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不是，到底為什么查不出她的真實身份�。克F(xiàn)在引起的關(guān)注都這么大了，我就不信一點線索都沒有！”
“要是有線索我們還用在這干著急？”
“嘖，先生呢？他不留在秦家主持大局，跑哪兒去了？”
“好像說是打戒指去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戒指？不是說霍小姐出事了嗎？難道是為了穩(wěn)住霍家兄弟，所以打算順便和霍小姐訂婚？”
“霍小姐都被關(guān)進去了，還定什么婚？”那人苦惱極了，滄桑的嘆了口氣，“聽說霍家老大老二費了好大功夫上下打點，才把霍小姐從玉洲轉(zhuǎn)移到南港——這回先生和老夫人回來，他們肯定也要上門來算賬了�！�
“有先生在沒事的，大不了就撕破臉，秦家又不怕他們�！�
“話是這么說，霍家那兩兄弟也不好惹啊。”
……
·
游輪在夜色中靠岸。
秦夫人和溫榮在眾人簇?fù)碇杏姓f有笑的下船。
最后幾步階梯還沒走完，臉上的笑也剛好保持在最完美的弧度時，前方岸上突然刺來幾道由遠(yuǎn)而近的車燈。
隨后幾輛黑色轎車接二連三剎停在路上，兩道挺拔高大的身影從車?yán)镢@出來，迎面就盯住了秦夫人。
秦夫人臉上的笑就此僵硬。
那邊的臉色卻驀的燦爛起來。
“秦太太，現(xiàn)在想跟您見個面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晚輩跟您問安�！�
那個內(nèi)著唐裝外披長西服的男人笑盈盈地對她鞠了鞠躬，就著微彎的姿勢掀起眼皮盯住她：“舍妹清韻跟您一起出的門，怎么您身邊卻不見她的影子？”
“難道清韻調(diào)皮，在船上惹怒了您，叫您給丟海里去了？”
他直起身，笑瞇瞇的道：“您倒是說說丟在哪片海域，我們兄弟倆還能在她被鯊魚吃掉之前去撈一撈，撈得出來算她走運，撈不起來就算她倒霉了�！�
海邊風(fēng)大，高高的照明燈灑下金燦燦的光，將那個笑瞇瞇的人照得風(fēng)流極了，仿佛給他一把扇子他就能在寒冬的海風(fēng)里搖起來。
可秦夫人卻只在瞬間感到全身一寒，就像真的被海里的鯊魚冷森森的盯住了那樣。
而旁邊那個靜默不語長眉壓低的男人，面無表情，卻仿佛已經(jīng)張開嘴露出了猙獰的利齒，只等著她一個回答不好，就要把她撕成八塊。
第596章
槍與黑客小姐
溫家作為貴客，被秦夫人請到了秦家莊園里住宿，住的是距離主宅最近的客房。
輪椅停在窗前，溫璨望著主宅里燈火通明傭人來來往往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溫榮在他身后端著茶杯走來，一邊慢慢呷著茶，一邊略帶點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那個兩個兄弟是霍家的，據(jù)說性格很難搞，哥哥是個腦子轉(zhuǎn)得快的笑面虎，弟弟是個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暴脾氣，這下秦太太怕是要頭疼了�！�
“霍家？”溫璨平淡的問。
“南港和我們那邊來往不多，我也是最近才調(diào)查的——和樹大根深的老貴族秦家不同，霍家算是暴發(fā)戶，幾十年前靠著黑色產(chǎn)業(yè)白手起家的，至今他們家也還沒有完全洗白，但正好方便秦家驅(qū)策，他們倒也不覺得屈辱，甘愿給秦家當(dāng)狗，為他們做臟活累活兒換取各種跟在后面喝湯的機會，這些年積累了不少資本，發(fā)展到現(xiàn)在也算是南港赫赫有名的家族了�！�
溫榮倒是很有興致，加上難得遇到自家全能兒子不知道的事，便更加細(xì)心甚至溫和地為他解釋起來，一邊說話一邊只覺得找回了年輕時為年幼的兒子講故事的滋味，心里竟有些五味雜陳的感動。
“霍家人多，霍家現(xiàn)在主事的老頭子有好幾個兄弟，這些兄弟有各自有不少女人孩子，全都一心為家族辦事兒——他們顯然是個很有野心的家族，并且沒有內(nèi)斗，全都齊心協(xié)力，而就是這樣的家族里，二十幾個小輩中，只有出了霍清韻這么一個女孩兒，別的全是男孩子，可想而知，霍清韻的地位和價值有多高�！�
溫榮也望著那邊燈火通明的主宅，似笑非笑道：“南港想娶霍清韻的人不少，但霍清韻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小小年紀(jì)就非秦悟不嫁，還要死要活地為他干了不少荒唐事，雖然事情倒也正中秦家人的下懷——比起其他人，他們當(dāng)然更愿意把霍清韻嫁給秦悟當(dāng)秦太太，可這也不代表他們對秦悟一點意見都沒有。”
“以前霍清韻再荒唐再闖禍，那也都算她自甘下賤，霍家也不好說什么，但這次霍清韻是跟著秦太太去的玉洲，結(jié)果卻不但住了院，還干脆進了局子——霍家肯定要趁此機會找他們的麻煩，不管是要補償也好，或者是泄憤也好，總之，這么多年的憋屈，怕是沒那么容易消解�！�
“這一點，”溫榮突然眼神一轉(zhuǎn)，看住了溫璨，“還要多虧你那個前女友——我都不知道她哪來那么大膽子�！�
溫璨雖然沉默著聽完了他的話，但臉上半點興趣都沒有，只甩了一句“無聊”便轉(zhuǎn)頭走了。
溫榮對著他的背影嘆氣：“也不知道你現(xiàn)在到底對什么感興趣。”
溫璨離開后，溫榮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臉上閃過一絲混合了怨毒和興奮的笑：“最好是從秦家狠狠撕一塊肉下來，讓那個囂張的小子栽個大跟頭�！�
·
可惜和他想的不一樣。
霍家兄弟倆在秦家主宅坐了一個小時，據(jù)說臨時有地方要去的秦悟也始終沒有回來。
眼見霍大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霍二的臉一層層掛滿冰霜，秦太太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
正要再說些什么好聽的話，卻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
“算了�！�
男人笑得很遺憾：“阿悟一向忙碌，我們都是知道的，看來今天是等不到了，但我們明天也沒有時間……”
他冥思苦想，又靈光一閃偏頭看向秦太太：“聽說秦家要舉辦拍賣會，時間就在這兩天？不如我們和阿悟在拍賣會上見？”
“……”秦太太臉色一僵。
如果沒發(fā)生霍清韻那事，他們是肯定要給霍家發(fā)請柬的，可……
視線慢慢掃過這對風(fēng)格迥異的兄弟——室內(nèi)燈光璀璨，家具和裝飾的陰影深深淺淺，那滿面桃花的笑容和滿面冰霜的凝視互為背面，有什么尖銳逼人的寒光逼入她的眼底，讓她不得不勉強點頭。
“等阿悟回來，我會跟他說的�！�
“好�！�
男人笑瞇瞇地站起來，西裝垂落，他相當(dāng)優(yōu)雅地彎了彎脖子：“那我們今天就不打擾太太的美容覺了�！�
“走了，阿浪�！�
霍二跟著站起來，面無表情的掃過跟著起身的秦太太，他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放在了茶幾上。
前面剛走了兩步的霍大順勢停下，轉(zhuǎn)頭道：“對了，這是我們從玉洲回來給您帶的禮物，畢竟太太您也送了我們好大一個驚喜不是，我們總得想著禮尚往來啊�！�
“那么，我就等著您的請柬了�！�
那食人鯊一樣的兄弟倆離開了。
秦太太回到房間，松了口氣，剛在沙發(fā)上坐下，就倒吸一口冷氣猛地站了起來。
茶幾上，霍二留下的禮物正在燈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那是一把黑色手槍。
秦太太眼瞳緊縮，抖著手把槍拿起來，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真槍，而是個做得逼真的玩具。
心情幾經(jīng)起伏，她終于忍不住狠狠把東西砸了出去。
“兩條狗也敢這么囂張！”
胸口急劇起伏片刻，她有些崩潰的大喊道：“這么晚了阿悟到底跑哪兒去了？！”
·
這個暗涌起伏的夜晚，葉空早早就在貧民窟那個被花圍繞的小房子里睡著了，對今夜有多少人正在為了她徹夜不眠毫無察覺——也可能知道卻無動于衷。
被她放在床邊的手機在夜色里微微發(fā)著光。
沉睡的屏幕里，無數(shù)駁雜的信息數(shù)據(jù)中，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程序正在無聲運行著。
與此同時，在距離斜陽路最近一個破酒店里，有人正戴著耳機盤腿坐在床上，對著電腦里曲曲折折的路線干瞪眼。
