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道，他們是我親人。”
“你怎么一點都不怕？”
“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么，明飛，我很抱歉，但是對我來說，我暫時沒想過怕這個問題�！�
喬明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好久，他抬手勾掉滑到鼻尖的淚，開口道：“也許吧……程南絕，也許每個人的處境都不一樣，你可以不怕，我不行，你可以覺得我懦弱，虛偽，可我一直都這樣，我習慣了�！�
“現在連李總也知道了，我不知道他會怎么看我……萬一其他的同事也知道了呢，我怎么辦，就算可以辭職，可以換工作……那如果我爸他們也知道了呢……你不明白我家曾經是個什么樣子……”
“我也不想當一個同性戀，程南絕，這不是我愿意的，要是能選誰會愿意走這條路啊……”喬明飛眼淚又從眼眶里滾落。
程南絕看著他，那一顆一顆眼淚像石頭一樣在他心上一砸一個坑，讓他悶疼地喘不過氣。
一邊堅持喜歡一個人，一邊又膽小謹慎著不留痕跡，喬明飛身上這種矛盾的情緒，曾讓他禁不住想去剝開那層層包裹的內心看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撐得住的。
他因為這個人一次次哭紅的眼睛而被吸引，可每次看見他難過的樣子，又忍不住胸腔里涌上一波又一波的心疼……
他遲疑了一下，伸手搭在喬明飛脖頸上，輕輕捏了捏：“沒事，都會好的�！�
喬明飛沒有抵觸他的觸碰，只是低著頭，時不時抬起胳膊蹭一下眼睛，他用力吸著鼻子，過了好久，抬頭重重吁出一口氣。
他望了望遠處黑壓壓的半山，帶著鼻音說：“我回去了，你跟趙醫(yī)生他們說一聲，今晚不好意思�！�
情緒爆發(fā)過后，喬明飛又恢復了縮回殼里的樣子，他精疲力盡地整理著自己的情緒，慢慢退后一步，跟程南絕拉開一點距離。
“我送你�！背棠辖^伸出手指撥了一下他額前被風吹亂的劉海：“我上去拿車鑰匙，你等一會兒，我馬上下來�！�
喬明飛站在那兒看著遠處，沒說話。
程南絕轉身快步上樓。
第16章
16
包間里，李無爭正對著趙祈楓喋喋不休：“到底怎么回事兒？你和白桃都知道？洪炟也知道？這么大的事兒就瞞我一個？”李無爭憋屈地直搖頭：“真行，這么大的事兒，就我不知道，你們真可以——”
“沒想瞞你�！背棠辖^走進來，在他肩上按了一把。
“但是今天這事兒，弄得真不是時候……”程南絕拿打火機點了根煙，嘆了口氣：“太欠考慮了，沒想到會這樣，現在我就是想跟他走近點兒，他都很難接受了�！�
他看了看趙祈楓：“他心里壓的事可能比你了解到的還多，不光是害怕別人眼光那么簡單�！�
趙祈楓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程南絕嘆了口氣：“……我現在送他回城，你們慢慢吃吧，這事兒……”他用夾煙的手蹭了蹭鼻子：“回頭再看吧，你們都少操點心，以后見了他也別表現得這么明顯�！�
“他不想跟你好��？”白桃有些意外。
“嗯……”程南絕皺了皺眉：“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性向，所以你們以后都收著點好奇心，別一窩子同性戀，還弄得跟沒見過似的�！�
一桌人瞬間靜了。
半晌，李無爭猛地抬起頭：“誰一窩子同性戀？還有誰？”
白桃往椅子里縮了縮。
“哥，他今晚情緒波動太大，你有話緩著點兒說�！壁w祈楓叮囑道。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背棠辖^把煙按滅，拿起車鑰匙和椅背上的外套，擺擺手：“走了�！闭f完快步走出門去。
李無爭目瞪口呆地看著程南絕的背影，轉過臉來盯著桌上的幾個人來回審視，半晌，開口道：“哥喜歡男人我打一開始就知道，我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你們誰還是同性戀，站出來給我看看來�！�
——
程南絕下樓的時候，喬明飛已經沒在原地了，他立即發(fā)動車子開了出去。
剛拐上大路，就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喬明飛正靠在平時等班車的站牌下看手機。
