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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在火車上待了好幾天,江聽夏覺得自己身上都散發(fā)著濃重的臭味。

    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她秀氣的眉毛擰著,心里更是煩悶。

    她才不想擠得和沙丁魚罐頭一樣,特意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拎著皮箱慢悠悠從火車上走下來。

    才剛下車就有人湊到她跟前,這人穿著綠色軍裝,一張樸實憨厚的臉上掛著笑,“是文海市來的江聽夏同志吧�!�

    江聽夏看了看他笑得擠在一起的五官,心想,這就是她的結(jié)婚對象?

    她笑不出來,冷冰冰應(yīng)了一聲,“嗯�!�

    那人毫不在意,依舊親切熱情,“終于等到你了�!�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子喊道,“老厲,你杵在那兒干什么,過來呀。”

    江聽夏順著他說話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那兒還站著一個同樣穿著一身軍綠色衣服的男人。

    他外形條件出色,同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有型,合身的就像在走巴黎時裝秀場。

    那人臉上沒什么表情,聽到同伴對他說話,長腿邁開走了過來。

    但是,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趙勇看見兩人一個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一個則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嘆了一口氣,想起早上出門前領(lǐng)導千叮嚀萬囑咐,說這厲菖蒲天生一張冷臉,又不會跟小姑娘說話,一張口跟冰碴子似的,又冷又硬,讓他在中間周旋周旋,可千萬別把他好不容易娶來的老婆給得罪的跑回去了。

    氣氛凝固下,趙勇:得,咱就是來干這個的唄。

    他開口緩和氣氛,“江同志,這就是厲菖蒲,你的結(jié)婚對象�!�

    江聽夏沒說話,之前這個結(jié)婚對象寄過來一張照片,江聽荷和她都不肯看,畢竟兩人都不想嫁過來,最后那張照片也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所以她不知道厲菖蒲長什么樣子。

    她也不關(guān)心。

    趙勇的巴掌重重拍在厲菖蒲背上,“快給江同志提上行李,多重啊�!�

    厲菖蒲個子高,彎下腰,大手一伸要接箱子,江聽夏也就放了手,真挺重的,提了這一會兒胳膊都酸了。

    看兩人互不搭理,趙勇還以為是新婚夫妻的羞澀,誰也不跟誰對視,羞羞答答的,他笑了兩聲,調(diào)侃厲菖蒲說,“看見漂亮媳婦你小子都傻了吧,話都不會說了,這入洞房可咋辦,讓人小姑娘看不起你。”

    他說完擠眉弄眼地看著兩人。

    厲菖蒲沉著臉,“老趙,別胡說了�!�

    江聽夏看見兩人交談,皺起眉頭,心里暗罵,真是粗人,然后拉下臉快步走在前面,小皮鞋的鞋跟踩得噔噔作響。

    趙勇看出江聽夏惱了,嘀咕道,“明天就結(jié)婚了,到時候我們兄弟幾個還要鬧洞房呢,有啥不能說的,這城里來的嬌小姐真是氣性大�!�

    看見停在路邊的綠色大輪胎汽車,趙勇趕緊快走兩步,打開駕駛座車門招呼道,“江同志,上車。”

    這時候的大馬路上開這樣一輛車,老神氣了。

    要說領(lǐng)導這媒人做的沒說的,啥啥都顧及到了,他們那兒偏僻,平時出來辦點兒事,從市里回隊伍上,得轉(zhuǎn)幾趟車再走小路,小路又長又陡,要不走著去,要不搭老鄉(xiāng)的板車晃晃悠悠過去,昨天領(lǐng)導找他們一合計,這城里來的大小姐肯定受不了這個,領(lǐng)導當下就說要把這么威風的汽車借給老厲接新娘子,哪個隨軍的家屬有這樣的待遇,真是夠給這大小姐面子了。

    厲菖蒲也跟著上了車,趙勇看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趕忙推他,“你坐這兒干什么?去后排跟你對象一起坐�!�

    厲菖蒲動也不動,趙勇這才看出他不對勁,雖然厲菖蒲這個人平日里話不多,但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對女同志黑著臉一句交談也沒有,一臉不情愿的樣子。

    他想問點什么,江聽夏坐上了車。

    汽車啟動,一車三個人就有兩個人虎著一張臉,連一向愛說愛笑的趙勇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專心開著車。

