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池柚:“啊……?”
白鷺洲:“我在回辦公室看到你的禮物前,剛在課上分享了白蘿卜骨頭湯。我本來今天中午想要吃骨頭湯的�!�
池柚:“……”
白鷺洲:“多虧你的禮物,我可能接下來十年對骨頭湯都不會有胃口了�!�
池柚:“對、對、對……對對對不起……”
白鷺洲這時候才扭頭看了眼池柚,盯了對方一小會兒。
這時候,她才說:
“……你居然都長這么大了�!�
池柚的臉上正是滿登登的窘迫與愧疚,眼眶都紅了,聽白鷺洲這么說,耳朵卻又迅速地泛起一抹紅。是那種將將成年的孩子才擁有的、蘊含了些許幼氣的年輕稚拙。
“是啊,我都馬上要讀研了�!�
她忙又問白鷺洲:
“老師,我以后還可以給您送禮物嗎?我沒有惡意的,我就是、就是想感謝您以前對我的照顧�!�
白鷺洲:“謝謝,不用了�!�
池柚卻像沒聽到,繼續(xù)說:“我以后再送,都會在卡片上寫明白:都是合法途徑獲取。不會再引起誤會和麻煩的。”
白鷺洲:“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我已經(jīng)說了,不用了�!�
池柚沉默了好久。
太陽都將她的額角曬出細汗時,她才低下頭,很小聲很小聲地輕喃:
“可是老師,我小的時候,所有老師來關(guān)心我,我也都說‘不用’。只有您,最后……還是……堅持關(guān)心我了。”
說到這里,池柚摸上自己的手腕,拇指摩挲著那條陳舊的編織紅繩。
白鷺洲裝作沒聽見。
她只繼續(xù)往前走,也沒有回應(yīng)池柚的這句話。
從那天開始,池柚會常常去云師大,給白鷺洲送水、送糖、送花。
一送,就是兩年多。
在這兩年多的時間里,池柚只送送東西,或是旁聽一下白鷺洲的美食鑒賞課。除了偶爾還會拿來一些奇奇怪怪的禮物外,不會再做別的什么。
最多也就是跟在白鷺洲屁股后面晃一晃,默默地當(dāng)個掛件小尾巴。
就跟當(dāng)年的小池柚一樣,一言不發(fā)的,帶著幾分怯懦,在白鷺洲回頭時,嘴里猶豫地含起半聲“老師”。
學(xué)生們都在議論說,隔壁醫(yī)科大的池柚在追他們師大的白教授。津津樂道,夸夸其談,無比樂此不疲。
客觀來講,作為一個追求者,池柚沒有什么原則性上的毛病。
堅持,長久,細心,從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不適。有距離感,一直都很小心地把握著分寸。感情純粹又柔和。
只是……
白鷺洲支起下巴,從副駕駛座的車窗望出去,眉尖淺淺一蹙。
……
她只是覺得……
那好像根本就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吧?
“洲洲,在想什么呢?”
二姐的聲音忽然打斷了白鷺洲的思緒。
等紅綠燈的空隙,她敲著方向盤,饒有興趣地偏過頭看著走神的妹妹。
“沒什么�!�
白鷺洲放下胳膊,眉頭又舒展成平淡無波。
“一個不怎么重要的人生小插曲罷了�!�
二姐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不會和那個送你染色玫瑰花的人有關(guān)吧?”
白鷺洲:“姐……”
二姐又道:“噢不不不,應(yīng)該是和那個你會‘特別’給臭臉的人有關(guān)?”
白鷺洲:“……”
二姐:“這兩個不會是同一人吧?”
白鷺洲不耐煩地嘆了口氣。
二姐哈哈大笑,說好了不開你玩笑了。
車子重新開始行駛。
等開到能遠遠看見四合院外的胡同口時,二姐想起點事,踩下剎車,有點頭疼地抓了抓頭發(fā),嘖嘆了兩聲。
“一會兒到家,爺爺肯定又會給咱們這兩個三十多歲的老東西催婚。你可要做好準備。爺爺上次特地跟我講了,說是給你物色了個不錯的口腔醫(yī)生,就職三甲醫(yī)院,人俊多金,家世很好,這回八成要和你提呢�!�
白鷺洲:“……醫(yī)生?”
二姐:“對,好像是爺爺某個老朋友的外孫,咱爸媽去年還跟他爸媽吃過飯�!�
白鷺洲無情地給出評價:“受包辦婚姻思想影響的不必要的聯(lián)姻,除了達成根本沒有意義的‘親上加親’,完全是會浪費時間的無效社交�!�
聞言,二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白鷺洲淡淡道:“你不用幫忙,我自有辦法婉拒掉�!�
二姐:“我知道,我就是提前和你知會一聲。”
白鷺洲:“嗯�!�
車子拐了個彎,開始掉頭調(diào)整,準備停在空置的白線內(nèi)。
就在二姐盯著后視鏡調(diào)整車身時,白鷺洲忽然又開了口。
似是不經(jīng)意地隨口一問:
“那人是在哪個三甲醫(yī)院?”
