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聽夏,沒事吧�!�
江聽夏睜開眼,回頭一看,江聽荷已經(jīng)急匆匆坐上了電梯。
她趕緊從厲菖蒲身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
厲菖蒲也從地上坐起來,“你們姐妹感情差到這種地步?”
他看著電梯,有些動怒,“她想害死你�!�
剛才厲菖蒲扛著沙發(fā)往樓梯上走,就看見江聽荷臉上那陰狠的表情,如果不是他攔了那一下,江聽夏就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這么長又阧的樓梯,摔下去,不死也殘。
得虧他是個軍人,平時有很多訓(xùn)練任務(wù),身體素質(zhì)好,爆發(fā)力強,他趕緊丟下沙發(fā),快得如同一只豹子。
就這,他還是在最后一刻才接住她。
厲菖蒲看了一眼滾下樓梯摔得四仰八叉的沙發(fā),心有余悸。
江聽夏并不回答他的話,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看她這樣,厲菖蒲伸出手拉著她,急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傷到哪兒了?”
江聽夏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看著他汗津津的模樣,又無奈又惱火,“家里那么多人,發(fā)他們薪水請他們工作,用你去做什么苦力�!�
她兇道,“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江聽夏指著剛給他買的昂貴時裝,埋怨道,“你看,新衣服都變得皺皺巴巴,被你折騰得半點版型都沒有了,還不知道在哪里沾了灰塵,臟死了�!�
看她活蹦亂跳的,還有心思發(fā)脾氣,厲菖蒲放開了手。
看了看自己被汗浸濕的衣服,說道,“衣服重新洗過就好……”
現(xiàn)在只有他們兩人,江聽夏不用顧及其他人看他們笑話,她直接打斷厲菖蒲的話,拔高音量,發(fā)火道,“洗什么洗,等會兒你脫下來直接扔了�!�
“再去箱子里找身新的換上�!�
江聽夏想到剛剛江聽荷的陰陽怪氣,斥責(zé)道,“我叫你來江家給我裝門面,你倒好,只會丟我的臉�!�
“我怎么丟你的臉了?”
厲菖蒲不解道,“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他又說,“你要我看著一幫五六十的大伯大娘為咱們的事情忙來忙去,而我卻坐在一邊,跟個大爺一樣叉著腰等著,我做不到�!�
江聽夏又急又惱,“你覺得你沒做錯?”
厲菖蒲一臉板正的模樣,“我應(yīng)該這么做�!�
江聽夏指著電梯,“你剛剛就沒聽見江聽荷怎么笑話我嗎?”
“她笑話你寒酸,笑你跟那些傭人混在一起,搬搬抬抬做苦力,笑我嫁給了一個鄉(xiāng)下人。”
她急得跺腳,“我不想被她那么說,不想被她看不起�!�
厲菖蒲臉上沒有半分被笑話的不好意思,理直氣壯道,“是,我就是個鄉(xiāng)下人�!�
“這有什么丟人的�!�
“她這么說,是她思想有問題,是她不對�!�
“聽夏,我們何必……”
江聽夏一點耐心都沒有了,她攤開手說道,“我現(xiàn)在不想搞清楚誰對誰錯,我只要你聽我的安排�!�
“你連這個都做不到!”
厲菖蒲不說話了,他根本接受不了這種家庭。
這時,吳媽帶人端著菜盤走上樓梯。
江聽夏看見有人過來,轉(zhuǎn)過身去平復(fù)心情,再回身,臉上表情變得淡淡的,就像無事發(fā)生。
吳媽:“大小姐,大少爺出去見朋友了,夫人有些頭疼,今天的晚飯就不在一起吃了,我吩咐人給您端到房間里�!�
江聽夏:“好�!�
一行人把晚餐放下就離開了,圓形餐桌上,兩人一人坐一邊,誰也不跟誰說話。
寂靜的屋子里,只有吃飯的聲音。
可就是這吃飯的聲音,再一次激怒了江聽夏。
厲菖蒲習(xí)慣使然,吃飯時動作粗魯,一口恨不得吞下半個饅頭,發(fā)出些稀里呼嚕的聲音。
看他這吃相,江聽夏想,今晚這頓算躲過去了,明天呢,跟江家人一張桌子吃飯,不知道被怎么看笑話。
她都能猜想到,江聽荷會說什么,無非是說鄉(xiāng)下人吃不起飯,一時間見了江家這些精致的好東西,吃得狼吞虎咽的。
不,她一定能想出比這更惡毒的話。
江聽夏越看越氣,飯也不吃了,把筷子搭在碗上,發(fā)出極大的陶瓷碰撞聲。
厲菖蒲察覺到江聽夏的情緒,放下手里的白面饅頭,問道,“怎么了?”
