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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孫金文沒有精神疾病,他就是天生的變態(tài),無可托辭的反社會人格。

    宣判時他仍不懷生絲毫悔意,甚至面對“死刑”兩個字都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害怕,只說:

    “是你們的倫理?xiàng)l框太多了。我沒有錯,不過你們非要審判我的話,也無所謂�!�

    檢察官:“難道你對那些被你親手活剖的人一點(diǎn)點(diǎn)的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孫金文滿不在乎:“一堆肉而已,有什么好愧疚的�!�

    這就是池柚的父親。

    這樣一個會令人后背發(fā)涼的可怕的人。

    孫金文的過往被發(fā)現(xiàn)且掀開時,班級里的學(xué)生家長一片嘩然。孩子們也像獻(xiàn)寶似的,將池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細(xì)節(jié)添油加醋講給家長聽。

    恐慌情緒瞬間蔓延開來,大家仿佛在自己的孩子身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埋伏已久的小變態(tài)殺人犯。

    嚯。

    這還得了。

    第一天群內(nèi)發(fā)起聯(lián)名,第二天上書校長辦公室,第三天找來媒體報紙以輿論相逼,第四天排排站在教室門口目送池柚滾蛋。

    池柚真的沒有做錯過什么。

    在學(xué)校里,即便她的性格顯得有些孤僻,但她從未把她的“奇怪”帶來這里,更不曾影響過別人。

    可是池柚的“錯”,或許也從來都不源于她本身。

    “就是那個小孩吧……”

    “這就是那個小變態(tài)�!�

    “還好走了,這種小孩也太危險了……”

    前來督刑的家長們在教室門口,遮著嘴竊竊私語。

    池柚背著書包離開時,走過講臺邊白鷺洲的身前,腳步停下短暫的片刻。

    她抬頭看著白鷺洲,細(xì)細(xì)的眉毛皺著,眼底是如雨霧般無措的迷茫。

    她輕聲問白鷺洲:

    “老師,為什么我已經(jīng)這么努力地學(xué)著做一個正常人了,還是不可以呢?”

    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留下?不可以被接受?

    不可以帶我一起踢毽子、跳皮筋?不可以對我笑,不可以接過我遞給他們的薯片和棒棒糖?

    池柚的語言能力還不足以說出這種種不甘。

    她對這不愿接納她的世界是如此的生疏,就連求教的一個問句,都是這般難以達(dá)意。

    ……

    那個眼神曾在白鷺洲的腦海里盤旋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很長。

    面對此刻班主任和代課老師的閑言碎語,白鷺洲不禁開口:

    “那些家長是因?yàn)閾?dān)心自己的孩子,才說出那些糊涂話。趙老師許老師,你們作為老師,還不懂孩子無罪這個道理嗎?就算議論,也應(yīng)該議論她那個已經(jīng)殺了人的爸爸,池柚又做了什么讓你們這么說她?”

    班主任和代課老師相視一笑,說:“果然是才實(shí)習(xí)的大學(xué)生啊。不是才踏入社會的年輕人,說不出這么正氣凜然的話呢。”

    代課老師:“哈哈哈哈,你也太認(rèn)真了,小白�!�

    班主任:“她還不懂社畜的生活真諦呢,等她再大點(diǎn)就懂了。”

    白鷺洲:“真諦?”

    “對啊。”

    班主任蓋上保溫杯,將搪瓷蓋里的茶渣抖進(jìn)垃圾桶,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咱們普通打工人的生活,就是兢兢業(yè)業(yè)打工,勤勤懇懇保自己的飯碗,茶余飯后時不時聊點(diǎn)八卦傳聞,聊完就該干嘛去干嘛。八卦聊得正不正確、偉大的理念有沒有打破,這些東西,早在大家剛工作那幾年就已經(jīng)學(xué)會不去多想了�!�

    白鷺洲:“那師德呢?”

    “什么師德?”

    班主任不屑地?fù)u搖頭。

    “這些東西年輕時頭腦發(fā)發(fā)熱就算了,一輩子都想著那些,累不累�。俊�

    代課老師湊近白鷺洲,悄悄同她耳語。

    “別太跟班主任杠,他可是要在你的考核表上打分的。你也知道,因?yàn)橥热巢缓眠^教資考試的事,你本來就已經(jīng)不在這些實(shí)習(xí)生里占優(yōu)勢了……”

    “沒關(guān)系�!�

    白鷺洲站了起來,從文件夾里抽出自己的實(shí)習(xí)表,撇在了班主任面前。

    “這次實(shí)習(xí)我可以白來,教資我也可以明年再考。分?jǐn)?shù)您現(xiàn)在就打吧,等您寫完零分以后,我再開口罵人。”

    班主任氣得發(fā)笑:“你同學(xué)不是都說你的家教很好嗎?怎么,之前都是裝模作樣,現(xiàn)在一言不合居然就要罵人?”

