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可他在云京重新遇見了小黛姐。
林恩的肩膀逐漸放松,他仰起臉盯著青黛背影看。
他慶幸他的選擇。
林恩定了定神,“小黛姐,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打算…”青黛,“開個店。”
她已經(jīng)知道該做什么擅長的生意了。
至于開店地點,青黛選在了林恩學校附近。
她租下了兩層店面,一樓賣時興的甜點奶茶,二樓改成客廳和兩間臥室,她和林恩平常就住在這里。
青黛全程親自盯裝修,根據(jù)當下流行元素,用淡粉色和薄荷綠做主色調(diào),擺放好圓形桌椅,再貼上海報、裝飾畫,營造出新潮氛圍。
她加了錢,在半月內(nèi)就裝完了。
在新店面通風散味的兩個月里,青黛招了兩位她滿意的糕點師傅,打算去支個攤賣,順便為她的店調(diào)研一下周邊學生居民的口味。
這兩個月青黛很忙,林恩辭了兼職,一下課就過來幫青黛。
他熟練地系好圍裙,站在攤車前替客人打包奶油小蛋糕。
“老板,我要個水果味的小蛋糕�!�
青黛本就擅長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只是比起以前虛與委蛇的演戲,她臉上笑意真摯了許多。
“好的。”青黛笑瞇瞇地把紙幣往里壓了壓,艱難合上錢盒。
可能是因為生意火爆,賺得多吧。
正好到放學時間,大波學生涌了過來。
有幾個女生捂著臉,排在隊尾,一直興奮地嘰嘰喳喳。
青黛了然。她靠在餐車邊,如沐春風道,“恩恩,現(xiàn)在不忙。要不你出去和同學們玩一會兒?”
從來不見林恩這家伙有什么朋友,這樣不利于他健康成長。
聞言,林恩動作一動,他偏過臉,微微笑,“姐姐,真的不忙嗎?”
眼前還是望不到頭的長隊呢。
少年笑意平和,眼下痣配合著他的眨眼輕輕顫動,特別柔軟無辜。
青黛默默直起身。
才過去兩個月,林恩的個子就躥高了一大截,直接導致青黛那聲“小屁孩”是真喊不出口了。
林恩干活的效率堪比在流水線工廠進修過,縱然面前亂成一鍋粥,他時時刻刻都是有條不紊的,簡直有讓人平心靜氣的本事。
青黛撩起袖子,進入營業(yè)模式,打算壓榨林恩到底,“算了�!�
“你還是先好好干活。等下班了,再想別的事�!�
林恩彎起眼睛。
豪門權貴他久別重逢11
不一會兒,那幾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就排到了。
一個戴紅花發(fā)卡的女生按耐激動,小聲,“林恩同學,你認識我嗎?我是隔壁2班的孟檸。我…我是數(shù)學課代表,去你們班發(fā)過卷子的�!�
林恩抬頭,他安靜等女生說完,然后含笑問道,“你好,要點單嗎?”
旁邊一個女生推推孟檸,壓著嗓子,“啊啊啊,他完全不接茬,你趕緊再多說幾句呀!快呀!”
孟檸臉都紅透了,她老實回答,“紅、紅豆口味的吧…”
林恩點頭,“一個嗎?需要打包嗎?”
“啊…嗯嗯。”孟檸轉頭就激動地朝小姐妹道,“曉曉!他好貼心�。∷苏婧�!”
曉曉:“…”傻丫頭。人家都把你當單純的顧客了,你還樂呢。
林恩迅速打包好,雙手遞給她,“謝謝惠顧�!�
孟檸整顆心都飛起來了。林恩同學真溫柔,感覺很好追啊…到底是誰在傳他冷漠孤僻的?都是中傷林恩同學的謠言!