江聽夏板著一張臉,“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吃相�!�
厲菖蒲看著生氣的江聽夏,無奈地?fù)u搖頭,“我連吃飯都不對了?”
江聽夏:“你小口吃不行嗎?細(xì)嚼慢咽,而且吃飯不要發(fā)出聲音,難聽死了,稀里呼嚕的�!�
“像豬一樣�!�
厲菖蒲心中一痛,“我一直這么吃飯�!�
他們一起吃了那么多頓飯,難道她一直這么想他?
如果是別的人,拿這些破事挑刺,厲菖蒲根本不會在意,因為他知道,他沒錯。
可如果那個人是江聽夏,是她看不上這樣子的他,嫌棄他鄉(xiāng)野漢子,粗魯武夫,這就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厲菖蒲攥緊拳頭,感覺到一股難以忍受的心痛和屈辱還有難堪慢慢溢上心頭。
頭頂?shù)臒艄獯蛳聛�,白得晃眼,讓人如同身在霧中。
兩人坐在餐桌邊,一人一側(cè),那么遠(yuǎn)又那么近,明明盯著對方,卻什么也看不清。
第110章
他是你的了
江聽夏洗過澡后,換了一身月白色的睡裙,她從衣柜里抽出兩床被子,扔在地上,什么話也沒說。
厲菖蒲知道,這是讓他睡地上的意思,自覺把被子鋪好,鉆進(jìn)了被窩。
兩人沉默,但無眠,一個睡在床上,一個躺在地上。
到了時間,江聽夏從床上坐起來,尋到自己的拖鞋,慢慢往屋外走,她去見李繡和江聽荷,不想吵醒在地上睡覺的厲菖蒲。
在岔子坡,因為沒有娛樂活動,兩人吃過晚飯,洗漱過后就會睡覺,可在文海,大半夜好玩的多了去了,燈紅酒綠,舞池晚會,誰也不會早早睡覺,李繡母女才會約在這個時間。
倒是也正好,厲菖蒲睡了,不會發(fā)覺什么。
可江聽夏不知道,厲菖蒲根本沒有睡著。
他親眼看著江聽夏從床上坐起身來,輕手輕腳一步步走出去,直到她的手碰到門把手。
他再也忍不住,坐起身。
“你去哪兒?”
在這寂靜的夜里,江聽夏身后,冷不丁發(fā)出陰沉沉的這么一道聲音,嚇得她面色一變。
她冷著一張臉,沒有回頭,握著門把手的手一擰,開了門走了出去。
回答他的就是兩道吱呀聲,厲菖蒲看著一開一合的木門,覺得這夜靜得讓人心煩意亂。
書房里
江聽夏推門走進(jìn)去,看見臉色陰沉的李繡,喊了一聲媽。
李繡聽江聽夏這么叫她,冷哼了一聲,突然甩了她一巴掌,狠辣無情,不留半分情面。
江聽夏半張臉都被打偏,臉上立刻火辣辣一片。
李繡指著她,氣得鼻孔大張,罵道,“你為什么故意刺激聽荷,你明明知道她以前的日子過得多么辛苦,你還在她面前提起鄉(xiāng)下,你安的什么心?”
若是以前,江聽夏一定會解釋,是江聽荷先挑釁的。
可現(xiàn)在她知道,解釋沒用。
如果李繡愿意聽她的解釋,就不會在她一進(jìn)門,一句話沒說的情況下,不由分說給了她這一巴掌。
對的人做什么都對,錯的人做什么都錯。
她捂著半張臉,無視站在一邊,看她挨打洋洋得意的江聽荷,問道,“您的身體好些了?”
李繡瞪大了眼睛,露出大片眼白,“你什么意思?”
