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反應過來的溫榮緩緩呼吸，調整狀態(tài)，片刻后才道：“好了阿璨，我知道你其實對公司的事不感興趣，是爸爸不該強求你來旁聽，辛苦你做這些資料了�！�
他說著，不容拒絕地朝溫蓮一擺手：“推你堂哥去休息，別讓他費心了�！�
溫璨：……
溫璨面無表情，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突然又道：“不死妖又上熱搜了。”
他舉起手機，把屏幕亮給溫榮看：“帶著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游戲——才幾分鐘時間，游戲下載量已經(jīng)破五萬了，你知道這能換算成多少錢嗎？”
“行了！”溫榮嚴厲的看著他，“我看你就是因為不死妖是你媽媽喜歡的畫家才這樣的！我說過了我們不是粉絲，我們是商人！是力求從任何角度最大限度賺到最多錢的商人！能壓榨的人就都要壓榨！而不是看在人情的份兒上盡量多給！”
溫榮深吸一口氣，最后閉上眼，克制道：“好了，讓阿蓮推你下去吧，阿箏小姐也去，讓她陪你聊聊天�！�
不出一會兒，茶室里少了三個人。
溫榮抬頭看向秦悟，露出微笑：“秦總，還是我們談吧，你……”
秦悟隨意豎起手掌，同時拿出手機撥了個一秒就接通的電話：“不死妖在熱搜上？”
“把數(shù)據(jù)發(fā)我�！�
不一會，他手機叮的一聲。
秦悟便低頭翻看起來。
全程沒有看溫榮一眼，那樣漫不經(jīng)心又無比自然的神態(tài)，簡直完全沒把溫榮放在眼里。
溫榮再次僵硬了臉色。
第517章
你怎么這么記仇？
“老大！”
另一邊，溫璨接起了電話，那邊是一個年輕興奮的聲音。
“您還記得小程嗎？就是您上個月提上來的新人！她新開發(fā)的小游戲火了！就是那個內部投票只有你投了通過的游戲！現(xiàn)在正在熱搜上掛著呢！我有預感，要大爆！您之前說過她要是干出成績了要給我漲年終獎的，還算不算話？！”
溫璨淡淡一笑：“算�！�
他掛了電話。
聽到溫蓮帶笑的聲音：“堂哥和誰打電話呢？心情好像不錯？”
“和你有關系嗎？”
溫蓮也不執(zhí)著，轉而又道：“堂哥也別難過，大伯不是故意趕你出來的，只是事關公司，他不得不嚴格把關——你說你也是，怎么開口就是八億，這也太看得起一個小畫家了……”
溫璨一抬手按住一個按鈕，輪椅便再不能向前，停在了走廊上。
溫蓮頓了頓：“堂哥生氣了？”
“你談過價值超過一億的合同嗎？哪怕一次？”
溫璨轉頭看向溫蓮，眼神奇怪：“你的嘴里，敢說出投資八億這樣的話嗎？就來和我談笑風生論起公司決策來了？不過是個溫家看著可憐順便養(yǎng)著的病狗，讓你給我推推輪椅的就以為自已是什么能和我平起平坐的人物了？我們家傭人也能給我推輪椅�！�
“……”溫蓮嘴唇顫抖臉色慘白，“阿璨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怎么……”
“你不知道我有個當孤兒但嘴很毒的前女友？我跟她學的�！�
溫璨勾起唇角，顯得乖戾而刻薄，攻擊力十足：“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就算孤兒也比你過得好——因為她能想罵就罵，想打就打，而你呢？你就算現(xiàn)在恨我恨得咬牙切齒眼睛流血，你也不得不給我當傭人給我推輪椅在我面前露出笑臉，而我的孤兒前女友就算甩我巴掌我也不得不聽之任之�！�
這下溫蓮連身體都跟著發(fā)起顫來，看起來搖搖欲墜脆弱可憐，眼睛卻一如溫璨所說，充血到仿佛要流出來。
溫璨云淡風輕一笑，收回視線：“現(xiàn)在，是不是有點羨慕孤兒了？”
笑意消失，溫璨面無表情道：“今天一天，就由你來給我推輪椅吧，我懶得自已按了�！�
溫蓮：……
