漠神祇。
“不下嗎?”
涼如冰珠落盤的聲音響起。
許泱猛的回神,卻發(fā)現(xiàn)葉空依舊沒有看她一眼。
“……下�!�
她抓著樹枝,定睛看著棋盤,落子更加小心了。
而在人群之外,一個被人群簇擁的男人突然朝這邊張望了一眼:“那邊圍著那么多人,是在干什么?”
有人去飛快打聽了,回來告訴他:“好像是在下棋。”
“下棋?”男人眉尾一抬,輕輕一笑,“走,去看看�!�
第222章
你要當汪汪隊隊長嗎?
三三倆倆的人群中心,兩個少女一蹲一坐,都低著頭看著“棋盤”。
無論是她們還是人群,都沒有分心去注意一波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
那過來湊熱鬧的人也只是憑著過人的身高朝里望了一眼,只一眼便變得興致寥寥。
“原來是五子棋�!�
他淺笑道:“沒意思�!�
“是啊�!彪S行的人趕緊道,“五子棋太低級了,也沒什么難度,不像圍棋,才是真正的……”
沒等這人把馬匹拍完,男人已經(jīng)掠過他走了。
走之前他掃了眼那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棋盤,無視了那個擦著汗跟上來的人,對身旁另一個男人道:“不過能把五子棋下成這樣,這兩人要么是水平不錯腦子聰明,要么就就是兩個旗鼓相當?shù)拇镭�。�?br />
那個剛才沒能說完話的人又趕緊跟上來:“那肯定是蠢貨,兩個小丫頭片子,能有什么水平?”
男人陡然停住了腳步。
跟在后面的人險些一頭撞上他的背,趕緊停了下來。
“這位……”男人調(diào)子拉長,轉(zhuǎn)頭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見白,這位是誰來著?”
“方圓物流的桂總。”一直沉默隨行的秦見白也淡淡看了那人一眼,“曾經(jīng)和南港秦家的海運部門合作過幾次�!�
“啊,記不起來了,但總之,”男人微笑著,看向正在訕笑的,年紀能當他爸的中年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嘆息道,“小桂啊,你要是再不閉上你這張油膩膩的嘴巴,你家的船,就永遠都上不了南港的海了。”
中年人整個人都僵硬了,一動不敢動地任由年輕人收回手,還一臉嫌棄地在他的西裝上反復(fù)擦了擦:“臟死了�!�
擦了還不夠,他還招呼秦見白:“見白,帶我去洗手�!�
“這里好多灰塵,你給我找個干凈地方陪我下棋,吃飯的時候我們再出來�!�
他像殘了一樣抬著他“臟了”的右手,喪尸般的在簇擁中走遠了。
而在他背后,葉空剛剛落下最后一子。
第五個“×”。
直到她“收筆”的時候,許泱以及圍觀的人,才終于察覺到那里的勝機。
“我去,什么時候成型的?怎么都沒發(fā)現(xiàn)?”
“因為下太多子了吧,都看不清了……”
“一個人看不清我們這么多人也看不清?”
“有點水平啊這倆人……”
可許泱在對面沉默半晌,抬頭看來的眼神卻很不滿:“你放水了!”
結(jié)束了棋局,葉空就從那種奇異的狀態(tài)里出來了,此刻支著樹枝起身,拍了拍褲子:“我哪里放水了?我這不是贏了嗎?”
“放水也能贏我,你很得意嗎?”
話雖如此,許泱的語氣倒并不生氣或者怨懟。
相反,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發(fā)著亮,幾步跨過棋盤走過來,盯著葉空道:“你五子棋下得這么好,圍棋你會下嗎?”
葉空丟了樹枝轉(zhuǎn)頭就走:“不會�!�
“不會我教你!”
“不想學(xué)�!�
“為什么?圍棋可好玩了!”
“不好玩,不感興趣�!�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好玩我把頭給你!”
“……”
葉空加快了腳步,許泱也跟著加快。
“要怎樣你才愿意和我學(xué)圍棋?”
“你說話啊�!�
“葉空你說話啊�!�
“葉空……”
兩人最后以競走的速度,在偌大馬場里繞起圈來了。
策馬路過的四人組都投來詭異的目光:“我眼睛出問題了?怎么好像看到阿泱像個變態(tài)一樣追著葉三不放?”
“看來我們的眼睛是一起出問題了,因為我也看到了�!蔽褐c道。
林心舟也在他們旁邊停下來,她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摸了摸下巴,琢磨道:“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這個畫面有點眼熟�!�
那邊,葉空終于被追得跑了起來。
“你別跟著我了!”
她難得如此抓狂:“許泱你是不是有病!”
“天哪……”周頌揉了揉眼睛,“阿泱居然像老鷹一樣跑起來了�!�
魏知與:……
“你這什么鬼形容�!�
“挺好的�!蓖看笮〗闩e目遠眺,笑得一臉慈祥,“你看她們玩得多開心啊。”
所有人:……
·
面對許泱的緊追不舍,葉空最后選擇了躺平。
就當自已多了一個大型掛件,午餐的時候任由幾個人一陣調(diào)侃,她一臉麻木的統(tǒng)統(tǒng)選擇無視。
午餐過后,太陽突然藏進了云層里,天色變得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