當(dāng)初她是裝病,才騙江聽夏答應(yīng)去替嫁。
聽荷心里憋不住事,早把事實忍不住告訴江聽夏了。
江聽夏早都知道了,她生病的事情都是假的,她還故意問她身體好些了沒,明顯是諷刺。
看江聽夏這態(tài)度,李繡氣道,“十六年錦衣玉食,精心呵護,只要求你做了這一件事,你就拿那種怨恨的眼神看我�!�
“你好得很�!�
李繡氣憤地點著江聽夏的腦門,尖銳的紅色指甲戳在江聽夏白嫩的肌膚上,“我這些年原來養(yǎng)出一頭白眼狼�!�
江聽荷走近一步,幫腔道,“江聽夏,如果不是江家,你會是什么樣子?你媽是乞丐,你就是小乞丐。”
“小乞丐嘛,不就配個瞎子瘸子過一輩子。”
江聽荷恨恨道,“那厲菖蒲好歹不傻不殘,還是個軍官,江家也不算虧待你�!�
按她想的,江聽夏嫁厲菖蒲都是便宜了她,本來應(yīng)該整死她的,只是沒辦法,需要她替嫁,便宜她了。
今日再仔細(xì)看這厲菖蒲,身材長相都是上等,配江聽夏,更是讓江聽荷心梗。
江聽夏低下腦袋,說出的話卻十分堅定,“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我想說清楚……”
她不為自己著想,不為自己爭取,還有誰會為她想,誰會為她爭。
“不行�!�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繡和江聽荷齊聲打斷。
“你什么都不許說,從今天起,你給我記住了,這婚事就是你爺爺給你和那個當(dāng)兵的定的。”
李繡看著江聽夏,“你要的我們都給你了,你要錢,要屋子,我沒說個不字,我們夠大方了�!�
“你就嫁給那個男人,全當(dāng)還了江家對你的養(yǎng)育之恩�!�
江聽夏終于能在她們面前抬起頭,她看著兩人,眼里懷著期冀,說道,“只要我嫁給他,我就不欠你們的了?”
江聽荷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臉龐已經(jīng)恨到扭曲,可一想到和賈瑞文的婚事,還是從牙縫里吐出幾個字,“是,只要你嫁給那個土包子,你跟江家就沒關(guān)系了�!�
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欠江家的,欠江聽荷的,包括她自己。
這些雜亂的情緒像一座大山無時無刻不壓在她的心上,害她幾乎要發(fā)瘋,現(xiàn)在擺在她面前就有一個機會,只需要一場婚事,就能擺脫這一切。
江聽荷說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你一輩子都不許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你記住了,當(dāng)初定親的人就是你。”
“你不許出去抹黑江家和我的名聲。”
江聽夏看著江聽荷,“你為什么不相信爺爺給你選了一門好親事?”
江聽荷一聽這個就來氣,心里一陣難受,她過得那么慘,還不是怪江家,怪江聽荷,可爺爺都不心疼她,還怕她敗壞江家名聲,都不肯真正的把她認(rèn)回來,只對外說她是養(yǎng)女,人人都以為江家的大小姐是江聽夏,她怎么能不恨,不怨。
她冷哼一聲,說道,“我才是他的親孫女,可他只偏心你,他能給我選什么好的,找了那么個人,他巴不得我嫁得遠(yuǎn)遠(yuǎn)的,把我打發(fā)走,不影響他的名聲就行。”
江聽夏最后一次提醒道,“你不愿意嫁厲菖蒲,卻看上了賈瑞文那個垃圾�!�
“他今天能為你拋棄我,明天就……”
江聽荷揚著下巴,“好了,你再怎么污蔑瑞文哥哥,那個土包子你也嫁定了,我不會把瑞文哥哥讓給你的�!�
江聽荷瞇起眼睛,想起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說,你跟那個人夫妻恩愛嘛,怎么,是騙人的,其實你也不想嫁他?”
