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晉安無聲的哭著。
他知道自己太不像話了,在秦賀東面前連一點自尊都沒有,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哭和被操。但他又實在是沒有辦法找到其他宣泄情緒的途徑,只能任憑那些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下。他不再掙扎了,男人按著他的力氣便也緩緩的松了下去,連親吻都溫柔了一些。但剛才實在是太過粗暴,已經(jīng)將對方的嘴唇咬破了一個小口。
此時冷靜下來,便嘗到了那股血腥的味道。
秦賀東垂下眼眸,慢慢的放開了青年。
他大約是想說什么的,但嘴唇張了張后,又重新抿了起來。口唇之間的苦味仿佛一路苦到了心口,他凝視著身下閉著眼睛淌淚的林晉安,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太不正常了。
“你好好休息�!背聊嗽S久,秦賀東才重新坐了起來,將一旁的水杯往床頭邊放近了一些,“我去公司。”
林晉安沒有看他。
男人頓了頓后便起身離開,仿佛無事發(fā)生般,連步伐都是一貫的節(jié)奏。但在關(guān)上門后,秦賀東卻猛地握緊了拳,幾乎要把指甲也一并刺入掌心。他似乎是想要狠狠的錘一記墻壁,但在手抬起之后又迅速收住,不愿被臥室里的人聽去了聲音。
這不對。
他應(yīng)該根本不在乎林晉安,根本不在乎那個連人都算不上的胚胎。他是秦賀東,就算失去了一年的記憶,也還是他秦賀東。
他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人。
口袋里的香煙又一次被摸出,他點了一根,直接送到唇邊深吸了一口。隨著尼古丁的攝入,男人才稍稍平靜了一些,再睜開眼時目光也恢復(fù)了一貫的漠然。但他卻沒有就此離開,反而就用肩膀抵著墻壁,一直將手中的這一根煙吸罷。
臥室里的林晉安蜷縮在被子里躺了許久。
他根本就沒有睡,口中的苦澀也久久難消,可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連動一下都不敢。唇瓣上似乎還殘留著秦賀東的氣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忘不了放不下,只能讓時間慢慢的平緩他的情緒。
臥室門口逐漸有了腳步離去的聲音,他這才慢慢的放松下來。
藥實在是太苦了。
他已經(jīng)無力去回憶方才的一切,光是撐起身體去拿水杯就已經(jīng)耗盡了力氣。粉色的舌尖探出,像是急于沖淡那股苦味一般,貪婪的吞咽著杯中的清水。整杯水都飲盡后,林晉安的意識才稍微清醒了一些,伸手去拿了床頭那幾盒藥過來。
秦賀東沒有騙他。
確實只是退燒藥罷了。
他緩緩的吸了口氣,慢慢的躺回了床榻。
☆、【前塵1】和東子的初遇
盡管已經(jīng)是初春,樹枝都生出了新芽,但路上的風依舊讓人遍體發(fā)寒,紛紛裹緊了圍巾取暖�;剜l(xiāng)過年的許多外來新市民還未返回城市之中,因此盡管商鋪都已經(jīng)開張,但路上的人流還是比平常少了許多。
林晉安沒有回去過年。
因畸形的身體,又因同性的性取向,他在家里從不會獲得來自父母的任何歡迎。自本科畢業(yè)后,就基本與家里毫無來往,連寄回去的錢也盡數(shù)被退了回來。他左右一個人獨居,索性便替同科室其他需要回家過年的同事包攬了假期之中的門診和急診。此時正剛剛交班,獨自走在路上。
他忙了一天,連午飯都沒有吃。好在出了醫(yī)院大門就有幾家賣燒餅點心的鋪子,價格也還算實惠。他買了一個七塊錢的雞蛋餅,薄薄的面餅皮子里裹著雞蛋、里脊、黃瓜絲和烤腸,又刷了一層醬和一點點辣椒,味道十分不錯。不過剛拿到手的時候,還有些發(fā)燙,只好先拎著塑料袋,等風把餅吹冷了一些后再吃。
他租的房子就在離醫(yī)院不遠的地方。
