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些毫無營養(yǎng)且跳躍的零碎話題,仿佛走在路上隨處可拾到的石子或落葉,卻能讓他倆拉拉扯扯地敲很久。
正要問葉空明天想吃什么的時候,那邊的秒回突然中斷了。
好幾分鐘的沉默后,他看到對話框里跳出一行字。
-樂悅來了
溫璨微微一怔。
這幾天里分明偶爾也理智思考過這件事的腦子,突然就停滯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陽光被云層擋住,天陰了。
·
四四方方的包裝袋。
里面一枚小巧圓潤的糕點。
放在纏著繃帶的掌心。
第一時間葉空險些以為是“秦見白”,匕首就擱在兜里,差一點就被她拔出來了。
不過好在理智快速回歸,她抬頭一眼,就看清了來人淡淡淤青下的臉,動作頓時頓住。
·
少女從收銀臺的陰影下抬頭。
于暗淡影子里望來的眼神如黑色的刀鋒,冷酷又雪亮逼人。
要不是這會兒小金還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膿v鼓咖啡機制造出聲音來,他一瞬間險些以為自已還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做夢,夢見了一個能變成葉空的可怕妖怪。
不過還好,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是個錯覺。
少女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然后上下打量了兩眼而已。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糕點上,嘴角突然露出個笑來:“別告訴我,你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來給我送糖。”
“這不是糖�!睒窅偧m正,“這是糕點,也是謝禮�!�
“謝禮?”葉空挑了下眉。
兩人兩句對話終于引來了一心刷咖啡機的小金的注意,本只是漫不經(jīng)心一眼,發(fā)現(xiàn)是樂悅后她差點要跳起來,然后飛快沖過來:“樂悅?你居然已經(jīng)出院了?”
樂悅看了她一眼,禮貌點點頭,隨后視線落回葉空身上,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謝謝在一周前幫了我�!�
“幫你?”
“阻止了那個男人……”樂悅眼底很平靜,殘留著淤青的臉上卻又浮現(xiàn)苦笑,“要不是你,我可能會傷得更重,躺一個月都未必能下床,這樣一來,我現(xiàn)在的工作肯定要換人了�!�
“但這個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樂悅認真道,“所以,你算我的恩人。”
葉空沉默幾秒,在小金看來看去欲言又止的眼神里,緩緩道:“算?”
樂悅:……
無聲片刻,他說:“你是我的恩人�!�
葉空嘴角翹了一下,拿過他掌心的糕點,三兩下撕開塞進嘴里,又埋頭看pad去了。
小金這才趕緊插嘴:“樂悅,你身體怎么樣了?怎么一周就下床了?我還以為……”
還以為嚴重到該進搶救室的程度。
最近小金每天潛入樂悅的粉絲群里觀察情況,那次風(fēng)波雖然沒能大范圍出圈,但粉絲內(nèi)部卻是知道消息的,苦于無法把自家偶像被毆打的事實傳得人盡皆知,粉絲自已也被狠狠虐了一把,于是越發(fā)在意起樂悅的情況來。
小金每天就靠粉絲傳出的消息來判斷樂悅的情況,分明說是進了特殊病房來著……
“再不下床我的工作該黃了�!�
樂悅云淡風(fēng)輕的笑了笑:“那天雖然看著嚴重,但大多都是皮肉傷,而且我年輕,一直身體還算好,所以好得很快……”
“那就好……”小金說著,視線卻在他用手微微護著的腰間頓住,“你腰??”
“肋骨輕微骨折而已,已經(jīng)好了。”
樂悅立刻放下手,然后對聞言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的葉空點了點頭,不再停留地轉(zhuǎn)身走了。
“樂悅真是……”
小金看著他背影直到消失,才緩緩發(fā)出一聲由衷的長嘆,“古時候的君子就是這種感覺吧?不卑不亢,不急不怒,遇到什么挫折都云淡風(fēng)輕�!�
葉空:……
第421章
不管爆炸還是枯萎
葉空看傻子似的看了小金一眼。
小金立馬警覺:“小老板你什么意思?你用眼神罵我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情商很高的!”
葉空:……
更可憐了。
葉空這么想,卻懶得說。
不卑不亢,不急不怒,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云淡風(fēng)輕?