江聽夏吐出一口氣,說道,“好。”
“以后,厲菖蒲就是我的了,我嫁他,你不要后悔�!�
江聽荷跟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笑個不停,“一個粗魯野蠻的鄉(xiāng)下人�!�
“你還怕我跟你搶�!�
江聽荷笑得前仰后合,“他是你的了,你快拿走�!�
她的臉上閃過怨毒,她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放過她,“江聽夏,我等著你在鄉(xiāng)下過苦日子過到哭�!�
第111章
你的態(tài)度
怕挨打的臉沒法見人,江聽夏做了緊急處理,用冷帕子敷在臉上,換了好幾遍水,直到覺得臉上沒那么燙了,才回房間去。
夜已經(jīng)深了,伸手不見五指,江聽夏推開門,小心翼翼走著。
厲菖蒲終于等到她回來,站起身要打開燈。
江聽夏察覺到窸窸窣窣的動靜,看到一團黑影在墻上找電燈的開關(guān),她立即冷聲道,“別開燈。”
厲菖蒲又伸回了胳膊。
“怎么了?”他問。
江聽夏又不說話了。
即使知道現(xiàn)在一片漆黑,厲菖蒲看不清她臉上傷的情況下,江聽夏還是下意識側(cè)著臉,躲開厲菖蒲的方向,快速朝自己的床邊走去。
可她看不見,又走得快,黑暗中,突然傳來嘭的一聲,聲音極大。
江聽夏的小腿狠狠撞在了床邊上。
“磕到哪兒了?”
厲菖蒲急匆匆朝著這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可江聽夏已經(jīng)極快地鉆進(jìn)了被窩,一言不發(fā)。
剛才那一下,厲菖蒲一聽就知道撞得不輕。
更別說江聽夏那么嬌氣的一個人,腳上被鞋子磕破一塊皮,傷口還沒蚊子咬得厲害,她都要喊半天疼。
可現(xiàn)在卻拿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吭都不吭一聲。
厲菖蒲看著床上那生氣的人兒,拿著個背影對著他,渾身都散發(fā)著沉悶的低氣壓,她不高興時就這樣,不愛搭理人,把他當(dāng)空氣。
他終于開口道,“你要我怎么做?”
江聽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聽他這么說話,語氣不善,還帶著惱火,她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厲菖蒲半天等不到回答,忍住想把床上被子掀開的沖動,說道,“你要我吃飯文雅些?還要我不許亂說話做事給你丟人?還有呢?你說�!�
江聽夏只當(dāng)沒聽見他發(fā)脾氣,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厲菖蒲又對著床上那毫無反應(yīng)的背影說道,“我答應(yīng)你,都答應(yīng)你�!�
他無奈道,“行了吧�!�
只要她別一聲不吭又不知道要跑哪里去。
江聽夏皺著眉頭,厲菖蒲他答應(yīng)?
他這個人又認(rèn)死理又倔得不得了,說他答應(yīng)?
江聽夏動了動,被子里傳來悶悶的聲音,“真的?”
厲菖蒲:“真的�!�
江聽夏松開手上死死拽著的被子,“不是說反話?”
厲菖蒲吐出一口悶氣,“不是�!�
她又問,“都聽我的?”
沒聽到厲菖蒲反對的聲音,江聽夏說道,“那你把現(xiàn)在穿的衣服扔了,去洗個澡,把新衣服換上。”
臨睡前,兩人談不攏,她很生厲菖蒲的氣,懶得管他一身臭汗,自顧自洗了個澡,就睡了。
厲菖蒲聽她這么說,像搬開了一塊堵在心頭沉悶的大石,江聽夏肯對他提要求,他還安心些。
江聽夏又說,“這個房間不能洗澡,出了門左拐有浴室。”
“去吧�!�
江聽夏躺在床上,沒等到腳步聲響起,她還能感覺到厲菖蒲依舊站在她的床邊。
就在她想翻個身看看情況的時候,聽見厲菖蒲說道,“你為什么答應(yīng)不離婚?”
他說,“一開始,我以為你是不想家里人擔(dān)心,可現(xiàn)在看來,你的家庭關(guān)系并不是我想的那樣。”
“那么,你為什么答應(yīng)我?”
江聽夏想了想說道,“很簡單,我就是不想被人看笑話,尤其是別人越想把我踩在腳下,我就越要讓她知道,我可以過得很好。”
厲菖蒲握了握拳,有些事情他必須問清楚。
他遲疑著開口,生怕戳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后,一切再無余地,他的嗓子干澀,一出聲喉間被扯得生疼,“你妹妹把鄉(xiāng)下人掛在嘴邊嘲笑,你呢?你也覺得這是丟人的事情?”
