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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忙著賺錢養(yǎng)家，卻又顧不上家，我媽懷我時不知道為什么特別不想要我，只有他特別高興，死活強(qiáng)行留了下來。生下我之后，我媽執(zhí)意給我取了個南絕的名字，我爸當(dāng)時雖然不理解，但是他依然認(rèn)為，肯定是有什么好意頭在里頭�！�

    不知道什么時候，程南絕臉上彌漫了一層淡淡的凄涼。

    “我小時候，是我哥擠出所有時間陪我照顧我，我爸公司越來越忙，我媽那時候開始抑郁，除了能保證我基本生存以外，她不想看見我，也不和我說話……一直到我八歲那年，她留下遺書自殺�！�

    趙祈楓咬住了后槽牙，下頜一下子繃緊，他盯著面前的桌子好一會兒。

    “那幾行遺書里，她告訴我爸我不是他兒子，是她跟別人懷上的，告訴我哥好好生活，然后留了一筆錢�！�

    程南絕捏起酒杯一飲而盡：“她連一句話都沒留給我�！�

    “我爸那會兒還沒從我媽的死里緩過神來，揪著我的頭發(fā)去抽血做了個親子鑒定�！�

    程南絕目光掃過席間的每一個人的臉：“然后我就——一夜之間沒媽了，也沒爸了�！�

    席間鴉雀無聲，程南絕捏著酒盅笑了一下。

    “再后來你們就知道了，我被從家里掃地出門，扔進(jìn)福利院。我爸每年給福利院投錢，就為了不辦手續(xù)不被聲張地把我放在那兒，我在里面呆了七年，每年只有我哥去看我?guī)状危�直到他大學(xué)畢業(yè)跟我爸要求把我接了出來�！�

    程南絕彎著嘴角看看白桃：“你不是經(jīng)常問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嗎？因為你剛被送進(jìn)福利院的時候還是個嬰兒，我聽到當(dāng)時送你來的民警說，包你的小被子里有張條兒，說你是男人在外打拼，女人在家跟別人生的野種，所以不要你了�！�

    白桃面色蒼白，直瞪瞪地看著程南絕。

    “你跟我一樣，小白，不一樣的是你當(dāng)年太小什么都感受不到，而我什么都記得，我生不如死。”

    程南絕看了看幾個人，盡量控制著聲音平靜：“在福利院七年咱們一點一點交了心，我出來之后，我哥說那筆錢是她留給我的，我就用那筆錢給你們交學(xué)費生活費，我就是拉著扯著逼著也要把你們供完學(xué)業(yè)，你們學(xué)到什么份兒上我就供到什么份兒上，我發(fā)過誓要把你們沒人要的爛命改回正路上去，那些年我一邊沒白沒黑地掙錢，一邊讓你們長見識學(xué)本事，給你們開公司，開汽修廠開酒吧，我把這個度假酒店都交給你老三打理，我是為什么？嗯？我其實就為了讓自己身邊兒有人，我要從那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分鐘身邊兒都有人，我想讓你們幾個狗操的來當(dāng)我的家人，我要努力讓你們活得好，讓你們需要我，依賴我然后跟我相依為命，我要我以后不管什么時候、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兒、都不會再被人嫌棄、遺棄，然后一夜之間什么都沒了誰誰都不想看見我哪哪都容不下我了��！”

    “我程南絕這輩子只能經(jīng)歷一次，再多一次我就得死。”

    程南絕胸口劇烈起伏，點煙的手都有點不易察覺地顫抖，他狠吸一口，然后一揚(yáng)手咣啷一聲把打火機(jī)扔在玻璃桌面上。

    “別一口一個感謝我�！�

    他手指頭一個一個點過去：“一邊感謝我讓你們?nèi)缃裼蓄^有臉有能耐了，一邊坐這兒一起剜我的心�！�

    “什么叫解開我的心結(jié)？”程南絕擰著眉，嘴角卻帶著一抹冷笑：“我用得著你們給我解？我哥跟我提我不能說什么，他一直想讓我感覺那女人是在意我的只是病了沒法說，我爸也愛過我只是因為大人間的恩怨迫不得已，他一直想替那個家彌補(bǔ)我，就憑他對我二十多年的付出，就憑他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照顧我，憑他自己家也散了媽也沒了的時候還死死拉著我不放，他這輩子做任何事我都不可能說半個不字，你們又憑什么？嗯？憑我對你們太好了？好得你們一個個都慣的都他媽敢自作主張往我這捅刀子？！”