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的秦箏在一旁瑟瑟發(fā)抖，把自已原本想打探消息的嘴死死捂住，看溫璨的眼神如同看一個嘴臉猙獰的魔鬼，半晌才從指縫里逼出來一句話：“你居然這么記仇�！�
溫璨享受著溫蓮忍耐的服務，淡淡道：“腿殘了，腦子就會變得計較�！�
“可你這么記仇，卻不記恨葉空對你的不挽留嗎？”秦箏又立馬捂住嘴。
溫璨頓了頓，裝模作樣道：“愛過的人當然不一樣�！�
“真的是愛過而不是愛著嗎？”秦箏撇了撇嘴，“我都要磕你們倆了�！�
接下來一路溫璨都沒什么反應，秦箏稍微放下心來。
“也不知道他們聊得怎么樣�！彼f，“你覺得，他們最后商定的價格是多少？”
“年末的論壇我們真的能爭取到不死妖嗎？”
·
“溫總，您剛才要跟我談什么？”
秦悟終于停下翻開手機，他坐在沙發(fā)上抬頭看向溫榮，微笑。
溫榮面無表情地道：“我看秦總今天好像沒心情談這些，不如算我們改天找一個正式場合……”
“那我就言簡意賅，方才您兒子說的話我聽進去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八億的價格太高……”
溫榮臉色稍好，就聽見他后半句：“五億，外加兩成的分紅。”
“不可能�！睖貥s立即道，“最多三億不能改，分紅也最多只能給一成。”
“……”
秦悟的沉默中，溫榮面不改色地把溫璨帶來的那些資料卷起來，看也不看地塞進垃圾桶：“還希望秦總不要受我兒子的影響——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管理過公司的事務了，再加上不死妖是亡妻喜歡的作者，他難免有些感情用事，但我們不能這樣，我們是要引領集團前進的掌舵者，如果這么輕易就會受人言語影響的話，以后還要怎么管理集團呢？”
“……”秦悟久久無言，最后一搖頭道，“五億，多的兩億我來出，相應的，合同中你要讓我兩分利�！�
秦悟顯然是個習慣了一言堂的首領，甚至懶得解釋，只一句話就給出了解決方案，還充分表達了“干就干不干就完蛋”的意思。
溫榮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表情非常僵硬，眼神里還有難堪：“秦總不如還是先回去考慮考慮，或者再跟你父母商量商量……”
“不用他們。”秦悟突然笑起來。
他站起身，話里若有所指：“溫總可能不了解也無法理解，秦家，秦氏，都是我一個人做主，就算是我爸媽，也無法干涉我的任何決定，所以，我可以回去‘考慮考慮’，但……我的決定已經(jīng)放在這里了�！�
男人微微彎身，拿起桌上的資料：“幫我和你兒子說聲謝了，要不是他，我還真的顧及不到這些。”
路過溫榮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不過，我是因為只調查了不死妖版權出售情況才做出的三億的預期，溫總所謂的秘書室的討論——又到底是根據(jù)什么來討論的才能給出一億的價格呢？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秦悟走遠了。
茶室安靜了很久，才終于響起一聲茶具被砸碎的脆響。
隨后是溫榮撥打電話的聲音。
“立刻開始做合同，就按照原來的意思做，做好之后投遞到不死妖的郵箱……不，先約她見面，在法務部找一個最能說會道的去跟她聊合同……”
掛斷電話，溫榮臉色陰冷地坐在沙發(fā)上：“我就不信了……”
“等我簽下這個合同，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么能說的！”
第518章
別打給我
砰——
什么東西被撞倒摔在地上的聲音。
隨后是幾聲簡短的交流。
“不好意思我沒看到……”
“沒關系……”
“誒你是這一層的護土嗎？之前怎么沒見過？”
“……”
腳步聲遠去，從走變成跑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足音很快就消失在安全樓道的鐵門后。
