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沒有!小世子你聽我解釋!”周鴻煙神色驚慌,急忙去看小世子,“我從來都沒有那樣想過!”
其實李映池不是很意外。
周鴻煙是他按照劇情強壓著進府的,讓一個少將軍給自己做奴仆,心有不滿實在正常。
他本就是一個炮灰,一個壞事做盡不討人喜歡的炮灰。
雖然是這樣想,可李映池心里總有些不舒服。
明明自己的劇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只要他還在這里,他就依舊是那個小世子。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周鴻煙是與他在一起最久的人,相處的這些時日里,他早已把周鴻煙當作朋友,又怎么會不在意這刻薄的話語呢。
“離去與否,與本世子何干?”
長睫垂落,李映池聲音淡淡。
他身著淺色長衫,淺靠在床,烏發(fā)未挽披散落于肩,臉上是不著血色的蒼白,只有唇色艷如朱砂。
這般模樣的小世子,即使是落寞傷神時,也足以令萬物失色。
淺淡顏色,卻比濃墨重彩更為惑人。
這一瞬,周鴻煙只覺心臟緊縮,滿心滿眼都快要為眼前的人碎落。
他不知如何是好,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得握住李映池的手,連連保證著:“此次是皇命難違,若是任務(wù)完成,我定當立刻回燕都�!�
“不�!�
“任務(wù)完成之時,在下,一定馬不停蹄趕回燕都�!�
李映池推開他,“等你回來時,本世子早就不需要你了�!�
“我需要你�!�
周鴻煙低下頭,虔誠地在李映池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一直都是我需要你,池池。
第21章
眼盲小世子(二十一)
在周鴻煙好言好語的哄了半天后,最終,這枚被大將軍夫人用來送給兒子當作定情信物的玉佩,還是留在了李映池身上。
因著軍隊近日便會啟程,作為新加入的一員,周鴻煙還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與磨合,他并沒有再在三皇子府中多作停留。
與小世子稍作告別后,他連聲招呼都不與林麒運打,就離開了。
殘陽如同余燼消散在夜色逐漸濃郁的天空中,星辰高懸于樹梢,燭火被來往奴仆燃起,照明了整個皇子府。
小世子身體稍弱,落了水便嚴重得不行,即使熬過了一夜高燒,仍是咳嗽個不行。
晚餐是林麒運親自監(jiān)工做出的飯食。
因為擔心小世子的身體,往日那些花里胡哨的菜樣都被撤了下去,特地做了些清粥小菜。
直到晚飯端上桌,林麒運才想起小世子無法視物,他手足無措了片刻,直到身旁管家輕聲提醒,“殿下,要不奴來伺候世子?”
“如何伺候?”
管家一噎,“自然是用勺小心翼翼地喂世子�!�
這一句話讓林麒運瞬間醍醐灌頂,他立馬就拿著勺坐到了世子身邊。
雖說是第一次做這種伺候人的話,林麒運的模樣卻有些享受。這還是他頭一次體會到投喂小世子的快樂。
喂什么,李映池便吃什么。
漂亮的唇瓣乖乖含入白粥,然后慢慢咀嚼,周而復(fù)始地鼓起臉頰,白軟可愛得像個糯團子。
林麒運喂得越發(fā)起勁。
一個皇位繼承人竟如此卑微地給人喂飯,甚至樂在其中,要是被人看見,明日上朝多半要參他幾本。
吃過晚飯后,李映池靠在躺椅上,聽著三皇子府上的侍女給他念話本。這是他失明后少有的娛樂活動,只需要閉上眼靜靜地聽就足以取樂。
劇情不算新穎,比不得他自己府上那些特地定制的話本,但好在這個侍女念得頗為投入,激情時刻抑揚頓挫,倒有些特別。
他跟系統(tǒng)開玩笑說:“我這也算苦中作樂了。”
過了一會兒林麒運回來了,話本時間結(jié)束。隨之而來的,是那份太醫(yī)叮囑過一定要喝的藥。
被端上桌時那藥湯還熱氣騰騰,在空氣中散發(fā)出一股苦澀的草木味,難聞得緊。
李映池秀氣的眉頓時就皺了起來。
林麒運還未察覺,他舀了一勺藥湯,小心翼翼地吹涼后,靠近李映池唇邊,“來,該喝藥了。”
苦澀草木味湊近后威力翻倍,直沖入李映池的鼻腔,他翹鼻皺起,表情抗拒地往后仰頭。
“怎么了?”林麒運還以為他不舒服,語氣緊張,“是身體覺得哪里難受了?”