    程南絕眼睛泛起紅絲，酸澀脹痛得難受，他緊緊蹙著眉，后槽牙狠狠的碾著，仿佛要借此拼命把胸腔里爆涌而出的情緒壓回去。

    他看著席間的每一個人：“沒人要的滋味，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滋味，我哥不知道，你們也他媽不知道？那女人給了我什么我要回去祭奠她，就因為給了我一條爛命？她出軌是我的錯嗎？我出生是我錯嗎？我八年沒見過她一個笑臉，最后死了都不想看我一眼我又做錯什么了！你們一群狗操的要記她的恩情，那筆錢是我應(yīng)得的！是我拿我整個兒不該存在的人生換來的！你們記她的情，沒有我程南絕這個野種哪來的你們今天！都他媽動動腦子想想應(yīng)該記誰的情？！”

    李無爭和洪炟慌張地站了起來，紅著眼睛看著程南絕，幾次想張嘴卻都一個字都不敢說。

    趙祈楓拿過程南絕杯子，滿上了酒，然后脫力一般向后靠在椅背上。白桃胳膊肘蹭著鼻涕眼淚，拉了拉程南絕的袖子，哽咽著叫了聲：“哥……”

    “我不提這事兒是為什么？！是不是因為我不想提，是不是？！我每年到跟前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過去的我為什么不樂意說！你們猜猜看為什么�！背棠辖^站起身：“好好猜，看能不能猜對�！�

    他捏起酒杯一飲而盡，杯子往碟子盤子中間‘咣當(dāng)’一扔：“這酒喝著不錯，老三。”說完轉(zhuǎn)身拿起外套往門口走去。

    第6章

    6

    洪炟上前一步：“哥，對不起，哥……”

    趙祈楓站起來。

    白桃心里又慌又疼，拉住程南絕的胳膊：“哥你別生氣，千萬別……這事兒以后再不提了，我們誰也不提了�！�

    程南絕轉(zhuǎn)過身，抬手抹掉白桃腮邊的眼淚，白桃抱住他脖子就把臉埋上去了。

    肩膀上瞬間傳來一股濕熱，白桃沉悶又壓抑的哭聲再也抑制不住，程南絕嘆了口氣，一只手?jǐn)堉�他的背拍了拍�?br />
    白桃哭了好一會兒，大家都沉默地站著，誰都沒說話。

    程南絕心里漸漸平復(fù)下來，好像剛才那股悲憤的情緒隨著白桃的痛哭被排解出去了大半。

    趙祈楓拍拍白桃：“好了小白，讓哥坐�！�

    白桃松開胳膊，抹了把臉扯著程南絕往座位走。

    程南絕任憑他們推著拉著回到座位前坐下，點了根煙。

    洪春放起身從掛著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走到程南絕跟前蹲下身，抬起臉紅著眼睛笑了笑：“哥，我給你做了一對袖扣，你不是總愛收集這些耳釘袖扣領(lǐng)夾之類的小東西嗎？你看看我做的這個喜不喜歡�！�

    程南絕按滅了煙，一手接過盒子，一手按在春放后頸使勁搓了兩把。

    “前陣子一個朋友出國旅游帶回來一塊料，不值多少錢，我自己在廠里磨了兩顆，弄得比較糙。”

    程南絕拿起袖扣細(xì)細(xì)地看著，做工一點都不糙。

    墨綠色的寶石沒有磨成圓的或平的，保留的不規(guī)則的棱面邊角經(jīng)過水洗拋光后很光滑，底座是用螺母和螺釘焊接起來細(xì)細(xì)打磨過的，小巧漂亮的形狀，閃著金屬的光澤。