    “希望您理解,罵人不是因?yàn)檎娴南牒湍鲞@些無謂的口舌之爭�!�

    白鷺洲面色平靜道。

    “我只是希望貴校能盡快將我開除。”

    班主任:“什么?”

    白鷺洲:“道不同,不相為謀。”

    .

    三天后的一個夜里。

    在焦頭爛額地應(yīng)付教授和輔導(dǎo)員的輪番轟炸時,白鷺洲忽然接到了池秋婉的來電。

    池秋婉:“實(shí)在抱歉,我聽說了您這幾天的事,都是我們的原因影響了您。我本來沒臉再來打擾您的,只是……”

    “別這么說,”白鷺洲停下手里的事,“是池柚出了什么事嗎?”

    池秋婉:“嗯�!�

    ……

    放下電話,白鷺洲起身穿外套,匆匆拿起桌邊的拐杖和公寓鑰匙。

    她打開池秋婉發(fā)給她的定位,在路邊攔了第一輛過來的出租車。

    “北郊墓園,謝謝�!�

    司機(jī)向她確認(rèn):“大半夜去墓園嗎?”

    白鷺洲:“對�!�

    司機(jī)一邊疑惑地嘀咕真奇怪,一邊將車掉頭了。

    趕到墓園門口,白鷺洲一下車就看見了池秋婉。

    池秋婉的頭發(fā)有些亂,肩上隨意地披了件毛衫,看得出是臨時從床上爬起來的。

    她忙走向白鷺洲,“孩子的姥姥和姥爺都睡下了,我只能一個人過來,這次實(shí)在是勸不動小柚子了,她的情況好嚇人,我也不敢強(qiáng)制……”

    白鷺洲:“你先在這兒等一等,我去看看�!�

    池秋婉含著淚:“謝謝,謝謝您�!�

    白鷺洲疾步走進(jìn)墓園。

    她平時寧可拄拐慢行也要盡力保持身形穩(wěn)定,可此時她卻像完全忘了這個“習(xí)慣”一樣,手杖的落點(diǎn)紊亂,腳步也一深一淺地瘸了起來。

    行至深處。

    小道邊的路燈愈來愈稀疏,樹葉繁茂,在黑夜中投下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黑影。

    月亮消失在層層疊疊的葉片后,所有的光好像也都追著月亮離開了。

    白鷺洲走到小路盡頭最后一盞路燈下時,終于看見了坐在森冷墓碑前的小池柚。

    池柚縮成一團(tuán),臉色蒼白,眼中滿是沉甸甸的死氣。

    她抱著膝蓋的雙手臟兮兮的,沾滿了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鮮血。腳旁邊是一堆被開膛破肚的動物,似乎有鳥,老鼠,還有什么大一點(diǎn)的,已經(jīng)被剖得看不清形狀了。

    她就這么坐在尸體的環(huán)繞里,身邊草葉簌簌垂低,野花枯頹。

    池柚抬起頭,看見了路燈下的白鷺洲。

    那個高高的大人站在一道劈開黑夜的光里。

    衣衫整潔,皮膚干凈,睫毛都映著光的好看輪廓。

    她們在漫山遍野里彌散著隱隱腐臭的夜風(fēng)中,安靜地對視。

    一柱光,將這一幅畫面生生撕裂成兩部分。

    花葉、古樹、金屬燈柱,都被渲染上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色調(diào)。

    白鷺洲站在光明中,美好得像精品店櫥窗里搖一搖會飄雪的水晶球。

    池柚沉默地坐在黑暗里。

    她仿佛一個永遠(yuǎn)只能趴在櫥窗邊,對美麗水晶球始終都可望而不可觸及的孤獨(dú)流浪者。

    第012章

    ·回憶

    ·回憶

    人身上會出現(xiàn)的最矛盾的特點(diǎn)是什么?

    在索然平淡的前半生,白鷺洲對這個問題還沒有確切的答案。

    但遇到池柚之后,她覺得她似乎為這個哲學(xué)難題找到了一種解答方式。

    父母的血無疑共同流進(jìn)了池柚的身體。除了兩個人冠絕眾人的*

    高智商之外,他們也為池柚的命運(yùn)立下了完全背道而馳的風(fēng)向標(biāo)。

    池秋婉的醫(yī)者仁心。

    孫金文的變態(tài)扭曲。

    在他們的孩子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們二人滿是差異的血液,就已開始撕扯起這個孩子的一生。

    ——如果池柚只有池秋婉的基因,她便可以安心一頭扎進(jìn)純粹的醫(yī)者生涯,善良會是她唯一的本性。

    她此生盡可以利用她的聰慧與學(xué)識,死骨更肉、觸手生春,做一個會帶來無數(shù)貢獻(xiàn)的醫(yī)學(xué)研究者,挺直腰背沐浴在所有人的稱贊與愛戴中。