李映池眨了眨眼,猶豫道:“……我不想喝藥�!�
林麒運愣了一下,隨后嘴角克制不住地翹起,“喝完藥,我給你準備了蜜餞。”
林麒運知道小世子可愛,但他沒想到會如此可愛。
這一點孩子氣的表現(xiàn)若是在從前,他一定會覺得難以忍受,可當他真正能觸碰到眼前人時,卻覺得如此惹人憐愛。
“太醫(yī)說了,吃了這藥眼睛會好得快些,也有助于你康復(fù)�!�
他緩了緩,拿起一袋蜜餞放入李映池手中,“我不騙你,喝完了藥就可以吃�!�
“特別甜,吃了就不會覺得苦了。”
手中的袋子有些沉,好似分量不少,李映池咬了咬唇,“好�!�
其實他從小就體弱多病,三天兩頭的生病,是醫(yī)院的常客。
十幾年來,他喝過的藥也許比吃過的飯還多。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變,坐在房間里,面對著冰冷的白墻,麻木地吃著顏色各異的藥丸。
再苦的藥他都嘗過。
李映池微微啟唇,一口一口地喝入苦澀藥汁。
他真的不想再吃藥了。
一碗藥很快見底,林麒運眼含笑意,毫不吝嗇地夸贊道:“小世子真棒,這么快就喝完了�!�
哄小孩似的,李映池最應(yīng)付不來這樣的話,小臉忍不住泛上淡粉,透著藏不住的羞意。
林麒運放下碗,本想著拿手帕幫小世子擦拭一下唇瓣,可當視線落在李映池身上后,他動作僵住。
眼前的人小臉粉白,鼻梁挺翹,纖長睫毛在明亮燭火下朦朦朧朧,一舉一動都吸引著他的視線。
藥的苦味散去,四周漸漸暗香浮動,林麒運喉結(jié)滾動,忍不住問道:“藥真的很苦嗎?”
李映池不明所以,乖巧答道:“有些苦吧�!�
下一刻,有些微涼的觸感落在嘴角,是林麒運擦拭掉了他嘴角的污漬。
李映池抬眼,表情懵懂像是在問怎么了。
林麒運克制地撤回身,俊臉通紅,聲音壓抑異常,“那我們遵守承諾,你現(xiàn)在可以吃蜜餞了�!�
像是在掩飾什么,林麒運動作很快地拿起一顆放到小世子嘴邊。
蜜餞入口,甜得發(fā)膩,李映池臉色不變,咽了下去。
“甜不甜?嘴里還苦嗎?”
李映池搖了搖頭,聲音含糊,“很甜�!�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在吃藥后嘗到甜味,李映池覺得,這比以前吃過的所有甜食都還要甜上許多倍。
“宿主喜歡吃甜的嗎?”
許久未出聲的系統(tǒng)突然冒了出來,“若您有想吃的食物就告訴我,為宿主提供食物是我該做的�!�
“還有這種功能嗎?我第一次聽�!�
系統(tǒng)自信回答:“當然,只有宿主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的。我是一個非常全能的系統(tǒng)�!�
李映池被逗笑了,一人一統(tǒng)聊了一會,想到自己不久就會離開,李映池突然有些好奇自己任務(wù)里的那一條促進感情發(fā)展。
“林麒運和周鴻煙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什么地步啦?”