    汽車在一家國營飯店前停下,趙勇逃一樣下了車,吐出一口氣,娘唉,這倆人誰也不說話,臉是一個比一個板的厲害,這結(jié)婚了,倆人日子可怎么過。

    他趕緊打開車門,對江聽夏說,“早都是飯點兒了,你大老遠來,總不能餓著肚子,咱們吃了飯再回去�!�

    江聽夏看著這黑乎乎的飯館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動也不動,“我不餓�!�

    聽著這冷冰冰的一句話,趙勇也懵了,咋能不餓呢,從文海市到這里可遠的很,雖說能自帶干糧,中途也能買些東西吃,可是到底風餐露宿的吃不好。

    況且領(lǐng)導交待了,點菜的時候就挑那貴的,好的,千萬不能小氣,他還想試試坐在飯店里隨便點菜的感覺呢。

    看見江聽夏紋絲不動坐在后座上,他求助似的看著厲菖蒲,用眼神說著,“你這對象怎么了?你給說說讓下車吃飯。”

    厲菖蒲利落地伸手,開了另一邊的車門,壓低聲音說道:“下車吧,就算看不上也吃兩口�!�

    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江聽夏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弓著腰看她,一雙眼睛犀利到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

    他說的看不上是什么?是說她看不上這飯館還是看不上他?

    管他呢,管他怎么想。

    江聽夏不想跟他們這么僵持在馬路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朝他們這看了,他們都好奇這兩個當兵的小伙子站在車邊干什么,一個急得滿頭大汗,一個則黑著臉不大高興。

    這時他們看見一個小姑娘下了車,她膚色白皙,面孔粉白,穿著青色的連衣裙,有細細的腰帶做裝飾,顯得腰身纖細,不盈一握,在這灰撲撲的人群里好看的就像天上的仙女。

    兩個男人為她推開飯店的門,她抬著臉,眼風都不掃一下周圍的人,徑直走了進去。

    江聽夏看見這里頭也不過七八張大方桌,長條凳上還有黑乎乎的油漬,她的眉毛擰得更厲害了。

    趙勇招呼著,“坐啊�!�

    江聽夏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粉藍格子的手絹,仔細擦拭著她要坐的凳子,邊擦邊想,早知道是這樣,隨他們說什么自己也堅決不進來。

    服務(wù)員看她這挑挑揀揀的樣子,心想,這飯店在當?shù)匾菜憬械纳咸柕牧�,多少人想進來吃飯還吃不起呢,這女人還嫌棄上了,再看江聽夏一身打扮,連衣裙,小皮鞋,手腕上還帶著一塊女士手表,她前段時間想買一塊,還專門打聽過,簡直是天價,即使是有正式工作的她一聽那價格就再也不想的買了,而這女孩手上戴的比她看中的那一塊看著還好。

    一看來頭就不小,再加上身后還跟著兩個威風凜凜的軍人,她也就沒說什么,反而走上前熱心問道:“吃點兒什么?”

    第2章

    嚇人

    飯店里已經(jīng)走了一批人,現(xiàn)在人倒是不多。

    趙勇豪爽問道:“有什么菜?”

    “還有豬肉,雞肉,還有魚,哦,今天還有醬牛肉�!�

    服務(wù)員說著把墻邊掛著寫著羊肉和幾樣賣空的菜式的木頭牌牌卸下來,“你們自己看吃什么�!�

    趙勇大手一揮,“弟妹,吃點啥,隨便點�!�

    江聽夏恨得咬牙,這人說話怎么這么隨便,誰就是弟妹了。

    她把臉轉(zhuǎn)到一邊去,不說話。

    厲菖蒲站在趙勇前面,正好堵住江聽夏的冷臉,他拍了拍趙勇的肩膀,“老趙,你點�!�

    趙勇沒看見氣鼓鼓的江聽夏,什么也不知道,嘿嘿一笑,“行,我先點,有什么不滿意的你倆再加�!�

    接著開始豪橫地點單,“就要你說的醬牛肉,再來個紅燒肉,鯰魚茄子,四喜丸子,涼拌菠菜木耳,油豆腐粉絲湯,再來三碗大米飯�!�

    服務(wù)員一算賬,這一頓飯下來得花四塊五,還不加糧票。

    三個人吃六個菜夠奢侈了,平時誰敢這么點菜。

    其實趙勇就是故意多點幾個菜的,還專挑肉菜葷菜點,他想,可是領(lǐng)導交待讓他放開了點的,他可不得大吃一頓,但主要也不是為這個,那他成啥人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這是給自己兄弟爭面子的大事,出手這么闊綽,哐哐幾個大菜,一下子把這小姑娘震住,讓她看看以后跟上我兄弟,就是過這樣的好日子。

    江聽夏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觀察著周圍環(huán)境,剝落的墻皮,坑坑洼洼的地面,她坐在那兒難受的像有螞蟻在身上爬。