“包括我,也讓你難堪�!�
厲菖蒲語氣淡淡,可江聽夏忽覺心臟澀得像一團正在被攥干水的海綿,她搖搖頭,“沒有,我……不是�!�
她坐起身來,看著站在她床邊的身影,可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江聽夏心頭有幾分慌亂。
她今天對他是有幾分不客氣,那些話傷到他了嗎?
她是不是只顧著自己,忘了顧及他的感受?
厲菖蒲攥著拳頭,又問,“你跟你家里人的想法一樣?”
江聽夏有些著急,解釋道,“我不是這樣想的�!�
“我說那些話,是我太著急,所以才口不擇言。”
厲菖蒲步步緊逼,“我只問你,是不是,討厭我?”
討厭么?江聽夏想,厲菖蒲這個人是很討厭,可他這么認(rèn)真地問她,那句討厭怎么也說不出口。
不討厭么,那樣,她還要為他退多少步。
江聽夏進(jìn)退兩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瞬間崩了情緒,“你答應(yīng)我陪我在江家演一場戲,這里什么都是假的,你就是要那么較真,明明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我都隨你自在,可是在江家我不想做異類,不想被指指點點,也不想你被當(dāng)做挑起話題的爭端,這很過分嗎?”
聽她這樣說,厲菖蒲松開了拳頭,原本灰敗的眼底恢復(fù)正常,“你說的,我知道了�!�
江聽夏看著他,緊鎖眉頭,眼角含淚,好在誰也看不見她這樣,她維持著平穩(wěn)的聲線,“你生我氣了?”
沒等到回答,江聽夏快速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破罐子破摔道,“隨你吧,想氣就氣,我還氣你呢,我氣得更厲害,厲菖蒲,我一輩子都不想理你了�!�
厲菖蒲得知了她的態(tài)度,心終于落在了肚子里,看她那副久違的小孩子模樣,有些想笑,說道,“聽夏,我沒有生過你的氣。”
“我說這些,只是想跟你重新談?wù)��!?br />
江聽夏不耐煩地問他,“談什么?”
厲菖蒲把這些天在心里過了千萬遍的話說了出來,“我們兩個以前都以為離婚是件簡單的事情,但是自從咱們結(jié)婚之后,從哪一方面來看,這段關(guān)系都不容易結(jié)束�!�
“不管我們私下如何,可在大家看來,我就是你的男人,你就是我的女人�!�
江聽夏幾乎要跳起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你以為我離不開你!”
“不”
厲菖蒲解釋道,“你想脫離這段關(guān)系帶給你的影響,還要躲到天邊去,何必呢�!�
厲菖蒲頓了頓,又說,“我今天問你這些,是想確定你的態(tài)度,如果你覺得我不是那么難以接受,那么”
他緊張到喉結(jié)滾動,才終于說道,“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岔子坡去?”
其實自從得知她那些不幸的遭遇后,他就做了決定,要擔(dān)負(fù)起她的一生,一個失了貞潔的姑娘,過好以后的日子不大容易,可他不在意。
厲菖蒲說道,“我答應(yīng)過你爺爺,好好照顧你,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可他答應(yīng)爺爺要照顧的人是江聽荷,又不是她。
江聽夏剛想張口說些什么,就被厲菖蒲打斷,“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給你時間考慮,你認(rèn)真、想一想,再給我答復(fù)。”
第112章
瑞文哥哥
厲菖蒲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就像后面有什么女鬼要追上來。
江聽夏聽著他慌亂的腳步,喊了一聲,“你,去哪兒?”