醫(yī)院建在老城區(qū)中央,周圍全是舊式矮層小區(qū),提供出租的房子不少。但離的最近的一圈基本上都按照每天五十塊的價格租給了病人家屬,只有距離四五百米,稍稍有些遠了一些的才租給了年輕的上班族、亦或是陪子女在城里讀書的家長。不過這么一點路對于林晉安來說也只是走上個幾分鐘的事情。他已經(jīng)十分熟悉這里,因此也并沒有特意去大路上繞一圈,而是在小區(qū)之間的老路上走著。
路燈有些昏暗,照不清前面的模樣。
他習慣了一個人,又至少從外觀上看起來是個男性,因此倒也不會說獨自走夜路就感到不安害怕。然而當他剛剛把裹著雞蛋餅的塑料袋拿起,準備低下頭咬一口的時候,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即使只是就著昏暗的燈光,對方英俊挺拔的面孔依舊一目了然。不過他做的動作卻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一雙鷹眸死死的盯著林晉安手中的面餅,模樣看上去十分狠厲,像是前來打劫的劫匪一般。但是下一秒,他又發(fā)出了一聲再清晰不過的吞咽聲,連帶著肚子里都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林晉安微微一愣,目光這才在對方身上緩緩挪動起來。
他穿的衣服還勉強能瞧出來是西裝襯衫,然而沾染了污漬,已經(jīng)不是原來干凈潔白的模樣。那襯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薄的很,隱約都能瞥見底下肌膚的顏色。剛好又有一陣風順著弄堂吹過來,就算他還裹著羽絨服,都覺得冷的厲害。而那個男人還在盯著他手里的雞蛋餅,一雙眸里似乎要冒出火來。
“呃你餓了嗎?”林晉安到底是個醫(yī)生,平常接診的時候見多了各式各樣的病人,此時倒也沒有什么害怕的情緒,反而將手里的雞蛋餅遞了過去。那男人也絲毫不客氣,立刻就抓了過來,狼吞虎咽的咬了一大口在嘴里。他仿佛一頭餓得狠了的野狼,不過幾口就將整個餅都吃了下去,連塑料袋里都沒有殘留下一根黃瓜絲。
林晉安不免有些驚愕。
面前的男人吃完了之后,意猶未盡的舔舐了一下唇角,盯著他的眼眸似乎更加炙熱了幾分。他一醒來便已經(jīng)身處弄堂之中,大腦空白一片,流浪了一整天,早就饑餓不堪。他也試圖去從路過的行人手里搶些吃食過來,然而大多時候他才上前了幾步,那群人就如受了驚嚇的貓一樣全都跑遠了。
而這個人不同。
一個雞蛋餅稍稍安慰了他的肚子,然而對于食量一向很大的男人來說,還遠遠不夠。林晉安有些尷尬,也不知道在和這個始終一言不發(fā)的男人說些什么,便輕輕的挪了挪步子,準備繼續(xù)往前走。
男人沒動。
他稍稍松了口氣,繞過對方的身體朝遠處走去。租住的房子就在不遠處,再繞一個彎就能進小區(qū)后門。他還以為自己今天只是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然而剛走幾步,便聽到身后也傳來了走路的聲音——
男人跟在了他的后面。
“你是需要什么幫助嗎?”林晉安有些小心的問著,“我可以幫你喊警察過來�!�
男人繼續(xù)盯著他。
那炙熱的目光讓林晉安有些疑惑,不免又重新打量起這個男人。他先前只注意到了那間西裝襯衫,此時往下,才發(fā)現(xiàn)對方腿上也是穿的西褲,腳上甚至還是一雙牛皮鞋。然而因為沾了泥水,現(xiàn)在都臟兮兮的,一點都瞧不出來原本光鮮的樣子。他猜測這個男人至少是個白領(lǐng),再結(jié)合對方那張面孔,說不定還是個領(lǐng)導(dǎo)之類的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試探性的詢問起來。
“餓�!泵媲暗哪腥舜蠹s是思考了許久,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出了這一個字。他的腦袋很亂,似乎是知道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好在面前這個青年說的話還能勉強理解,因此憑借著本能,終于說出了這一個字。
“你很餓?”
