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稍一對視,之南便能想起他深棕色瞳仁里如蛛絲網(wǎng)般的情欲,占有,幽暗得像潛伏在森林深處的狼。
江廷聽出她話里表達的意思,放下筷子:“就這么迫不及待趕我走啊?”
之南沒說話。
他輕嘆了聲:“南南,我以為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都還是能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朋友……
之南心弦顫了顫,簡直不知怎么和他聊天。
她想起昨晚江廷承認房卡被他順走,只覺得這男人某一刻像極了個綠茶,比她也分毫不差。
“我沒打算纏著你�!苯⒃捓餃睾蛷娜�,還夾著似自嘲,“從格拉斯回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就會回國�!�
“照你如今對我的抗拒,那我之后來劍橋進修是不是也不能再找你了?”
之南注意力被他轉移,納悶:“進修?”
江廷“嗯”了聲:“CJBS(劍橋商學院),為期兩年,大概每個月會來英國一兩次�!�
“倫敦這座城市你待了一年多,應該比我熟,關于生活習慣和周邊人文環(huán)境,我到時候大概盲人摸象了,有不懂的能來問問你嗎?”
他往后靠的姿勢放松而平等,完全就像是朋友閑聊,仿佛昨夜的曖昧從不掛在心上。
這副從容的姿態(tài)倒讓之南覺得自己剛才擰巴小氣了,她遲疑了兩秒點頭。
“到時候再說吧。”她補充道,“如果我知道的話�!�
他低低地嗯了聲。
眼瞼微斂,擋住了眸底一滑而過的得逞和笑意。
路漫漫切忌心浮氣躁,這才哪到哪里。
——
在牛津讀研的第二年,之南抽空回了趟華國。
夏風習習,蟬鳴不止。
當飛機降落雙流機場,足以令毛孔張縮的燥熱氣流,隨著艙門打開撲面而來。周遭和她是同等膚色的人,悅耳熟練的普通話伴隨著空姐臉上動人的笑。
莫名的感動和熟悉涌上之南鼻尖。
離開了這片土地,才發(fā)現(xiàn)水土化作的養(yǎng)分早在前二十年侵入她每個細胞骨髓,身體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牽著,她總是不經(jīng)意間想起這里。
這趟途徑成都,之南主要是想走318國道入藏。
彼時,【今夏】已在國際上小有名氣,潘籬的眼光的確毒辣,極負代表性的文化元素一經(jīng)問世便受祖國大力推崇,去夏推出的兩款芬香大有爆款現(xiàn)象。
只是相比香水這種經(jīng)由肌理,像張薄膜覆蓋在女人身上的香,濃時艷俗,淡時寡薄。之南更喜歡藏香和梵香,味道獨特又不像西方香水過量導致的酒場風。
她總覺得西方的梵香還不夠純正,包括國內朋友寄給她的,都差幾分味道。
這次入藏,不過是想看看當?shù)厝巳绾沃葡�,更何況藏傳文化深深吸引著她。
之南沒選擇直飛拉薩,歷時十天的318國道途經(jīng)稻城康定,沿著昌都進藏,這一路上不失為西北最絢麗的風景。正逢暑期八月,她有這點時間。
接應她的是燕大朋友推薦的可靠司機,四十多歲的大爺臉上鞠起朵憨厚的高原紅,說本來應該他駕車親自帶她入藏,只是家里小孩突發(fā)闌尾炎走不了了。
之南看他內疚都快爬滿額頭上的細紋,笑說沒事。924"1;5765>4
“林小姐,我給你推薦個人,西北車隊出行這塊在六七年里,已經(jīng)被他做得一家獨大了,旁支分流細究上去,大老板說到底還是他,絕對靠譜專業(yè)�!�
薄薄的名片從駕駛座遞來,陽光透過茶色玻璃窗滲進來,在紙片的幾個黑色字體上跳躍。
茶馬俱樂部。
連勝。
之南注目的那個動作因為發(fā)呆有片刻停頓,像是老式黑白電影里的轉場空白。