又問:
“他就職的醫(yī)院……還收研究生畢業(yè)的規(guī)培生么?”
第004章
白家老宅,坐落在錯綜胡同的最深處。
夜幕垂落,陳舊的松木門楣上掛著一塊陰沉沉的匾牌,刻了斑駁的“白柳齋”三字。
門頭下方兩側(cè)掛著燃明火的大紅紙燈籠,款式很舊,但燈籠紙干凈嶄新,時不時在靜謐夜晚中發(fā)出細小的燭芯吡嚗聲。
石階旁兩座戲球石獅被紅燈籠照出淡紅銅色,石獅身上還有被洗刷后未干的團團濕痕。
二姐轉(zhuǎn)著車鑰匙,走到石階上,吹著口哨,敲了敲銅門環(huán)。
白鷺洲在后面,拎著剛剛從胡同口老點心店買來的棗泥糕。
糕餅被牛皮紙方方正正地包著,一串棉線從頭吊到尾,不像一疊點心,倒像一副老中藥。
聽到門內(nèi)有腳步聲過來后,二姐停止了口哨,站得也板正了一些,車鑰匙老實地攥進手里,眼睛下意識地看向了地面。
沉重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白鵲起,你這小妮子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等我死了,你才知道給我來守守喪!”
隨著木杖敲頭的一聲“咚!”,悶沉的老婦人聲音暴躁地響起。
二姐的大名就叫“白鵲起”。
老婦人又看見了白二姐身后的白鷺洲。
眨眼之后,語氣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洲洲也來了?哈哈哈哈,好好好,還拎好吃的給奶奶,真懂事。快,快進來!”
老婦人拉開大門,繞過白二姐去牽了白鷺洲的手,拉著白鷺洲邊走邊嘮叨:
“你看你,就這么走過來了,你二姐也是,都不知道勸勸你,這才好了幾年,她也不怕你……”
話到一半,老婦人忽然住口。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言及了一些禁忌。
短暫的沉默后,她又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嘮叨起了一些別的關(guān)心的話。
二姐見狀,也不接什么,只是很有眼色地跟著進了門,反身關(guān)門上木栓。
……
這位極度關(guān)心白鷺洲的老婦人是目前白家輩分最高的長輩,名叫白碧英。
同時,她也是這座白柳齋的主人。
如今,白碧英只是盤踞在胡同最深處的老宅曬曬太陽打打麻將,一副不世出的模樣�?稍谏蟼世紀初中旬的時候,年輕時的白碧英可要比現(xiàn)在高調(diào)多了。
那幾年,新舊社會更替,封建殘余還未完全消亡,新社會與新思想仍在起步階段。在百廢待興的當(dāng)時,白碧英年僅十九歲,就已是梨園行當(dāng)里四海承風(fēng)、鼎鼎有名的大角兒。
那時受舊思想禁錮,能上戲臺子的基本全是男人,京州梨園行中,唯有白碧英一人,頂著女兒身硬生生地闖出了一番天地。
——旦角里威武穩(wěn)重、鏗鏘瀟灑的刀馬旦。
戲臺上紅纓花槍一轉(zhuǎn),背后四面靠旗一揚,那名聲,就洋洋灑灑地淌向了九州四海。
聽旁人說,甭管那幾十年時局如何動蕩,甭管破城的是敵軍還是友軍,只要是新的軍隊入了這京州城,這第一件事,都是被軍官大將組織著去看白碧英唱戲。
只是一年復(fù)一年,風(fēng)云席卷又散去,時光翻涌又退潮,時代的灰漸漸地還是埋了上來。
白碧英慢慢地變老了。
后來,她嗓音不再清亮,身姿不再纖細,紅纓花槍也轉(zhuǎn)不起多少圈了。
李恩生是與白碧英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男人,一位溫厚的教書匠,深愛她數(shù)十年。白碧英強勢,李恩生都隨她,絲毫不介意旁人諷他入贅。于是二人的結(jié)合順理成章。