“餓。”他似乎只會說這一個字。
到目前為止,這個身著西裝的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名字,也沒有說出過一個完整的句子。再結(jié)合他狼狽的模樣來看,不難推測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故。林晉安本能的懷疑起來是否對方有腦部損傷,然而男人還在不斷說著這一個字。他擰了擰眉,又仔細看了一眼對方,終于輕嘆了一聲。
“你跟我來�!�
他轉(zhuǎn)身重新往前走去。
大約是手微微伸出來的緣故,那男人也很快就跟了上去,亦步亦趨,目光始終都死死的盯著對方,像是生怕下一秒就讓人跑了一樣。他一路跟著走到了林晉安的出租房門口,看著對方將鑰匙插進鎖孔。房門被打開,一整天沒有通風的屋里微微有些發(fā)悶,但溫度卻比外面高上不少。男人似乎這才察覺到外面的寒冷一般,都不用林晉安在說什么,就已經(jīng)跟著走進了屋里。
“你先坐一下。”他自己換了鞋子,將門拉上,隔絕開外面的寒風,同時習慣性的解下了圍巾,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家里也沒什么菜,蛋炒飯可以嗎?”
“餓�!蹦腥诉是只會說這一個字。
不過此時屋里開了燈,他的模樣完全瞧了個清楚。林晉安仔細的看了一圈,當確認對方腦袋上并沒有明顯的傷口或者腫塊之后才進了廚房。他自己一個人住,大多時候也就在醫(yī)院食堂解決,開火的次數(shù)并不多。但因為小時候時常需要自己做飯的緣故,還算熟練,很快就熱鍋下油,打了兩個雞蛋進去。鍋鏟在里面搗了幾下,雞蛋很快就被煎得膨大起來。剛好冰箱里還有隔夜的米飯,便直接給下了鍋,連帶著雞蛋一起翻炒起來。一勺鹽半勺味精下去,整個廚房都開始彌漫起食物的香味。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身后,一雙眸深邃的盯著那一鍋米飯。但他還知道不能打擾這個唯一會給自己飯吃的青年,因此始終都安安靜靜的站著。
林晉安又往鍋里加了一勺耗油和一丁點醬油。
老抽一加進去,整個米飯很快就裹上了一層醬色,雖然瞧著不如之前白米飯裹雞蛋好看,但是味道卻更加鮮香了幾分。一整鍋蛋炒飯終于出爐,被他倒進了一個大碗里,裝得還滿滿的,差點要漏到外面去。額頭上已經(jīng)有了些汗,他微微有些疲憊,但還是將碗端起,遞到了對方的手里。
“這是筷子你去吃吧。”
男人凝視了一會兒他的面孔,立刻就端著碗扒了一口米飯進嘴里。他甚至都不知道去桌邊坐下,直接就站在原地開始吃飯,像是之前吃雞蛋餅一樣。林晉安不禁無奈失笑,牽著人走到了餐桌邊上。
“你慢點,我去給你倒一杯水。”
男人嘴里還嚼著米飯,并不能回應(yīng),但卻真的放慢了速度。當林晉安端著水過來的時候,還抬頭瞧了他一眼。一碗米飯被吃的干干凈凈,他又喝了一大杯水進肚子里,才似乎終于不那么餓了。
“你叫什么名字?”林晉安給自己拆著一包泡面,將料包放進了碗里,“怎么會一個人在外面?是和家人走失了,還是說被車撞了一下?”
名字?
男人緊皺起眉頭,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有名字的,然而此時大腦卻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想不起來。但細細去回憶,似乎又能蹦出來一些瑣碎的片段。那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不斷在心里,似乎是要破土而出。然而又偏偏隔著那一層薄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嗯?”林晉安往碗里倒了開水,“想不起來嗎?”