這時候曲霧剛提著一袋子外賣從電梯里出來，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對那個穿著制服保安樣的男人問道：“這是怎么了？”
“……”保安戴著帽子，顯然正跟對講機說著什么，聞言立刻笑道，“沒事，可能是新來的工作人員找不到路�！�
曲霧也就隨口一問，想到他媽還在病房等吃的，就點點頭趕緊進去了。
曲媽媽剛換完藥，見到她進來立刻招手：“快！饞死我了！”
“醫(yī)生說了最好少吃辛辣食物，你才傷了這么幾天就吃麻辣燙真的行嗎？”
“可再不吃的話你媽我會枯萎的！”曲女土兩手捧臉做出花朵的形狀，然后又攤開手表示花死掉了。
曲霧不由得笑起來，只好把外賣袋子遞給她，然后走到門后把病房門小心鎖起來，免得被醫(yī)生臨時抓住……
外賣袋子打開，一頓豪華的麻辣燙漸漸擺滿小桌子，然后母女倆開始頭碰頭的一邊吃，一邊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她們最近已經(jīng)看了好多電影，基本都是曲霧喜歡的，今天開始看曲女土喜歡的電視劇了。
就著還不錯的電視劇吃完飯后，曲霧又去洗了水果來兩人一起吃。
一邊吃一邊聊八卦，她最近從她媽媽這里聽說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
曲女土當年為了尋找被拐賣的曲霧，全國無數(shù)個貧困地區(qū)她估計跑了有大半，也見識了很多很多讓人大開眼界的習俗和封建迷信。
她不講凄慘故事，只談好玩有趣的經(jīng)歷，而白手起家一路闖蕩的經(jīng)驗又讓她擁有極好的口才，于是總是能講得引人入勝。
曲霧一開始還比較有包袱，就算聽到再搞笑奇葩的事也只是死閉著嘴悶笑，后來見多了曲女土自已笑得歪倒的樣子后，她便也漸漸放開了，和她媽媽一起拍腿拍桌，笑倒在一起。
除此以外，她們還會湊在一起打游戲。
曲霧給她媽媽見識了一次自已做的消消樂和其他小游戲后，曲媽媽大呼羨慕也說想玩，于是曲霧就“只能”“勉強”答應，給她手機里也裝上了。
曲媽媽玩得不亦樂乎，捧場至極，還不由得美滋滋道：“這樣你算不算我的專屬游戲制作大師？我就是你的超級vlP客戶了！”
“……”曲霧微微帶點得意笑容的臉僵了一下，然后那些笑容迅速褪去。
敏銳察覺到氣氛不對的曲媽媽立刻抬眼，卻不動聲色，手上繼續(xù)玩著游戲，口中隨意笑道：“怎么啦？我不當你的超級vlP，做你的小白鼠也可以啊�！�
“……”曲霧低下頭來，嘴角的笑徹底消失了，“你是第二個�！�
曲媽媽一怔，立刻恍然，小心道：“十一是第一個玩的？”
“本來就是給她做的�！鼻F轉過頭去，狀似不經(jīng)意地整理起果盤，“她性格執(zhí)拗，越菜越愛玩，市面上很多游戲她死活玩不順手，能熬幾個通宵去玩，我就給她做了個簡單有趣一點的，想著能消耗掉她那身無處可用的變態(tài)專注力。”
曲霧說著，又轉過身來，隨便指了指游戲頁面的右上角：“喏，這個通關記錄就是她創(chuàng)下的�！�
曲媽媽立刻夸張道：“好厲害！”
“厲害什么？”曲霧笑了一下，“玩了五年才這種程度，已經(jīng)算是菜得驚人了�！�
曲媽媽：……
曲媽媽一邊玩游戲，一邊力圖用隨口一問的語氣道：“說起來，最近幾天都沒和十一聯(lián)系呢？”
“……”
“你們還沒和好��？”
“……她不需要我了。”
曲霧一下倒在床上，兩眼發(fā)直看著天花板。
曲媽媽放下手機，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正要說話，卻聽見她出神的呢喃：“這樣也挺好的�！�
“就算沒有我，她也可以照常經(jīng)營工作室，也可以叫人去修店，也可以獨立看合同……她本來就是個很聰明的人，以前只是懶而已�！�
“而我……”曲霧沒給她媽媽說話的機會，繼續(xù)道：“我這樣也挺好的。”