    程南絕手指搓著這對談不上精致貴重，卻狠狠扎中他的心的袖扣，斜著眼看著蹲在他膝蓋前的洪春放。

    洪春放單膝撐地，一只手臂搭在膝蓋上，那雙常年修車被油污浸蝕的手，皮膚粗糙骨節(jié)粗獷，指甲磨的光禿禿的，甚至還能看見一絲怎么洗都再也洗不掉的黑色。

    程南絕抄過他的手使勁捏了捏：“活兒還那么多嗎？別太累�！�

    洪春放又紅了眼睛：“不累，現(xiàn)在一般活兒都交給廠里的技師，只有熟人或者大單子我才親手上�！�

    程南絕彎起嘴角，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把袖扣盒子放在桌子上：“你要一進(jìn)門就拿出來，我今晚不能生氣�！�

    洪春放搓了搓耳朵笑了：“我進(jìn)門給忘了……哥，那你別生氣了行嗎？”

    趙祈楓抽著煙，靠著窗邊站著看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哥……對不起，這事兒是我們欠考慮，以后絕對不會了，我剛才真怕傷了你的心�！�

    李無爭和洪炟不約而同去瞄程南絕的臉色。

    程南絕彎了彎嘴角，閉起眼睛使勁捏了捏眉心。

    等幾個人都再次落座，程南絕掂起酒杯在桌子上磕了磕，垂著眼沒看他們，仰頭喝了。

    幾個人也沒再說什么，一起干了。

    ——

    周五的下午，李松照陪蘇旻去市區(qū)逛街，順便訂好了第二天晚上聚餐的地方。

    晚上回到宿舍，喬明飛正在電腦上整理資料。

    他在實習(xí)單位已經(jīng)順利入職了，被分到的設(shè)計組最近正趕上做一個別墅區(qū)項目，總體方案已經(jīng)過了，現(xiàn)在是完善細(xì)節(jié)和跑工地現(xiàn)場跟裝修團(tuán)隊對接階段。

    他雖然成績優(yōu)異，但是初來乍到，一切基本都要從跑腿打雜這些瑣碎的事情做起，他非常知道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xué)習(xí)和適應(yīng)的地方。

    李松照洗完澡出來，一邊擦頭一邊敲敲他的桌角提醒道：“對了，你可以把時間和地址發(fā)給陳然然和楊清瀾了�！�

    喬明飛頭也不抬的盯著屏幕說：“你自己答應(yīng)的自己發(fā)，我沒她們微信。”

    李松照只穿了一條運動褲，光著上身在儲物柜里找衣服，肩背緊繃的肌肉線條流暢健美，隨著抬手的動作時隱時現(xiàn)。

    喬明飛托著腮，盯著屏幕的視線不自覺的飄了過去，在李松照的肩胛骨脊條兒和腰線上來回掃了幾圈，最后被一對腰窩緊緊吸住，掙扎不開。

    李松照扯出一件T恤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轉(zhuǎn)過身，喬明飛“嗖”地一下移開目光，盯住屏幕上的某個點不動了。

    李松照拉了個凳子坐到電腦對面，問道：“你手機(jī)里是不是壓根沒加過女孩兒微信�！�

    “有，女同學(xué)，好幾個�！�

    “我是說那種，比同學(xué)稍微感覺多一點的女生�！崩钏烧照J(rèn)真問道。

    “沒有�！眴堂黠w手頭劈里啪啦忙碌著�！拔覍Ω�女生聊天沒興趣，哥們兒情才是恒久遠(yuǎn)永流傳�！闭f完頭也不抬地伸手對李松照打了個響指。

    李松照起身拿毛巾抽了他一下，繼續(xù)擦頭：“你老是這樣，咱倆這些年天天混一塊兒，就沒見你跟哪個女孩兒走近過�！�

    他把毛巾掛回衛(wèi)生間，出來拿起手機(jī)：“那我給她們發(fā)了啊，你回頭把人微信加一下，別老冷冰冰地讓人退避三尺�！�

    喬明飛盯著電腦，無奈地?fù)u搖頭：“以后別干這種沒影兒的事兒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沒影兒，萬一接觸一下來電了呢。”