男人抿著唇,緩緩的吐出了一個“東”字。
這是他所能夠想到的極限了。
“你的名字里,有‘東’這個字,對嗎?但是別的都想不起來了�!彼釉\過不少被車禍撞到大腦,乃至記憶中樞受損的病人,面對這種情況也并不手忙腳亂,反而目光溫和的看著對方,“是的話就點一下頭。”
男人在他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他本該是會說話的,但現(xiàn)在連吐字都有些困難,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兒童學語般說了一個“是”字。林晉安微微蹙了蹙眉,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男人,顯然對方是需要接受相關(guān)治療的,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再把人送到醫(yī)院里去——
拍的醫(yī)生早就下班了。
碗里的方便面已經(jīng)泡好,調(diào)料也溶解在了湯里,開始散發(fā)誘人的香味。但他思索著事情,一時間倒還沒注意到這一點。反而是對方又凝視起這碗食物來,沙啞又低沉的開口道:“餓�!�
“你”林晉安一愣,看著面前已經(jīng)吃了一大份蛋炒飯和雞蛋餅的男人,頗有些無奈的將自己的碗又遞了出去,“算了,你先吃吧,我再去拿一袋出來�!�
☆、28
秦賀東趕回了別墅。
他直接就拎著幾個塑料袋上了樓,當推開門看見床上拱起來的一團時,一直隱約不安的心才安定了下來。他嘆了一口氣,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便很快抬腳走了進去。林晉安只露了一點發(fā)絲在被子外面,像個稚氣的孩子一樣。男人一時間竟然連怒意都散了,反而安靜的將塑料袋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柜上,輕輕的掀開了一點被子。
“林晉安�!�
青年蜷縮在床上,沒有抬起頭。
他反而更往里縮了一些,似乎是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身體,然而手腕卻被對方的大掌握住了,讓他不得不從渾噩中清醒了一些。秦賀東彎著腰,凝視著他還有些泛紅的面孔。掌心里的手腕又細又軟,讓他甚至都放輕了力氣,免得捏出了不該有的痕跡來。
林晉安微微的睜開了眼睛。
盡管在藥物作用下,他已經(jīng)沒有先前燒的那樣厲害了,但仍舊帶著病意,連眼眸都泛著紅腫。他抬眸看著面前的秦賀東,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瞧著。就算他并沒有刻意的去做什么表情,但在男人的眼中,還是帶著些委屈的意思。
“你是想把自己憋死嗎?”大約是思及先前的爭執(zhí),秦賀東此時的神色也頗有些不自然。盡管心里滿是疼惜,但他的嗓音卻同先前沒有什么區(qū)別,“起來了,我給你帶了午飯�!�
林晉安已經(jīng)不會對這樣帶著刺的話產(chǎn)生任何反應(yīng)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是又清醒了一些,隨后才自己撐著坐了起來,免得等會兒惹怒了對方再發(fā)生什么肢體沖突。秦賀東也索性在床邊坐下,將整張床榻都往下壓了一壓。他先是拿過其中一個裝著煎餅的袋子,快速的解開了塑料袋上的結(jié)。
指尖的油膩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讓他不禁后悔起買這樣的午餐。
但他還是將其遞到了林晉安的面前。
林晉安顯然有些驚訝,他乖乖的伸手接過了裝著雜糧煎餅的袋子,指腹很快就感覺到了還未散去的溫度。秦賀東見他拿了,面色才好看了一些,又去解一旁豆腐花和涼皮的袋子餐盒,“你先吃。”
“嗯。”
他低頭下去咬了一口。
餅皮還是催的,都能清晰的聽到被咬斷的聲音。他也沒有再抬頭去看對方,只一口一口的吃著,安靜的像是一個小動物。偶爾有黃瓜或者海帶絲沾在了唇邊,他便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舐一下,吃相斯文極了。