她戀戀不舍地看了林恩一眼,拿出紙幣遞給這家甜品鋪的老板。
青黛接過,微笑,“謝謝惠顧�!�
女人是純凈的素顏,但整張臉該有的顏色都很分明,眉如翠羽,玉頰生春。
她穿了件黑色小v領修身長袖,領口露出灰背心打底,頭發(fā)低低盤在腦后,偶爾有微卷的發(fā)絲翹在臉側,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
孟檸的眼神唰得一下被這位漂亮新潮的大姐姐吸引了,她羞澀地搭訕,“老板,你是林恩同學的姐姐嗎?你真好看�!�
青黛笑得特溫柔,“哎呀,好乖�!�
這時,一道清越男聲自然插入其間,“小黛姐,可以過來幫我一下嗎?”
只見林恩一手摁下高高壘起的包裝盒,另一只手從側面扶住,他眼巴巴望著青黛,但看起來好像也不是很危急的樣子。
“…”青黛走過去。
等兩人距離拉近,林恩不動聲色道,“小黛姐,你別想。”
青黛溫柔撩頭發(fā),“我想什么了?”
林恩垂下眼看她,透亮的光在瞳孔漩渦里流轉,顯得格外坦誠,“我是年級第一。我不能早戀�!�
青黛扶額,被林恩同學的鐵壁防御弄得一秒破功,“誰讓你戀愛?我讓你交朋友!”
林恩正色,“那小黛姐覺得…人家是單純想和我做朋友嗎?”
“…”青黛無法反駁。
雖然青黛從小到大也沒交過什么朋友,但自已長歪了,她決心不把林恩養(yǎng)歪,于是一通亂問,“你為什么不交朋友?你是不是在學校受欺負了?”
林恩搖頭,“不想浪費時間�!�
他的世界,有他和小黛姐兩個人就可以了。
青黛:“…”陪她到處逛街,跟著她一起學西點手藝,一下課就跑來幫她賣小蛋糕,也不見林恩埋怨這些事是浪費時間。
林恩是不是太粘她了?
可她總會有離開的一天。
經(jīng)過兩個月朝夕相處,青黛明白林恩雖然看起來好說話,但他內(nèi)里行事沉穩(wěn)、有主見。
青黛想,就算沒有她的出現(xiàn),林恩遲早也能在云京過得風生水起。
青黛不勸了。
她一邊打包,一邊設想未來恩恩孤家寡人的模樣。
林恩就繼續(xù)犟吧。青黛才不管他,最多回到現(xiàn)實后,提兩袋紅棗大米去慰問一下他。
林恩遞出最后一個小蛋糕,面不改色地偷看了青黛一眼。
他摘下手套,默默從錢盒里抽出一張紙幣,手指翻飛,迅速折出了一朵小紙花。
青黛正發(fā)著呆,一朵小花就遞到了眼前。她凝神望去,林恩歪頭,從小花后露出整張臉,“小黛姐,別擔心。我會交朋友的�!�
青黛半信半疑。
在第四個月的時候,青黛和林恩搬進了新家,“青恩拾光”甜品店也正式開始營業(yè)。
她從沒說過自已的真名,林恩也就沒問過。在青黛大手一揮取了店名后,站在后廚揉面團的林恩才抬起臉。
他的目光落在青黛臉上,帶著某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所以,姐姐是叫青黛嗎?”
青黛捧著臉,趴在小窗口邊上看林恩,“怎么?等我跑路了之后,你還真想把我找回來?”
林恩耳根微紅,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停下揉面團的動作,慌忙抬起手背拭過額角,卻不小心在眉骨上留下一道白痕,偏偏本人還無所察覺。
他索性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像突然下定了決心,目光直直看向青黛,“姓呢?小黛姐,你的全名叫什么?”