夜幕下的山里很安靜，晚風微柔，喬明飛站在那里，路燈的光灑下來，落在他的頭頂、肩膀上，靜謐又孤獨。
他總是這樣，讓人看著沒來由的生出一股心疼，想護著他，想替他遮風擋雨。
那雙眼睛那么好看，怎么能一直落淚。
程南絕稍稍松了口氣，他停下車點了根煙，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喬明飛抬頭看看他，繼續(xù)低下頭看手機：“我打個車就行了，你不用送我。”
“這里叫不到車。”
“我走下山到路口搭個順風車也行，現在還不晚，進城的車挺多的�！�
“喬明飛，我再次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好嗎？”程南絕走近一步，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不管我知道了你什么秘密，你都不要把這看成是一個把柄落在了別人手上，我不會成為影響你生活的隱患，我向你保證，你能安心一點嗎？”
安心。
喬明飛低下頭，閉了閉眼睛，心里涌起一股苦澀的，說不上來的東西。
從知道自己性向那天起，他就再沒嘗過安心的滋味了。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對我缺乏信任，也有了防備，但是我真的沒想傷害你，我沒有理由那么做，對不對？”程南絕看著他。
喬明飛依舊沉默。
程南絕頓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今天估計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以后的事再說，好嗎？”
喬明飛看著遠處的山路，遲疑良久，低低地“嗯”了一聲。
程南絕一路把車開得很平穩(wěn)，喬明飛一直望著車窗外，情緒平復過后，他整個人就變得很安靜，只是眉宇間的疲憊有些明顯。
“天天來回這么趕挺不方便的吧？這兒離市區(qū)還是挺遠的�！背棠辖^看了看他。
喬明飛轉過頭，呆了一下，說：“公司有班車，挺方便的�！�
程南絕點了點頭。
“今天加班做了個報表……本來可以跟著工隊的車回去……”喬明飛聲音很輕。
本來可以不用遇見，今晚的一切，本來可以不用發(fā)生。
程南絕看了看他。
喬明飛抿緊了嘴唇，不再吭聲了。
進了市區(qū)，車速慢了下來，等紅燈的間隙，程南絕問：“你晚上沒怎么吃飯，我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可以嗎？”
喬明飛：“不麻煩了，我想早點回去�！�
前面的車動了，程南絕沒再說什么，打了把方向，把車開上另一條路，最后停在一家私房菜館門口。
他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你等我一下，馬上回來�！闭f完不等喬明飛回答，快步走進餐館。
喬明飛望著餐館的招牌。這家店很有名，不是他這種學生階層平常能消費的地方。
其實真的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快些回去。
他后腦勺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不一會兒，程南絕拿著兩瓶喝的走了出來，坐進駕駛座，遞給喬明飛一瓶，喬明飛說了聲謝謝接過來，發(fā)現還是溫熱的。
“我讓他們做幾個簡單的菜，給我打包拿過來，很快的，咱們等一等。”程南絕笑了笑：“我跟我哥偶爾過來吃，味道挺不錯的，我覺得你應該吃得慣�！�
“謝謝……”喬明飛握著水瓶低聲道。
程南絕看了看他，伸手拿過他的瓶子，擰開蓋子又遞回給他：“喝吧�！�
喬明飛愣了愣，恍惚覺得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給自己擰蓋子了。
他喝了一口，擰上蓋子，又說：“謝謝�！�
程南絕看著他疲憊又時時緊繃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
“你平時工作中或者和朋友在一起也會這么緊張嗎？”
喬明飛轉過頭，頓了頓：“……不會�！�
“是因為別人都不知道你的秘密，而現在我知道了，所以令你感到不安是嗎？”
喬明飛沒有回答。
“不管你是……怕我，還是防備我，其實都沒有必要�！背棠辖^大拇指一下一下蹭著手里的瓶子，“你可以換個角度去想，如果一個人撐得很累，多一個人分擔也挺好的，你說是不是？”