不為別的。
她快忘了有多少年,再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
連勝。
“說起來這小伙子當初來川西,我可是看著他發(fā)家的,當時一身道上的痞氣,說話也不茍言笑的,看著不太好相處,他那幾個兄弟也看著也不像正統(tǒng)人�!�
“我當時以為他們就是過家家鬧著玩,川西旅游業(yè)逼近成熟,他們組車隊運輸,帶顧客走穿越線,完全瞎搞呢�!�
大爺臉上有幾分看錯人的憨厚,說,“沒想到后來被這幾個小子端了老巢,疫情那兩年好多家旅行社都虧本做不下去了,他卻有蒸蒸日上之態(tài),后來紛紛投靠了他去�!�
之南嘴角亦掛著薄薄的笑,像是聽別人心酸創(chuàng)業(yè)的故事,心底那絲異樣幾近消散。
她將名片接過,給大爺?shù)懒寺曋x。她只覺得莫名恍惚,一時間甚至不確定名片里的連勝到底是不是他。
這個名字太過常見,墜入人海都撈不著那種。
前幾年回國,之南找過他的。
只那時他早已不在京城,【邂逅】酒吧盤了出去,認識他的一票朋友也跟著他一起消失。
就像他自己說的,不會再纏著她了。
當時她站在風格大變的酒吧面前,一陣恍惚,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找他。
感謝?慰問?她知道他從來不需要的。
又幾年過去,之南在漸漸忙碌中幾乎忘了他工作學業(yè)和三個男人嚴絲密合占據(jù)了她整個生活,江廷豈是愿意做三的人,到倫敦后他嘴上的幫忙成了常常往來,三兩天見面,每次接近不過都是試探,他逮著機會就要過明面。
溫時凱和陸一淮知道他和之南再糾纏上是半年后的事,相比溫時凱的平靜,陸一淮當場氣得七竅冒煙�?汕巳藟钦�,人恒撬之。江廷對他的內疚少得可憐。幾個男人在爭鋒相對中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平衡。
窗外一抹陽光耀射之南的眼角,她思緒從回憶里撤退,名片放到小包里,卻沒想過打電話過去。
不管名片里那個人是不是他,都沒有再聯(lián)系的必要,只怕時間過處,連勝早已成家立業(yè),而她這片承載不愉快記憶的小舟早被他遺忘到九霄云外。
茶馬俱樂部哪怕在川西一家獨大,可總有些小魚小蝦還能撈著點油水勉強存活。
之南在正規(guī)APP上定了一家小旅行社的十日游套餐,旅行管家在了解到她打算一人包下整個越野車時,態(tài)度熱情了一百八十度,連帶著包車費也給她打了個折。
出發(fā)那天,司機是個憨厚微胖的老成都人,接到包車業(yè)務他已經(jīng)覺得夠省事了,更何況是一人包車。
小姑娘是鮮見的漂亮,看這通身氣派就是非富即貴,關鍵人還隨和,在路上有什么吃什么。
晚上到磨西古鎮(zhèn)聽著其他司機抱怨車上的乘客矯情挑剔,架子端得足,對比之南的隨和,他愈發(fā)對這個小姑娘滿意。
前幾天萬事順風,到第三天開往理塘的路上,
陸陸續(xù)續(xù)的車隊和自駕因為路程不同被沖散,萬里盤旋的過道只有他們一輛車,此時海天遼闊,放眼皆是藍色,云低得仿佛伸手可摘,滿世界的純凈躍入眼前。
之南將頭靠在車窗,恍覺這里是人間天堂。車玻璃窗被她降下,她握著相機探出去咔擦幾張,每一幀都是美圖。
師傅姓張,幾天的相處彼此已經(jīng)相熟,他忍不住給她講路上的風土人情,講旅途見聞。
“小姑娘,你眼光還不錯,這條線進藏基本囊括路上最美的風景,理塘這里還不算什么,稻城亞丁,還有七十二拐,林芝你知道吧,四月桃花跟林海一樣……”
之南也和他聊起了天:“師傅你開車多少年了�!�
他用手指比了個七,她笑問,“那開車這些年有沒有遇到什么奇聞異事?”