    厲菖蒲和趙勇一起坐在江聽夏對面的長凳上,趙勇也就不趕他過去坐了,反正他們以后結(jié)婚了,有的是時間接觸,不急這一時半會,看倆人羞得都不敢說話,催的太急了反而壞事。

    客人不多,很快他們這邊就開始上菜了,服務(wù)員先端著涼菜上桌,“醬牛肉,涼拌菜你們這桌的�!�

    趙勇給厲菖蒲遞眼色,看看桌子上的筷子又看看江聽夏,意思是,給姑娘遞筷子啊你。

    厲菖蒲干脆把筷子簍推到江聽夏旁邊,“吃飯�!�

    江聽夏就算心里難受,也還是拿出兩根筷子,道了一聲謝,她夾著幾粒白米飯送到嘴邊做了個樣子,像是吃了但其實沒送到嘴里。

    趙勇和厲菖蒲吃得香,他倆一大早就出來接人,早餓了,加上長時間的部隊生活養(yǎng)成爭分奪秒的速度感,吃飯都要快,兩人風卷殘云的吃著,看著他們的吃相,江聽夏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跟豬一樣。

    趙勇擦了擦滿嘴的油,覺得自己有點吃得太投入了,不好意思說道,“你嘗嘗這個紅燒肉,跟米飯一起吃,香。

    “尤其是大口吃,更香了。”

    江聽夏皺眉,看著冒油的大肥肉,“我不想吃了�!�

    趙勇心想,可能是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夾肉吃?這老厲怎么也不照顧著點兒,他一看,厲菖蒲就顧著埋頭吃飯,看也不看他對象一眼,趙勇心想,幸虧領(lǐng)導給他保媒,不然就他這樣的一輩子別想有個媳婦了。

    這時趙勇看到服務(wù)員端著一個大海碗過來,他順勢說道,“那喝點湯�!�

    江聽夏看了一眼,服務(wù)員的大拇指都伸到湯碗里了,她嚇得趕緊拒絕,“你們別管我,你們自己吃�!�

    看見厲菖蒲和趙勇喝著湯,她想起服務(wù)員油浸浸的大拇指,內(nèi)心一陣干嘔。

    江聽夏再沒動過筷子。

    桌子上的飯已經(jīng)吃得七七八八,還剩下兩個丸子,一小盤醬牛肉和五六塊紅燒肉,還留下了肉最多的魚肚子,素菜也剩下盤子邊留出來的小半盤,湯她說不喝就沒給她留。

    其實倆人都還能吃,就是怕江聽夏不夠吃特意沒碰那幾塊,沒想到她也不吃,最后就給剩下了。

    兩人注意到她碗里還是滿滿的米飯,一直不說話的厲菖蒲問道,“你不舒服?”

    江聽夏也不看他,“沒有�!�

    厲菖蒲扒著碗里最后的幾粒米飯,“那就多吃一點。”

    江聽夏心想,管我干什么?沒好氣說道,“我飽了。”

    似乎不在意她的語氣,他依舊說道,“別浪費�!�

    江聽夏聽他啰嗦了這么一堆,原來是為了這個,心疼錢!

    窮酸!

    她從口袋里拿出錢和票放在桌子上,“我自己付錢行了吧�!�

    她盯著厲菖蒲的臉,“現(xiàn)在,我可以不吃了嗎?”

    突然,一直沉默安靜的厲菖蒲眼神變得銳利,像一把散發(fā)寒光的匕首,駭人恐怖,江聽夏的身子下意識往后躲去。

    她沒見過這么恐怖的男人,以前身邊的同學朋友都是滿腹詩書,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她哪見過這樣渾身殺氣,一雙眼睛能嚇得人腿軟的殺神。

    厲菖蒲什么也沒說,伸手就把她的碗拿了過去,然后夾起一大筷子米飯送到自己嘴里。

    看他這樣,江聽夏心里又急又氣,臉都漲紅了,但是又礙于他身上迫人的氣勢什么也沒敢說,心里暗罵,要是沒吃飽再點一碗不就行了,那是自己吃過的,誰讓他吃了,他們可還沒結(jié)婚呢,再說了,結(jié)了婚也不行,她膈應(yīng)。

    厲菖蒲也不吃菜,一筷子一筷子的扒拉碗里的米飯,沒一會兒,一大碗飯就下了肚,沒留下一粒米,碗干凈的能反光。

    “老趙,車里有飯盒,把這些都打包�!�

    厲菖蒲說的是桌子上那些殘羹冷炙。

    趙勇一聽,就出去拿飯盒去了。

    江聽夏抬手叫服務(wù)員,“結(jié)賬。”