    ——如果池柚只有孫金文的基因,起碼她可以像孫金文一樣淪為徹底的變態(tài),不管法律和道德會怎樣裁決她,她也能夠平靜淡然地面對一切。

    就像孫金文臨死前那樣,至少,在自己的世界里是邏輯自洽的。

    可池柚很不幸地各擁有了一半。

    所以她殘忍,嗜血。

    可又善良,無辜。

    她注定要一邊劃開血淋淋的筋肉,一邊被自己的良知永無止境地痛苦地審判。

    她注定是分裂的。

    矛盾的。

    自我懷疑的。

    無法統(tǒng)一的。

    在她的良知還沒有被社會體系馴養(yǎng)成熟時,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她不懂自己身上發(fā)生的所有事,不懂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不懂為什么自己的人生才剛開始,就好像已經(jīng)被全世界深惡痛絕地拋棄了。

    因?yàn)椴欢�,所以走向崩潰。再分裂,質(zhì)疑,歇斯底里,惡性循環(huán)。她的結(jié)局,似乎在開端時就已被譜寫完成。

    白鷺洲感覺自己都能一眼看到這片狼藉的收場畫面。

    可憑什么一個人的悲劇會從出生那一刻就被寫定?

    沒有這樣的道理。

    不是嗎?

    白鷺洲從路燈的圓罩中走出,微微瘸著,不再像身處人群中時那般極力掩飾自己的腿腳問題,搖晃著走到池柚的面前。

    “老師�!毙〕罔植淮_定地喊她。

    白鷺洲來的路上走得太急,呼吸還有些不勻,輕聲問:“怎么不回家?”

    池柚:“老師,您還愿意來看我?”

    她看起來好驚訝,

    居然還會有除了家人之外的人找到這陰暗的角落,來看看她。

    白鷺洲的心尖不由一痛。

    她強(qiáng)壓下情緒,又問:“你不回家,在這里做什么?”她眼神向下瞥,“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池柚看了看地上被剖得亂七八糟的動物尸體,沾滿血污的手忙伸過去,把它們擺弄整齊。

    “我就是……帶點(diǎn)貢品來給爸爸,我看其他人來這里,不也帶水果什么的……”

    白鷺洲:“……”

    這世上恐怕只有池柚會拿這些東西來做祭品。

    不過,在眾多平平無奇的祭品中,孫金文恐怕也就只喜歡池柚這一份。

    池柚收拾到一只小麻雀,像是在撿起它的這一秒,她才注意到麻雀耷拉著的小腦袋。她忍不住舉起它,端詳了一小會兒。

    “……好可愛�!�

    她由衷地夸贊,然后望向白鷺洲,靜靜的。

    忽然,嘴角扯出一弧有些討好的笑。

    “如果我死了,您會帶著這樣可愛的貢品來看我嗎?”

    白鷺洲不置可否,反問道:“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死?”

    “……我不知道。”池柚低頭,將麻雀擺在孫金文的墓碑前。

    白鷺洲:“你知道‘死’意味著什么嗎?”

    “……”

    小池柚抿緊嘴唇,眼睛里瞬時蒙上了一層水霧,模糊地蓋住深底里的痛苦。

    她再開口,臉上牽強(qiáng)而苦澀的笑都消失,已經(jīng)是哭著。

    “意味著我可以不用再這么難過了,對不對,老師?”

    白鷺洲蹲下去,將池柚拽了起來,環(huán)進(jìn)自己的懷里。

    她緊緊地抱住了池柚,微微顫抖著呼吸。

    池柚在白鷺洲的懷抱中,也顫抖起來。

    有一些話,池柚真的忍了很久了。她還這么小,能藏這么多心事,真的很不容易了。

    于是在這仿佛能捂住她靈魂的一個擁抱中,她的嘴巴跟眼睛一起泄了洪,磕磕巴巴地、對白鷺洲說出了許多她從未和任何人提及過的酸苦。

    她說,其實(shí)在白鷺洲來到云州三小之前,她就在默默地準(zhǔn)備“死”這件事了,而且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很長時間。

    她說她一直都覺得活著好累。

    她打懂事起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沉陷在旁人異樣的目光中,而她無論做什么努力,似乎都無法改變那些人的凝視。

    那一雙雙眼睛,像極了走在漆黑夜路上時,樹叢中一盞盞不會熄滅的螢螢鬼火。

    于是后來,她會在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家門,在周圍的街道來回轉(zhuǎn)悠,找一些因車禍或其他意外死掉的小動物,剖出它們的腸子精心保存起來。