秦賀東忽然覺得這些路邊攤的東西也沒有那么不堪起來。
他垂眸凝視著當青年將煎餅吃完后,立刻接了塑料袋,轉(zhuǎn)而送了手中的豆腐花過去。林晉安怔了一怔,又乖乖的接了過來。手旁沒有專用的勺子,便只好用小販給的透明塑料勺。
豆腐花已經(jīng)沒有剛出鍋時那樣嫩了。
勺子一舀,豆腐就四散開來,碎的不成樣子。但又剛好同加進去的醬油雞精混在了一起,不至于口味過于單調(diào)。他低著頭抿豆腐花,但此時卻會偶爾抬眸看一眼身旁的男人,大約是在揣度對方的意思。秦賀東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林晉安實在探不明白。
他只是不想再有沖突了。
男人定定的凝視著他,終于去拿了自己那一份午餐。
他吃飯一向迅速,無論是東子時還是秦賀東時,像是一頭狼一樣三下兩下就用罷了午餐。林晉安有些吃不下涼皮,只嘗了幾筷子便放了。他也不介意,接過后又吃了個干凈。
青年頗有些無措的坐在床上。
他不知道秦賀東留在這里還能繼續(xù)做什么,畢竟他們之間除了做愛以外沒有任何可以交談的事情。他抿著唇,此時也沒了睡意,伸手去將昨夜丟在枕頭底下的手機摸了出來。
還有一點電。
“秦總,我給我父母打個電話。”他輕聲說著,“謝謝您的午餐�!�
秦賀東哪里聽不出他言語之中的意思。
男人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始終在那張面孔上。他低啞的“嗯”了一聲,這一次竟然沒有任何不悅,竟真的拎著塑料袋離開了主臥。
“你打吧�!崩_門前,他又回過頭來,“半個小時,我會回來。”
“好。”林晉安抿著唇點了點頭。
☆、29
給父母打電話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林晉安還以為秦賀東會回去上班,根本沒有想到對方會只給自己半個小時。他茫然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握著手機都不知道該做些什么。過了片刻,他才終于動了動,但又并不是打電話給父母,而是起身下了床。
他去浴室刷了牙。
大約是對在這里發(fā)生過的事情印象太過深刻,就算他已經(jīng)很努力的不去想,但在目光掃到干凈如全新般的馬桶時,他還是慘白了面孔,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身體明明是恢復(fù)了許多的,但此時卻又被抽走了力氣,讓他連刷牙時都難耐至極,扶著水池咳嗽干嘔。他像是逃一樣離開了浴室,喘息了許久之后才重新坐到了床上。
他還能做什么?
就這樣每天每天被關(guān)在這間屋子里嗎?
青年苦笑了一下,緩緩的低下了頭。
半個小時后,秦賀東準時回來。
看見林晉安居然只穿著睡衣坐在床邊,他本能的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是不滿對方這樣的行為。他又向來不是耐心的人,立刻就低呵起來:
“你怎么就這樣坐著?林晉安,你是還想去醫(yī)院嗎?”嗓音嚴厲又帶著些慍怒,再加上那張不悅的面孔,根本無法讓人剖析出任何一丁點的憐惜,“我可沒有那么多時間天天帶你去醫(yī)院!”
青年抬起了頭。
他就像一個被老師呵斥的學生一樣,茫然又無措,還帶著些本能的恐懼。唇齒張了張,他卻連解釋的話都找不到,只能喏喏的低喃了一句“對不起”。
然而這三個字對于男人來說無異于烈火澆油。
他死死的擰著眉頭,呼吸都粗重了幾分,神色更是難看至極。自己一切的緊張似乎都成了笑話——他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去做,為什么偏偏要回來看自己包養(yǎng)的一條狗?
這張嘴里除了“對不起”以外,還能吐出任何其他的話來嗎?
“既然你這么有精神,那不如來做點你該做的事情�!鼻刭R東低沉的開了口,甚至都聽不出情緒,但坐在他面前的林晉安卻本能的顫抖了一下,驚慌的對上了對方幽暗的瞳孔。身體在拒絕,他甚至想要轉(zhuǎn)頭就爬到床頭去,然而秦賀東的大掌卻按住了青年削瘦的下巴。
“好好的用嘴給我舔,知道了嗎?”