喬明飛捏著手里的瓶子，依舊沉默著。
“而且，我們是同類，我希望你能從我這里得到的是安全感和放松，而不是更大的心理負擔�！背棠辖^看著他。
喬明飛低著頭，垂下的睫毛顫了顫，沒有看見程南絕眼睛里沉靜的溫柔。
車廂里陷入安靜，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餐館門口跑出來一個穿著跑廚衣服的小伙子：“程先生，您的餐好了，給！”
程南絕打開門下車接過打包袋，笑著說：“謝謝�！�
“哎不用不用！回去趁熱吃��！”小伙子一邊笑著擺手，一邊捂著廚師帽小跑著回去了。
車駛到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喬明飛直起身子，捏緊了手里的水瓶：“就這里找個地方停就可以了，我自己走過去�！�
程南絕說：“好�！�
車子拐到旁邊的路口停下，喬明飛低著頭解安全帶。
程南絕看著他的動作，思慮再三，終于忍不住輕聲問：“……我可以要你的電話嗎？”
喬明飛手一頓，抬頭看著他。
程南絕說：“其實我也可以問祁楓或者三哥要，可我現在覺得還是問你本人比較好，這樣應該會顯得，比較尊重。”
喬明飛張了張嘴：“為什么……？”
“我想認識你。”程南絕看著他。
“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還想更深一些。”程南絕意外地執(zhí)著。
喬明飛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討厭我嗎？”程南絕又問。
“不是……”喬明飛又有點緊張起來。
“那就別用有色眼光看我，我不是壞人。”程南絕笑著把手機遞過去。
喬明飛看著已經解鎖伸到面前的手機。
程南絕又補充道：“我不會隨便打擾你的。”
喬明飛有些無奈，他接過來輸入號碼撥通，兜里手機響了一聲，便掛斷把手機還給了程南絕。
程南絕笑著說：“謝謝你�！庇职汛虬诺絾堂黠w手上：“回去趁熱吃。”
“嗯……”喬明飛推開車門下了車，轉過身道：“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程南絕胳膊撐著方向盤，看著他說：“今晚我真的很抱歉，希望沒有給你留下太壞的印象，但不管怎么樣，我很高興認識你，喬明飛�！�
喬明飛抿了一下唇，抬起眼睛看著他，沒有說話。
程南絕笑著說：“回去吧，我走了�！�
喬明飛輕聲說：“好�！�
程南絕打了把方向，將車開了出去。
車子開出好遠，從后視鏡里依然看到喬明飛站在原地愣愣地樣子，程南絕心里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他把車窗降下一半，單手摸出煙點了一根，撥通了趙祈楓的電話。
“散了嗎？”
“沒呢，等你呢�！�
“我一會兒到�！�
第17章
17
出了市區(qū)就沒什么車了，程南絕提了提車速，打開音響，開始循環(huán)播放那首《wellerman》。
“噔，噔，噔……”熟悉的鼓點聲響起來。
程南絕胳膊肘撐在車窗上，虎口卡著鼻子，單手搭著方向盤。
他很喜歡聽這首歌，心情好或者是不好，想聽個歌的時候，這首都是他列表里的首選曲目。
只是今晚他形容不出來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他說不清楚，他不知道。
盤山路蜿蜒前行，路上只有一輛車飛馳著。
風從車窗吹進來，有些冷，程南絕碾了碾牙，鼻子里吁出一聲嘆息。
今晚發(fā)生的一切不止讓喬明飛措手不及，對他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
什么都還沒有了解，什么都還沒有準備……話就那么說出去了，倉促，蒼白，沒有任何說服力，喬明飛大概除了莫名其妙或者驚懼，不會感受到任何真誠。
真是沒有經驗啊——程南絕拳頭撐著太陽穴，慢慢揉著。
這邁出去的第一步，完全是摔了，摔得很難看，失敗透了。
可誰又能知道這事兒就這么巧，喬明飛竟然就在大哥的公司上班，還能在別墅酒店遇上呢？
程南絕有些后悔自己那一時忘形，在席間露了端倪，可是心里真的喜歡了，親都親過抱都抱過的人，有時候只是下意識的自然流露，他也沒想到這些細節(jié)會這么輕易就被身邊的人捕捉。
