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合上病歷本，不愿給我開藥。

    我只能離開醫(yī)院，去了路邊小診所。

    止痛藥十五塊一盒，夠吃很多天了。

    我蹲在昏暗的路燈下，囫圇塞了兩顆藥。

    咽下去時，喉嚨里火辣辣的澀痛，迅速彌散到了胃里。

    我摸出兜里剩下的錢，再翻了翻給桑旗的轉(zhuǎn)賬記錄，痛意才漸漸緩解了些。

    再攢攢。

    或許改天就能勸勸桑旗，讓他答應(yīng)出國去看一趟。

    他今年才二十八歲。

    廢了一雙腿，找不到工作，沒準(zhǔn)還找不到老婆。

    想想余生，也是怪不好受的。

    路邊支起了小攤，燒烤肉串的味道香噴噴的。

    我咽了咽口水，想起早上離開家時，鍋里還有點剩飯。

    緩口氣再回家，也夠再吃一頓的。

    視線又有些發(fā)黑，耳邊突然模糊響起，一陣細(xì)碎的嗤笑聲：

    「這個傻子，她知道她哥當(dāng)初舍命帶她出去，是怕她跑進(jìn)書房發(fā)現(xiàn)什么嗎？」

    我身形一僵，吃力抬頭。

    四下掃視，卻并沒看到人影。

    直到空中，漸漸浮起一排排的字跡。

    「真是冤大頭。

    「這個點，男主早在賽車場上，帶著鄰家妹妹飆車呢。

    「她攢的這點錢，還不夠那里一瓶水錢。」

    「不過男主又裝腿瘸又裝破產(chǎn)，還要裝抑郁。

    「不拿影帝真是可惜了，哈哈哈。」

    太多荒唐而怪異的言語，瘋狂涌入我的腦海。

    我感覺，我可能真是胃痛太嚴(yán)重，人也糊涂了。

    直覺告訴我，不該信。

    可身體卻如同不受控制。

    我起身，走向了街邊。

    強(qiáng)撐著，掏出兜里全部的錢。

    時隔多年第一次，奢侈地打了出租車。

    再報出了剛剛彈幕里，那個賽車場的地址。

    2

    出租車被攔在了賽車場外。

    我下了車，毫不意外，也被負(fù)責(zé)人攔住。

    賽車場外大屏幕上，卻映出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二十八歲雙腿殘缺的桑旗。

    大屏幕上，賽車最先沖破終點線，邁出長腿從車上下來的桑旗。

    因殘疾和抑郁癥，而總是面容蒼白冷漠的桑旗。

    熟練摘下頭盔，面容意氣風(fēng)發(fā)的桑旗。

    那樣矛盾的兩幅面孔，讓我的視線漸漸模糊。

    奔跑到他面前的女孩，將一束火紅的玫瑰，塞到他的懷里。

    我聽不到女孩的聲音，卻能辨認(rèn)出她的嘴型。

    她說：「哥哥，恭喜你。」

    可是，為什么？

    我與桑旗相依為命二十余年。

    為什么，他要這樣騙我。

    甚至在我數(shù)次累到進(jìn)了搶救室，幾乎生死未卜，卻仍是舍不得醫(yī)藥費時，他都不愿說出真相？

    賽車場里，一行人漸漸走了出來。

    他們聊得熱絡(luò)，絲毫沒注意到，站在陰暗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