    喬明飛嘆了口氣：“……跟個內(nèi)什么似的�！�

    “內(nèi)什么呀？”李松照失笑，踢了他椅子一下，“你是不是想說我像個保媒拉纖的�！�

    “自己有女朋友了眼里就容不下單身狗了，是不是現(xiàn)在看我特礙眼，特想趕緊把我打發(fā)了……”喬明飛沒等說完，被李松照上來從背后一胳膊勒住脖子：“我是為了誰啊，��？還好意思說，都馬上畢業(yè)了談個女朋友怎么了�！�

    “不想談——”喬明飛掰住李松照的胳膊奮力掙扎，“我有更高的人生追求�！�

    李松照洗完澡在屋里溜達(dá)了半會兒，身上的水汽蒸發(fā)后皮膚觸感有點涼，他從身后抱著喬明飛的脖子，喬明飛鼻腔里充斥著對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這種平日里最熟悉不過的味道此刻讓他心跳怦然加劇，腦海里一陣陣暈眩。

    “你更高的追求是什么？嗯？”耳朵邊傳來李松照帶著笑的嗓音，像平常一樣輕松戲謔的語氣，此刻像炸雷轟在喬明飛的耳膜上，他甚至覺得自己掰著對方胳膊的手迅速沒了力氣。

    喬明飛一剎那意識到自己硬了。

    他緊緊咬住牙根才堪堪把那個幾乎脫口而出的“你”字咬住。

    “……別鬧了，我資料弄亂了……”他使勁拍李松照的胳膊，李松照夾著他的腦袋使勁把他的頭發(fā)揉了幾把才松手：“一天天的！”

    喬明飛趁人不備，迅速伸手抓過床上的枕頭抱在懷里擋著，腳踩在椅子腿的橫杠上，彎下腰胳膊撐著膝蓋，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后拿起鼠標(biāo)胡亂地劃著，心里默念：快點下去快點下去……

    李松照拉開一罐飲料邊喝邊回到對面自己的床上半靠著，拿起手機(jī)刷了兩下，說道：“陳然然回信了，說明天跟楊清瀾準(zhǔn)時到，她想要你微信呢，聯(lián)系不上你，我給不給？”

    喬明飛低聲說了句：“隨便�！�

    李松照看了看他，忽然失笑道：“你臉紅什么啊，人女生又不會吃了你，就加個聯(lián)系方式，你至于嗎？”

    喬明飛面無表情。

    李松照笑得肩膀直抖：“哎我好像知道你為什么不談戀愛了，你是不是對女生有點什么心理障礙，人問你要個微信你就又臉紅又冒汗的緊張成這樣……”

    “你快閉上嘴吧！”喬明飛感覺自己臉都麻了。

    李松照此刻彎彎的笑眼比勒在他脖子上的胳膊還讓他喘不過氣。

    第7章

    7

    周六上午倆人一氣兒睡到十一點。

    這間宿舍本來住了四個人，這學(xué)期實習(xí)搬走了兩個，就剩他倆了，倒也清靜。

    蘇旻的電話打過來，讓李松照去她租住的房子那邊，先陪她帶貓去寵物醫(yī)院打疫苗。他問喬明飛要不要一起，喬明飛拒絕了：“下午還有點事，等忙完我自己打車過去�！�

    李松照走后，喬明飛也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他一路漫無目的溜達(dá)著，來到一個公園，找了一個偏僻角落的長椅，在那一直坐到太陽西沉。

    他明白今晚過后，他藏在心里那句從未說出口的喜歡，將永遠(yuǎn)塵封于海底了。

    六年，該結(jié)束了。

    喬明飛沒有太痛苦，也沒有感覺輕松。他就是覺得心很沉，整個人都被拽著狠狠地下墜，墜到胸腔發(fā)疼了還在下墜，每一次呼吸都沉甸甸的，很累。

    以前，他一直覺得能陪在李松照身邊就足夠了，一起上課下課，一起吃飯睡覺做設(shè)計。想到那些形影不離的日子，喬明飛總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又一想到畢業(yè)了，李松照會和他分開，去工作，去戀愛結(jié)婚，去融入新的圈子……