他壓根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需要先瞞著誰，他是心動了，然后接下來呢，他還沒來得及想。
他還沒來得及了解喬明飛。
或許，也從沒有人真正了解過喬明飛，他沒有，趙祈楓沒有，甚至連李松照也沒有。
但他今晚切實了解了喬明飛害怕什么，害怕到像被當眾扒光衣服，面無血色，怕到發(fā)抖。
程南絕想，自己那些倉促地表白的話，除了為了解釋，也算是表明了一種立場：我和你是一樣的，我們是同類，你不要怕我，你可以相信我……
他盡可能地釋放善意，不知道這樣喬明飛會不會感覺好一點。
程南絕此刻腦海里一幕幕，全是喬明飛的臉，紅著眼睛的臉，掛著淚的臉，蹙著眉的臉，冷冽或驚詫的臉，忍著難過一言不發(fā)的臉……
程南絕想，自己好像還沒見過喬明飛開心的樣子。
——
走進包廂的時候，李無爭已經被洪炟他們灌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撐著腦袋一手夾著煙，還在那念叨：“你們真行，還不告訴我，什么都瞞著我，嗯？姑娘有什么不好，一個個一表人才的，怎么就不樂意喜歡姑娘了……”
程南絕過去在他腦袋上推了一把，坐下問：“你們告訴他了？”
“沒�！壁w祈楓笑道：“也不是故意瞞他，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時候，再看吧�！闭f完看了一眼白桃。
白桃就跟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紅著臉道：“看我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趙祈楓笑：“嗯，你不知道，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說�！�
洪春放在旁邊沒說話，獨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洪炟皺著眉，伸手拿走他的酒杯，倒了杯熱茶放到他面前。
洪春放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
李無爭瞇著眼看著幾個人，過了會兒坐直了身子，重重吐出一口氣：“我明白了——是不是因為咱們，都是從小沒人要的，所以骨子里對家庭……對那玩意兒不信任，有陰影，是不是？所以就不想成家了，我說的對吧？”
沒人說話。
“唉，我操……”李無爭撓了撓頭：“關鍵是，不想成家也沒必要非跟男的談啊——”
“我沒什么陰影，我天生的�！背棠辖^笑笑。
“你可拉倒吧，你陰影最大了�！崩顭o爭蹭了蹭鼻子：“你要沒陰影，今天都沒這頓飯……”
“三哥�！焙闉氐吐暯辛怂宦暋�
李無爭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偷著瞄了瞄程南絕。
程南絕靠在椅子上，半晌，說：“……真天生的�！�
趙祈楓和洪炟都笑了起來。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兒�！崩顭o爭一揮手：“你以前不也常跟我們說嘛，凡事隨心，就是這么個理兒，只要你們自己樂意，我反正是無條件支持，別人咱管不了，也沒人管得著咱�！�
李無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了想，又鄭重其事道：“不過說真的，我有句話一定要囑咐在前頭啊，你們不管誰談，一定要找靠譜的，最好是知根知底，知道吧？我雖然沒談過，但是好歹也混這么多年了，聽過見過的也不少，畢竟這個沒什么保障，反正是……”
他打了個磕巴。
趙祈楓點點頭：“知道了，保證知根知底�！�
白桃撐著腦袋，飛快地斜了一眼趙祈楓，暗自嘆氣。
“都是成年人了，是吧，尤其……那什么的時候，那什么……一定要戴�！崩顭o爭裝作撓腦門兒，實則為了擋臉，他也覺得這話說出來太過羞恥，但更覺得不說不行，為了比自己心肝脾肺腎還重要的哥幾個，羞臊一點算得了什么。
洪炟洪春放兩兄弟今晚出奇地沉默，白桃已經受不了了：“……你還能不能當這個三哥了！能不能有個哥樣兒了……喝點酒咋啥都敢說��？”
“就因為當著三哥呢我才說這話，要不然別人誰給你們操心這些個……”
李無爭瞇著眼瞅了瞅他：“尤其是你啊小白，你年紀最小，啥也不懂，別讓人三言兩語就哄了去�！�
白桃猛地往后蹭了一下椅子：“我怎么了！我又沒說我是！”