葉空趴回桌上,腦海里卻浮現(xiàn)起溫璨的臉。
可她并不覺得像君子對溫璨來說是好事。
相反,越是顯得云淡風(fēng)輕,便越說明擅長忍耐。
無論多大的痛苦與煎熬都能在無人處咽下去,然后在人前露出依舊平靜的樣子。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面具變成臉臉變成面具。
這樣的人,哪怕會有爆發(fā)的一日,恐怕也很難失態(tài)。
但……龐大的痛苦若沒有來自已身的發(fā)泄出口,最后的結(jié)果,往往都會走向兩條路。
要么爆炸,要么枯萎。
pad震了一下,聊天框探出了新的消息。
葉空點亮屏幕,看見新鮮出爐的表情包。
溫璨:老虎吃糖.jpg
溫璨:老虎喝奶茶.glf
溫璨:老虎優(yōu)雅吃提拉米蘇.glf
葉空:……
她噗一聲笑出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仿佛有烏云散去,月光浮動。
她垂眼看著屏幕上還在繼續(xù)跳的表情包,手指在惟妙惟肖的老虎頭上一點:“沒關(guān)系�!�
“不管你是要爆炸還是要枯萎,我都會看著辦的�!�
·
葉空偶爾和溫璨見面。
但和樂悅見面的次數(shù)更多。
收銀臺下面的糖紙與糕點包裝越堆越高,偶爾樂悅從兜里掏一大袋給她,她也能從善如流地接過來,一枚一枚地剝開吃掉。
這天又看到她把幾顆糖果一起丟進水里,樂悅終于忍不住問:“你真的不嫌膩?不覺得太甜了嗎?”
“不覺得�!比~空答,“我喜歡�!�
“……喜歡就好�!睒窅偤孟裼行o奈,“但我有點擔(dān)心你會長蛀牙。”
“……”
葉空無視了這個問題,眼皮垂下去,樂悅只當(dāng)她小孩子脾氣。
最近接觸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位小店長并不是很難接近的人——不,應(yīng)該說,最難的就是接近,可一旦接近成功了,就像養(yǎng)熟一只傲慢又不親人的貓一樣,得到她一些隨意的眷顧倒也不難。
比如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糖果和糕點,習(xí)慣了他每次的打招呼,習(xí)慣了他偶爾說起劇組無傷大雅的小八卦。
她總是懶洋洋地趴在收銀臺里,要么玩游戲要么涂涂畫畫。
畫畫的時候她總是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曲霧也會特意把通往吧臺的小門關(guān)上不讓任何人打擾她。
不畫畫的時候,她不是打游戲就是在睡覺,一本漫畫書蓋著臉,只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和纖長的脖頸,叫人看著就有些想伸手拿開書本看看她沉睡的臉——會不會也像貓一樣可愛漂亮?
就是太愛吃甜了,讓人忍不住擔(dān)心她的牙和身體。
如果能更進一步,他倒是很想……很想什么?
警鐘突然被敲響,臉上淤青還沒散光的樂悅突然的抬手,按了一下臉上的傷。
痛覺讓他清醒了一些——清醒的意識到自已感情上的越界。
我是獵人。
他默默地這么想道。
獵人是不能對獵物心動的。
想是這么想,但卻忍不住在從醫(yī)院回來的路上,多跑幾個地方,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尋找包裝漂亮味道也不錯的糖果。
溫璨依舊偶爾來。
次數(shù)不多。
但每每來了葉空就會興致很高地跑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咖啡店也依舊那么冷清。
之前常在這里自習(xí)的那個心理學(xué)女生不知為何只見過一次,還鬼鬼祟祟地在門外不敢進來,曲霧看到了只笑了一聲,比了個中指。
樂悅?cè)滩蛔査l(fā)生了什么,曲霧就說那人騙吃騙喝。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不是真相,但他不準備多問。
除此之外,店里還多了個�?�。
聽她和小金偶爾聊天,知道她是數(shù)學(xué)系的,多半還和葉空有些不對付,總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葉空,卻又一副很驕傲的樣子并不搭話。
重要的是,對他也一副愛搭不理拿鼻子看人的表情。
樂悅有些不解,卻依舊保持沉默,從不多嘴。
釣魚的時候,垂釣者總是要安靜才能等到大魚上鉤——他一向很清楚這個道理。
漫長的等待后,在一個靜謐的午后,他終于等到了。
葉空在畫畫,曲霧在敲鍵盤。
他一如既往帶來了滿滿一兜糖果。
手指不斷敲擊鍵盤的咔噠聲里,少女探頭在他掌心里挑挑揀揀。
從門外的角度看來,簡直就像把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掌心——雖然他和葉空都知道這距離還很遠,葉空甚至沒有碰到他的手。
但——
樂悅余光定在門外。
那里有一道淡淡的影子,銀色的金屬在他余光里冰冷的閃爍著。
他渾身緊繃,連呼吸都停滯了,任由少女挑揀著掌心的糖果,甚至沒聽清她說的話。
直到她抬頭望來,露出明顯不滿的神色,他才如夢初醒:“你說什么?”