    倆人不可能再像以前關(guān)系那么緊密了，自己將離他的生活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喬明飛眼眶有點發(fā)酸，以后，大概也會變成那種微信上偶爾聯(lián)系、同學(xué)聚會時才能見面的關(guān)系了吧。

    但至少李松照是幸福的，喬明飛想，他幸福就好了，這種幸福是他喬明飛這輩子都給不了的。

    自己是個gay，給不了一個直男幸福。

    他忽然有些想笑，這么說來還是該謝謝蘇旻，自己這么愛李松照，應(yīng)該謝謝蘇旻給了他幸福。

    時間差不多了，喬明飛使勁抬了抬眉毛，用力深呼吸了幾次，然后起身往公園外走去。

    路燈都亮起來了，他在路口打了車，報了地址，然后便沉沉地陷進(jìn)后座里。

    車窗外的夜景快速的后退著，推著他奔赴一場屬于別人的盛宴。

    ——

    推開包廂門的時候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菜也已經(jīng)上得差不多。

    李松照正拿著電話放在耳邊，喬明飛的手機(jī)在口袋里嗡嗡響起來。

    蘇旻一抬頭看見喬明飛進(jìn)來，趕緊笑著拍拍李松照的胳膊：“哎！來了來了！明飛你太遲了，新公司這么忙嗎？周末都不讓人好好放松一下。”

    李松照掛掉電話：“正給你打呢，快來，坐這�！彼�指了指自己右邊和陳然然中間的空位。

    喬明飛一邊笑著對其他人打招呼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邊走到李松照身邊，笑著和陳然然楊清瀾打了個招呼坐下了。

    李松照起身拿過他的杯子給他倒茶，喬明飛看著今天穿著白襯衫筆直西褲，英姿挺拔帥氣逼人的李松照，悄悄提了提呼吸的力氣。

    “快喝！就等你等半天。”李松照低聲說道。

    蘇旻穿了件淡藍(lán)色寬松毛衣，袖子擼到小臂，坐在旁邊一臉笑意地看著李松照，眼里都是又亮又柔軟的光：“明飛剛?cè)肼毷虑榭隙ǘ喟。�人家是忙正���！?br />
    “我這更是正事兒。”李松照在喬明飛背上拍了一把：“你說是不是�！�

    “是�！眴堂黠w笑著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快吃點墊墊，后邊兒替我擋酒�！崩钏烧招÷曊f。

    “好�！眴堂黠w點頭：“包我身上�！�

    李松照一邊笑一邊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路上堵嗎？”坐在另一側(cè)的陳然然稍帶些靦腆的問。

    喬明飛笑笑：“還好，我出來得有點晚了。”

    看得出來陳然然今天的打扮很用心，柔順的長發(fā)發(fā)梢微卷，偏分到兩邊別在耳后，一件V領(lǐng)帶蕾絲系帶領(lǐng)結(jié)的白襯衣，清爽干凈，鎖骨處一顆吊墜，搭配耳朵上簡單的碎鉆耳釘，清新中透著溫婉。

    都是同一級，陳然然楊清瀾她們跟蘇旻也不算陌生，蘇旻作為今天這場聚餐的主角，陳然然的打扮既不失禮，也不奪目。

    非常合適，非常的，恰到好處。

    席間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聊著，有人躊躇滿志有人比較茫然，四年的大學(xué)生活就要結(jié)束了，此刻每個人都站在人生的重要路口，前路如何，誰都不可知。

    大家聊了一會兒以后的打算，有準(zhǔn)備回老家創(chuàng)業(yè)的，有留在本地謀求發(fā)展的，還有的家里已經(jīng)給安排好了工作，準(zhǔn)備就此過上按部就班的日子了。

    喬明飛算是他們中的翹楚，他應(yīng)聘實習(xí)的楓林集團(tuán)是本地最實力雄厚的房產(chǎn)企業(yè)，旗下有自己業(yè)內(nèi)水平一流的設(shè)計分公司。