厲菖蒲轉(zhuǎn)過身來,“洗澡�!�
“你讓我去的�!�
江聽夏哦了一聲,說道,“你去吧�!�
江聽夏躺在床上,想到剛才的事情,她答應(yīng)了李繡和江聽荷,認(rèn)下了這門婚事,可在面對厲菖蒲的時候,又無法坦然自若,畢竟她要騙他。
她要報江家的養(yǎng)育之恩,要跟他們清算個徹底,她迫切的想要丟掉作為一個小偷,偷了江聽荷幸福生活的負(fù)罪感,讓自己以后可以不欠任何人,輕松的去生活。
可厲菖蒲呢,他要娶的是江家真正的大小姐,最后卻由她一個冒牌貨頂上。
她能從江家拿走的財富只是毛毛雨,厲菖蒲從她這里什么也得不到。
更糟糕的是,她是假的江家大小姐這件事,一定會有瞞不住的一天,或許等江聽荷和賈瑞文的婚事板上釘釘,她們就不需要一個替嫁的她,到那時,事情敗露,她該怎么面對厲菖蒲的責(zé)怪和憤怒……
厲菖蒲洗過澡,穿著寬松的背心和長褲走進(jìn)房門,屋子的西邊角落里竟然亮起了一盞昏黃的小燈,是江聽夏開的。
洗澡后沒擦干的水珠,順著他的脖頸流下去,厲菖蒲用毛巾胡亂一抹,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躺進(jìn)了被窩。
他將兩手撐在脖頸下,看著小燈在暗處隱隱發(fā)著光,不亮卻也足夠照亮一方小天地,他想,說出來,事情也沒他以為的那么差,好歹還看到了幾分希望。
第二天,江聽夏起床,看到地上的被子已經(jīng)被收了起來,地面干干凈凈。
她登時清醒了幾分,穿著睡裙從床上起身,第一時間去搜尋厲菖蒲的身影,聽見門外有動靜,她刷一聲拉開房門。
在門外走動的只是江家打掃的傭人。
江聽夏在走廊里看了看,問道,“姑爺呢?”
看著大小姐急匆匆的模樣,傭人趕緊答道,“姑爺大早上起來,在外面晨跑�!�
“晨跑�!�
她又說,“知道了。”
江聽夏回身向房間走去,她走到窗戶邊,往樓下看去,果然看見厲菖蒲在下面跑步。
她沖了個澡,又給臉上多敷了幾層粉,遮一遮臉上的痕跡,這才換了一身衣服下了樓。
可等江聽夏走下樓的時候,樓下的大門口已經(jīng)站了三個人,除了剛跑完步進(jìn)門的厲菖蒲,還有江聽荷,以及和她親密挽著手的賈瑞文。
江聽夏隱約覺得不對,快步走了過去。
卻聽見江聽荷那假惺惺的聲音,“是啊,聽夏和瑞文哥哥認(rèn)識很多年了,是青梅竹馬呢�!�
江聽夏真覺得江聽荷在發(fā)神經(jīng),她都要跟賈瑞文結(jié)婚了,扯這種事情出來,對她有什么好處。
江聽夏快走了幾步,到了厲菖蒲身邊,半點眼神都沒有留給江聽荷和賈瑞文兩人。
她拿出一塊紫色絲絹,踮起腳尖,輕輕點在厲菖蒲腦袋上,“瞧你,流了這么多汗�!�
厲菖蒲微微低頭,將就江聽夏的身高,看著女孩近在咫尺的面容,發(fā)覺了不對勁,“你臉怎么腫了?”
江聽夏拿手背碰了碰挨過打的半張臉,遮掩道,“哦,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水腫了吧�!�
江聽荷喊道,“聽夏,你沒看見我和瑞文哥哥嗎?”
江聽夏這才做作地看著兩人,“哦,原來這還有別人�!�
說完,她又轉(zhuǎn)過身不看他們,只盯著厲菖蒲看,邊給厲菖蒲擦汗,邊溫柔地問道,“你跟他們聊什么了?”
厲菖蒲一時哽住了,眼前的江聽夏竟然如此的小意溫柔。
他又看看江聽荷他們,看來這就是江聽夏昨晚說的做戲了。
他有些想笑,不自覺把臉再靠近她一些,感受她微涼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那一瞬間酥酥麻麻的感覺。
江聽荷看不慣江聽夏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樣子,尤其是她現(xiàn)在身邊站著的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男人,賈瑞文。
可她卻跟看不見他們一樣,把他們當(dāng)空氣。
江聽荷裝模作樣道,“我跟瑞文哥哥看到你以前寫給他的信,心想你都嫁了人,我也要和瑞文哥哥結(jié)婚,這些信留著不合適,干脆就還給你,這不是,一大早碰見姐夫,就讓他轉(zhuǎn)交給你�!�
讓厲菖蒲轉(zhuǎn)交她以前寫給賈瑞文的信,怎么想都是不安好心。
江聽夏看見厲菖蒲手里果然拿著一沓牛皮信封,說道,“這些信我都記不清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直接扔了就好�!�
她的臉上帶著厭煩,“什么破爛東西還專門來送一趟。”
說著就要去拿厲菖蒲手里的信。
江聽荷又阻止道,“我是怕糟蹋你的心意,你以前跟瑞文哥哥感情那么好,成天待在一塊說不完的話,有那么容易忘嗎?”