“我說今天怎么有這么多不一樣的?”葉空皺眉道,又去扒拉了幾下,再撿起一顆。
“哦,我隨手拿的。”他笑著說,“你全拿去就好了�!�
“不想再吃桂花的,膩了�!�
膩得真快,前幾天還最喜歡桂花味的。
樂悅一邊按捺不住心跳一邊暗自想到,嘴上笑著說:“那你再仔細辨認一下?”
……
近處的曲霧察覺不到任何古怪。
因為葉空語氣相當(dāng)懶散冷淡,和平常無異。
可門外的人聽不清,只會覺得這細碎的低語如同呢喃,親昵得越界。
那道影子微微動了一下。
樂悅的心跳越來越快了。
接著下一秒,玻璃門被推開,同時還有一道如同噩夢的聲音傳來。
“噫?溫先生一直在門口不進去是干什么?”
樂悅手一抖,猛地轉(zhuǎn)頭看過去。
在那把靜立的輪椅邊,另一道修長的影子正大步走來,同時轉(zhuǎn)頭向內(nèi),露出那張古怪的面具,和面具下笑盈盈的嘴唇。
看到樂悅,他挑了下眉,腳步一頓,視線朝他依舊僵硬攤開在收銀臺上的手掌看了一眼,再掃過手里抓著糖的葉空,那挑起的眉毛頓時在面具下變得更高了:“喲?這不是……樂大演員嗎?”
他慢慢走進來,嘴角噙著冷笑:“又來找葉小姐送糖了?就是不知道,今天又得到了什么小紙條呢?”
葉空:……
她甚至沒來得及去看門口的溫璨。
漆黑的眼眸輕而快的在這兩人身上一掃,最后捕捉到樂悅剎那間喉頭的滾動以及眼神的下意識避讓。
即便只有一瞬——
糖紙被少女纖長的手指抓出斯拉斯拉的聲響。
觀察樂悅這么久,她不覺得這個準備充分且演技精湛的專業(yè)演員,會在面對毆打過自已的暴力狂面前露出任何閃躲的模樣——尤其是在她面前。
即便本能再如何害怕,可就像那天被打成那樣他也要在擔(dān)架上吐著血叫住她名字,完善自已人設(shè)一樣,就像他出院后提起“秦見白”也依舊平靜一樣——他扮演著一個絕不該畏懼強權(quán),甚至是不在乎壓迫的男人。
可他無法克制的害怕了,閃躲了。
為什么?
——因為“秦見白”見過他。
在他住院的時候,他們私下交流過。
他知道“秦見白”面具下的樣子。
他們,合作了。
——少女掃過面前的兩個人,樂悅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內(nèi)斂的神情,“秦見白”也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門外的溫璨沉默而陰冷。
葉空……葉空于是笑了起來。
第422章
月光淡了
少女纖長的手指剝開糖紙,丟了一顆糖球到嘴巴里。
然后她舉起那張彩色糖紙,濾鏡般對準戴面具的男人,語調(diào)含笑,漫不經(jīng)心:“你看,這像不像一面彩色的玻璃?”
面具下肆意的笑陡然凝固,一旁的曲霧突然抬頭奇怪的看了葉空一眼。
葉空卻笑得更深了——既然是演戲,做主角當(dāng)然比做觀眾要來得有趣。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漂亮的糖紙在葉空掌心被搓揉得滋啦作響,又被她隨手丟到收銀臺后面的陰影里——那里已經(jīng)堆起了一座糖紙小山。
隨后她先跟溫璨招了招手:“來了�。俊�
又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突然一言不發(fā)的“秦見白”:“秦少爺這么氣勢洶洶地來我的店對我的客人陰陽怪氣,到底是看不慣我的客人,還是看不慣我的店——或者,是看不慣我?”