“沒說你是，我這不……這不打個比方，萬一呢——”
“你咋不拿你自己萬一！”
“我沒有萬一，我一萬個不是。”
白桃都快氣笑了：“你憑什么確定你不是？！”
“我對著姑娘能硬啊，你能嗎？”李無爭瞇著眼睛嘬了口煙。
程南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幾個人都沒忍住，白桃臉都紅了，氣得夠嗆，洪炟一邊笑一邊在他腦袋上擼了兩把。
“唉，你說是不是咱們從小沒爹沒媽，這生理教育方面欠缺了？也沒人給咱引導引導，就……跑偏了？”李無爭還是有點想不通，姑娘多好啊，知冷知熱，又貼心又軟和……
“跑不跑偏也就那回事兒吧，自己愿意就成，真要在一塊兒，就誰也別辜負誰�！背棠辖^笑過之后，盯著面前的酒，緩緩說道。
“對，談就好好談，找個真心實意的，別出去瞎玩�。 崩顭o爭跟著叮囑。
“以前相依為命多少年都過來了，以后就還這么過�！背棠辖^說。
“對，相依為命�！崩顭o爭又跟腔道。
其他幾個人各有所思，都沒吭聲。
洪炟磕磕煙灰，笑道：“三哥，你這是真喝多了呀�！�
李無爭嘆了口氣：“我今晚，不喝多也得懵，唉，算了算了……”
“算啦！”李無爭拿過酒杯喝了一口：“放心大膽的去，誰特么還能活兩輩子不成？就這一輩子，就這幾十年，還讓自己不痛快，犯不上。別跟小喬那孩子似的，還嚇得哭——啊對了，他是不是怕家里知道啊？”李無爭看看程南絕。
程南絕彈彈煙灰，“嗯”了一聲。
“也是，一般家庭估計都接受不了，這條路難啊——”李無爭把杯子往桌子上頓了頓：“但是咱家沒事兒！咱們這沒爹沒媽的，也不需要給誰交代，喜歡了就盡管去，雖然你們有人不愿意告訴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是吧，我反正先把立場放在這兒，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影響到咱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任何事兒，我就這一句話，我李無爭，永遠是這桌上的三哥，什么風啊雨啊，三哥能頂的給你們頂著，頂不了的我也跟你們一塊兒站著。”
程南絕伸手在李無爭肩膀上捏了捏，拿起杯子往他杯子上輕輕磕了一下：“那就，謝謝三哥�！�
李無爭喝完酒，揉了揉眼睛，又說：“真碰上合適的，一定領來家里看看啊，不管誰談，一定得領回來，咱一起給把把關……把把關�！�
趙祈楓想了想，笑了笑，轉頭對程南絕道：“哥，明飛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程南絕有點餓了，扒了兩口剛端上來的熱米飯，默默嚼了半晌，咽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說完又頓了頓：“也不是不知道，他現在的態(tài)度應該就是，不行�！�
趙祈楓點點頭：“他還是怕�！�
“嗯，我現在反正，什么都不敢做了。”
“他在我那聊了快一年，主要也就是因為這個，他太害怕被人知道了，偏偏心里還有個那么喜歡的人，兩相矛盾，最后發(fā)展成了焦慮癥�！�
程南絕抬頭看了看趙祈楓，頓了頓：“他喜歡那個同學六年？”
“六年。”趙祈楓點點頭，“從高中時候開始，大學和專業(yè)也都是跟著那個同學選的�！�
程南絕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
李無爭愣了愣：“哥，那你這個，難度有點大啊，一邊是怕出柜，一邊心里還有那么個人�！�
“慢慢來吧。”半晌，程南絕說。
“對了，三兒，關于喬明飛，我還有個事兒得交代你一下�！�
“不用交代�！崩顭o爭擺擺手：“我都明白哥，就工作上該怎么是怎么，不管你倆以后怎么發(fā)展，工作期間在我這都一碼歸一碼，當然了，如果他遇上什么難處，我也不會讓誰欺負了他�！�
程南絕給他豎了個大拇指，拿起酒杯又跟他碰了一下，道：“謝謝三哥。”
李無爭一仰脖干了，放下杯子放空了半天，然后“嘖”了一聲：“反正我還是喜歡姑娘，我得快點兒把我的終身大事提上日程了，萬一日子久了被你們給帶跑偏了，上哪兒說理去……”
桌上幾個人都笑起來，對著他舉起杯子：“來，那就一起給你加把勁兒，祝咱們三哥早日找到心愛的姑娘�！�
第18章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