她也不知道多久沒睡了，眼睛底下掛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卻愣是半點困意沒有，跟看仇人一樣看著電腦里的數(shù)據(jù)和線路。
同時腿邊的另一臺電腦里，滿屏都是她找出來的有關(guān)那個地址的所有情報。
斜陽路，名字這么好聽，其實就是個碼頭邊的貧民窟，住在那里的不是老漁民就是搬運工，甚至還有黑戶。
黑客小姐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個該死的沒心沒肺但從小就財產(chǎn)萬貫的家伙，到底為什么會一來南港就直奔那種地方？甚至還住了下來？
她怎么會和住在南港貧民窟的人認(rèn)識？是怎么認(rèn)識的？交情有多深？真的安全嗎？
……
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黑客小姐一拍大腿，惡狠狠地盯著電腦，仿佛想從那個規(guī)律閃爍的紅點一直看到那個紅點所代表的人腦袋里去一樣。
第597章
樹林掩映中
“從昨晚開始，謝家灣和漁人碼頭就陷入了幫派斗毆的混亂之中，除此之外，深夜十二點半，秦氏航運在西區(qū)的一個工廠發(fā)生了爆炸，造成五人重傷十二人輕傷，臨時�？吭诖焊垡凰仪厥嫌屋喴苍诹璩咳c突然起火，幸好船上停留的游客不多，傷亡不大，南港警方正在……”
笨重的老電視里傳出新聞播報聲。
在低矮的桌子上吃粥的葉空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晨光之中盯住了電視。
·
秦家混亂一片。
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秦老先生，也就是秦悟的爹也不得不回來收拾殘局。
秦太太領(lǐng)著秦箏去醫(yī)院慰問傷患，接受媒體圍追堵截，完了還要去爆炸的工廠以及起火的游輪親自查看情況，好叫媒體都拍下來維護秦氏的形象。
從凌晨開始就腳不沾地的秦太太在車?yán)锒虝盒菹⒌臅r候，依舊沒能打通兒子的電話，車廂里于是氣壓極低。
秦箏透明人一樣地待在一邊，聽到伯母的喃喃自語：“霍家，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大了？”
秦箏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道：“他們一直都膽子很大，只是和我們利益一致，從未產(chǎn)生過明確的分歧，這次清韻的事恐怕真的刺激到他們了。”
秦太太想到昨晚那個嚇?biāo)惶耐婢呤謽尅?br />
彼時她還以為那就是個用來泄憤和羞辱她的道具，卻沒想到，竟是兩兄弟發(fā)出的預(yù)告。
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的槍口就直接對準(zhǔn)了秦氏的利益，并且毫不猶豫的開槍了。
“一切都怪葉十一�！�
秦箏又聽到了女人自言自語的喃喃：“她還真是我們秦家的災(zāi)星——這樣的女人，怎么能嫁給阿悟做我家的主母？整個秦家都會被她毀掉的�！�
秦箏猶猶豫豫的問：“這次拍賣會，葉空會來嗎？”
“……”那雙暗影里的眼睛突然變涼，毫無預(yù)兆地挪過來，“你要知道這個干什么？”
“……只是好奇，而且我在想，”秦箏十分鎮(zhèn)定的答，“阿悟在這個關(guān)口突然消失，會不會就跟葉空有關(guān)？畢竟無論多放肆，阿悟還從沒在重要的事情上這么亂來過。”
秦太太臉上的懷疑與冷意漸漸褪去，又變得咬牙切齒起來：“不是沒可能……”
不知想到什么，她情緒翻涌的眼睛突然一定，轉(zhuǎn)頭倏的盯住了秦箏，問：“說起來，你和溫璨之間進展如何了？”
“……還行，能聊幾句天了�！�
秦太太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卻直勾勾盯著她繼續(xù)問：“那么據(jù)你觀察，溫璨對他父親和溫蓮之間的關(guān)系，有沒有幾分懷疑？”
“……”秦箏的心跳陡然加快起來。
她很想要深呼吸平復(fù)緊張，但在伯母冷冷的盯視下卻半點都不敢泄露，只能微微蹙眉，做出回憶和思索的表情：“看不出來，他平時真的很像那種典型的天之驕子墜入泥潭頹廢又墮落的表現(xiàn)，所以對他爸的冷淡也完全可以用這個來解釋，至于別的……”