面具后的視線這才從那不知所蹤的糖紙轉(zhuǎn)移到她身上,帶幾分陰冷,嘴上卻又說:“我怎么敢看不慣葉小姐?”
“既然如此,你以后要是又爪子癢想打人,”她指了指面前垂眸不語的男人:“麻煩出去打,離遠一點,不要在我的地盤也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哦?”“秦見白”似乎有些驚訝,“我以為葉小姐會告訴我不許再對樂先生出手�!�
“要不要當(dāng)一個暴力狂是你的事,要不要被你這個暴力狂揍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可你上次就阻止了。”
“因為我心情好�!�
“……”“秦見白”微微偏了下頭,,“真希望每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都能心情好�!�
內(nèi)容可以說是含著美好祝愿,甚至氣質(zhì)也陽光開朗的一句話,但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卻有種古怪又詭異的意味深長,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葉空卻好像沒聽到,而是轉(zhuǎn)頭朝門口看去,待發(fā)現(xiàn)溫璨依舊在那里坐著沒動后,她才詫異地探頭:“你怎么不進來?”
溫璨沒有動。
他看著葉空。
說來奇怪。
分明也沒有太大改變。
葉空日常并不是愛笑的性格。
和人聊天若不是聊到很感興趣的內(nèi)容,她可以面無表情維持一整天。
輕松的樣子也只是沒什么表情。
和陌生人說話更是高冷疏離得可以。
偶爾笑一笑,也多半是心情真的不錯,或者心情特別糟糕而冷笑——此時的她,也好像與溫璨之前所見的沒有區(qū)別。
烏黑的眼眸盯著他,臉上表現(xiàn)出疑惑的神情。
可,就是不一樣了。
如果是之前的葉空,一定會在這句“你為什么不進來”后面,立刻笑著加上“不會是看我和別人說話吃醋了吧?”,之后再跟上她隨時隨地臨時發(fā)揮的情話……
未必特別好聽,但總是很戳人,能讓人記好久。
而此刻的葉空,眼神和表情都只是在問“你為什么不進來?”
有種懶得深究的漠然和遙遠——偏偏她還不是故意的。
這種感覺就像月光變淡了。
明明存在著,可待你抬頭去找,卻只看到四處流散的云。
但……
“秦見白”突然轉(zhuǎn)身看向他,將男人臉上的陰沉看入眼里后,他露出笑來:“對啊,溫先生怎么還不進來?”
“不進來也沒關(guān)系,我出來就好了。”
“秦見白”話音未落就被葉空打斷了。
溫璨眼皮一跳,看著葉空就要真的往外走,突然張口說:“算了,我本來就突然有事�!�
他語氣很冷,不給人挽留余地似的,操控輪椅向后一退,直接沿著那道被葉空親自繪圖的斜坡退下了臺階。
期間隔著玻璃,他看到少女狐疑的表情,還有放棄后輕輕聳肩的模樣。
不能叫冷漠,只是不在乎。
他還看到她說了句什么,但實在看不清口型,只好在轉(zhuǎn)身后用手機給她發(fā)消息。
才發(fā)出去沒一分鐘,身后突然又有開門聲響起,隨后有腳步聲快速接近過來。
溫璨收起手機,往不遠處招招手,等在那里的費秘書立刻趕過來給他推輪椅。
這大約是不想說話的意思,可來人顯然并不在乎。
幾步和溫璨并行后,發(fā)出一聲嘆息似的笑聲:“葉小姐沒追出來呢�!�
溫璨冷冷不語。
“大家都習(xí)慣說男人不解風(fēng)情,卻不知道女人不解風(fēng)情起來才真的令人生氣,”頓了頓,他又自言自語道,“不對,這不能叫不解風(fēng)情——她只是懶得解罷了�!�
“秦見白”轉(zhuǎn)頭看向溫璨,嘆息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算了,知足吧,葉空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我對你不感興趣的樣子,就算你在她面前生氣一百次,只要她不想搭理,她也會裝作看不到的�!�
輪椅被溫璨自已用手停住了,費秘書也乖乖停下來。
“秦見白”若有所覺地跟著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對上了溫璨涼意森森的視線:“秦少爺。”
他說:“你什么時候,對葉空了解這么深了?”