“感情的事情可說不清,有可能嘴上說一個,心里又想一個,誰知道呢�!�
江聽荷說話時,眼神不停打量著厲菖蒲的臉色,看他面色難看的那副樣子,她得意了,她知道這些鄉(xiāng)下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給他們戴綠帽子,看厲菖蒲那張虎臉,私下沒人的時候,江聽夏還不得被他收拾得爬都爬不起來,江聽夏想嫁人離了江家過好日子,她想得美。
江聽夏疑惑地啊了一聲,“既然我們感情像你說的那么好,那怎么最后是你跟他結(jié)婚啊�!�
江聽荷看了一眼賈瑞文,“當(dāng)然是瑞文哥哥覺得我比你好啊�!�
話音剛落,江聽夏裝作干嘔了一聲,說道,“怎么大早上起來直犯惡心呢�!�
說著又帶著笑去拉厲菖蒲的胳膊,情緒轉(zhuǎn)變?nèi)绱酥�,她軟軟的聲音跟撒嬌一樣,“厲菖蒲,走了。�?br />
厲菖蒲被江聽夏帶著上了樓,終于在人少的地方忍不住問道,“你們姐妹感情這么差,難道是因為搶一個男人�!�
“當(dāng)然不是了。”
江聽夏立馬否認(rèn),想想都覺得自己當(dāng)時眼瞎。
她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把厲菖蒲手里的信搶了過去,“你沒看吧?”
厲菖蒲挑了挑眉,“沒有。”
看著沒有被拆開的信封,江聽夏放心了。
她叮囑道,“江聽荷說的話你不要相信,有什么問題,直接來問我,我會告訴你的�!�
厲菖蒲點點頭,看著江聽夏離開的背影,嗤笑了一聲,念出江聽夏在信里對別的男人的稱呼,“瑞文、哥哥�!�
第113章
江家的早餐
江家廚房,吳媽看見鍋里的雞蛋滋滋冒油,趕緊關(guān)了火對劉媽說道,“你也不操心,這雞蛋都煎老了�!�
她又看向準(zhǔn)備好的其它食材,面帶愁容,“青菜是蔫的,牛肉也沒泡好,看看,這還流血水呢�!�
“大小姐嘴最挑了,你敢拿這種東西給她吃�!�
劉媽不甚在意切了一聲,“她又不是江家的親生女兒,一個冒牌貨,還挺能擺譜。”
吳媽聽她這么說,急得幾乎要去捂她的嘴,環(huán)顧四周沒人聽到她們談話,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事現(xiàn)在就咱們兩個老人還知道些,你亂說傳到太太她們耳朵里怎么辦?”
“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就下了命令,這可是禁止外傳的,誰也不許亂說�!�
劉媽又往鍋里打了一個雞蛋,“我看太太對她沒以前那么上心了。”
吳媽:“不管怎么,還是讓她進(jìn)門了,也認(rèn)她大小姐的身份,里頭的事情咱們也不知道,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吧�!�
厲菖蒲在外面跑了幾圈,江聽夏讓他沖個澡換了衣服,再跟他一起下樓去吃飯。
厲菖蒲換上了常服,不像穿軍裝那樣嚴(yán)肅冷酷,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溫和下來,換了一個人似的,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一眾人都落座后,江聽荷看著江聽夏,心里一陣痛快,當(dāng)初她死活不愿意替她嫁給厲菖蒲,現(xiàn)在又如何呢?