她搖了搖頭：“我實在是辨認(rèn)不出。”
這時副駕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助理鉆進車來，問接下來要去哪里。
“霍家兩兄弟聯(lián)系到了嗎？”
“沒有，霍家人說他們有點事要處理，至于去哪里辦事，他們也不知道�！�
秦太太緊緊捏住了手機，半晌才松開，勉強深吸一口氣，道：“那也要去霍家一趟，他們不是要請柬嗎？我親自去送！”
·
銀色輪椅停留在花園迷宮的出口。
傭人停下腳步，彎身詢問輪椅的主人：“先生，請問您接下來想去哪里參觀？”
凜凜的風(fēng)帶著枯枝敗葉的氣味從前方的灌木中穿過，拂過男人漆黑的短發(fā)和眼睛。
他目光不知落在哪里，片刻后淡淡道：“我想自已一個散步，可以嗎？”
“這……”傭人有些為難。
男人卻冷淡而不容拒絕：“早餐時秦夫人說過我可以隨意在莊園里散心——難道你覺得不妥之處？”
“不……好吧。”
傭人只好松開輪椅的扶手：“那您一定要小心，莊園里四處都有保安和傭人，您需要的時候叫人就是了。”
溫璨自已按住了扶手，操縱輪椅隨便朝一個方向前進而去。
直到傭人的身影消失在身后的拐角，他收回余光，轉(zhuǎn)頭向遠(yuǎn)處凝視。
樹林掩映間，一處哥特式的破敗尖頂正在斑駁的反射著天光。
他看了幾秒，毫不猶豫地?fù)Q了方向，直朝那片樹林而去。
輪椅開始是駛過平整的石板路，后來便進入了無人打理的草叢之中，最后草叢漸深，直至那處半邊破碎的玻璃尖頂在視野里越來越清晰——落葉滿地的樹林就在眼前了。
只要穿過這里，他就將抵達(dá)。
咔嚓——
枯枝被踩斷的脆響。
溫璨一下按住了把手，輪椅停了下來。
腳步聲踏碎落葉，從側(cè)面走近。
他轉(zhuǎn)頭看去，正看到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踩著落葉漫步走來。
是失蹤了一整夜的秦悟。
他穿著一件長長的大衣，戴著手套圍巾，身上還帶著冬夜的寒氣，笑容卻簡直稱得上燦爛明朗。
“溫少爺，您這是要去哪里？”
“散心�！睖罔驳恼Z氣簡直像是被凍住的霧，冷得人想發(fā)顫。
“散心也不能往這種地方走啊，太冷了，容易感冒的�！�
“這種地方是哪種地方？”溫璨垂下眼皮，“我還以為秦家莊園應(yīng)該沒什么不能去的禁地�！�
“不不不，當(dāng)然有�！�
秦悟一邊說一邊過來走到他身后，握住輪椅后的把手，人也微微彎下腰來，順著他的方向望向樹林深處那片已經(jīng)能窺見些許角落的破敗建筑：“就像你們溫家也一定有不能去的禁地一樣，秦家當(dāng)然也有�！�
他在溫璨身后伸出手，指向極深處那片閃爍著微光的玻璃：“看見了嗎？那是一座花房�！�
他金屬一樣微涼的音色流淌在晨霧里，有種水銀般剔透卻劇毒的冷意。
“那里曾經(jīng)埋葬了我的初戀——溫少爺，你知道什么是初戀嗎？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喜歡、第一次所愛，卻沒能得到好結(jié)果的人�！�
“但你知道，人總是對轟轟烈烈的壞結(jié)局難以忘懷�！�
“所以我總免不了時時懷念，又時時去到那里獨自回憶過去，復(fù)盤我和她的無數(shù)種可能�！�
他的氣息像毒蛇吐信一樣盤旋在空氣里：“然后，我無數(shù)次都得出了相同的結(jié)論——”
第598章
如果我愛她
“既然無法回頭，又無法結(jié)束，那就像新生一樣重新開始�！�
“哪怕是把她的骨頭挖出來，抱著她的頭顱睡覺，我也要再得到她一次。”
“同樣有一個難以忘懷的前未婚妻，溫少爺，你應(yīng)該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
秦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溫璨放在扶手上的手無聲握成了青筋暴起的拳。
最后他發(fā)出一聲輕如煙的飄忽的笑，身體突然放松后靠，語調(diào)冰涼懶散：“秦少爺，有沒有人說過，你可能有妄想癥——你最好去看看精神科。”
“……很多人都這么說�！鼻匚蛘Z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接著又道，“溫少爺并不回答我的問題呢？難道我們不算有共同語言嗎？”