·
-溫璨:你在說什么?
-葉空:老虎翻看臺詞本.glf
-葉空:“奇怪,溫璨今天心情不好嗎?”
·
“……可能是�!�
樂悅低低地答了這么一句后,抬眼去看葉空的表情,見少女一臉輕松地玩著手機,便突然又升起另一種想法來。
猶豫半晌,他突然又道:“你不知道,他為什么心情不好嗎?”
葉空手指一頓,這才抬眸看他一眼,更加奇怪了:“難道你知道?”
“……”樂悅低低緩緩,語氣輕柔的說,“我覺得,他可能是誤會了什么�!�
葉空:……
漆黑的眸子定定看了他幾秒,認真道:“誤會了什么?”
“……”樂悅心念電轉(zhuǎn),最后還是決定試探到底,“誤會我們關(guān)系親近——畢竟他在門外,大概率看不清楚,可你當(dāng)時離我很近。”
葉空不以為然,繼續(xù)玩手機:“不可能,他才不是這種人�!�
樂悅:……
這是真的情商低?不應(yīng)該啊,但無論如何,對他來說總是好事。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里竄過去,他又聽到少女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了。
“何況,我又不會對溫璨之外的男人感興趣�!�
樂悅:……
上一秒還在為接下來該如何行動而費勁思緒的大腦,突然吹過一陣雨夾雪。
本來正在興致勃勃不斷延展的思緒被淋成了落湯雞,瞬間蔫頭耷尾的蜷縮起來。
第423章
金色書簽
咖啡店重新變得空無一人的時候,一直裝透明人的曲霧才終于對葉空問道:“你不對勁。”
葉空懶洋洋的:“哪里不對勁?”
“你不是很討厭秦見白?剛才怎么還跟他說糖紙像玻璃之類的話題……”
“……”饒是葉空也不免嘟囔了一句,“你也太會抓重點了。”
“那當(dāng)然了。”曲霧立刻笑瞇瞇,“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葉空:……
她往后一靠,椅子頓時搖搖晃晃起來。
而葉空舉起手,指尖拈著的一張?zhí)羌埍凰蛊�,在天光下看著除了有幾分褶皺外,的確挺像玻璃的。
她嘴角翹起一點微不可查的弧度,卻不是笑,反而勾著森然冷意。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離家出走的那一年去了哪里嗎?”
曲霧立刻瞪大了眼睛,電腦都放下了,整個人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葉空,雙手駐在凳子上,做出認真聆聽狀。
“不是現(xiàn)在�!比~空瞄她一眼,把糖紙一搓:“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那點弧度消失,她臉上的冷意卻更加明顯,簡直可以用陰森來形容了:“雖然我很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
之后的一切都發(fā)展得很快,卻又自然得離奇。
先是溫璨不知道為什么對葉空愛搭不理了兩天。
連來混日子的周頌和涂晚都旁聽過溫璨莫名其妙掛葉空電話。
兩天后溫璨恢復(fù)正常,再來咖啡店的時候,卻又撞見葉空在和幾人組聚餐——涂晚林心舟等人都是他常見的,可偏偏這群人中又混了一個樂悅進去——他甚至還坐葉空對面。
溫璨當(dāng)時人還在外面,隔著落地窗盯著他們吃了好一會兒后,突然毫無預(yù)兆地抓起自已從來不用的手杖,反手一杖敲在了落地窗上。
林心舟被嚇得尖叫起來。
眾人轉(zhuǎn)頭一看,才瞧見溫璨面無表情的臉。
林心舟覺得自已被嚇得心臟病要犯了,下意識就是一句“你發(fā)什么瘋��!”
話出口才想起來對方是誰,又趕緊噤聲。
等到循著男人的目光看到坐在葉空對面的樂悅,饒是林心舟也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說是鬼精鬼精的四人組了。
樂悅放下筷子,倒是鎮(zhèn)定又溫和,坦坦蕩蕩的回視過去,又轉(zhuǎn)頭對葉空溫聲說:“你要不要去解釋一下?”
少女當(dāng)場怔住,露出點茫然之色來:“解釋什么?”
