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里始終沒人出現(xiàn)。

    他知道，楚凜今天不會回來了。

    極輕地嘆息一聲，林封推開餐椅起身。楚凜工作忙，應(yīng)酬多，他一直知道。

    將小餅干原封不動地放進(jìn)冰箱，林封上樓洗漱，獨(dú)自縮在床角蜷起身休息。

    他很少感覺到餓，只能覺出疼。胃里仿佛有數(shù)根銀針齊齊發(fā)動刺攻胃壁，但林封實在不想吃東西，想起食物便想吐。

    脊背后弓、手掌緊按胃部近半夜，磨人的刺痛終于消失，困意也大發(fā)慈悲地來臨了。林封半邊臉埋進(jìn)枕頭，沉沉地睡去。

    翌日，手機(jī)上沒有楚凜發(fā)來的消息和打來的電話，林封打了一個呵欠，簡單洗漱完到樓下給自己做了三明治。

    這棟別墅里沒有保姆，沒有管家，也沒有傭人，林封不愛出門不愛交際，性格比較獨(dú)。

    平常最愛干的是看電影，偶爾看看新聞——國際新聞、時事新聞、娛樂新聞和獨(dú)家新聞，什么都看看。

    “楚氏集團(tuán)總裁楚凜昨晚與娛樂圈流量小生陳布宴共同出入酒店......同居關(guān)系曝光......二人言談舉止甚是甜蜜......”夸張的狗仔式語氣興奮地侃侃奇談。

    碩目的液晶屏幕上的畫面花里胡哨，噱頭寫了一堆。

    ——楚凜與陳布宴地下戀情曝光。五星級酒店開房。街頭牽手擁抱熱吻。

    林封像是看不清，眼睛微瞇才確定那些標(biāo)題不是幻覺。

    照片里楚凜與臉帶黑色口罩的陳布宴手牽手，共進(jìn)燭光晚餐。晚餐過后，二人壓馬路，楚凜讓陳布宴走在里側(cè)。

    期間兩人不知說了什么，陳布宴抬頭笑容爽利，楚凜側(cè)眸瞧他的模樣亦是滿眼溫柔。

    這次林封看得清清楚楚。

    他同床共枕了八年的丈夫臉上帶著柔和繾綣，耐心寵溺——因為別的男人。

    這樣的神色楚凜從來沒有給過他。

    昨天楚凜沒加班，不回家也不是因為忙......

    林封匆忙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形容些微狼狽。在客廳沙發(fā)靜坐良久，他看也不看地關(guān)掉新聞頁面騰地起身，上樓去了。

    臥室的床頭柜有面小鏡，鏡后有個普通的禮物鐵盒，蓋子邊緣都生了斑駁褚銹。林封和楚凜的結(jié)婚證收在里面，他動手打開鐵盒，怔怔地看著里面鮮艷的紅本。

    他和楚凜認(rèn)識八年，結(jié)婚七年。

    終是抵不過時間無情嗎？

    林封到底沒敢打開結(jié)婚證追憶往昔，他一抬眸，和小鏡里的自己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半晌，他有些懷疑地摸了摸面頰，驀感悲從中來。

    這張臉仍然緊致，但最近總是透著一股病氣，他自己都不喜歡，何況是楚凜呢。

    29歲，確實不如別人年輕。

    這天下午，林封像一具不會動的行尸走肉坐在床沿，手里拿著昨天被他遺忘的數(shù)據(jù)報告。

    胃癌，晚期。

    陳醫(yī)生昨天保守地說：“兩三個月是能有的�！�

    “呃嗯......嘔——”

    濃烈的異樣堵塞感猛然涌入喉頭，林封來不及壓下便嘔出一口黑血。

    黏膩的血絲落在潔白的報告單上，恰好把“胃癌晚期”幾個字抹去了。

    林封弓著脊背捂住胃，眼尾發(fā)紅。

    這并不是楚凜第一次和別人有緋聞。

    之前的每一次，林封一旦知道，就會歇斯底里把楚凜鬧得筋疲力盡，如今想想確實挺煩的。

    把染血的報告單隨手團(tuán)吧團(tuán)吧扔進(jìn)抽屜，林封用手心手背抹去嘴唇的黑血，到洗手間洗干凈臉，狀態(tài)恢復(fù)自然。

    只是神情有種莫名的倔強(qiáng)。

    —

    晚上七點，楚凜回來了。

    “凜哥�！甭牭介T響，戴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的林封立馬出來，笑容清亮，“晚飯馬上就做好了，你等會兒�！�

    楚凜身量頎長，有一張男女都喜歡的長相。女人愛他成熟穩(wěn)重，男人愛他精英魅力，林封對著那張沒表情的臉看了好大一會兒，鍋里的湯瘋狂地咕嘟他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沖進(jìn)去關(guān)火。

    楚凜換鞋進(jìn)來，首先看到枝形衣架上掛著林封的大衣和紅圍巾。

    “誰讓你又把這東西找出來的？”楚凜臉色一變，兇神惡煞地把那條圍巾狠狠扯下來，粗魯?shù)厝舆M(jìn)垃圾桶，“家里沒其他圍巾給你戴？”

    林封不安地走近客廳，眉眼已沒有方才見到楚凜的高興滿足。

    他倉促地過去把紅圍巾從垃圾桶里撿出來，低聲說道：“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也是唯一一件。

    這條圍巾是兩人談戀愛，楚凜親自織給他的。

    那年林封21歲。

    圍巾是情侶裝，還有一條寶石藍(lán)色，但林封找不到了。紅色的圍巾還是上周他無聊收拾衣帽間，在衣柜角落里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