她視線往上轉，看向了正俯身認真看著她的母親，微微笑了笑：“我從沒發(fā)現(xiàn)一天原來有這么長，可以用來做這么多事�！�
她淡淡的笑著說：“或許她說的對，我前些年一直圍著她轉，就算距離很遠也總想要做她最堅實最可靠的后盾，所以把自已過得越來越忙——又是學習又是搞程序又是做游戲，同時還要當記者做報紙，現(xiàn)在還要做雜志，我好像太忙了�！�
她隨手扒拉了一下床上的被子，摸到了一顆圍棋——那也是她和她媽媽最近經(jīng)常玩的項目。
“原來如果不用做那些事，我可以有這么多的時間來玩，來……陪陪你。”
她貌似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坐起身來，才繼續(xù)道，“也讓你陪陪我。”
“……”曲媽媽眼睛有點紅，最后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好了，那我們來想想下午要玩什么吧�！�
曲霧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她媽媽露出個微笑。
曲媽媽剛要說話，曲霧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來。
她看了眼來電，眼神一下變得古怪起來。
想了想，還是接起來，只是語氣有種很刻意的嚴肅：“什么事？不是說了工作室的事以后不用找我嗎？”
“……什么？誰家的合同？”
“你發(fā)葉空郵箱不行嗎？發(fā)我郵箱干什么？”
曲霧一陣抱怨，最后還是堅決道：“我不會看的，工作室的事我以后都不管了�！�
她掛掉電話，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繼續(xù)和她媽媽玩游戲。
直到十幾分鐘后，曲媽媽表示自已困了想睡覺。
她躺下不到五分鐘就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曲霧一邊納悶她媽怎么這么困，一邊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大約又過去幾分鐘后，她終于還是一下站起來，悄無聲息拿起了自已的包，取出電腦，打開，點擊郵箱……
病床上，曲媽媽打著鼾，嘴角卻忍俊不禁地翹起來。
第519章
第一次當乙方
接到電話的時候葉空正在午睡。
這兩天天氣都不錯，總是有陽光。
她躺在床上，扯掉一半的眼罩摸到手機湊到耳邊，不說話。
那邊先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試探：“是……是不死妖大大嗎？”
葉空第一反應是什么人這么神通廣大能查到她的電話號碼？惺忪的睡意散去一點，警惕地保持著沉默。
“那個……我我我是花葉雜志的副主編，曲老大說以后有事都找您……那個，那個，我打電話是想問一下，我們工作室的選址……”
“……”葉空徹底扯掉眼罩，起身在半床的陽光里側頭看向窗外，“選址……”啞啞的聲音出口一瞬被她止住，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才繼續(xù)發(fā)出稍微清明一點的聲音，“選址怎么了？不是已經(jīng)定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不死妖大大！�。�！”
那邊頓時爆發(fā)一陣極力克制的尖叫，還傳來又蹦又跳的群魔亂舞之聲。
葉空：……
她把手機開了外放，起身赤著腳開始換衣服。
很快，那邊稍微平靜下來，用明顯忍耐著激動的嗓音對她道：“是這樣的，本來是已經(jīng)定下來了，我們都在搬東西了，但也知道，曲老大那邊家里突然出了事，一時間沒能顧得上簽最后一份合同，就這么幾天時間，我們原本看好的那一層樓就被租出去了……”
那人小心道：“您看，我們是重新搬回那個酒吧，等那層樓租期到了再去接盤，還是……”