系統(tǒng)沉默了兩秒,含糊道:“雙方現(xiàn)在對彼此的感情都頗為熱烈,但具體到什么地步,還要等確定下來才知道。”
“這樣子。”李映池有些了然,他現(xiàn)在所補充的只是前期劇情,主角二人的感情線不明顯也是正常。
此時林麒運正打算帶著小世子去院子里消食,突然被小世子拉住衣袖,他低頭看去,小世子俏臉微紅,吞吞吐吐的不知想說什么。
“怎么了?”林麒運問。
“你、你有喜歡的人嗎?”李映池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他第一次問別人這么私密的問題,總感覺不太好。
林麒運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映池,語氣倒是平淡,“沒有,問這個作甚?”
“哦,我就問問,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呀?”李映池又問。
林麒運衣袍一甩緩緩坐下,手放在桌上撐著臉,只映有李映池一人的眼中眸光閃爍,“本殿下喜歡的自然是嬌俏可愛、懂事黏人的類型�!�
李映池嘗試著將周鴻煙代入進林麒運說的這兩個類型里,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對不上號。周鴻煙與這兩個詞可謂是相差甚遠。
李映池有些沉默,林麒運是不是在騙自己?
見小世子沉默,林麒運劍眉微揚薄唇彎起,打趣似地問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當然�!毙∈雷狱c頭。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
李映池絞盡腦汁地回想著自己以前在電視劇里見過的漂亮小姐姐,回答了幾個形容詞。
林麒運沉默了,他心中不爽,又不死心地反問道:“你怎么知道你喜歡這種?你談過?”
這話算是戳到了李映池的痛點,別說談戀愛了,剛成年的他連朋友都沒有幾個。
小世子秀氣的眉立刻皺了起來,很是不服氣,“當然呀!本世子怎么可能會沒談過,我府中可是有著十八房妾室的�!�
“小世子可真厲害,不像我,一個妾室都無�!绷主柽\嘆了口氣,“這要是被別人知道,我肯定會被嘲笑。既然小世子經(jīng)驗如此豐富,不如教教我?”
“可、可以啊,教就教�!�
系統(tǒng)暗嘆,他的小宿主現(xiàn)在真的有種心虛的嘴硬感。
李映池爭著要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戀愛經(jīng)驗,林麒運也慣著,說站起來就站起來,說伸手就伸手。
見他有模有樣的,林麒運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期待他會做什么。
“恩……首先要牽手。”
自稱經(jīng)驗豐富且府中娶了十八房妾室的李映池回憶著以前在電視上瞧過的情節(jié),握住林麒運的一只手,五指循著間隙交叉而入,原本普通的握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手掌相觸,微涼的溫度刺激得小世子不自覺輕顫指尖,林麒運垂眼看他,他還在挪動著手指調(diào)整位置,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多敏感。
“然后呢?握手是什么意思?”林麒運反握住李映池手掌,纖白柔嫩的手指便動彈不得,只得乖乖留在明顯比他大出許多的掌心中。
本就緊張想不出話來的小世子一聽他問,大腦頓時更短路了,表面功夫也忘了做,氣急敗壞地開口。
“問什么問,要教我自然就教了,再催的話我可不教了�!�
小世子聲音是少年時期正常的清朗,但李映池性子嬌氣,說話也不自覺的帶上點嬌。
常人那么一開口就直接停住的地方,他不,艷紅舌尖那么一勾,語調(diào)就往上揚一個調(diào),鼻尖跟著一皺,最惹眼的豐潤唇瓣也不滿地嘟著。只是普普通通地說一句話,就好生招人疼。
說要教人怎么談戀愛的是他,想個半天說不出點道理來的也是他,最后鬧脾氣的還是他。
林麒運好脾氣地應(yīng)他:“我知錯,我不問了�!�
這還差不多,李映池點點頭,終于想好了說辭,他自信開口:“這樣拉手的話。”
林麒運認真聽講。
“你就可以牽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走路�!�
林麒運頗為認同。
牽著誰的手都能一起走路。
“然后她就會喜歡上你�!�
“?”