    她剛想把錢給服務(wù)員,錢就被一雙大手按在桌子上,厲菖蒲的聲音悶悶的,“不用你給�!�

    他從口袋里另外取出錢和票交給服務(wù)員,算完賬之后跟江聽夏說,“把你的錢收起來�!�

    江聽夏一句話也不想跟這個兇巴巴的男人說,她選擇把錢放回口袋,不跟他爭執(zhí)。

    趙勇拿飯盒回來了,他小心翼翼把盤子里的菜都倒在飯盒里,一點兒沒浪費,認真的態(tài)度像對待什么珍寶。

    而江聽夏看著黏糊糊混在一起的吃食,心想,這還怎么吃啊。

    趙勇收拾好要結(jié)賬,厲菖蒲說,“我結(jié)過了,走吧。”

    “啊,老厲,不是昨天說好的,你搶著結(jié)賬干什么?”

    昨天他和厲菖蒲還有老領(lǐng)導三人關(guān)于接新娘的事情商量了好幾個鐘頭,他怎么不按說好的走。

    厲菖蒲無所謂道,“誰給都一樣�!�

    趙勇把錢和票塞到厲菖蒲身上,“那你回去把錢還給首長�!�

    第3章

    養(yǎng)不起

    三人走出飯店門,江聽夏覺得身上越來越難受,那股在火車上悶出來的味道還有飯館里的油煙味兒讓她有點兒受不了自己,快上車時還是張開嘴問道,“這附近有沒有旅店?”

    趙勇疑惑道,“你說招待所?”

    “咱們這就回去了,住什么招待所?”

    厲菖蒲知道江聽夏不喜歡這兒,她臉上是已經(jīng)忍耐到極點的表情,她要走。

    厲菖蒲打斷趙勇的話,率先坐上駕駛座,“上車,送你過去�!�

    江聽夏依舊坐上后排的位置,趙勇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小聲問道,“這又是哪一出?”

    厲菖蒲專心開著車,“你就別管了,回去我自己跟首長交待�!�

    如果江聽夏就這么走了,盼著他們結(jié)婚的領(lǐng)導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只是趙勇聽的一頭霧水,你們小夫妻說話怎么一個比一個讓人聽不懂。

    汽車在招待所門前停下,厲菖蒲單手拎著行李箱,另一只手給江聽夏開門。

    江聽夏習慣被人這么對待,理所當然的走近大門。

    厲菖蒲讓前臺坐著的女人開間房,女人看了他們一眼,邊嗑瓜子邊說,“單間八毛,大間五毛。”

    江聽夏被屋子里的煙熏味嗆得咳嗽起來,她連連擺手,“太臭了�!�

    女人聽她這么說,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地上,“就這樣,愛住不住�!�

    江聽夏揚著臉看她,“環(huán)境差,服務(wù)態(tài)度差,請我住我還不住呢,誰稀罕。”

    江聽夏一張臉又好看又矜貴,自帶大小姐氣質(zhì),加上現(xiàn)在她心里也是一團火氣,坐了幾天火車到這么個偏遠地方來,嫁給一個兇巴巴的男人,還要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陰陽怪氣。

    她帶著不高興抬起臉看人,這時的表情就像看不起人似的。

    那女人感覺受到了侮辱,這么多年來住店的哪個不是看她臉色,還是第一次碰見敢回嘴的,她騰的站起來,“我說你是住店的還是來搗亂的?”

    趙勇和厲菖蒲趕緊擋在兩個女人中間,趙勇對著那女人說道,“我們當然是住店。”

    “別因為幾句話傷了和氣�!�

    那女人雙手叉腰,“住滿了,沒屋子了�!�

    趙勇聽她這么說,問她,“剛才不是還有房間嗎?”

    “現(xiàn)在沒了�!�

    “你這同志怎么不講理,剛才我們進來你說能住,這么長時間我們就在這兒沒看見有人進來,你就說人住滿了,誰信你?”

    “我說沒了就是沒了。”

    江聽夏看她這態(tài)度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就不信,全市就這一家旅店,我還不住了�!�

    那女人得意道,“除了這兒倒是還有,梧桐廣場跟前的招待所,那地方你進的去嗎?就算進去了,你住的起嗎?”