“奇聞異事啊,有……”
師傅說,“就前些年帶隊去九寨溝那一回,
那天因為天氣好幾個女孩子在野外露營燒烤,正說說笑笑呢,突然有人慘叫一聲,我們跟隨他哆哆嗦嗦的手看去,只見黑夜飄著個白色人影。”
之南忍俊不禁:“師傅這該不會是你編的吧。”
“哪能啊�!彼税逊较虮P,說,“師傅我說話從不作假,那白色阿飄的人形都還在——”
突然輪胎一個打滑,之南跟著踉蹌一下,眼看著車子險些滑出路面,得虧司機眼疾手快才停住。
之南:“怎么了?”
“遭了,好像是車胎出了問題�!�
開了這么些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師傅說“小林你先在車里坐會,我才去看看�!�
下車后,張師傅發(fā)現(xiàn)車前胎果然爆了,他這車只是普通的越野車,沒有帶備胎,現(xiàn)下只有給同伴打電話,求支援。
之南亦下車詢問情況:“張師傅,車子是走不了是嗎?”
“現(xiàn)在是這樣,這臺車的車胎爆了,只有讓拖車來拖�!睅煾嫡f,“不過小林你放心,不過讓你的行程有任何改變,只是今晚可能要麻煩你在香格里拉酒店多待一晚,明天等車隊到了,有其他車帶你走�!�
看她沉默不語,張師傅趕忙說,“那輛車里還是只有你一個客人,你包車的性質不會改變�!�
出行本來就會遇到各種狀況,之南也不是第一回遇到了,她能理解:“那行,師傅你先叫拖車吧——”
話音未落,便有咆哮般轟鳴由遠及近自身后而來,仿佛從山地拔地而起,聲音渾厚雄壯。
之南還未回頭,便看到七八輛陸地巡洋艦擦過他們的越野車,排頭車輛插著顯眼耀目的華國國旗,拉風而吸睛。
勁風吹起她耳邊碎發(fā),她目光還跟隨著那幾輛車,竟一時之間忘了剛才要說什么。
陸巡開出去好一段,張師傅才感嘆:“這個車隊可真豪氣啊,七八輛陸巡加起來起碼得上千萬了吧�!背匀赓E傘{靈溜匛?貳傘匛=溜
之南:“車隊?”
“嗯,他們之間的車距整齊劃一,是車隊無疑了�!�
他話音剛落,之南便看那幾輛巡洋艦原路折返,停在他們不遠處的山丘上。
排頭車輛下來個男人,穿防汗衫,戴運動帽。
瞥見司機旁邊站著個比牛奶還白的女孩,他眸底劃過濃濃的驚艷,將煙踩滅,沖張師傅抬了抬下巴:“伙計,你那什么情況��?”
——
猜猜車里還有誰?小仙女們
番外14【連】,什么時候回來的
——
他眸底劃過濃濃的驚艷,將煙踩滅,沖張師傅抬了抬下巴:“伙計,你那什么情況�!�
“輪胎爆了,我開了七八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曠野里咆哮的風將張師傅的聲音卷得支離破碎,運動帽也跳下來幫他。
出行在外,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給人搭把手,這是國道上默認的規(guī)矩。
他手摸過輪胎,向張師傅詢問了幾句,又打開車前蓋檢查是否有其他毛病。之南側耳聽了會,轉眼瞧見云層低得仿佛落在草原上,連綿群山過去,似乎伸手可觸。
任何一幕都美得呼吸驟停,她用相機咔嚓了幾張,想發(fā)往ins,轉頭就看見運動帽頗有興味地盯著她。
“你是攝影師?”