滿含懷疑的眼神從小世子信誓旦旦的臉上緩緩轉(zhuǎn)移,落在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林麒運聽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李映池熱衷于花天酒地,是煙花之地的�?停仓览钣吵貙嶋H上一個相好的都沒有,但他以為李映池只是不想給別人名分。林麒運真的沒想到小世子這么純。
林麒運握著小世子的手輕晃了晃,“那我牽著你的手,我們兩個一起走路。”
李映池懵懵地被他拉著走了幾步。
“你現(xiàn)在有沒有喜歡上我?”
林麒運問。
他一雙鳳眸緊緊盯著眼前的人,眼神炙熱,神情是少有的認真。
“我照你說的做了,李映池�!�
可以喜歡我一點嗎?
第22章
眼盲小世子(完)【倒V開始】
只可惜小世子看不見他的表情,
看不見他滿含深情的眼眸,無法知曉他的情意,還以為林麒運在拿他取樂。
他松開手,
“我是男人。”
那個問題最終沒有得到回答。
林麒運的心起起落落,最終如那一句問話一般被人拋之腦后,
他輕嘆了口氣,明白不能逼得太緊這個道理。小世子不開竅,
但也無妨,
來日方長,
溫水煮青蛙他最是擅長。
只要小世子能乖乖待在自己身邊便好。
但天不遂人愿,第二天天將蒙蒙亮,小世子就趁著林麒運去上朝的時間溜回了順親王府。
任務(wù)既然已經(jīng)完成,李映池說什么也不愿再在三皇子府里多待一秒。
他不顧府內(nèi)各個侍女和老管家的勸阻,睡醒便逃之夭夭,
生怕在脫離這個世界前被林麒運一句話給趕出燕都,落得一個吃不上飯的下場。
這便是李映池最害怕的事情。如果林麒運知道他離開的理由,估計得要好幾天睡不著覺。做夢都要瘋狂回憶之前相處的細節(jié),找找到底是什么讓自己的小世子誤會了。
李映池又回到了春池院。
王妃早就聽聞了他在皇子府的遭遇,
心疼得不行,李映池一回來,
她便忙前忙后地照顧了起來。
碳火在室內(nèi)各個角落奢侈的燃了幾盆,
被褥也換了新做成的新棉被,吃食全按照小世子的喜好一桌桌的擺上,
小世子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了這個世界的剩余時光。
在這期間林麒運來過幾次,小世子沒見他,
他也不惱,留了個藥方給王妃,
讓她記得每天煮給小世子喝,王妃欣慰地應(yīng)了,連連夸贊著:“殿下真是有心了……我們家映池能和殿下您做朋友真是榮幸啊�!�
李映池悠閑的生活里就這樣突然加上了許多碗苦苦的藥。
徐柳清離開的這段時日里,常常給小世子寫信,內(nèi)容大概是一些見聞與問候,每去到一個新地方或是見到什么稀奇的便會寫下來。近綠說大概每三天就會收到一封信,但路途遙遠,車馬難行,其實算下來,徐柳清幾乎是每天都在給小世子寫信。
小世子瞧不見,近綠便每夜將這些書信當作睡前故事念給小世子聽,講到有趣的地方小世子便忍不住想要給徐柳清回信,近葉就拿來紙筆記下,第二天一早寄出去。
周鴻煙啟程那一日,全城的百姓都出來圍觀了。
他一人騎馬行在最前,一身戎裝威風凜凜,貼身的鎧甲將他包裹,身材修長而結(jié)實,銀色鎧甲在日光下反著銳利的金光,耀眼刺目。