    “反正這兒是不要你,你有本事住那兒去吧。”

    那個地方住一次就要普通人半個月的伙食費了,誰會當那個冤大頭,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地方就是對像江聽夏這樣不缺錢的人開放做生意的,她就是要住那種環(huán)境特別好的地方,錢不是問題,心情好最重要。

    三人又驅(qū)車到了梧桐廣場,果然不一樣,這樓四層高,進去時還有專人給開門,江聽夏這才覺得自在了一些。

    樓內(nèi)布置典雅堂皇,掛著水晶吊燈,腳下踩著毛絨絨的地毯。

    趙勇感嘆:“在這兒待了兩年,他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地方�!�

    看過江聽夏的介紹信,微笑服務(wù)的前臺說道,“你要住幾樓?樓層越高環(huán)境越好,相對的費用就越高�!�

    “要最高層�!�

    “好的,九塊。”

    趙勇吼出聲,“多少?九塊?你這兒是金子建的屋子還是銀子建的屋子?”

    要知道他一個月才給老家寄十塊補貼生活,這都夠一家老小將就活下去了。

    江聽夏才不在乎他們怎么想,看看手腕上的手表,說道,“我需要三個小時,要不要給你們也開一間休息一會兒�!�

    趙勇連連擺手,他可不住這么貴的地方,這不純純冤大頭嘛!

    厲菖蒲的關(guān)注點卻在別的地方,遲疑著問了一句,“三個小時,是讓我們等你的意思?”

    江聽夏聽他這意思只覺得他是個很不紳士的男人,“不想等的話……”

    厲菖蒲看著大廳的沙發(fā),“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哦”

    江聽夏進了房間后,看著眼前軟綿綿的大床,興奮的跳上去,彈簧床把她彈起來,熟悉的感覺讓她覺得一身的疲憊終于緩解了些,不過她心心念念的還是要洗個澡。

    她去看衛(wèi)生間,價格在那兒擺著,到底沒讓她失望,馬賽克瓷磚鋪滿的屋子亮堂堂的,還有浴缸,抽水馬桶,洗手池應(yīng)有盡有。

    只是她還是覺得在外面用浴缸這種私人的東西不衛(wèi)生,她又跑去大廳。

    厲菖蒲和趙勇正舒服的坐在沙發(fā)上。

    趙勇,“我說兄弟,娶這么個敗家女人,你那點兒工資夠花嗎?誰家能養(yǎng)活得起這樣的?”

    剛才厲菖蒲掏錢的時候,他看著都心疼。

    沒聽見回答,他一看,厲菖蒲已經(jīng)睡著了,他也閉上了眼睛,你別說這沙發(fā)還真舒服,沒一會兒就暈暈乎乎睡著了。

    厲菖蒲閉著眼睛假寐,他還以為她找招待所是要住下休息,等到明天打一張回文海市的車票直接就走了,沒想到,她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她離開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想著江聽夏皺著眉頭的樣子,她在市里都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更別說跟他去山里過那樣的日子了,不知道她看到他生活的環(huán)境會是怎么樣的看不起。

    厲菖蒲有些頭疼,他是不想讓她去那一趟的,何苦呢,大家都不舒服。

    他睜開眼,看見江聽夏站在不遠處一臉糾結(jié),他站起身朝她走過去,“怎么了?”

    江聽夏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要是他問起讓他給自己買臉盆兒的用處,她怎么說呢?要是他不愿意去,拒絕了她,她又能怎么辦呢?

    他那么兇。

    江聽夏側(cè)著臉開口說道,“你能去給我買個臉盆兒嗎?”

    意外的是,厲菖蒲什么都沒問,“行”。

    話剛說完就大步走出了門,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遞給她一個銀色的厚鋁盆兒,江聽夏心想,丑了點兒,但是能用,這種時候就不挑了。

    她說了句謝謝,就拿著洗臉盆兒上了樓。

    第4章

    真假千金

    江聽夏站在浴缸里,打開水龍頭用洗干凈的鋁盆兒接上半盆鍋爐房里燒好的熱水,兌的水溫合適后,往自己身上倒去,又這么倒了兩三盆兒水后,她用自己行李箱帶的毛巾浸濕后仔細擦洗,之后涂了香胰子,最后再用水沖洗干凈。

    洗完澡后聞著自己身上香噴噴的味道,神清氣爽,心情也好了起來。

    她從行李箱挑出一件白底紫花的連衣裙穿上,至于那件帶著汗臭味道的舊衣服,她早就嫌棄的用腳一鉤就扔掉了。

    她又倒在舒服的大床上,說好的三個小時還沒到,她還可以瞇一會兒,這時她才注意到這房間里竟然有一部電話,江聽夏幾乎是從大床上蹦了起來,這錢花的也太值了。

    她離開家也有幾天了,一直沒辦法聯(lián)系家里,給家里打個電話,一是為了報平安免得他們著急,二是問問家里的情況。

    江聽夏拿起聽筒,再把搖把搖了幾圈,聽筒里響起接線員的聲音,“接哪里?”