“當(dāng)然�！�
溫璨淡淡抬眸，他烏黑的眼眸里映出那片閃閃爍爍的破敗房頂，語調(diào)冷卻溫柔：“就像秦少爺知道的，我有一個難以忘懷的前未婚妻�！�
“我至今也依舊愛她�！�
“但我并不想、也并不認(rèn)為自已能‘得到’她�！�
“我愿意讓她得到我。”
秦悟發(fā)出一聲不屑的笑：“有什么區(qū)別？只要我們在一起，她也會得到我的一切�！�
“當(dāng)然有區(qū)別。我不需要和她在一起，也愿意為她的幸福做任何事情�！�
秦悟瞇了瞇眼：“如果她要你的命呢？”
“如果那是她幸福的必需品，那我就去死�！�
“……如果她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愛，只想讓你從她的眼前消失呢？”
“那我就消失。”
秦悟冷冷的笑起來：“那這根本就不是愛，你能忍受從此再也見不到她，又怎么敢說自已愛她？”
“如果把自已的感受至于她的感受之上，才是真的不愛，或者不夠愛�！�
溫璨的語氣淡得沒有一絲起伏，仿佛只是在說今天的午餐菜單。
“我愛她，就要做她的信徒，把她的幸福當(dāng)做圣經(jīng)，把她的需要當(dāng)做圣音，把我自已當(dāng)做千萬信徒中的一個，即使其他千萬信徒也都全是我的化身，我也依舊只是最渺小又普通的那一個。”
男人在漸漸散去的晨霧中回頭，黑眸如寧靜的長夜，靜而凝固的凝視著秦悟那雙微微收縮的眼睛。
他問他，無比平淡平常的問他：“秦少爺，你見過基督教徒想要得到上帝嗎？”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么他也不是想得到上帝——而是想成為上帝罷了。”
“……”
落葉被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
長達(dá)十幾秒的死寂之后，草叢里突然響起砰的一聲悶響——
輪椅被推翻在地。
殘疾人溫璨狼狽地滾落在地。
而霸凌殘疾人的秦悟上前一步，涼涼的俯視那張依舊平靜得讓人想揍的臉，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晃了晃自已的手套：“因為手太滑，恐怕不能扶溫少爺起來了�！�
“我這就去為您找救兵�！�
秦悟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頭正要離去，卻又突然道：“就當(dāng)你說的是對的好了�！�
他語調(diào)含笑：“我會為我這位上帝，好好修繕一座金碧輝煌的教堂的——到時候溫少爺就在教堂門口，跪著祈禱好了�！�
腳步聲踏著落葉遠(yuǎn)去了。
與來時的優(yōu)雅從容不同，去時分明加快了節(jié)奏與力度。
溫璨在那遠(yuǎn)去的腳步聲里呈大字型躺在草葉堆中，迎面望見灰藍(lán)的天，黃綠相間的樹，還有樹葉間一閃一閃的玻璃尖頂。
他閉上眼睛，在風(fēng)的聲音里任由思緒漫無邊際的延伸。
會不會，在他所躺的這片草叢里，就曾有一個少女無數(shù)次的踏足過呢？
被囚禁在這樣重重封鎖的地方，她的腳步會如何？是快是慢？是憂郁是憤怒？
在那樣不得自由的環(huán)境里，她也會抬頭看到這片天空的顏色嗎？會記得觀察四季的變化嗎？會接住落葉，或者摘下花朵嗎？
她還那么小的年紀(jì)……又有沒有害怕過呢？
大約是想得太出神了，恍惚間他好像真的聽見了輕而快的腳步聲。
或許是幻覺里，似有女孩翩躚的裙角自草葉上拂過。
黑發(fā)飛舞間，猶帶稚氣的蒼白側(cè)臉頭也不回。
那個十四歲的葉十一踩折草莖，踏碎枯枝，步履匆匆地從躺在地上的男人身旁經(jīng)過，倏忽一下就遠(yuǎn)去了，走進了那段全靠她自已才活下來的時光里。
溫璨睜開眼，望著灰藍(lán)的天自言自語：“對不起啊——雖然知道你不需要。”
深林里有風(fēng)簌簌卷來，一片落葉飄飄蕩蕩地蓋住了他的左眼。
他無動于衷的躺著，直到費秘書疾奔而來，他才循著腳步聲看去一眼。
第599章
談判
秦家找了一整夜的秦悟剛一出現(xiàn)，就準(zhǔn)確地聯(lián)系到了同樣失蹤半天的霍家兄弟倆。
他并沒有上門，而是約在了秦霍兩家宅邸之間的某個私人餐廳。
包房里，霍大剛一落座便朝對面的男人笑起來：“真難得你還能撥空出來找我們，明天就是拍賣會和舞會了，你有什么事就趕緊說，免得被我們耽擱了時間�！�
分明是他們搞出來的大麻煩，他卻偏偏要說是秦悟有事找他。
秦悟原本正低頭看手機，聞言抬眼似笑非笑瞧了他一眼：“你說的是。”
他也不分辯，徑直道：“說說看，你們想要什么？”
“咦？”一身深灰西裝，領(lǐng)結(jié)規(guī)規(guī)整整的霍大驚訝道，“這么大方？”
“我什么時候不大方了？”秦悟攤了下手。
“好�！被舸笮Σ[瞇道，“和清韻的婚事，是不是應(yīng)該正式定下來了？”
“……”
三秒左右的沉默。
秦悟臉上逐漸浮現(xiàn)微妙的神情，語調(diào)平平的：“和誰？你們看上我們秦家的人做妹婿了？”
“……”霍大臉上如同半永久面具的笑容第一次如化雪一般地層層褪去了，那雙桃花眼中有堅冰般的冷意被一點點暴露出來。
同時一聲拳頭握緊時筋骨摩擦的脆響突然響起。
秦悟眼眸淡淡一轉(zhuǎn)，看到了霍二放在桌上握得死緊的拳頭。
再抬眼，是他狼一樣殺氣畢露的眼神。
“清韻她……”霍二一字一句，從口中砸出看似平靜的音節(jié)，“從小就追著你跑，整個南港，沒有人比她更死腦筋，無論出現(xiàn)多少個優(yōu)秀的喜歡她的男人她全部看都不看一眼，為了你什么蠢事都做過，甚至去整容……”
他瞳孔收縮著，像看擂臺上的敵人一般的看著秦悟：“你現(xiàn)在，是想裝傻？”
“……”秦悟有幾秒的時間沒說話也沒動彈，隨后機器人一樣地偏了下頭，眼珠毫無感情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甚至還遲疑的點了下頭，“我……當(dāng)然沒有要裝傻的意思，我知道清韻喜歡我，但……”
他看向兩人，平平道：“這也不代表什么�！�
“……”
“……”
天光從他身后的落地窗外透進來。
紗簾被吹得微微飄動。
本該是很柔和安寧的場面，但坐在那光芒中的男人就像一只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又或者一座對世間一切都無動于衷的深淵。
他待在哪里，哪里的光線就會被盡數(shù)吸收，無法反射任何暖意。
面對那樣一雙眼睛，霍二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傾倒，茶水流了滿桌，他卻毫無顧及地死死盯著對面的男人，咬住了牙關(guān)：“你敢再說一遍？！如果你沒有這個意思，為什么會任由你們將要訂婚的傳言傳了這么多年？��！”
“你也說了那是傳言，我總不能還得去澄清每一個和我有關(guān)的傳言吧？”秦悟坐姿隨意，嘴角甚至毫無情緒地翹起來一點，好像只是為了保持禮貌，“何況，你們想找我這個麻煩，是不是應(yīng)該先去查一查傳言的起源在哪里呢？”
他眸子涼幽幽地投過來，帶點居高臨下的沒心沒肺的笑意：“如果沒記錯，這個傳言是先從清韻那里傳出來的吧？”
“秦悟！”霍二猛地起身帶翻了椅子，卻被他哥哥抬起的手臂攔住了。
霍二隱忍地低頭瞪去，卻只看到他哥重新?lián)P起微笑的側(cè)臉。
“雖然早就知道你是個沒有心的純?nèi)嗽�，但你這人渣起來的程度還是有些讓我大開眼界�！�
霍大彬彬有禮的這樣說。
秦悟嘆氣一樣地出了口氣：“那你們還真是對我不夠了解——有關(guān)這一點，我想甚至清韻都比你們更清楚�！�
“可如果我說，除了你和清韻的婚約，別的我什么條件都不答應(yīng)呢？”霍大繼續(xù)微笑。
秦悟便也微笑起來——他的微笑卻遠(yuǎn)不如對面的表面友好。
相反，他絲毫沒有掩飾某種危險而肆意的威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直到把霍家的家底掏空為止？”
秦悟說著，往門外的方向看了一眼：“至今為止，你們?yōu)榱唆[事為了給秦家找麻煩，應(yīng)該已經(jīng)賠進去不少人手了吧？鬧一批就進去蹲一批，不知道霍家培養(yǎng)的新生力量是不是足夠把這些進去的人數(shù)給填補起來呢？”
“秦先生想試試嗎？”霍大毫無顧忌地笑起來，“和貴家族這種狼心狗肺的家傳不同，我們霍家雖然人少力薄，但唯獨在齊心協(xié)力這一點上勉強還能稱道稱道——清韻是我家唯一一個女孩子，所有人都很重視她喜歡她愛她，這一點我們應(yīng)該很早就跟秦先生說過了——秦先生，要試試嗎？”
男人按著桌面，微微傾身，微笑的盯著秦悟的眼睛：“看看我們傾盡整個霍家之力，能耗掉你多少財產(chǎn)？”