林晉安又顫了一下。
他的眼眶中本能的泛起了淚水,但卻連躲都不敢。秦賀東似乎是故意要羞辱他,連褲鏈都沒有自己拉開的意思,就那樣低頭凝視著對方。
“快一點。”
“好�!�
纖瘦的手僵硬地伸了過去,哆嗦著解開了拉鏈。
隔著一層布料,下方炙熱的溫度讓林晉安的指腹都燙了起來。但大約是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粗暴的對待,他又沒有再露出什么失態(tài)的神情,只是眼眸里還微微濕著罷了。指腹順著內(nèi)褲撫到了里面,已經(jīng)勃起的陰莖硬的讓他心驚。他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才緩緩的將那根巨物拿了出來。
秦賀東就那樣站著,半點表示都沒有。
他知道林晉安是不愿意的,但不愿意又能怎樣呢?
還不是要跪下來給他舔。
居高臨下的,根本沒有任何尊重可言的念頭在腦海里飄過,秦賀東不禁輕笑了一聲。而林晉安則又是怕的一顫,立刻就張開了口唇,屈辱又下賤的吮住了對方還帶著些腥氣的龜頭。略有些咸澀的味道被舌尖嘗到,他本能的覺得惡心,但又不敢做出任何違逆對方的事情——
林晉安闔上了眼眸,用舌尖緩緩地舔舐了起來。
男人的陰莖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光是張口含著頂端,林晉安就已經(jīng)有些口唇發(fā)酸,根本做不到輕松的舔舐。舌尖只能笨拙的在龜頭的人字縫上滑動,再到中央微微凹陷著的馬眼處罷了。但這樣的動作顯然不足以讓秦賀東滿意。他的面色絲毫沒有因為被伺候著陰莖而改變,反而還是那副板著的模樣。陰莖在林晉安不注意的時候忽然往嘴里又捅了幾分,讓他嗆得差點要咳嗽起來——
“到現(xiàn)在還學不會怎么伺候人嗎?”秦賀東伸手按住了他的頭頂,用拇指撫了一些發(fā)絲出來,強迫著林晉安仰頭看向自己,“你好好的張著嘴,我來教你。”
☆、30
發(fā)絲被拽住,林晉安不得不仰起頭對上男人冷漠的視線。心臟猛的收縮了一記,他甚至都來不及有任何反應(yīng),頂在他口中的陰莖便毫不客氣的向喉口捅了過去。秦賀東不過是擺胯而已,更何況他只拉開了褲鏈,連襯衫都是平整的。但對比之下,林晉安卻被這忽然的頂弄弄得喉口干嘔,瞬間就紅了眼眶。
口腔里被插著這樣一根粗大的陰莖,他甚至連咳嗽都做不到。
被刺激的喉嚨讓身體本能的產(chǎn)生了拒絕,才剛剛用下去的午餐便在腹部翻江倒海起來。他像是喪失了呼吸的能力一般,一邊含著淚搖頭,一邊努力的用雙手推搡著男人的腰胯。他原本還有些蒼白的面孔此時因為缺氧而迅速的泛起了異樣的紅暈,伴著沾濕睫毛的淚水,更是狼狽不堪。
“唔唔不”
他只能含糊的發(fā)出這幾個聲音罷了。
他的掙扎在秦賀東眼中自然盡是徒勞。
男人垂眸凝視著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的林晉安,他以為自己會滿意,然而心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松。青年的面孔此時已經(jīng)滿是淚水,就算被迫吞吃著自己的陰莖,也仍舊止不住的干嘔。他甚至有想過狠狠的肏一肏這張嘴,再插到他的食管里排尿來羞辱——
林晉安痛苦的嗚咽了一聲。
他的呼吸滯了滯,竟是一下子將陰莖抽了出來,擰著眉頭握緊了拳。青年終于得了呼吸,像是窒息瀕死的溺水者一般,狼狽又急促的深吸了一口氣。他接下來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大約是龜頭頂弄刺激亦或是弄傷了喉口的粘膜,咳嗽的聲音都極為沙啞。血腥的味道涌了上來。林晉安含著淚哆嗦了片刻,才勉強將那股嘔吐的欲望壓了下去。
秦賀東的手抬了抬,但到底沒有觸碰到坐在床邊的人。
他像是此時才注意到林晉安削瘦的身體一般,怔忡地愣了一愣。林晉安又顫抖了一會兒,身形才勉強平靜下來。但他也沒有抬頭,只無聲的坐著。直到秦賀東皺著眉蹲下身時,才注意到他不斷淌淚的面孔。
“……”男人忽然有些語滯。