“……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誤會�!�
見葉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樂悅臉上的無奈之色就更明顯了——但這種無奈是很親昵的,有種不知該如何辨別的縱容。
涂晚心里咯噔一下,和周頌對視一眼,在彼此眼里交換了不妙的信息。
窗外的溫璨還沒走。
葉空卻皺著眉明顯是一副不解的模樣。
見樂悅還要再勸,涂晚立刻起身打斷他:“行了行了,既然人家都生氣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總得去哄哄吧?反正最后都會變成你們情侶間的小把戲,我們都是你們py的一環(huán)�!�
她一邊說,一邊不容抗拒地拉起葉空的手,把她從卡座里拽出去。
樂悅不好做得太明顯,只能住嘴,微皺著眉看著她走出去,推著溫璨走遠了。
涂晚很快回來,若無其事地笑著讓繼續(xù)。
見曲霧瞇著眼望著窗外,不由得問她怎么了。
女人從鼻子里輕輕哼出一聲,斜睨她一眼,顯然很不爽:“憑什么讓葉空哄人?這世上夠資格讓葉空哄的人類一個都沒有�!�
“……”曲霧無言半晌,“單身至今的光棍就別在這兒表忠心了,吃你的�!�
說完,她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樂悅一眼,對方顯然從葉空走了之后就有些食不知味,但有人找他說話,他依舊會溫和有禮的回答,顯然是個相處起來會讓人很舒服的人。
——的確和以前的溫璨有兩三分相似,也難怪葉空愿意跟他多說幾句。
可是,涂晚不覺得葉空會棄溫璨而選這個演員。
即便他們一個殘廢一個健全,可溫璨畢竟是曾經(jīng)在上流社會走到頂端且如魚得水的男人,再加上他的心性和閱歷……
心里思緒翻涌,涂晚面上卻一派若無其事的笑,好奇的問樂悅道:“我聽你剛才和葉空說什么誤會?難道你之前就見過溫璨嗎?”
樂悅皺了皺眉,似在猶豫該不該說。
涂晚便笑道:“沒關(guān)系,我去問葉空也是一樣的。”
可問葉空,說不定就會是另一種答案了——一種沒有任何曖昧的答案。
于是樂悅還是回答了:“是,其實前幾天,這位溫,溫先生也來過店里,當(dāng)時我和葉空正在……”
·
葉空撿起一片葉子,珍惜道:“這棵樹的最后一片了�!�
她轉(zhuǎn)頭去看溫璨:“你說我把它做成書簽怎么樣?”
溫璨點點頭:“可以啊。”
方才還在男人臉上如陰翳般散布的冷意早就不知去向,他溫和的眼映著灰暗的天色,像兩塊在秋天才被發(fā)掘的琥珀,靜靜地裝著葉空含笑的臉。
葉空得到肯定的回答,便拿著葉子站起來,一邊走向他一邊琢磨:“這個書簽該怎么做呢?”
“我得在上面寫點什么或者畫點什么�!�
她一步步走到溫璨面前:“畫你的輪椅怎么樣?”
“行�!睖罔颤c了個行禮般的頭,慢悠悠的,看起來不知道是鄭重還是調(diào)侃。
“還要畫這棵樹?”
“也可以�!�
“再畫幾顆路燈?”
“不錯——畫得下嗎?那么小一片樹葉。”溫璨關(guān)心道。
“畫得下�!比~空淡淡說,“雖然可能比不上不死妖,但我也很厲害的�!�
“你比不死妖厲害�!睖罔擦⒖痰�,“厲害很多�!�
“……”
見葉空直勾勾盯著他,他便再度補充,還把手臂展開了:“厲害這么多——不死妖其實也就一般,都是被粉絲吹捧起來的�!�
葉空:……
葉空嘆了口氣,捏著那枚枯黃葉子的梗,輕飄飄轉(zhuǎn)成金黃的殘影。
“你可真是個笨蛋�!�
溫璨:……
活了二十七年的溫璨,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眼里不由得出現(xiàn)一點茫然之色。
“算了。”
金色的小旋風(fēng)停住了。
少女垂眸看著那枯葉,突然一笑:“什么都不畫了�!�
她伸手,突然不給拒絕機會地將金黃的葉片印上了男人還在發(fā)怔的唇瓣上,又在他回神之前收回來,輕輕在唇上貼了貼。
“我要在上面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