“……”
秦悟臉上的笑緩緩收了起來。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終于按住額角，嘆了一口氣：“好吧，這也在意料之中——這樣，我先派個醫(yī)生，去里面照看清韻，然后再派我家的法務(wù)去親自處理清韻的案子�！�
霍二發(fā)出一聲嗤笑：“這種事我們做哥哥的想不到，難道還需要你秦先生代勞？”
秦悟卻抬起手指搖了搖，煞有其事道：“不不不，你們搞錯了——你們以為，沒有我的首肯，你們的醫(yī)生能進去給她看��？你們的律師能為她上訴嗎？”
在對面兩人巨變的臉色里，秦悟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很高興你們理解了我的友好——我對清韻還是很有幾分朋友之義的。”
第600章
結(jié)果
長達(dá)半分鐘的時間里，霍家兩兄弟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無比相似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的縮緊，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對面的秦悟。
兩人都不是傻蛋，誰都能聽懂秦悟話里的意思——這并不是友好的表態(tài)，而是赤裸的威脅——如果霍家執(zhí)意要跟他做對，他就能讓霍家的醫(yī)生再也沒辦法進去照顧霍清韻，也能讓霍家請的律師沒辦法再繼續(xù)上訴。
那按照玉洲那邊的判決來看，霍清韻就得結(jié)結(jié)實實地在里面坐四年。
這是霍家任何人都絕不愿意看到的。
當(dāng)?shù)囊宦�，秦悟端起茶杯，用茶蓋撇了撇浮沫，低頭淺淺喝了一口茶，再若無其事道：“怎么樣？兩位想好了嗎？”
“……”霍大無聲地深吸一口氣，才能繼續(xù)微笑起來，“好，既然如此，那就換一個吧——聽說秦家最近正在跟溫氏集團深入合作？由玉洲切開內(nèi)陸的生意口子，那么大的一塊肥肉，秦家應(yīng)該不會想一個人獨吞吧？我們好歹也合作這么多年了，是不是應(yīng)該帶上我們一起？”
秦悟挑了挑眉，舉杯對他笑了笑：“這種條件，就合適多了�！�
他仰頭喝完那杯茶：“這次拍賣會，我會將你們引薦給溫總，之后的合作自然也帶上霍家，畢竟咱們南港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當(dāng)然希望大家都越來越好。”
他重新倒了一杯茶，對兩人道：“以茶代酒，一杯泯恩仇如何？”
“……”
霍大沉默不語，霍二已經(jīng)一個杯子狠狠砸了過去。
秦悟只偏頭一避，舉杯的手都沒動過：“不喝就不喝，阿浪的反應(yīng)是不是太大了？”
“是啊。”霍大若無其事的笑起來，端起了桌上那杯茶，傾身過來與秦悟碰了碰。
輕輕一聲脆響，他坐了回去：“阿浪太夸張了，我來代表霍家和你喝這杯茶。”
一杯茶喝完，秦悟便起身了。
“那我先回去了，忙得很。”
一直透明人般站在一旁的生活助理上前為他披上外衣，打開門。
正要踱步出去的時候，秦悟卻又一頓，轉(zhuǎn)頭過來，一邊繼續(xù)戴手套一邊沒事人似的說道：“對了，你們擔(dān)心的清韻的婚事——其實我這里倒是有好些人選，我有兩三個堂弟這幾年一直在南港做事，你們到時候問問清韻看上誰了，我都可以來當(dāng)中間人，剛好霍秦兩家還可以親上加親�！�
“……”霍大扯了扯嘴角，“只怕清韻不太愿意�！�
“那沒關(guān)系，我會說服她的�！鼻匚蛭⑽⑿χ唤�(jīng)心扣好了手套的扣子。
一套動作還沒結(jié)束，霍二已經(jīng)忍無可忍地暴起一拳砸了過來：“你這個禽獸�。�！”
秦悟的手剛從手套上離開，他動作沒有一點遲疑或阻澀地反手格擋住了這一拳，同時仰身避開了跟著到來的另一個拳頭，這時助理已經(jīng)沖上來猛地掰住了霍二的兩邊胳膊。
雖然助理也是個人高馬大且顯然是練家子的男人，卻還是被打打殺殺長大的霍二輕易掙開了，不過期間秦悟已經(jīng)退出了門外，守在外面的保鏢見狀猛地沖上前來，剛好攔住了再度撲上來的霍二。
在好幾個高大保鏢鎖胳膊鎖肩膀的阻攔下，這男人卻還是如瘋子一般地向前猛沖著，一雙眼睛比起燃燒更像是堅冰在層層碎裂，像一頭生長在冰天雪地里的孤狼死盯著必死的獵物：“秦悟！��！我遲早要弄死你！”