    “請接文海市康北路七十七號。”

    接電話的人是江聽荷,“這里是江家公館,你找誰?”

    “是我,江聽夏�!�

    江聽荷聽見江聽夏的聲音,想到她已經(jīng)離開好幾天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然后準備要結(jié)婚了。

    嫁到鄉(xiāng)下她很快就會熬成黃臉婆,每頓吃糠咽菜,穿帶補丁的衣服,哦,對,還要跟她嫁的那個粗野漢子過日子,生一堆哇哇哭喊的孩子,想到江聽夏以后的落魄樣子,她心情大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嘲笑道,“是你啊,那小破地方還有電話?”

    江聽夏氣不打一處來,這婚事明明是她的,自己是不得已替她嫁過來,她還幸災(zāi)樂禍起來了。

    不過她還真對江聽荷沒什么辦法,誰讓是自己占了她的位置呢。

    在江聽夏十六歲那年,在江家?guī)蛡蛄税胼呑拥牧謰尣×�,她死之前吐露了一個大秘密,江聽夏至今都記得那恐怖的一天。

    林媽拄著根木頭顫顫巍巍走進來,她病得已經(jīng)很嚴重了,面色發(fā)青,連說話都虛弱無力,一副將死之人的樣子。

    她站在院子里,看著正在喝下午茶的李繡和她的女兒江聽夏,這女兒她養(yǎng)的可真好,十六歲的姑娘耳朵上戴著的是瑩潤的大珍珠,穿著的是輪船送來的國外洋裝,李繡這么多年對她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嬌養(yǎng)了十六年養(yǎng)出的花兒一樣的女兒。

    或許是回光返照,林媽突然有了精神,喊了一聲,“夫人,小姐好�!�

    李繡不大高興,沉著臉問帶林媽進來的管家,“林媽病得這樣重了,還讓她來干什么,亂跑身體更好不了了�!�

    管家知道夫人是嫌林媽臟了她們江家的地才這么說的。

    他剛剛其實也有些猶豫,只是林媽在這兒干了一輩子,大家又都知道林媽和夫人關(guān)系親近,就這么的他以為林媽是有幾分面子的傭人,才把她帶進來的。

    既然夫人都這么說了,他就一把拽住林媽想拉走她,“林媽,我送你出去�!�

    他力氣大,林媽又拖著一副病體,一下子就被拽倒在地上。

    林媽到底是看著她長大的,江聽夏心里不忍,吩咐管家把她送到醫(yī)院去。

    林媽看著她忽的笑了,枯木一樣的手指指著江聽夏,“夫人,老婆子是特地來告訴你一聲,你疼了十六年的女兒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

    李繡聽她這么說根本不信,只覺得林媽病糊涂了胡言亂語,示意管家把她帶出去,可林媽接下來的話讓她差點瘋掉。

    “你恐怕不記得了,那年冬天有個要飯的跑到江家,你也是這樣嫌棄的讓我把她趕走,我看她可憐把她藏在下人房里,誰知就那么巧,你和那大肚子的乞婆一天生娃娃,還都是個女兒�!�

    “老爺不在家,你又一直是我伺候的,換個孩子費不了什么事�!�

    李繡如遭雷劈,林媽一家子都是在江家做事的,自己對她向來是比別人多幾分信任,她生孩子也是她在忙前忙后,她說的不被人察覺的換個孩子這件事情她確實做的到。

    當下她就對林媽說的話信了七八分。

    李繡失去了貴婦人的風度,嘶吼道,“林媽,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林媽喉嚨里堵著一口痰,呼嚕呼嚕的說話很費勁,可她還是強撐著說道,“你還記得我那個小孫女嗎?”

    李繡愣在原地,林媽怨毒的說,“你不記得了�!�

    “那年你給你兒子過生日,請了一大堆人辦生日宴,我就帶著我那三歲的小孫女來玩,可誰知孩子不見了,我急著去找,你卻一定要我給你兒子做長壽面,還說讓其他的人去找我的孫女,可是后來我問了,你根本就沒讓人去找,我那孩子就那么丟了。”

    林媽說出心里的怨恨,“在你們心里我孫女命賤的抵不上一碗面�!�

    李繡不以為然,“你是我掏錢請來做事的,我讓你給我兒子做碗面你竟然懷恨于心這么多年。”

    “你還敢打我孩子的主意!”