他此時難得稍稍清醒了一些,自然知道又是自己做了過分的事情。他擰著眉頭,竟是又一次生起了去吃藥的念頭,然而瞥了一眼床頭柜后,又收回了目光,抿著唇看向仍舊在無聲落淚的林晉安。那股暴虐的念頭仍舊殘留著,讓他煩躁又不悅,但他更不想看到對方這樣悲傷的模樣,因此還是努力的壓抑住了那股情緒——
他略有僵硬的抬起了手,輕輕的搭到了林晉安的肩膀上。
“對不起�!�
他低沉的道了歉。
林晉安終于抬起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本能的感到訝異,畢竟一個始終都不曾給過好臉色的人忽然說出這樣三個字,換做是誰都會有些驚愕惶恐。身體慢慢的被摟進了對方的懷里,秦賀東略有笨拙的抬手在他的脊背上輕輕拍撫著,動作連他自己都覺得尷尬不已。但他又實在是不想看到林晉安這樣的神情,因此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輕輕撫摸著。
“休息吧,我不欺負你了。”
被摟著躺回床上時,林晉安還是茫然的。
他始終被男人結(jié)實的胳膊圈在懷里,但秦賀東此時卻又不再像先前那樣霸道,反而動作算得上小心。他既給林晉安預(yù)留了足夠的空間,又將人完全包攬在了自己的羽翼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對方的脊背。林晉安垂著眸,也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便只好顫抖著睫毛,仿佛是睡了一樣。
男人的大掌忽而抬起,撫到了他的額頭上。
秦賀東許是在感知他額頭的溫度,撫了好一會兒才挪開,但仍舊有些不明白懷里的人是不是還在發(fā)燒。但他又不想打擾了林晉安的休息,因此還是將手放回了對方的背后去,繼續(xù)拍撫著。林晉安本是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休息的,他的睫毛都顫得厲害,精神顯然依舊處于緊張之中,但過了片刻,卻又實在是不敵這股疲憊,竟是蜷縮在熟悉的懷抱里,安安靜靜的睡了。
雙手還小心的揪著秦賀東的襯衫。
秦賀東凝視著他的面孔,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又沙啞的重復(fù)了這三個字,“晉安�!�
說罷,他也垂下了眼簾,陪著懷里的青年一同睡了下來。
☆、31
溫暖的,帶著熟悉氣息的懷抱讓林晉安在睡夢中都極為乖順,只是偶爾會微微蹙起眉頭,露出些許脆弱的神情罷了。攬著他的胳膊起初還是微微控制著,并沒有完全的將他摟住,但不知不覺,竟還是收緊了許多,強迫著懷里的青年同他貼在了一起。
秦賀東輕嗅著林晉安的氣息,垂眸沉默。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人毫無抵抗就算他們只接觸了幾天,連彼此是個什么樣的人都不熟悉。大約是失去的那段記憶仍舊在潛意識里影響著,他本能的懊惱自己過分的所作所為,同時又希望能夠更加親密的同對方在一起
而且,不想讓他再哭了。
所謂的抵抗仿佛都成了笑話一般,內(nèi)心里大約仍有什么地方在叫囂著不屈,似乎要再冷硬的羞辱一番才能維護自己的尊嚴一樣。但或許是溫軟正趴伏在他的懷里安靜睡著,秦賀東竟然難得的沒有去理會這樣的念頭,就安靜的凝視著林晉安微微張開著的唇。
胯下的陰莖依舊挺立,或者說面對青年時,就沒有那一刻不是躁動不安的。
可他不想再欺負林晉安了。
男人無聲的吐出一口氣,輕輕的吻了吻對方的眉心。
林晉安原本身體不好,又遭受了這樣一番驚嚇折磨,昏昏沉沉的睡到下午五點才醒�?諝庵袕浡臒熚�,他睜開眼,果然便瞧見秦賀東正坐在一旁,拿著一根煙緩緩的吸著。他還沒起身,男人的大掌就已經(jīng)撫了過來,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林晉安眨了眨眼,對方又將手收了回去,同時把煙掐在了床頭的煙缸里。
“醒了�!鼻刭R東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身體怎么樣?”