在爆沖的瘋狼之前，秦悟整理好領(lǐng)帶，站在幽深走廊的柔軟地毯上，冰冷而有禮地看著這個極有威脅感的男人微笑：“是嗎？這世上有資格弄死我的人可不多，我恐怕你不在其列�！�
霍二像是即將掙脫韁繩的馬，幾個保鏢都按不住他，捏得緊緊的青筋暴起的拳頭幾次都差點伸到秦悟面前來。
秦悟低垂眼皮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幽涼的收起：“當(dāng)然，夠資格用拳頭碰我臉的人，你霍驚浪也不在其列�！�
“所以，我總得給你點教訓(xùn)。”
話音剛落，他就一拳打向了霍驚浪的臉，隨后才理了理衣領(lǐng)，對里面始終無動于衷的霍大道：“那我就先走了。”
“阿漁，你記得和他多談?wù)劙�，阿浪總不能一直都這么不懂事�！�
秦悟離開了。
霍漁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沉默不語坐了片刻，才抬眸看向那些還留在原地看著霍驚浪的保鏢：“怎么？等我賞你們飯吃？”
第601章
深夜造訪
距離拍賣會開始還剩下十二個小時。
凌晨兩點。
客居在秦家莊園的溫榮被小心翼翼甚至十分恐懼的聲音叫醒了。
睜開眼看到助理在黑暗中的臉時，他差點沒一巴掌打過去，好在助理及時開了盞燈，亮堂起來的房間才讓他猛地克制住了自已的條件反射，但聲音出口還是差點破音：“你瘋了？在干什么？！”
“不……不是我要干什么，是……”助理也很為難，戰(zhàn)戰(zhàn)兢兢往門外看了一眼，“是秦先生來了，讓我一定要叫醒您，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
心臟還在狂跳的溫榮臉色頓時就黑了。
看了眼床邊的時鐘后臉色更黑。
坐在燈光昏黃的床上，溫榮安安靜靜臉色冷淡地順了好一會兒氣后，才不咸不淡道：“凌晨兩點，你去問問到底是多重要的事，能讓一向知禮的秦先生冒著把我這個老年人嚇?biāo)赖娘L(fēng)險來叫醒我……”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啊靠近一陣流暢的腳步聲，溫榮再一抬頭，秦悟那張臉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門口。
這樣的寒冬深夜，男人卻穿著一身墨綠的工裝外衣加長褲，靴子上甚至還粘著泥巴，仿佛剛從下雨的工地出來一樣。
他就這樣帶著腳印大剌剌地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笑，張口就接了溫榮的話：“當(dāng)然是非常重要的事——不過溫總這滿頭黑發(fā)可跟老人沒有半點關(guān)系，一般人看了還以為您是溫璨的哥哥呢�！�
“……”溫榮冷著臉看著他，“秦先生，即便我是住在你家，但就這么闖進客人的臥室會不會還是太沒有教養(yǎng)了？你甚至還穿著這樣的鞋子……”
“啊抱歉，我剛在搞裝修呢，我們家有個需要全部改造的區(qū)域……所以我的時間也不多，所以……”
他已經(jīng)大步走到了床前，動作堪稱行云流水地從衣服口袋里抽出了一張被折疊的紙，嘩嘩一聲抖開，再擋住大半，彎腰將最上面的一行字露出來展示給溫榮看。
溫榮用了兩秒的時間來反應(yīng)那些字是什么意思，瞳孔比大腦更先一步震驚的猛縮，而面前俯身的男人嘴角翹翹，微笑道：“怎么樣？是不是可以理解我的魯莽了？”
“滾出去！”
溫榮低聲呵斥，助理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對著自已喊的。
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往秦悟手里的紙上看過去，卻被溫榮直勾勾盯食物般的眼神嚇得不敢妄動，垂著頭趕緊退了出去，還小心關(guān)緊了門。
秦悟收回看向門口的視線，似笑非笑：“我還以為您身邊至少應(yīng)該有一個完全信任的人呢。”
溫榮發(fā)出一聲冷笑：“坐到這個位置還想有完全信任的人？秦先生有嗎？”
秦悟笑了笑：“我不需要信任任何人——因為我更愛光明正大的干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