黑發(fā)高束,他不時回頭掃視圍觀人群,深邃立體的五官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出來,侵略感十足的帥氣面容讓不少未出閣的少女紅著臉拿起手帕掩面。
一隊人行至城門,周鴻煙突然勒馬停下,副將忙問怎么了,他搖頭,只一個勁地向軍隊后方看去。
良久,他斂下眼中失望,淡淡道:“走吧。”
身下馬匹發(fā)出一身嘶鳴,馬蹄踢踏作響,揚起煙塵無數(shù),遮住了他的身影。
過了一段時間,小世子收到的信又多了一份。
周鴻煙到了邊疆后也開始時不時的給他寫信,頻率不快,有時三天一封有時半月才來。
每每近綠讀周鴻煙的信便覺頗為奇怪,旁人耗費精力寫信,總愛寫得滿滿當當,怕一次訴說不完自己的話,再寫便來不及了。周鴻煙不一樣,他一次只寫短短幾句話。
軍中不忙時,他提筆寫景,說不如燕都美;軍中事務(wù)繁忙時,他開頭先道一句歉,再問林麒運給的藥有沒有用,最后又提一句玉佩不在身邊總覺少了些什么。
總之在近綠看來是莫名其妙,像是在給小世子說些什么,又好似只是信傳錯了一樣沒頭沒尾。
三天一封的時候,周鴻煙會寫得少一點,兩三句便無。半月一封的時候,五六句能湊上半張紙,但這時倒不像是沒話說了,像憋得久了,想說又偏不多說。
李映池起先是不愿意回信的,但想著還拿著人家的玉佩,皺著眉讓近葉拿來了紙筆,別別扭扭地:“就寫幾句話吧,要寫得和他寫的一樣少。就讓他保重身體……吧,就這樣可以了!”
近葉和近綠對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經(jīng)過潤色的信不遠萬里傳到周鴻煙手上,讓他在訓(xùn)一眾臭兵蛋子時沒忍住翹起了嘴角。
有人不怕死:
“誰的信�。④�!”
“看將軍笑的樣兒!還能有誰!哈哈哈哈!”
“我知道!將軍夫人!”
眾人哄鬧作一片。
周鴻煙瞪他們,但臉上笑意根本藏不住,“力氣多得沒處花是不是?去!再給我練十圈!”
-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過完新年那一個月,燕都天氣便已經(jīng)漸漸暖了起來。樹長新枝椏,嫩葉綴其中,正是好事發(fā)生的時節(jié)。
順親王府上下喜氣洋洋,人人都揚著個笑臉,隨手攔個人一問——原來是小世子的眼睛好了!
這喜訊一下子就傳遍了燕都,誰人不知現(xiàn)在三皇子與小世子交好,都爭搶著巴結(jié)順親王府。前來探望的人快擠破了門檻也沒能進門,但禮物依舊如流水般送入了春池院。
林麒運當天便去了順親王府探望小世子,這次他沒被拒之門外。他待了一下午,被小世子含著一汪泉水的眼勾得心頭癢癢,怎么也舍不得走。
周鴻煙和徐柳清的眼線也立刻傳了消息。
快馬加鞭,徐柳清三天內(nèi)便趕回了燕都。
小世子久未見光明,此時什么都新鮮得很,徐柳清與他交好,又最好尋歡作樂,因此徐柳清一來他就開開心心地將人迎了進來。
二人商量著要去哪玩。
小世子眼睛剛好,這幾天還見不了強光,只能把時間往后騰。徐柳清一想,道這月下旬恰好有個花燈節(jié),在晚上時是最熱鬧的。
小世子一聽便答應(yīng)了。
眼睛好了之后,周鴻煙便沒再給李映池寫過信,李映池也只以為他忙,沒做他想。
花燈節(jié)是燕都的一個傳統(tǒng)風俗節(jié)日。