這就是絕對會找她的意思。
青黛噗嗤一笑,順勢把臉壓在手肘上,“姓啊…我不記得了�!�
按這個時間線,七歲的她應該還待在孤兒院,叫林青黛呢。
說到“小青黛”,青黛并不打算改變她的人生軌跡,只想老老實實賺錢賺錢。
就算她真可以找到一戶比喬家更好的領養(yǎng)家庭又怎樣?未知變數(shù)才是最可怕的,她已經(jīng)完全接納了自已,也只想靠自已活下去。
林恩心中隱隱有些沮喪,但他面上不顯,原本緊繃的肩膀慢慢放松下來,繼續(xù)揉面團,他低聲,“沒關系,知道姐姐的名字也很好�!�
他不露痕跡地藏起了自已的情緒和…心思。
青黛望著他的“白眉毛”,悠悠長嘆,“只怕等你找到我時候,恩恩都變成一個老頭子了�!�
林恩愣住。
過去了十年,小黛姐確實一如初見時那樣年輕漂亮。她是不是真的不會衰老呢?
“也沒關系�!彼痔鹗直巢淞艘幌伦砸涯橆a,悶聲,“那時,我就把我的遺產(chǎn)都留給姐姐�!�
“誰要你那三瓜兩棗�!鼻圜祀S手抽了張紙巾,揉成一團砸向林恩腦門,“好好活著!”
林恩挨了一下,偏過臉失笑。
店里生意越做越好,熬過忙得最兇的兩個月,青黛雇了兩個員工,才慢慢閑下來。
第五個月的時候,林恩終于帶了一個男生回家做客。
林恩把人領進門后也不過多介紹,只言簡意賅,“朋友�!�
青黛:“…”
那個男生長得不錯,但厚重的斜劉海蓋住了一只右眼,他一甩一甩,“姐姐好,我叫季知敘�!�
青黛很欣慰,熱情招待林恩的新朋友。
季知敘校服穿得歪七扭八,是他認為的潮流穿法。他兩腿一伸,坐在沙發(fā)上剝香蕉,“謝謝姐姐�!�
青黛問了幾句他們在學校的情況,季知敘一拍大腿,“學校里好多人都想認識林恩,但是!林恩只跟我做朋友!嘿嘿嘿嘿�!�
林恩淡定地喝了一口水。
因為他留意了幾個月,知道季知敘是長期穩(wěn)定的年級第二。
嗯,這個新朋友,姐姐一定會滿意。
“是嗎?”青黛也意外,她笑了笑,“那你一定是個很好的朋友�!�
這時,樓下的員工在喊青黛,青黛拍拍林恩的肩,就下了樓,“你們好好玩�!�
林恩見狀也要站起來,“姐姐,我去幫你�!�
青黛摁下他。
林恩盯著青黛的背影遠去,旁邊的季知敘咔嚓咔嚓啃起了蘋果,“林恩,你姐姐好年輕啊。”
“嗯。”
電視里播放著連續(xù)劇,季知敘開始剝葡萄。家里爸媽管得嚴,他現(xiàn)在快幸福死了。
季知敘把葡萄吞下去,滿足長嘆,“林恩,我可以入贅進你們家嗎?”
他啪得一聲打開一瓶汽水,“你覺得,我可以現(xiàn)在開始追你姐姐嗎?”
豪門權貴他久別重逢12
林恩:“……”
他沒說話,靜靜等季知敘把一整瓶汽水喝完,然后猝然伸手拎起季知敘背后書包,面沉如水地往外走。
“哎?哎哎哎!我@#&…還沒吃夠呢!哎哎!”