    她想:等到腸子們可以結(jié)成一條繩子時,就用那條繩子吊死自己吧。

    如果以后漫長的一生都需要這樣度過,那不如,就在這里停下腳步。

    可是——

    可是這偉大的計劃還在籌備中,就遇見了白老師。

    “老師,是除了媽媽、姥姥、姥爺之外,第一個愿意接近我,給我系鞋帶,和我分享潤喉糖和奶茶的陌生人�!�

    小池柚感受著白鷺洲環(huán)在她背后的臂彎溫度,哭得整個人身子都抖。

    “您讓我突然覺得,活下去……活下去……是不是還有機(jī)會遇到更好的事情呢?今天是您愿意送我早餐奶,幫我系鞋帶,明天,會不會有多一個人,愿意和我說說話,在我遞給他薯片的時候,不要打翻薯片袋子,而是笑著和我說,謝謝你……”

    她的口吻,完全就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孩,在表達(dá)自己對一顆最普通的糖果的希冀。

    “可是……”

    池柚的呼吸亂到讓她有點(diǎn)缺氧了。

    “可是,我已經(jīng)按您教的去做了,我很認(rèn)真地去學(xué)習(xí)做正常人了,為什么……為什么……是不是我一開始就想錯了?我不應(yīng)該想要得到那么多,是不是?如果、我想要的再少一點(diǎn)……如果我只是希望,他們能允許我留在學(xué)校里,只要我能留下,哪怕繼續(xù)對我惡作劇,繼續(xù)叫我小變態(tài),怎么樣欺負(fù)我都沒關(guān)系……”

    說到這里,她的哭腔已經(jīng)瀕臨潰堤。

    “老師,您說,是不是如果那一次惡作劇的時候,沒有讓他們在班會上對我道歉,這一切……就會、就會不一樣了……”

    白鷺洲打斷她:“池柚�!�

    池柚模模糊糊地答應(yīng):“嗯?”

    白鷺洲:“我問你一個問題�!�

    白鷺洲拍了拍池柚的后背。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很不喜歡吃小青菜的味道,覺得入口就惡心。但小青菜說它愿意被切碎,被搗爛,被碾軋成汁,隨你喜歡怎么做,它都可以接受。可是這樣,你就會突然喜歡上它的味道嗎?”

    池柚:“……”

    白鷺洲:“不會的。如果你討厭一樣?xùn)|西,是不會因?yàn)樗敢鈱⒆约呵兴�,就喜歡上它的�!�

    池柚胡亂擦了擦眼淚,想了一會兒。

    她仍不解:“可是他們?yōu)槭裁磸目次业牡谝谎劬筒幌矚g我呢?他們都還沒有認(rèn)識我。我的意思是……就是……如果我是小青菜,他們都還沒放進(jìn)嘴里,就……”

    “人們的喜歡與不喜歡本就很莫名其妙�!�

    白鷺洲嘆了口氣。

    “你要記得,以后也永遠(yuǎn)要記得:這世上,本就不是所有的魚都生活在同一片海中。人與人之間難免會有許多的差異,喜惡當(dāng)然也有。你也會有忍不住偏愛的東西、會有怎樣都喜歡不起來的東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對嗎?”

    “所以生為小青菜不是你的錯,你做好一顆小青菜本來的樣子就好。不要糾結(jié)有些人好像不太喜歡你,更不要切碎自己,不要丟掉自己的尊嚴(yán)�!�

    白鷺洲極力地用這樣的比喻去試圖和一個孩子傳輸:

    盲目地責(zé)怪自己、鞭笞自己、甚至犧牲自己,真的抵達(dá)不了問題的終點(diǎn)。

    池柚沉默了很久。

    她又沉沉地小聲囁嚅:

    “可是,小青菜也會有人喜歡,為什么……好像根本就沒有人喜歡我?”

    “不是這樣的�!�

    白鷺洲垂下眼。

    “除了那些就是看你不順眼的人之外,還有很多盲從的不知情者。他們還沒來得及看見真實(shí)的池柚,就冒冒失失地跟著做了那些選擇。你知道的,大人們和不懂事的孩子們總是很浮躁,他們需要很長的時間。”

    池柚皺著眉,努力地去理解這些話。

    “是嗎?”

    “嗯。”

    白鷺洲點(diǎn)點(diǎn)頭。

    “所以你可以不可以再給其他人一個機(jī)會?”

    池柚:“其他人?”

    白鷺洲:“那些你還沒有遇到的,會在你未來出現(xiàn)的人。新的同學(xué),新的舍友,其他老師,其他朋友�!�

    池柚問道:“他們會像老師您一樣,對我那么好嗎?”

    白鷺洲緩緩說:“我只知道,雖然你說我是第一個,但,我絕對不會是唯一的一個�!�

    池柚側(cè)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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