葉空一邊倒水一邊聽，聞言道：“重新找�！�
“嗯？”那邊的人好像很驚訝，一時都找不到話來回應，只是傻了一樣嗯嗯個不停。
葉空也不管她，端著水杯站在落地窗前，看到下方進進出出的裝修工，一邊想自已這個店真是命運多舛，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之前曲霧為雜志社找房子的消息有泄露出去嗎？”
“沒有，就算有知道的也只是紙媒行業(yè)內部小范圍傳播……”
葉空“唔”了一聲：“那就傳消息出去，用貼傳單的方式也好，在論壇上發(fā)懸賞的方式也好，或者大張旗鼓找中介也好——總之，要讓人知道雜志社在找正式的辦公地點……”
副主編“啊”的一聲，驚訝極了：“可之前曲老大說我們低調行事還來不及，絕對不能太高調，會有泄露您真實身份的風險�！�
說著，她壓低了嗓音：“您不知道，一些秘密論壇里甚至有對您真實身份的懸賞，我們工作室的郵箱更是每天都能收到成千上萬的打聽還有威脅，而且您還有很多不理智的漫迷揚言要給您寄刀片，要跟蹤您呢……”
她顯然是個對葉空有無限崇拜的年輕人，說著說著語氣又激動起來了：“而且不光是國內，國外的漫畫論壇也有很多在討論和猜測您身份的——《群星》太火了，我們雜志社賺了太多，我都沒敢讓家里人知道我是花葉雜志的，我妹妹也是您的粉絲……”
說完一大堆后，她才意猶未盡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是不是太多話了？”
“沒有。”葉空說，“我很高興能聽到這些�！�
她喝了口水，抬眸望向窗外高遠的天空：“不死妖有這么大的影響力，真是太好了……”
“那工作室……”
“按我說的做�！�
“……好，我知道了�！�
頓了頓，副主編又變得小心起來：“曲老大那邊……是真的不管事了嗎？”
葉空眨了眨眼：“是�！�
她話鋒一轉，又漫不經(jīng)心道：“不過她還是雜志社最大股東，你們以后公事不找她，私下卻可以多找她玩一玩�！�
“好，我們會的�！卑l(fā)現(xiàn)曲霧離職并不是因為兩個老大撕逼決裂，副主編的聲音一下就輕松起來，“其實曲老大很會玩的，我們工作室的人都很喜歡她，只是她平常都太忙了，沒什么時間……”
葉空嗯了一聲：“我會給你們多放假的，你們可以多出去聚一聚�！�
“放放放……放假？謝謝老大！”
伴隨著一陣嘈雜的掌聲和壓抑的歡呼，副主編的聲音正經(jīng)嚴肅得仿佛正在敬禮。
“剛才我說的這些不要告訴曲霧�！比~空最后道。
“��？是全都不能說嗎？”副主編又忐忑起來。
“只是有關她的部分，別的隨便�！鳖D了頓，她又說，“你們去找她玩的話，費用可以找我報銷�！�
葉空掛了電話，轉身進了洗手間。
出來時經(jīng)過書桌，黑屏狀態(tài)的電腦突然亮了起來，她腳步一頓，側頭看過去。
只見屏幕上突然出現(xiàn)了打開的郵箱頁面，光標移動著點擊了某個文件的打印按鈕，隨后就是滋滋滋一陣動靜，一旁的打印機開始往外吐出資料。
葉空：……
漠然看著一張又一張A4紙飄出來，最后匯成厚厚一疊資料。
她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抹了把臉，在桌前坐下來。
開始瀏覽文件之前，她先拿出手機，給某人發(fā)了條短信過去。
·
叮的一聲——
完全不知道電腦那邊葉空正盯著打印機的曲霧，滿心以為這個時間某人肯定還在睡覺。
誰知才剛遠程操控電腦完成操作，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瞄一眼短信顯示，她一把就將手機丟了出去。
在曲媽媽好奇的目光下，她清了清嗓子，半晌才把手機撿回來，打開短信。
——太閑了就去睡覺，少管我的事，也不準動我的電腦。
曲霧：……
曲霧氣得大叫一聲，猛地把手機砸到了沙發(fā)上。
曲媽媽立刻放下玩游戲的手，關切地看著她：“寶寶怎么了？”
曲霧轉頭看著她媽媽，對上那雙滿含擔憂和包容的眼睛，沉默幾秒后大步走過去，一頭扎入了曲媽媽懷里。