之南:“不是,我只是個閑散游客。”
“一個人來?小姑娘膽兒夠肥啊。”
之南笑說:“還好吧,個人拼團的還挺多,而且有幾個朋友在拉薩等我,后面也不算一個人�!�
真假話講一半,這是之南這些年在外面養(yǎng)成的習慣。
短短幾句交談,之南已從運動帽口里了解了他們車隊的基本情況。
他叫駱駝,二十二歲,陸巡里的人基本來自一個俱樂部,這趟是自己人瞎玩,走哪算哪。
然后敲定路線那天,他們老大將地圖展開,隨便圈了個地方,說去羅布泊吧。
前幾年在藏.民家養(yǎng)的狗崽子說不定已經(jīng)長大了,給它帶兩塊肉去。
“能在318遇到,這也算緣分不是?”駱駝伸手往山坡上指了指,“喏,第三輛車后座里坐著的就是我們老大,也算俱樂部的創(chuàng)始人�!�
“川藏線跟著他玩才有意思呢,穿越峽谷,露營燒烤一個不落�!�
遮陽帽和墨鏡的茶色鏡幕很好的擋住了灼人的陽光,之南仰頭看去,只見幾個男人或坐或靠在第三輛陸巡的車身上。
談笑聲掀起一陣熱烈的颶風,隨著白色的繚繚煙霧消散。
他們幾乎擋住身后,之南只能隱約看到一截手臂搭在降下大半的車窗上。
指間夾著隱隱燃燒的猩紅,他食指在煙上抖了抖,灰燼跌落的同時手臂上的青筋繃了繃。
一看就極為有力,像是在道上混了很多年的人。
羅布泊無人區(qū).....
早在英國規(guī)劃路線時,她曾在四大無人區(qū)糾結心動良久,越在世界各地走一遭,她越心動于那些人跡罕至,荒無人煙之地。
極端的氣候和地形總能誕生出前所未見的美景,和不同于城市的文明。
之南心神往之,卻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溫時凱和陸一淮,任何時候都不會拿生命安全涉嫌。
有人陪著還行,她一個人要是走羌塘和羅布泊被他兩知道,以后怕是也沒法出來了。
張師傅感嘆:“小兄弟你們領隊膽也大,敢領著你們這么多人走羅布泊,不怕中間出點叉子啊�!�
“不怕,我大哥他是老油條了,無人區(qū)每年進進出出都得好幾回�!�
這車除了輪胎,車前蓋有個零件也出了問題,哪怕駱駝有輪胎給他換,也鐵定走不了。
他靈機一動,問之南:“小姐姐,你想不想和我們走無人區(qū),或者我們順路把你捎上拉薩也行?”
之南:“��?”
駱駝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師傅這車壞了起碼得耽擱一兩天,這中間多麻煩啊。
他們路上遇到不就是有緣,他帶她一起玩。
車里男男女女都有,到時候害怕可以和女孩子拼房,他們也是經(jīng)國家認證的正規(guī)俱樂部,絕對安全靠譜。
“可以嗎?”
之南說實話心動了,有老司機和團隊帶著她,她也不畏懼走羅布泊。
要是中途他們不可靠,她趕在拉薩下車即可,她問,“你們車里還有位子啊?”
“有,多的是,這車不含主駕寬寬綽綽可以坐四個人。”駱駝說,“我們頂多坐了三個人,有兩輛車就只坐了主副駕。多的是你的位置�!�
面前這女孩臉蛋白嫩光滑得讓駱駝不敢多看,心神意動間他差點把不收你車費脫口而出。
只做主的不是他,駱駝也不敢打自己的臉。
“我先去問問我大哥,你到時候給個車費就行。”
之南看他三兩步撐跳上山坡,她目光跟隨,幾個男人圍繞的小團體多了兩位搖曳生姿的女人。
裙擺被風撩起在腿彎飄蕩而舞,她看著她兩完全暴露在日光毒辣下的小腿,不禁有種自己被曬傷的感同身受。
——
飽滿多汁的葡萄在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嘴里爆開,甜得壓下肺里剛吸入的煙。
入:群Q"}叁2鈴+壹}砌鈴!*砌=壹[.駟(:陸
“這葡萄可真甜,得還是人瑪雅心細。”
倚靠在駕駛門上的男人排行老六,轉頭調侃道,“你們幾個當初當初嚷著要帶這帶那,還沒別人女孩子想得周到�!�
他渾水摸魚,手指碾進食盒打算再渾水摸魚牽串葡萄,瑪雅拍他的爪子。
“這不是給你的。”
老六齜牙咧嘴,旁邊幾個男人哼出幾聲笑,笑他不識抬舉,看不出來瑪雅不是給他留的嗎?