昨夜她還不是親口答應(yīng)了。
江聽荷心中得意極了,江聽夏遠(yuǎn)嫁了也好,江家是她的,媽媽是她的,瑞文哥哥也是她的,江聽夏一個冒牌貨怎么比得上她真千金。
江聽荷高昂著腦袋,跟打了勝仗一般,越發(fā)猖狂。
“聽說姐夫昨天跟下人們混在一起。”
江聽夏和厲菖蒲聽到江聽荷這么說,面色皆是一變。
江聽荷看見江聽夏臉色不好看,越發(fā)來勁,“姐夫在鄉(xiāng)下地方待久了不知道也正常,其實咱們這樣的人家是用不著自己動手的,你慢慢就習(xí)慣了。”
厲菖蒲面色陰沉,剛想說話,就看見江聽夏對著他搖了搖腦袋。
厲菖蒲握緊了拳頭,他昨天答應(yīng)她了,不會亂說話。
他凌厲的眼神掃過眾人,這江家真夠烏煙瘴氣。
江聽夏看厲菖蒲平靜下來,這才看向江聽荷,“爺爺交代過,要江家以后低調(diào)行事,謹(jǐn)言慎行,他老人家在的時候,江家都不搞這種排場,結(jié)果他一走,你們把他的話都忘了�!�
她又說,“別說菖蒲看不慣,連我都被這一屋子傭人老媽子嚇壞了,這跟把資本家三個大字刻腦門上有什么區(qū)別,某些人還沾沾自喜,真不怕有天被人盯上�!�
厲菖蒲看了江聽夏一眼,他因為這些事跟她爭執(zhí)過,是著急她有那些剝削別人,貪圖享受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現(xiàn)在看來,她并沒有歪到那一步,她和江家人不一樣。
江聽荷才不信這套,爺爺在的時候念得她腦袋都大了。
他老人家年紀(jì)大了,膽子也變小了,江家已經(jīng)拿出了大半家產(chǎn)保平安,而爺爺又是有名的愛國商人,她真不明白,爺爺在怕什么?手里拿著大把錢不敢花,不敢享受。
她江聽荷才不,她前半輩子夠苦了,后半輩子怎么也要夠本。
她對著江聽夏說道,“沒有的人才說這些酸話�!�
“傭人老媽子怎么了,你有嗎?你嫁到鄉(xiāng)下以后,洗衣做飯劈柴種田,樣樣都得你自己做,你做個夠吧。”
“到時候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看你怎么辦。”
江聽荷看了一眼一邊坐著的賈瑞文,“是吧,瑞文哥哥�!�
賈瑞文心里有事,心不在焉嗯了一聲。
他想起剛才江聽夏給厲菖蒲擦汗的模樣,心里冒起一股火氣,他和江聽夏認(rèn)識那么多年了,她從沒有那么溫柔地伺候過自己,也沒有對自己如同剛剛那樣,大獻(xiàn)殷勤。
如果她那么做,即使江聽夏不是江家真正的大小姐,或許,他也不會那么快地放棄她,轉(zhuǎn)而選擇了江聽荷。
傭人們端著餐盤上菜,江家趕時髦,吃得是西式早餐,一人一盤,里面是煎蛋,煎牛肉,面包以及切片的西紅柿還有腌酸黃瓜。
江聽夏和厲菖蒲兩個人挨著坐的,她看見銀制的刀叉,有些擔(dān)心,于是偷偷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在厲菖蒲大腿外側(cè)拍了拍,示意他看自己。
看厲菖蒲轉(zhuǎn)過臉看她,江聽夏左手持叉,右手持刀,然后給了厲菖蒲一個眼神,意思是跟著我學(xué)。
她用叉子固定住食物,順著叉子的側(cè)邊用刀切下大約一小口的食物后,再用叉子扎起食物送進(jìn)口中。
江聽荷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笑了一聲,對下人大聲吩咐道,“聽夏你費那個勁干什么,吳媽,姐夫沒吃過西餐,也用不慣刀叉,給他拿一雙筷子來。”
江聽夏聽見這話,給了江聽荷一個白眼。
剛想懟她多管閑事,就看見厲菖蒲用刀叉吃起了飯,動作還很是熟稔。
他說,“用筷子還是用刀叉都一樣,工具而已,只是不用麻煩,我在國外待過一段時間,入鄉(xiāng)隨俗,只好吃西餐,刀叉也用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