——這是至今為止，她們母女間最親近的動作。
雖然僅僅三秒曲霧就直起身來了，用她那拿過散打冠軍的拳頭對著空氣一頓亂砸：“葉十一這個混蛋！我以后再搭理她我就是傻逼！”
曲媽媽：……
按捺住方才被崽子投懷的竊喜，曲媽媽謹慎地沒有跟著罵。
鬼知道她女兒會不會明天就反悔，然后反而看她不順眼。
·
“阿嚏——”
葉空狠狠打了個噴嚏。
吸了吸鼻子，她又翻過一頁。
手上是一份合同。
和曲霧之前留下來的別的公司的合作請求不同，這份合同里表達的分明不是請求，而是非常冷硬的交易。
她昨晚看的那些合同基本都是草稿，合作方向和項目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那些公司都給她留了相當大的自主權，以及可商量的利益，但眼下這一份，顯然不是草稿，而是完完整整，一看就是正式擬定的合同，里面大量充斥著葉空不太懂的專業(yè)術語……可不需要去看那些，葉空隨便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版權一經(jīng)售出，乙方不得對改編進行任何干涉，也不得在公眾平臺發(fā)表自已對改編作品的看法，甲方有權監(jiān)督乙方的社交平臺賬號內容……”
葉空饒有興趣地嘩啦啦翻著這疊厚厚的紙，喃喃自語：“除了第一次賣書，這么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當乙方呢，真有意思……”
·
葉空很清楚資本家是什么東西。
那是一群為利所趨，即便早已填飽肚子把自已養(yǎng)得膘肥體壯，也依舊永遠不會滿足的野獸。
他們的道德底線低下到近乎沒有，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已的利益才是世界第一位的，別人能為他們的利益做出貢獻那是別人的榮幸，而他們但凡少收取了一點利益，少榨取了一點他人的血汗，他們就認為這已經(jīng)是自已所降下的天大的恩賜了，所有人都應該去叩謝他們。
——資本家就是這樣一群臉皮厚如城墻的豬玀。
葉空早就知道這一點。
但因為不死妖早早就靠風靡海內外的作品獲得了巨大的名利與社會地位，她在出售版權的路上還從來沒感受過這樣標準的壓榨——第一本《銀河之花》賣出后，她就永遠都是合同上的甲方。
合作方往往都是看她的時間，看她的意愿，看她方不方便，甚至連出售的日期也要問過她——就是為了拍她馬屁，好拿到下一次優(yōu)先合作的機會。
可眼前這份合同……
不許她過問改編，不許她在公眾平臺擅自發(fā)言也就算了，其中居然還有一條……
“《群星》的后續(xù)發(fā)表，每一話都需要經(jīng)過甲方審核方能發(fā)出，此舉是為了保證連載質量，倘若甲方有覺得不妥之處，乙方必須立刻加以修改……”
葉空嗤嗤地笑出聲來，又往前翻了一頁：“我倒要看看你打算給我多少錢，才敢這么大放厥詞……”
往前翻了好幾頁，才終于看到了購入價格。
——在甲乙兩方平等、自愿、商量的基礎上，乙方將漫畫《群星》的版權以的價格全權轉讓給甲方，其中包括改編權、發(fā)行權等……
葉空：……
葉空以為自已看錯了，又湊近重新數(shù)了一遍，發(fā)現(xiàn)自已沒看錯，的確就是八個零。
三億。
葉空：……
她一口氣翻到第一頁，這回看清了這個傻逼公司的名字。
溫氏集團。
葉空：……
她終于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接著就是源源不斷，遏制不住的大笑。
她知道曲霧為什么偏偏要把這份合同傳給她了，是想逗她笑呢。
等笑夠了，她才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表情一下變得漠然。
少女起身，把那疊合同放進了碎紙機，頭也不回地下樓了。
·
溫氏集團的ceo辦公室。