一樓,青黛在前臺收賬,就看到兩個少年像一陣風似的吹了出去。
青黛:“你們…”
林恩回過頭笑,“他家里有事,要回家了�!�
“…”季知敘剛剛喝完一瓶汽水,喉嚨和肚子里全是汽,開口就打出一個接一個的嗝,“我…嗝…沒…呃嗝…”
從此后,林恩同學再沒帶過朋友回家。
甜品店的生意逐漸穩(wěn)定,青黛和林恩的生活也是。
青黛有時趴在客廳茶幾上研究蛋糕的新花樣,林恩就坐在她抬眼可以看到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看書備考。
期間還有個小插曲——附近那片街區(qū)出過幾次混混鬧事砸店的小新聞。
林恩比從前更加刻苦,用全優(yōu)成績申請了不在學校上晚自習的自由。
下午的課一結束,他就會回店里陪青黛一起看店。
青黛自已倒不怕,林恩卻堅持。
少年嘴唇抿緊,“我不放心。”
“就算在學校,我想的也是你�!绷侄髦敝蓖蚯圜�,毫不掩飾自已眼睛里的執(zhí)拗和擔憂,“姐姐,讓我留下來陪你吧�!�
青黛不太自在地移開視線,“好吧,隨你�!�
“…”林恩啟唇,反應過來自已好像說了什么容易讓人誤解的話,他表情微僵,沒解釋,也沒用玩笑話草草揭過,只認真應道,“嗯。”
到第八個月時,青黛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因為上一次,她就在這個時間段內(nèi)回到了現(xiàn)實。
她把“青恩拾光”的商鋪續(xù)租了二十年,還為林恩開了個人賬戶,把他這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存了進去。
青黛拒絕煽情,把存折壓在林恩書桌下最底層的抽屜里,留字條附言“這是你的工資”,然后告訴他月底才能打開那個抽屜。
青黛也不擔心他提前打開看。
她知道林恩會照做。
離月底還剩幾天時,林恩結束了期末考,即將迎來一段漫長假期。
林恩腳步很快。
他穿著純黑棉服外套,呼出的氣息在半空中凝成一片霧。林恩顯得格外緊張,不自覺加快了呼吸。
白霧朦朧,很快模糊了他的視線。
林恩再一次摘掉手套,伸手摸向藏在口袋夾層里的兩張電影票。
因為多次重復這個動作,林恩的指尖變得冰涼,可一旦摸到電影票邊角,他的心又熱起來。
兩張薄薄的紙緊密地挨著,僅僅這樣,就能讓林恩產(chǎn)生巨大的滿足感。
走到店門口,林恩隔著玻璃窗看見了青黛。
店內(nèi)沒什么人,她圍了條紅圍巾,趴在柜臺上專心看書。
兩人的虛影隔著玻璃交疊,林恩眼底笑意盈盈,他將手指抵到唇邊,呼出一口熱氣,戀戀不舍地看了一會兒。
青黛打了個哈欠。
林恩伸手握上門把,一只粗糲大手卻徑直鉗住了他的肩。
林恩皺眉。
“喂!”身后男聲刺耳,濃烈煙草味像潮濕的冷空氣一樣鉆進林恩鼻腔,他松開門把,回頭。
五六個人高馬大的青年圍在店門口,為首那個視線牢牢黏在林恩身上,他開口,“你就是林恩?”
林恩的眼神冷漠,“你在說什么?”
皮衣青年聳肩,“你的親生母親叫沈嵐,她病逝后,你被親戚棄養(yǎng),從五歲到十三歲都生活在華陽縣的晨希孤兒院�!�
“林恩,是你吧。”
青年笑瞇瞇彎下腰,越發(fā)用力地扣住林恩的肩,“辛苦你跟我們走一趟啰。”
林恩背后的手屈指叩門,與此同時他的聲音響起,平靜而清晰,“是誰讓你們過來的?我不會跟來路不明的人走。”
在室內(nèi),敲門聲乍響。青黛剛翻過一頁書,她抬眼,嘴角的微笑剛揚起,又瞬間凝固。
門外有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正團團圍著林恩。
來鬧事的混混?!
青黛皺眉,立刻撥通報警電話。在得知對方最快還要十幾分鐘才能趕到時,她在手中藏了把小刀,悶聲往外走。
才抬起腳尖,青黛腦中突然一陣眩暈,耳邊還嗡嗡響個不停,她緩緩合上眼皮,徹底失去了意識。
“林恩!”