“不燒了�!绷謺x安頓了頓才回答他。
他的額頭上發(fā)了汗,此時倒是真的好了不少,撐起胳膊就也坐了起來。但秦賀東像是怕他又跌下去一樣,竟然伸手過來將他攬在了懷里。他順勢抬手撫了兩下對方的發(fā)絲,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林晉安都怔了一怔。然而下一秒,男人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收回了那只手。
“晚飯想吃什么?”他的面孔中此時沒有那些暴戾,也沒有陰郁和不耐,雖然也沒有什么溫柔寵溺的表情,但卻足以讓林晉安放松。他依靠在對方的懷里,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你決定吧�!�
他被秦賀東帶出了門。
這還是幾天以來第一次去外面用餐,林晉安頗有些驚愕,但又沒有理由和資格去拒絕。他已經(jīng)有了不少力氣,但秦賀東卻依舊把他當做早晨那樣的病患,親自蹲下身去幫他扣好身上的每一個衣扣,連襪子都是放在腿上套的。
這樣的對待自然又是讓青年感到局促不已。
“去茶餐廳怎么樣?”秦賀東鮮少主動陪人,掛了秘書的電話后便啟動了殷勤,“粥、面、點心都有�!�
“好�!�
他乖順的沒有任何意見。
大約是這樣乖巧給了秦賀東一種錯覺,男人竟然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就算之后路上也沒有再說話,心情卻意外的不錯起來。點菜的時候林晉安自然也沒有什么挑剔,勾選了一份雞湯面后便將菜單還到了秦賀東的手里。秦賀東倒是拿著筆從上到下點了一圈,才將單子交給了一旁的服務(wù)生。
“你挑喜歡的嘗就好,”飯店里的燈光有些暗,但他還是凝視著面前的人,“慢慢吃,不急回家�!�
☆、32
林晉安微垂著頭。
他大約是又瘦了些,連下巴都能看到清晰的尖度,臉頰也并沒有那種健康的弧度�;璋档臒艄庋谌チ怂n白的面色,他低沉的“嗯”了一聲,又本能的補充了一句“謝謝”。
秦賀東就坐在對面凝視著他,也不催促。
他忽然覺得林晉安這樣的性子也不錯,安靜又乖巧,只是有的時候太過安靜了一些。兩人并非身處包廂,因此身旁其他餐桌的戀人家庭的歡聲笑語便再清晰不過的傳了過來。男人抬眸掃視了一圈,忽然也有些希望著對方能夠輕聲低喃幾句,就算是在抱怨他先前過分的粗魯也好。
但林晉安什么都沒有說。
餐品很快被送上。
在外用餐,難免都鹽多料重,盡管聞著十分誘人,但相對來說也并不適合病中初愈的患者。雞湯面大約是加了高湯,顏色看上去都是橙黃的模樣。林晉安不過剛剛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眉頭便微微的蹙了起來,露出些許不適的神情。
“怎么了?”秦賀東猛的抿起了唇,“你不喜歡?”
“沒有”
青年立刻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