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會在自己門前點燃燈籠,為的是祝福,討一個好意頭。那燈籠花樣繁多,題詩、畫物、描人樣樣都有,發(fā)展至今日,這些燈籠已精美的如藝術(shù)品一樣了。
夜色剛籠罩住燕都,黑暗就立刻被亮起的燈籠驅(qū)散了。
街上一眼看過去,小販的攤鋪上全是花樣各異的燈籠,有些還放著花瓣狀的河燈,手藝精巧,幾乎快要以假亂真。
適齡的少男少女紛紛在這一夜出門,不約而同地在大街上會面,有情投意合的鴛鴦早已甜甜蜜蜜地湊在一處,給河燈寫著自己許下的愿望,再一同放入河中,彼此對望,情意綿綿。
徐柳清本意是與小世子二人世界,甜甜蜜蜜地過一個花燈節(jié)的,卻沒曾想,一到王府,就碰到剛下馬車的林麒運。
最終,三人一同上了馬車。
小世子不知二人的明爭暗斗,他現(xiàn)在看什么都新鮮,剛下馬車一顆心便全飛到了燈籠上,小臉興奮得泛紅。
見小世子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林麒運心中略酸,清了清嗓提議道:“小世子,要不要一起去放河燈?可以許一個愿望�!�
李映池順著林麒運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河燈都如此漂亮,當即就同意了。
三人一同在攤鋪前挑選著。
李映池看中了一個小兔子河燈,林麒運和徐柳清都想要和小世子用一樣的,二人叫來老板,老板見他們二人氣質(zhì)非凡,壓迫感十足,略禿的頭頂緊張得冒汗,為難道:“那個兔子燈是最后一個了,兩位客人要不再看看別的?”
誰也不愿妥協(xié),最后兩人找遍了整條街也沒看到小兔子燈,只好挑了差不多模樣的做代替。
半路,林麒運突然改了道。
徐柳清問他想要干嘛,林麒運腳步匆忙,道:“自然是去下游劫小世子的河燈。”
“?”
林麒運見他一臉愚笨,語氣淡淡:“有什么實現(xiàn)愿望的方法,能快得過直接跟我說嗎?”
衣衫揚起,光線映照著奢華衣料的細節(jié),暗紋上印的是普天之下最為尊貴威嚴的龍紋。
店鋪處,
李映池接過老板遞來的筆,準備寫上自己的愿望。
系統(tǒng)問他:“你想許什么愿望?”
李映池彎了彎眼,“想要天天開心�!彼�,手上動作不停,認認真真地寫下四個字,小模樣嬌俏可愛。
系統(tǒng)說:“會的�!�
徐柳清和林麒運兩個人找河燈還沒回來,李映池四處望了望,沒看見人便決定自己先去放了河燈。
他壓好許愿的紙張,挑了一個邊緣一些人沒那么多的河岸,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蹲下,河燈被他放入水中,搖出了一點點向外擴大的水波紋,小兔子燈搖搖晃晃地前進著。河燈其上的燭火似乎比起別的蠟燭更為明亮灼熱,似載著大家所有的美好期望,奮力的傳遞著。
隨著李映池身子前傾的動作,腰間玉佩驟然垂落,輕輕敲在他的腿上。
他似有所覺,抬頭往身側(cè)一看。
只見未被花燈照亮,顯得昏暗不明的街道盡頭,一人騎在雄俊戰(zhàn)馬之上,身著便裝,風塵仆仆而來。
走得越近,李映池的眼便睜得愈發(fā)圓潤,直至那人露出全貌,翻身下馬,整個人從暗處進入昏黃溫馨的光線之中,銳利的眉眼徹底暴露軟化在李映池的眼眸里。