青黛從沉沉昏睡中驚醒,仿佛驟然被人拽出了水面,她喉嚨發(fā)緊,模糊的眼神往周邊掃了一圈。
是她的出租屋臥室。
她回到了現(xiàn)實!為什么會這么突然?
可林恩怎么辦?他還安全嗎?
青黛深吸一口氣,等逐漸冷靜下來后,她才發(fā)現(xiàn)耳邊縈繞的噪音原來是床頭手機鈴。
節(jié)奏強烈的鋼琴曲一個音一個音敲擊著青黛本就不安的心,她越發(fā)煩躁,拿過手機一看,是梁朔打來的電話。
她睡了八個小時,現(xiàn)在是早上十點。
從八點開始,通訊列表有6個未接電話,全來自梁朔。
青黛長久沒接,電話自動掛了,下一秒對方又打進來一個電話。
青黛用力摁下接聽鍵,語氣不好,“喂?你想干什么?”
電話里能聽到男人明顯松了一口氣,他說,“差點以為你真被騙進傳銷公司了�!�
那邊有人小聲道,“朔哥,沿途監(jiān)控已經(jīng)全調(diào)出來了,你要過來看嗎?”
“不用了,麻煩你了啊�!绷核放呐年犛训募�,他單手掐了煙,夾著手機往外走,“喂?今天不是你開始新工作的第一天么?”
“你真沒事吧?生病了嗎?怎么一個電話都不接?”
青黛猛然閉眼,努力把“關你什么事”五個字咽了回去,她面無表情道,“哦。我一直很忙,接下來也沒空聊天,所以設了勿擾模式�!�
“不好意思,我掛了。”
“哎!等你有…”
青黛掛斷電話。
她立刻翻身下床。
林恩那邊情況未知,他會不會有危險?
青黛咬唇,在網(wǎng)上搜索晨希孤兒院,翻出了負責人的電話。她撥通后開門見山,“您好,我想找林惠君院長�!�
對面女聲緩緩,“我就是。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來不及敘舊,青黛說,“晨希以前有個男孩叫林恩,您現(xiàn)在還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嗎?”
“林恩…我記得他�!绷只菥聊撕芫�,她說,“在十八年前,我就再也沒收到過他的消息。大概…是他上高一那年吧。”
青黛陡然一驚,她混亂地道了聲謝,就掛掉了電話。
她知道林恩在遠赴云京上學后,依舊每年給院長寫信和寄錢。
十八年前,不就是她剛剛離開的那一年。
因為那群混混,林恩真的出事了?
不行。她必須在此刻回到過去。
只有這個辦法了。
青黛換了身休閑服,把手機錢包揣進口袋,布置好一切睡覺前的相同條件,躺在床上強制自已閉眼入睡。
但心里越著急,她就越無法入睡。
林恩千萬不要出事。
他才那么年輕。
枕邊滲開一圈小水痕,濕漉漉的觸感貼著青黛臉頰,冰涼刺骨,像剮人的霜。
青黛用力閉緊雙眼。
“叮——溯夢香*1已生效�!�
青黛睜開眼。
夜幕低垂,閃爍著銀光的水晶燈照亮了花園的每個角落,遠處賓客們衣著華貴,聚在一處舉杯談笑。
青黛慢慢從草叢里站起身。
她沒有回到十八年前的甜品店,這個地方看起來像一個露天晚宴。
青黛正欲轉身,幾步之外兩道陌生男聲響起,語氣一個賽一個的惡劣,“哎,我們?nèi)タ纯茨莻鄉(xiāng)巴佬私生子怎么樣?”
“得了吧。他有什么意思?像個啞巴,不好玩�!�
“哈哈哈哈哈!平常是不好玩,但今天是他二十歲生日宴啊,精彩翻倍哦�!�
另一個男生明顯被說動,“…好吧。到時候梁家找上門,不許把我供出來�!�
“白癡。你看梁家人會管他嗎?巴不得這見不得光的東西早點死吧。”
青黛循聲往那邊看了一眼。
“看看誰來了!”