白碧英結(jié)婚后,便從北方的京州南下到了云州,隱居在了巷子深處的白柳齋。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只能提溜著木籠子玩鳥曬太陽,或是在街頭和尋常老婦人一同搓搓麻將。只有在抬手去喂掛在枝頭的畫眉鳥時,抻長的身板還依稀有著屬于刀馬旦的一點挺拔。
奶奶不算什么英雄。
用舊時代老頑固的話說,一個戲子,縱是你花枝招展地演了再多英雄,你終究只是個戲子。更何況,你又是個女人。
可是有時候白鷺洲看著奶奶,腦子里仍會浮現(xiàn)出“英雄遲暮”這四個字。
方正的四合院里,又是和以往許多次一樣,幾大排的衣架子,掛滿誕生于上個世紀的老戲服。
風(fēng)拂面而來,戲服錯落擺動,影影綽綽,仿佛一群群故去如紙片的舊人。
遠處不知誰家院里,隱約傳來京胡與皮鼓的樂聲。
在奶奶的白柳齋中,白鷺洲身上那襲在外面稍顯不協(xié)調(diào)的旗袍,在這里竟顯得正正好。
旁人都說,白碧英的三個后代孫輩中,大孫女白鶴丹早年不幸意外去世,二孫女白鵲起終日吊兒郎當(dāng)混跡污濁商業(yè)場,唯有這三孫女白鷺洲,承襲了白碧英年輕時的一注風(fēng)華。
鄰居們有時來白柳齋串門,偶爾會看見來探望爺爺奶奶的白鷺洲。
看她坐在古檀木椅子里,總是一身素雅旗袍,玉翡壓襟,冷白細膩的皮裹著纖細漂亮的骨骼,典雅美麗得仿佛一幅國畫。
看她起身,沉靜優(yōu)雅地彎腰為來訪的客人們沏茶,旗袍在細瘦腰身上疊出織錦的細褶。
然后他們就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感慨:
白老板的血脈走到今日,怎么就只有這一個白鷺洲,還能續(xù)著些許舊年梨園古味兒了呢?
鄰居們還會環(huán)視著白柳齋,嘆道:
這里真是時光未疊,古意未消。
倘若白家這位小孫女是一棵不逢時的橘樹,這院落中,便有淮南盛春呢。
白奶奶叫老伴兒去拿湃在玻璃碗里的水果來,給兩個小孫兒吃。
二姐的手機突然響了,忙跑去枯井邊點上一根煙,叼著煙打電話,像是在處理生意上的一些急事,叉著腰在井邊來回走。
奶奶催她趕緊打,一會兒果子就不涼了。
二姐咬著煙口齒不清地敷衍答應(yīng)。
白鷺洲坐在小茶幾邊,聽著爺爺給她倒茶的淅淅瀝瀝聲,目光出神地望著枯井那邊。
……不知為何,她忽然又想起一點有關(guān)于池柚的往事。
十三年前。
她還在云州三小任職實習(xí)時,有一次,池家的醫(yī)生們舉家去國外參加一個什么活動。
那一天傍晚,池媽媽慎重地將小池柚交到了白鷺洲的手上。
池媽媽:“拜托您,幫忙照顧小柚子一個禮拜吧,拜托,拜托拜托了�!�
白鷺洲:“為什么找我,不找班主任或其他老師呢?再不濟,也有那種專門幫照顧小孩的機構(gòu)什么的,都比我要專業(yè)�!�
池媽媽:“抱歉,小柚子她就是要您,哭了一晚上,我也沒別的辦法。這孩子平時幾乎不怎么向我提要求,更別說這么固執(zhí)地提什么要求……所以拜托您了,實在是感謝,真的不好意思……”
池媽媽的態(tài)度太過誠懇,站在一旁的池柚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也心虛。
白鷺洲眼眸垂下,默默心想:
……算了,反正也不是沒有幫忙照顧過親戚家的小孩。
放學(xué)后,白鷺洲第一次帶著池柚回到白柳齋。
小池柚到白柳齋后,十分地乖巧聽話,老老實實地坐在掛滿爺爺書法的房間里,兩個腿在椅子邊晃來晃去,趴在木桌的玻璃板上寫作業(yè)。
白鷺洲坐在池柚身邊,寫之后要用的教案。
池柚很聰明,不怎么需要輔導(dǎo)。所以兩個人不說話,只坐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
窗外的石榴樹正開花。
風(fēng)從窗口吹拂進來,卷起一兩瓣殘花到窗臺里,落在木桌玻璃板上。
白鷺洲感覺有什么東西輕輕地打在了指背上,她以為是那些落下來的石榴花。正想拂去時,一抬眼,卻看見袖口上,�?恐欢溆米鳂I(yè)紙折的歪扭紙花。
她扭過頭,看見小池柚歪著頭盯著她笑。
白鷺洲:“你折的?”
池柚點頭:“嗯!”