瑪雅也不在意,轉過身,食盒對著后座里的男人遞了出來:“來兩顆嗎?”
星火燃到煙嘴的前刻,連勝將其扔進了石頭夾縫里。
他頭也沒抬,淡淡道:“不用,給他們吧�!�
瑪雅鍥而不舍:“馬上要進藏氣候越來越干,水果能補充你身體需要的水分。”
“你個在外面跑了這么多年的人不知道呀?”
她聲音軟軟的,聽得人骨頭都酥了。但這套對連勝沒用。
他眼皮都沒動一下,手里的木劍已初具雛形,他百無聊賴,就用瑞士刀打磨小木劍。
男人手腕處的筋隨著動作上下一緊一松。寸頭下他整張臉暴露在陽光下,絲毫不怕辣毒的日照。
瑪雅目光滑過他鋒利的鼻梁,微薄干燥的嘴唇。
她竟感受到幾分野性的男人魅力,她仿佛成他手里的木劍,由著他撥弄支配。
過了會,連勝頭仍低著,聲音很平:“瑪雅,你要不去車里坐著?”
“啊,我不累——”
“你站這擋我視線了,也妨礙我曬太陽�!�
連勝眼睫一抬,兩道鋒利的褶在他上眼皮落下,他眼窩很深,看人仿佛自帶壓迫和力量。
瑪雅吃了個大癟,連著身后幾個男人都想笑,笑勝哥不解風情。
但是他們不敢,死死憋著。
半刻鐘過去,連勝正準備找人去叫駱駝回來,就見那小子蹦迪似的往回跑,修車一趟跟撿到了寶一樣。
“哥,我們商量點事唄�!�
連勝目光平靜:“說。”
駱駝不敢繞彎,三兩下將事情交待了清楚,只重點突出之南有多可憐,獨身在外的女孩遭遇輪胎爆胎,前后無人的。
聽他們說要去羅布泊后人女孩眼睛都亮了,反正他們這車也寬敞,就捎一個唄。
表完態(tài)好幾分鐘都沒得到回信,駱駝心里突突的。
常年的風吹日曬將男人麥色肌膚曬成了古銅色,更襯得眼睛深黑銳利。他一秒看懂駱駝的心思,嘴角彎起一截弧度,卻不是笑:“不行�!�
駱駝:“哥——”
“哥什么哥?”
連勝手掌在駱駝肩膀上輕輕用力,駱駝整個人跟被掐住脖頸似的,被迫帶著往前,他聲冷了些,“叫你去幫人修車一趟,腦子修糊涂了是不是?”
“就這樣隨隨便便將人帶到無人區(qū),出了什么事兒你擔著�。俊�
說完手一放,駱駝被那股力鎮(zhèn)得倒退幾步。
連勝虛虛朝山坡下瞥了眼,遮陽帽擋住女人大半張臉,她正拿著相機拍這拍那,他只能看見黑亮長發(fā)被風撩起的弧度。
他目光毫無含義地收回,駱駝還想再爭�。骸案�,能出什么事啊,咱們去無人區(qū)多少趟了,就捎一個唄。”
“而且有個女孩在車上也能熱鬧些不是,都是咱們這幾個大老爺們多無聊啊�!�
“喲喲喲,只怕山坡下那女孩賊漂亮才能讓駱駝反復給人說話,走咱看看去有多好看�!�
老六率先開起了玩笑,駱駝臉爆紅,一腳給人踹去。
他轉頭還要給連勝商量求情,連勝卻率先截住他的話,目光很淡,下命令般:“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要是非得將人帶上車,那從現(xiàn)在起就脫離隊伍,到時候在荒郊遇到點什么事也別給我打電話。”他說完沖著旁邊那幾個男人,“走了,上車。”
瑪雅在后面梁車看完這整段插曲,頭心滿意足地收了回去。
雖然他暫時對她沒興趣,但至少對別的女人更冷淡不是。她早晚有機會。
威信的建立不是一天兩天,更何況是在這個不茍言笑的男人面前。
他做事向來說一不二。
駱駝知道沒戲了,剛才答應之南那刻的大英雄主義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他折返回去,頭都耷拉了。之南知道后倒是沒咋失望,剛才看他垂頭喪氣下來她就猜到情況了。
有人搭她,她就走,沒人的話就等著拖車。隨遇而安這種習慣她早就養(yǎng)成了。
她幾句安慰,只說沒事,他能停下來搭把手已經(jīng)很難得。
駱駝更加過意不去了。
之南笑著和人揮了揮手,等人跑上山坡,張師傅突然從車前蓋拎起個帽子,說:“這小伙子把帽子落這了,還挺冒失。”
她想叫住駱駝,但人已經(jīng)進了車里,來不及了。
“張師傅,那我給他送去吧�!�
之南接過帽子,往山丘上跑。
那時的連勝已將車窗升起,深灰色的玻璃漸漸隱匿他分明利落的輪廓。
老六上了副駕,音樂自音響里轟然而起,是許巍的《時光》,在整個車廂流淌。
他突然聽到一聲——
“駱駝,你的帽子忘拿了!”