溫榮批了一堆文件后，疲憊地嘆了口氣，按了按肩膀。
正在一旁整理文件的秘書立刻道：“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一會兒？”
“不了，事情還多呢。”
“您太辛苦了，有您這樣一位富有責任感的老板，真是我們的福氣�！�
溫榮淡淡道：“我要以身作則，他們才不敢懈怠工作�！闭f著又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上萬的員工等著吃飯呢。”
秘書笑瞇瞇道：“有您的帶領，大家一定都會吃得飽飽的�！�
“那我再累也不算白費了�！�
溫榮說著，喝了口茶，突然又道：“對了，《群星》那個項目，秘書處收到回復了沒？”
秘書立刻打了內線電話，讓負責此事的人進來稟告。
片刻后，一個小助理走進來，低頭恭敬道：“還沒有收到回復。”
溫榮眉頭微微皺起：“我們的合同發(fā)過去有多久了？”
“三天了。”
“難道他們沒看到？”溫榮思索道，“讓你們查不死妖的資料呢？”
小助理搖了搖頭：“查不了，她的身份被保護得相當好，我們只找到了那家花葉雜志的工作室地址，可在那蹲守了幾天也沒見到疑似不死妖的人，她好像從來不去工作室。”
頓了頓，小助理又說：“不過，我們都覺得，對方應該已經(jīng)看過郵件了�！�
溫榮眉頭皺得更緊：“那怎么還沒回復？你們有沒有說見面詳談？”
“在郵件里寫了，但他們沒有反應�！毙≈砺曇糇冃�，“我們一致認為，不死妖應該不會回復我們了�！�
“……為什么？”
“可能……對價格不滿意？”
“哈？”溫榮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真是命比紙薄心比天高！”
中年男人才在這個位置上坐了沒多久，就已經(jīng)滿身威嚴了，這會兒橫眉怒目的樣子完全區(qū)別于他以前的溫和可親，嚇得小助理頭都不敢抬。
看著小助理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里的樣子好一會兒，溫榮才稍微緩和了怒意，微昂起頭聽不出喜怒的道：“所以，我要你們發(fā)出的郵件對方已讀不回，我要你們調查的東西你們找不到半點線索……既然沒一件事做得成，那你們秘書室拿著我給的高薪，是來干嘛的呢？混吃等死？”
“也也也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小助理冷汗直流的趕緊道，“我們最近剛得到消息！說是花葉雜志社正準備盤一層寫字樓當工作室！”
“花葉雜志社？”溫榮道，“那又是什么？”
“……”小助理無言兩秒，“就是《群星》唯一的發(fā)表渠道，這個雜志社最近聲名鵲起，除了《群星》外還有好幾篇不錯的漫畫正在連載，有人說……”
“行了行了，知道關鍵信息就行，不用多浪費口舌和時間�！睖貥s嚴厲道，“你們是我的秘書，應該學會言簡意賅抓重點！不然我放著那么堆成山的文件報表不批，難道就在這聽你們講半天廢話然后獲得一句有用信息嗎？”
“……”小助理再次沉默，只把頭低得更深了。
“既然他們要選辦公地點，那我們就給他們一個辦公地點�！睖貥s輕蔑道，“咱們公司大樓舊址那邊不是多的是樓層嗎？別說一層了，給他們三層都可以，不需要租金�！�
他對小助理道：“你去聯(lián)系，只要對方心動了，就立刻提出條件，一定要見到不死妖！”
小助理忐忑片刻：“可舊址那邊，不是快拆了嗎？而且離市中心很遠，都到郊區(qū)去了�！�
“那又怎么了？那邊不是還留著不少公司嗎？”
“可那些不是皮包公司，就是搞電信詐騙的。”
“你哪來這么多話？！玉洲房價這么貴，他們難不成還想在市中心找租金上億的寫字樓不成？區(qū)區(qū)一個雜志社，一個小畫家！”
“……”
第520章
找個樓層
溫榮深吸一口氣，一副被氣到但又無比包容的樣子嘆了口氣：“行了，下次換個人來交代這些事吧，你好像來秘書室不久，還是多學一學再來我的辦公室回話�！�
小助理乖乖領命，轉身要走時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還有……花葉雜志是花朝傳媒旗下的�！�
雖然不關心花葉雜志是什么，但花朝傳媒溫榮顯然還是了解的。
他一愣：“江氏？”
“是的�！毙≈硇÷曊f，“他們好像是合作關系。”
小助理離開后，溫榮眉頭緊皺的坐了好一會兒，最后道：“打給江氏秘書室，約江敘吃個飯……我大概周五能抽點時間出來�！�
秘書乖乖照做。
溫榮整理著領帶，往后靠在這價值十多萬為他量身定做的皮椅上，不知是疲倦還是滿足地閉上眼出了口氣，慢悠悠地轉過來轉過去。
直到秘書掛斷電話，他才道：“訂個安靜一點的餐廳……”
“……溫總，”秘書大氣不敢出，對上他奇怪的眼神立刻低下頭去，吞吞吐吐道，“江總的秘書說，他最近沒有空出來的行程，恐怕沒辦法和您聚餐�！�
“……”溫榮臉上那種混合著高高在上的疲倦和不顯山露水的滿足的表情，一點一點凝固在臉上。
低調大氣的偌大空間一下陷入死寂。
冷汗一點點從秘書頭發(fā)里滲出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聽到一陣仿佛夢囈的喃喃問話：“以前，阿璨找江敘聊合作的時候，他也這樣拒絕過阿璨嗎？”
“……”秘書心里一驚，恨不得整個人都鉆進地毯縫隙里，但在溫榮靜默可怕的等待下，還是不得不回答，“據(jù)我所知，是沒，沒有的。”
溫榮更加沉默了。
半晌后，他竟笑了起來：“好吧。”
中年男人很無奈似的按了按額角：“看來雖然我是阿璨的爹，可在做集團老板這件事上，我還是阿璨的后輩，需要向他取經(jīng)才行呢�！�
他放下手，笑容淡去：“那你就打給前溫總，讓他約一下他以前的合作伙伴江敘，讓我這個當?shù)恼匆徽此拿孀�。�?br />
秘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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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在搞什么？”
深夜，江氏集團大樓里，江敘在椅子上轉了一圈，閑閑道，“我聽說他想花三億買《群星》？他是不是瘋了？以為不死妖跟他一樣是慈善家嗎？人家隨隨便便靠銷量都能賣三億的大漫畫家�！�
“你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電話那頭響起溫璨疑惑的問句，“這事兒應該只有幾個人知道才對�！�
“花葉畢竟掛靠在‘我’名下�！苯瓟⒁宦曕托�，“你借我的名義跟人合作偏又不想管這攤子事，就只能我派人去管了——我手下負責對接花葉的人說的，人家工作室內部早就把溫氏嘲翻天了，還把這件事當笑話跟對接說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擴散出去�！�
“……”
“還有，你爸突然約我吃飯是要干嘛？嚇我一跳。”
“……你拒了？”
“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來找我了，讓我聯(lián)系你�！�
“……”
“不過我也拒絕了�！睖罔驳�，“你自已看著辦�！�
“……真不想和你爸打交道。”
江敘把鋼筆拋起來又接住，帶著笑，語氣閑散又藏著涼涼的認真：“從小我就覺得你爸怪滲人的，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他慈眉善目是個老好人�！�
“當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好人而只有你看不慣他的時候，你就應該反省一下自已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