那男生突然激動,隨即譏諷大笑。
“喂!梁秉恩!”
豪門權貴他久別重逢13
聽到這個名字,青黛瞳孔收縮。
梁…秉…恩?
那天站在梁朔身邊的灰襯衣男人?
那位云京市位高權重的一把手?!
梁家私生子,二十歲生日宴…所以這里是梁家?
她每次穿越回過去,都該出現(xiàn)在林恩身邊才對�?蛇@次為什么…
過去和現(xiàn)實的畫面交替著飛速閃回。那天站在遠處的成熟男人右眼下也有顆小痣,仿佛是他淡漠沉穩(wěn)的氣場下,一點不予外人窺見的隱秘溫柔。
就算此刻回想起來,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青黛的心臟重重敲擊胸腔,咚——咚——咚,無數(shù)情緒混亂交織,又極速膨脹,鼓得她眼底發(fā)燙。
青黛發(fā)出一道幾不可聞的抽氣聲。
他真的是恩恩?
青黛目光急切掃過人群,似要在這片燈紅酒綠中找到那張熟悉的臉。
“梁秉恩!你有沒有聽見我們說話?”
“你聾了是不是!”
嘩啦——
一張白色長桌上的高腳杯相互碰撞,在外力作用下接連墜地,尖銳的碎裂聲此起彼伏。
聞聲,賓客們掃了眼,不知是看見了誰,又一個個事不關已地轉頭,繼續(xù)維持虛假的恭維和笑意。
青黛視野受限,只聽見了這驚天動地的響聲,她大步跨出草叢,往右手邊看。
長桌另一頭,兩個穿白、紅西裝的少年氣急敗壞,“喊你沒聽見是吧?敢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你算什么東西!”
而滿地狼藉邊,靜靜站著一個人。
他背對著青黛的方向,微微側身,避開那兩人伸過來的手。他抬腳踩在玻璃上,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
他好像也并沒有生氣,只冷淡道,“我有事。”
“哈?你能有什么事?”
白西裝男皺起眉,裝作很擔憂的模樣,“對了,你繼母最近讓你回樓上房間睡覺了嗎?我們聽說梁家小少爺平時住在地下一層的保姆房哎�!�
他睜大眼,特別好奇,“你每天要做和保姆一樣的事嗎?”
梁秉恩面不改色,他邁過滿地玻璃渣,語氣堪稱平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白西裝男愕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奇恥大辱。待回過神,他一拳砸向長桌,粗暴地把桌上東西掀了個徹底。
青黛則悄悄跟上了梁秉恩。
男人在露天花園里一頓繞,最終停在了一灣的人造湖泊前。
“知敘�!�
梁秉恩慢下腳步,“人來了嗎?”
湖邊柳樹下,一個俊朗的短發(fā)男人抱臂直起身。他目光落在梁秉恩胸前酒漬,語氣無奈,“你在梁家處境艱難,多少人想看你的笑話?你硬是頂著壓力辦生日宴,就是想把那個人請過來?”
“嗯�!绷罕髡f,“我要親眼見見她。”
“就因為一個名字,有必要嗎?”
“喏。你想找的喬家女兒,叫喬青黛的那個�!奔局獢⑴呐乃募纾纸o他指了個方向,“失算了吧?人家只是個12歲的小孩!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手指的方向,有個白裙子小女孩和父母坐在一起,只悶頭吃蛋糕。
“嗯�!绷罕骺戳艘谎郏涞栈匾暰。
季知敘撞了他一下,“失望了?大費周章就為了這一眼,不值得啊�!�
梁秉恩垂下眼簾,湖水折射出細碎的波光,映入男人眼底。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消散在夜風中,“我本來就沒有抱很大的希望。”
“…”季知敘暗嘆,他故意大聲笑,“沒事兒!咱們繼續(xù)找唄�!�
梁秉恩點頭,又道,“你先走�!�
“別讓人看見你和梁家私生子在一起,對季家不好�!�
“你快閉嘴吧!”季知敘心口一堵,立刻垮下笑臉,“最多我不在云京混了唄,他們還能拿我怎么樣?”