    “況且你有那么多孩子,孩子又生了那么多孩子,你的孩子怎么跟我的孩子比。”

    林媽怨毒的看著李繡,“你真是不把我們當人看�!�

    “你的孩子命貴,我的孩子就命賤�!�

    “那你生的女兒被我用一個乞婆的孩子換了,你不是也看不出來嗎�!�

    林媽的臉上帶著癲狂的笑意,她笑著笑著一口氣上不來,眼看就要斷氣。

    李繡也顧不上嫌棄,抓著她問道,“我的女兒被你抱到哪兒去了?你這個瘋婆子快告訴我�!�

    林媽頭一歪就暈了過去,李繡大叫著讓管家把人送醫(yī)院,不管用什么法子先吊著她的命。

    一群人呼啦啦擁著林媽走了,包括李繡,江聽夏則愣在原地半天沒辦法消化這件事情,她和江家竟然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媽媽不是她的媽媽,大哥不是她的大哥,爺爺也不是她的爺爺,那她是誰呢?

    晚上李繡回來了,江聽夏聽見她和爺爺對話,她哭得很厲害,原來真正的江家大小姐被林媽送到鄉(xiāng)下養(yǎng)大,江家趕緊派管家去接她回來。

    江家老爺子看見江聽夏招手讓她過去,他和藹的面孔與平時對待江聽夏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孩子,我們養(yǎng)了你十六年,就算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們還是一家人�!�

    江聽夏聽他這么說,慌亂的心安定下來,她看了一眼李繡,她哭得很厲害,正拿帕子擦臉。

    江聽夏試探著叫了一聲媽媽,李繡也哭著握住了她的手。

    第5章

    致命電話

    江聽荷被帶回家的時候整個人怯生生的,穿著李繡專為她準備的洋裝,看著十分的不合身,她不自在的伸手想將衣服拽平些,刺啦一聲,粗糙的手指將柔嫩的布料劃出一道口子,在眾人的目光下,她泛黃的一張臉騰的紅了。

    這是江聽夏對江聽荷的初印象。

    不過很快她就適應(yīng)了江家的生活,抹上雪花膏,潤膚油,她的皮膚變得紅潤有光澤,找文海市最好的裁縫專為她做的衣服,剪裁做工保證適合她,她學會了喝咖啡,聽交響樂,參加舞會,短短幾個月她就變得大不相同,成為了真正的江家大小姐。

    包括養(yǎng)成大小姐脾氣,尤其是對江聽夏,她處處針對,時時挑釁。

    而江聽夏對江聽荷確實有幾分內(nèi)疚,她選擇讓著她,這么多年,江聽荷愈發(fā)的狂妄不講理。

    江聽夏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心知自己嫁過來她一定會看自己的笑話。

    她對著聽筒問道,“媽媽的身體怎么樣?”

    江聽荷答道,“好著呢,剛剛出門了,說要去鋪子里給我買一顆大鉆石慶賀我結(jié)婚�!�

    江聽夏緊張道,“她身體不好,怎么能出門呢?”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江聽夏絕不會替她出嫁,就算自己頂了她的位置,她也絕不會拿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做補償。

    江聽荷和厲菖蒲的婚事是爺爺在世時就約定好的,兩邊說好等到女方成年就結(jié)婚。

    當催婚的書信寄到家里時,江聽荷一哭二鬧堅決不肯嫁過來。江聽夏還為她說話,她提議要不然寫信說明情況,婚事作罷好了,可大哥又不同意,他說爺爺走后江家本就走下坡路,男方那邊為這樁婚事等了三四年,男方年紀也耽擱大了,現(xiàn)在江家說退婚就退婚,人家可是軍官,保媒的地位更別說了,得罪了他們,江家以后還怎么立足。

    江聽夏也無能為力,本以為江聽荷不嫁也得嫁了,可正好李繡碰巧查出血液病,嚴重的不得了,全身發(fā)熱臥病在床,醫(yī)生說需要配型做手術(shù),而江聽荷配上了,所以她得陪著媽媽到國外去。

    所有人把主意打在了她頭上,江聽夏進退兩難,在看到李繡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樣子后,她終究是心軟答應(yīng)了。

    江聽荷卻無所謂說道,“老毛病了,醫(yī)生開兩副藥就沒事了。”

    “沒事了?不是說要到國外做配型?”

    “你還不明白?媽媽心疼我,所以想出這個法子騙你嫁過去嘍�!�

    聽見江聽荷這么說,江聽夏聲音哽咽,“不可能。”

    江聽荷得意道,“你還沒搞清楚,我才是媽媽的親女兒,你不是�!�

    江聽夏看著手腕上的手表,這手表江聽荷也有一塊,媽媽送給她們兩個人時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孩子,我對你們一樣的疼愛�!�

    都是騙人的嗎?

    江聽荷迫不及待炫耀道,“你知道我要跟誰結(jié)婚嗎?是瑞文哥哥,我們還打算去歐洲。”

    江聽夏喃喃道,“去歐洲”,那不是她和賈瑞文的約定嗎?