    喬明飛憑借著自己優(yōu)異的成績，和大學(xué)期間幾次參賽獲獎的設(shè)計作品，簡歷一遞過去就被順利錄用了，他非常高興，決心要努力表現(xiàn)，爭取實習(xí)期過了能順利留下來。

    陳然然主動找話和喬明飛聊了幾句，感覺對方的回應(yīng)總是透著一股子禮貌的疏離，這讓她有點無措。

    楊清瀾看在眼里明白得跟什么似的，小聲說：“然然你敬明飛一杯，就……就上次幫你忙那事兒，快謝謝人家�！�

    陳然然恍然大悟，轉(zhuǎn)過頭對喬明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了一杯啤酒舉起來說：“喬明飛，咱們大學(xué)四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跟你一起吃飯呢，雖然我想了很久了，但這次還是借著蘇姐松照的光才能跟你坐在這兒……”

    李松照和蘇旻都沒在聊了，一起笑著看向這邊。

    陳然然臉有點紅，打了個磕巴：“我……我先敬你一杯吧。”說完仰頭就要喝。

    喬明飛忙伸手?jǐn)r下她的杯子，笑笑：“你一個女孩子，晚上在外面別喝酒了，用果汁代替吧，行嗎？”

    說完他從旁邊拿過一聽果汁飲料打開，遞給她。

    陳然然愣了一下，趕緊說：“啊，好的�！�

    喬明飛用啤酒跟她碰了一下：“祝你，前程無限，未來可期。”說完輕輕一抬頭干了半罐。

    陳然然紅著臉小聲說謝謝，也低頭喝了。

    楊清瀾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默默嘆了口氣，感覺，還真有點難搞~

    幾杯酒下肚，席間氣氛又輕松了許多，陳然然打趣說自己性子懦弱太吃虧了，拖到臨畢業(yè)了才要到男神微信，還是從別人那里要的。

    楊清瀾連忙護(hù)犢子說：“你這叫矜持，非常好，懂嗎？非常好�！闭f完還問喬明飛：“明飛你說對不對？”

    喬明飛笑著說：“對�！�

    陳然然捂著臉笑。

    李松照笑著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旻，端著啤酒站了起來，大家都安靜下來，笑嘻嘻地看著他，一臉興味盎然。

    李松照開口說：“今天這頓飯，說是為了聚，其實也是為了分別。同窗四年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我們這些人也都要各奔東西，以后可能不那么容易見面了。但是這四年的交情對我們來說，一定是難忘的，可貴的。我祝咱們每個人，以后的路都越走越寬，越來越好，所求有所得，所得既所愿�！�

    “說得好！干了干了！”男生們大喝一聲，紛紛舉起酒一口喝掉，杯子往桌上頓得咣咣響，“有內(nèi)味兒了啊！不愧是學(xué)生會當(dāng)了好幾年干部的�！�

    女生們一邊笑，一邊飲料代酒，也都?xì)鈩莶宦涞母闪艘淮罂凇?br />
    李松照臉色很快泛上一層微紅，喬明飛知道他有輕微的酒精不耐受，喝一點酒就會皮膚潮紅，甚至起疹子，所以他平時基本不碰酒。

    喬明飛笑道：“現(xiàn)在可以說正事兒了，酒也喝了，辭也致了，離愁別緒都放一放，接下來才進(jìn)入正題�！�

    大家也都知曉內(nèi)情，瞬間“噢”一片起哄聲，女生都劈里啪啦鼓起掌來。

    蘇旻也臉紅了，笑著看著李松照。

    李松照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清了清嗓子，說：“大學(xué)四年是寶貴的，我們各自都有很多收獲，我呢，一直覺得跟大家一樣，收獲的是知識、眼界，還有面對以后生活的能力和勇氣，但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這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想說，這四年我最重要的收獲，是遇到了蘇旻，遇到了這個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幸運的女孩兒�！�

    李松照帶著笑的眼睛一直看著蘇旻，笑容里滿是溫柔：“我真的……很喜歡她，我想了很久，所以今天，我想當(dāng)著大家的面請求她，希望能給我這個機(jī)會，讓我以后的每一天都能陪在她身邊，珍惜她……”