“我回來了,寶寶�!�
【世界數(shù)據(jù)收集成功,本世界即將關(guān)閉,倒計時3、2、1——】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一般,下一刻,流光溢彩的碎片匯聚于天空,掙脫小世界束縛,直沖云霄。
最終,世界結(jié)束于所有人都獻上完全的真心,感情最為真摯的時刻。
或許世界關(guān)閉的這幾秒,他們早已在這個世界里過完了屬于他們自己美好幸福的一生。
第23章
吝嗇小農(nóng)夫(一)
【此世界您的身份是:田平村李家收養(yǎng)的孩子,
性格特點為貪財、吝嗇�!�
【世界背景:前幾日您在河邊撿到了一個失憶的王爺白允川,想到自家的農(nóng)活,您欺騙男人說他是你被收養(yǎng)的弟弟,
家中收養(yǎng)了他,他就要給你們干活。
看似信了您的白允川實則早已起疑,
在不斷的試探下,他發(fā)現(xiàn)了事實真相。最后他與另外一位主角蔣尋墨合作找回記憶,
兩人日久生情,
而欺騙王爺?shù)哪?br />
下場凄慘。】
【您的任務(wù)是:按照原世界劇情,扮演炮灰農(nóng)夫?qū)κ浀陌自蚀ㄟM行剝削壓迫,補全世界線缺漏�!�
六月中旬,初暑時節(jié)。
正午艷陽高照,陽光熱烈刺眼,
悶熱的空氣燒得人面紅耳赤。
在一個小鄉(xiāng)村里,家家戶戶的青壯全都輕裝上陣,穿梭在這片他們賴以生存的農(nóng)田之中,氛圍熱火朝天。
現(xiàn)在正是收割稻谷的季節(jié)。
前來送飯的女人們不知為何守在飯盒旁久久不愿離去,
不時輕挽發(fā)絲,眼神亂瞟。
不遠處男人們光著膀子,
手上拿著鐮刀,
低頭不停地忙活著。
其中有一個陌生面孔格外出挑,他的身高一米九有余,
面如冠玉,鼻梁高挺筆直,
模樣英氣,比起做農(nóng)活,
他看起來更適合坐在書房里詩書。
但他的身材卻與臉完全相反。
袒露的肌膚被烈日蒸烤著,因為勞作而充血緊繃的飽滿肌肉鼓起,汗水滑落留下的痕跡配合著日光,閃爍著晶瑩誘人的水光。
干活的動作干凈利索,配合著那吞咽滾動的喉結(jié),濃濃的雄性荷爾蒙鋪面而來,惹得不少人紅了臉,就連附近干活的男人們,也不時投過一個羨慕的眼神。
按道理這樣的人應(yīng)當會早早就定下親事,可直到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干活的動作,去往樹下乘涼吃飯,也沒見這個俊小伙的媳婦來給他送飯。
所有人都偷偷盯著他看,終于,有人耐不住八卦的心,前去打探,“小伙子,你叫啥?怎么沒見你家里人給你送飯?”
“白允川。”男人直起腰,放下手中的稻谷,頗有禮貌地答道,“我哥沒說過要給我送飯�!�
兄長來送飯?那就是還沒定親的意思了,這臉這身材,指不定要動搖多少少女春心。
那村民有些羨慕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肌肉,“送飯哪要說,估計是是來晚了�!�
白允川垂下眼,瞧著有些落寞,他沒再接話,正準備繼續(xù)干活,旁邊的人突然又開了口:“白允川,那是不是你哥?”