    怪不得,她寫給他的信一封都沒有回應(yīng)。

    “江聽夏,媽媽不要你了,瑞文哥哥也不要你了,江家不要你了�!�

    “你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的好日子,這都是你偷來的,你一個臭乞丐的女兒,你憑什么?”

    江聽荷越說越氣,想到自己悲慘的前半生,她開始在聽筒里嘶吼,“你在江家當大小姐的時候,你知道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嗎,現(xiàn)在咱們兩個該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了�!�

    “我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而你要一輩子待在山里洗衣做飯伺候男人�!�

    江聽夏被一個又一個的真相打擊得腦子都懵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江聽夏?”

    是厲菖蒲的聲音,“你還在里面嗎?”

    江聽夏打開門,或許是她的面色很不好,少言沉默的厲菖蒲問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江聽夏不說話,渾渾噩噩往外走著,厲菖蒲見狀拿起房間里的行李箱跟上她。

    坐上汽車后座,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整個人看起來空洞的可怕,趙勇看著游魂一樣上了車的江聽夏,悄悄問厲菖蒲,“她怎么了?”

    “不知道,先回部隊吧�!�

    他們這支隊伍是被派到最艱苦的地方去的,汽車走的小路顛簸得人幾乎都要飛起來,江聽夏感覺自己像個貨物一樣在車里被甩來甩去。

    她心頭的憂愁感還沒褪去,精神剛被傷害了一遍,身體上的折磨又把她打倒。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統(tǒng)一服裝的士兵敬禮歡迎,汽車一路向前在一處小院前停下。

    雖說是小院,推開門也不過三四間平房,用灰黑的磚墻搭起來,只能算干凈整潔。

    有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女人走出來。

    厲菖蒲和趙勇跟在江聽夏身后,畢恭畢敬叫了聲嫂子。

    被喊嫂子的女人迎上來,先跟江聽夏熱情打招呼,“是小江吧,真是歡迎你來,一路上辛苦了,先進屋歇歇�!�

    江聽夏這一路上被路況折磨的臉色蒼白,像生了一場大病,雙眼無神。

    也不說話,木木的立在原地。

    趙勇嘻嘻哈哈的,“嫂子,我的任務(wù)圓滿完成,就不進去了�!�

    南芳也就不留他了,帶著江聽夏和厲菖蒲進了屋子。

    客廳里擺著一張沙發(fā),一個木桌,南芳招呼兩人坐下,嘴里倒豆子一樣說著,“老何今天開會去了趕不回來,不然肯定是要見見小江的,畢竟他還是你倆的媒人�!�

    南芳看著站著的兩人,一個英姿颯爽,一個亭亭玉立,真是登對極了,站在那兒跟看電影似的,多么養(yǎng)眼。

    她調(diào)笑著說道,“老何這媒?jīng)]保錯,看你倆多般配。”

    話音剛落,屋里的燈光閃了一下,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江聽夏嚇得叫了一聲。

    南芳趕緊說,“別怕,是停電了,發(fā)電不穩(wěn)定,我去把煤油燈點上�!�

    厲菖蒲阻止道,“嫂子,我去點�!�

    利落的腳步聲響起,然后是一陣拿東西的響動,火柴棍呲的一聲在火柴盒側(cè)面一擦,烏黑的屋子里有了那么一點亮光。

    厲菖蒲的臉被火光映得發(fā)紅,他熟練的點上了煤油燈。

    只是煤油燈的光就一小點,連這個簡陋的屋子都照不全,怎么跟亮堂的燈光比。

    江聽夏沒見過這樣的地方,偏遠貧瘠到竟然會停電。

    但,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江聽夏絕望的想。

    第6章

    寒心

    江聽夏的狀態(tài)更不好了,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南芳以為她是累壞了,就讓厲菖蒲帶她快去休息。

    給她臨時準備的屋子離南芳家不遠。

    江聽夏走近了才看到房子的墻上已經(jīng)貼上了紅色的囍字,應(yīng)該是為明天的婚禮做準備。

    厲菖蒲沒進門,只把行李箱還有那個白天給她買的鋁盆兒放下,轉(zhuǎn)身要走。

    江聽夏突然叫住他,“哎……”

    厲菖蒲轉(zhuǎn)過身,她就那么站在門邊看著他,又不說話。

    “怎么了?”

    江聽夏臉上表情怯生生的,“沒事了�!�

    聽江聽夏說沒事,他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人慢慢和黑夜融在一起。

    看著厲菖蒲離開的背影,江聽夏想,這是一個多么冷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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