“倒是你,沒想過離開梁家嗎?”
梁秉恩搖頭。
季知敘狠踹腳下草坪,草土飛濺,“他們還拿你姐姐的店威脅你?五年了!他們還只有這一招!”
梁秉恩表情漠然,出聲時有種趨近于麻木的平靜,“無所謂。我在哪里,都一樣�!�
“你…”
季知敘手機突然響了,他低頭看,是季母的電話。
梁秉恩,“你該回去了�!�
季知敘嘆氣,伸手用力攬了一下梁秉恩的肩,“有事記得找我�!�
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青黛蹲在草叢后聽了半天,地上草坪已經(jīng)被她薅禿了一大片。
她猛然起身,后面卻突然躥出兩道更快的人影,直直沖向站在湖邊的梁秉恩。
“林…!”
梁秉恩似乎聽見了響動,剛想回頭,那兩道人影一左一右,狠狠往前推他的背。
兩人蓄謀已久,沖過來的力道大到梁秉恩驟然失去了平衡。
“砰——”
一聲悶響,梁秉恩重重跌入湖中。
霎時,水波劇烈搖晃。湖水扭曲地攪動片刻,又漸漸平靜,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廢物活該!”
“哈哈哈哈哈!涼快吧?”
發(fā)現(xiàn)那人好似不會游泳,白西裝男不著急,反而更得意。他哂笑,心中怒火傾瀉一空。
白西裝好聲好氣地嘲道,“梁秉恩,等你喝飽了水,知道該怎么說話了,我再喊人來救你。”
這時,兩人身后響起腳步聲。
白西裝尚作出反應,后腰突然傳來一陣骨裂般的劇痛,宛如有人拿了把鐵錘毫不留情地掄向他。
他上肢抽搐,下腿發(fā)軟,只來得及干嘔一聲,就暈頭轉向地砸入湖底。
頭頂女人溫聲細語,每個字都令人不寒而栗,“覺得涼快?”
“那你們也試試啊�!�
兩人胡亂撲騰,因疼痛和慌亂,他們都忘了自已會游泳,身體像落水狗似的上下起伏,狼狽不堪。
青黛丟開鐵鏟,急忙蹲到湖邊,“恩恩!”
她記得恩恩會游泳啊…
“嘩啦——”
夜色如墨,離她最近的那處湖面應聲破開水花,一道身影從水中躍出。
男人伸手將濕漉漉的黑發(fā)拂到腦后,水珠順著他臉頰滑落,月下的五官像染了層溫潤玉色,若隱若現(xiàn)地藏住了一股冷冽銳利的攻擊性。
他眼神深邃,仰頭看青黛。
早已成年的男人似乎是平和、沉穩(wěn)的,但比起五年前,梁秉恩眼中的東西好像更加熾熱、直白。
青黛后退了一步,朝他伸手,“愣著干什么?快上來�!�
實則,梁秉恩的血液已經(jīng)沸騰到他四肢都僵硬了,每一處神經(jīng)感受到了近乎于快燒干的生疼。
他是個理智且現(xiàn)實的人,但眼前所見,讓他不得已發(fā)出一聲喟嘆。
好夢幻。
日思夜想的人,是真的回來了嗎?
梁秉恩笑了,積在眼睫上的水珠順勢落下來,“青黛…姐姐�!�
豪門權貴他久別重逢14
“是我�!�
青黛見梁秉恩發(fā)愣,她屈膝半跪,向前探身,一把攥住男人手腕,“上來,和我回家�!�
手下觸及的皮膚異常冰涼,簡直像長年累月浸泡在冰湖里的石頭。冷意順著指尖直鉆入青黛心底,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梁秉恩下意識把手往回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