白鷺洲:“作業(yè)都寫完了?這么閑�!�
池柚:“都寫完了,老師。”
白鷺洲拈起那朵紙花,翻轉(zhuǎn)著打量。
也許是這一刻心情閑適,大腦放松,順口就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為什么非得求你媽媽,找我來照顧你這一個禮拜呢?”
池柚又笑了,但不說話,只是盯著白鷺洲笑。
白鷺洲微蹙雙眉,想了想,問池柚:“是因為上次體育課,我在操場邊給你系了7次鞋帶么?”
池柚:“嗯……”
白鷺洲:“還是因為,上個禮拜五,我把我的早餐奶和潤喉糖分給你?”
池柚:“嘿嘿�!�
白鷺洲看著池柚,也跟著彎了嘴角,道:“你就知道笑。”
池柚的表情愈發(fā)燦爛,滿面笑意地說:
“這些全部都是理由哦,老師。”
“……”
白鷺洲看向手心里米白色作業(yè)紙疊成的紙花,指尖摩挲一陣。
她唇邊微淺的笑意緩緩散去,忽然嘆道:
“白色的花還是太素了�!�
池柚:“嗯?”
白鷺洲:“花么,還是正紅色更好看�!�
她想到奶奶舊戲服上團團綻開的鮮艷的赤紅色大花。
池柚就將紙花拿了回去。
小姑娘低下頭,又認真地伏回玻璃案上,用白鷺洲批改作業(yè)的紅筆,將白花密密麻麻地涂滿紅色油印。
邊涂邊咕噥:“這樣就是紅色啦�!�
白鷺洲看著池柚的舉動,既覺得幼稚,又覺得這樣單純的心思很有趣。
對于小孩子來說,想要讓白色的花變紅,只需要染色就好。
多么簡單又純粹的想法啊。
像是只會出現(xiàn)在愛麗絲與紅皇后之間的童話般的情節(jié)。真的……只能是擁有赤子之心的孩子才做得出來的事吧。
入夜后。
吃過晚飯,白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用些飯后茶點。
寫完作業(yè)的池柚坐不住,東跑跑西跑跑,又跑到枯井旁邊去玩。
白奶奶和李爺爺都很喜歡小池柚,會把專門湃著給孫兒吃的水果拿出來,擦干凈給池柚。
池柚抱著奶奶給她的黃澄澄的水嫩大鴨梨,趴在井壁邊緣,一邊啃一邊往枯井里面看。
眼睛烏溜溜地轉(zhuǎn)著,也不知望著井底在想些什么。
坐在搖椅里的爺爺悄悄和白鷺洲說:
枯井有些危險,他擔(dān)心池柚掉下去,叫白鷺洲趕緊把孩子哄回來。
白鷺洲點頭。
下一秒,她就沖著枯井旁的池柚高聲說道:
“池柚,那井里死過人,再看,當(dāng)心晚上淹死鬼來找你�!�
李老爺子:“……”
花白的眉毛胡須一鼓,眼珠子瞪向白鷺洲,仿佛在說:
你怎么和小孩說這些!
井邊的小池柚一聽,果真馬上抱著梨跑了回來。
只是,年幼的池柚毫無畏色,反而是掩不住一臉的興奮,連珠炮似的追問起白鷺洲:
“具體是怎么死的啊?尸體泡到多大了?眼睛閉上了嗎?充血了嗎?表皮都腐爛了嗎?有現(xiàn)場沒有打碼的照片嗎?”
李老爺子本來就瞪圓了的眼睛瞪得更大:
??
回憶至此,白鷺洲凝望著枯井的眼底不禁漫上一層淺淺笑意。
她忽然沖井邊正抽煙講電話的二姐喊道:
“姐,井里可是死過人的,再待那兒,小心淹死鬼晚上來找你�!�
“��???”
二姐嚇得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后退了兩步,臉色刷白。
“什么?還有這事?!你別嚇我!”
一旁的李老爺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白鷺洲也跟著輕笑。
二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探頭朝枯井里看了一眼,嘴里不停地念著“臥槽”。
“臥槽,臥槽,是騙我的還是真的。怎么我前三十多年待在這兒的時候完全沒聽說過這檔子事……”
“不行不行,我今兒在這兒也站太久了,完蛋了,我明天得去寺廟拜一拜才行……”
李老爺子大聲笑著,指著二姐說:“這沒出息的,三十多歲的人了,膽量還不如好多年以前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娃娃大呢。”
“嗯?”白鷺洲端起茶杯,“爺爺你也想起那個小姑娘了?”
李老爺子點了點頭,“很有特點的小孩兒,想忘也忘不掉�!彼χL嘆一聲,“也不知道這個女娃娃現(xiàn)在長大沒有,在做些什么。有時候偶然想起她,還蠻想再見見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