遠處田埂上,一個纖瘦的身影正緩緩走向這。
隨著走近,人們漸漸看清了這位白允川的“兄長”模樣。
窮苦鄉(xiāng)村里男人沒什么講究,夏日炎熱又要干活,大部分男人都光著個膀子就出門了。
但這人不一樣。
這大熱天仍穿著長褲短衫,洗皺的領(lǐng)口寬大發(fā)黃,露出的肌膚卻是白得晃眼。
一只手提著竹籃,一只手還拿著件衣服遮陽。
瞧不見臉,就見那腰一步一晃,寬大的短布衣偷偷勾勒出弱柳輪廓。臉看不清晰,只有一小截白下巴俏生生的露著。
有人認出了他,這幅打扮除了村上那吝嗇鬼李映池,還能是誰。
原本熱情的村民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身跑了,仿佛是看見了什么洪水猛獸,著急忙慌地逃跑,生怕被人纏上。
沒理會旁人怪異的目光,李映池踏著緩慢的步子走到白允川身邊,翻了翻竹籃,掏出了兩個干癟的窩窩頭遞給他,沒好氣地吐出一字:“給�!�
遮陽的衣服隨著動作飄落在地上,露出一張極為漂亮的臉。
巴掌大的白嫩小臉因為熱意透出血色,纖長濃密的睫毛撲扇下,眼眸明明水潤清澈似幼童稚嫩。
偏生他不自知,仍抱怨著日頭炎熱,伸出只手遮住光線。太陽下,他幾乎白得發(fā)光。
白允川黑沉沉的眼眸落在才剛到他肩膀處的李映池,聲音低沉:“謝謝哥�!�
他彎下身撿起那件破破爛爛缺了些口的衣服,喉結(jié)不著痕跡地上下滾動。
李映池搶過那衣服,把窩窩頭放入白允川仍伸出的大手中,語調(diào)刻�。骸俺粤孙埦秃煤酶苫�,你躺了那么多天,活都沒人干了,不要讓我看見你偷懶。”
窩窩頭干癟又發(fā)硬,像是被放了好幾日的剩飯,白允川聽見李映池說的話,應(yīng)了一聲。
遮陽的衣服重新回到了頭上,李映池怕熱,短短一分鐘不到,他身上又流了許多汗,他扯著衣服輕輕抹了把額頭,看了眼自家田里的稻谷,轉(zhuǎn)身就走。
白允川只看了那背影一眼,就立馬低下了頭,面無表情地咬住那窩窩頭,艱難咀嚼。
在場的人互相對視一眼,被男色模糊的頭腦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那個俊小伙站著的田是李映池家的。嬿單停
田里的稻谷長勢一般,是李家表哥實在看不下去才幫他插的秧,之后李映池從未打理過農(nóng)田,大家都漸漸忘記了這塊地了存在。
等李映池背影都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后,幾個村民湊到白允川身邊。
“李映池是你哥啊?”他們可從來沒聽說過李家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啊。
“嗯�!�
白允川吃著窩窩頭,含糊應(yīng)著。
旁觀的婦女心疼地問:“你中午就吃這個?他連水都沒給你嗎?”
白允川搖了搖頭,“家里人給的,好吃。我可以喝河水,他說甜�!�
村民遞來一壺水,白允川推辭不過,接過一下就喝了個精光。
“那個吝嗇鬼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有人忍不住怒罵道,“自己從來不干活,李伯在世時寵著他也就算了,怎么現(xiàn)在還這樣!讓別人給他干活,才給兩個窩窩頭?”
過來湊熱鬧的人也跟著瞧了一眼窩窩頭,看見那干癟癟的模樣,頓時發(fā)出一陣唏噓:
“天啊!這得放了幾天吧?”
這些信息白允川從來沒在李映池那聽到過,他看了眼那個先開口的人,問他:“為什么說是吝嗇鬼?”
“他不僅摳門,還總占別人小便宜,瞧見什么都想帶走,這樣的人誰不討厭?”村民義憤填膺地補充著,半晌,他突然想到什么。
“我記得李伯家只收養(yǎng)了李映池一個啊,從來沒聽說過你,李映池他真是你哥?”
白允川眼睫低垂,咽下口中的窩窩頭,黑眸深處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冷光,嘴角弧度拉起:嬿刪庭
“是遠房表哥,我最近……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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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池是真的怕熱,只出去走這么一趟,他整個人就好像是剛從河里出來似的,渾身發(f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