    “嗷——”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屋子歡呼聲打斷了。

    喬明飛靠在椅子上笑著看著李松照。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太激動了，李松照臉已經(jīng)紅到耳根，他眼睛彎彎地看著蘇旻。

    蘇旻站了起來，輕輕咬著嘴角，在一片起哄聲中和李松照擁抱在一起。

    李松照輕輕吻了吻她的耳尖，問：“做我女朋友好嗎？”

    ……

    喬明飛拿過酒杯仰頭喝掉，又倒了一杯。

    他眼眶是紅的，耳邊的喧嘩聲似近似遠(yuǎn)，他聽不太清，笑意一直定格在他的嘴角，他就那么笑著喝著，胸腔里那顆心飄飄悠悠，不知飄去了何處。

    再抬頭時，蘇旻正羞紅著臉背過身去站著，李松照從后面給她戴那條鎖骨鏈，是他和喬明飛一起去買的那條。

    喬明飛垂下左手輕輕抖了抖衛(wèi)衣袖口，蓋住了手腕。

    “挺好的�！眴堂黠w看著這一對新晉戀人，腦海里冒出兩個字：般配。

    這才叫做合適，他想。

    李松照戴好項鏈后輕撫了一下蘇旻清爽的短發(fā)，蘇旻笑著拉著他的手坐下，倆人的動作那么親昵自然。

    旁人開始嚷著跟李松照喝酒。

    喬明飛坐直了身子揮揮手道：“松照這人哪里都好，就是酒量太差，喝一點就過敏起疹子，剛才那兩杯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咱們也別難為他了，接下來請大家允許我，他貼心的室友，最好的兄弟，替他來放躺你們�！�

    席間頓時一片哄笑聲，陳然然一邊笑一邊問他：“你真的行嗎？別喝太多了�！�

    李松照湊過來笑道：“他要是放開喝，這幾個人加起來都不夠他灌的�！�

    喬明飛拿杯子碰了一下李松照手里的飲料，閃爍的眼神里埋葬著千言萬語：“祝福你們，松照，我為你高興。”

    李松照拍了拍他的肩膀，使勁捏了捏。

    喝完酒出來已經(jīng)晚上快十點了。

    有人提議去唱K，左右這么高興，明天又是周末，提議得到了熱烈響應(yīng)。

    陳然然和楊清瀾得回宿舍了，喬明飛問：“我送你們回去吧�！�

    陳然然趕緊搖手說：“不用不用，你陪著松照吧，省得他們灌他酒�！�

    喬明飛到路口攔了個出租車，等她們上了車又拿出手機(jī)拍了車牌，說：“到了給我發(fā)個信息，回去早點休息�！�

    陳然然紅著臉說：“好�！�

    一群人到KTV開了個大包，桌子中間擺了幾排啤酒，看來今晚準(zhǔn)備不醉不歸了。

    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鬧鬧哄哄半天，大家又起哄讓李松照為蘇旻獻(xiàn)歌一曲，還一致要求給他點了一首《喜歡你》。

    李松照唱歌一般，但擋不住這歌大家都會唱，于是滿屋子大合唱嚎出了非同凡響的氣勢。

    李松照站在臺上笑著看著蘇旻，唱道：“喜歡你，

    那雙眼動人，

    笑聲更迷人，

    愿再可，

    輕撫你，

    那可愛面容，

    挽手說夢話，

    像昨天，

    你共我……”

    蘇旻用手腕遮住嘴笑得靠倒在沙發(fā)上。

    喬明飛一瓶又一瓶地喝酒，他一直笑著看著眼前的歡呼笑鬧，說不清自己是沉浸其中，還是游離在之外，他就是覺得一切都有點不真實。

    從今以后，李松照，是別人男朋友了。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喬明飛摸出來看了一眼，兩條消息，都是陳然然的。

    一條是半個多小時前發(fā)的到學(xué)校了。

    第二條有點長，喬明飛有點頭暈不想看，直接關(guān)掉屏幕揣回兜里。

    不知道唱了多久，喬明飛感覺自己耳朵被吵得都快失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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