清亮的聲音糅雜在歌聲里,不算明晰甚至不引人側目,卻熟悉讓連勝的靈魂都為之一顫,振聾發(fā)聵。7"衣0五#巴^巴五9.0
他幾乎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般,瞬間扭頭。
她正迎風站在不遠處的草坡,發(fā)絲隨著揮舞的手如絲綢般飄揚,未被墨鏡遮擋的嘴唇笑意彎彎,露出幾顆漂亮的小貝齒。
連勝看著,胸膛像是被利器重重割開,不真實的鈍痛在心上蔓延。
幾乎快忘了多少次,她曾以各種形象進他的夢里。
只是看不清摸不著,他稍稍靠近,她便逃離般煙消云散。
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的眩暈感,讓連勝腦海里嗡嗡作響,他喉結重重往下滑,視線卻不曾偏離半刻。他緊緊盯著她的方向,盯著她和駱駝談笑聊天,揮手再見。
真挺漂亮,難怪讓駱駝那小子那么反常。
老五吹了聲口哨,正回頭和大劉嘮嗑兩句,就見連勝開門下車,動作干凈利落,門被甩出重重一聲。
“干嘛去——”
送完帽子,之南準備回去。
只駱駝揪著這個機會要加她微信,說以后常聯(lián)系,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找他。
在路上有緣認識一場,之南覺得并無不可,剛加完好友,余光就瞥著個高大非常的人影朝她逼近。
她不多在意,慣性般睇去一眼,卻瞬間如過電般定住。
他穿著迷彩短褲,配最簡單的白體恤,走在烈焰灼灼的日光里,連著頸后關節(jié)長的頭發(fā)都氤氳得發(fā)亮。
像極了電影里,導演專為主要人物出場時的鋪墊。
只是不茍言笑的臉上連墨鏡都沒帶,但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黑銳亮,隨著步步逼近,之南恍覺這像極小時候他走向她——
痞里痞氣,插著兜不太正經(jīng),只是黑眸像極了深夜?jié)摲诠嗄緟仓幸矮F,帶著蟄伏一生的偏執(zhí)。
她心弦發(fā)顫,可這個他已經(jīng)不再是十年前,男人如今的眸子濃稠黑亮,她瞧不出任何。
他已幾步走到他們跟前,駱駝要給他們介紹。
“哥,這就是——”
他話未說完,連勝已微微折頸,壓迫的氣息朝之南逼來時,她見他伸出了手。
她微驚,條件反射要往后退,鼻梁上的墨鏡架被他兩根手指更快速地捏住,輕輕往外拉。
明亮的光線自四面八方而來,之南不適應閉上眼,可太陽被他壓倒性的個子全部擋住,她仍在陰涼處,曬不到半分炎熱。
她緩緩睜開一只眼睛,再睜開一只,便對上他波瀾不驚的眸子。男人似乎連面部表情都未改半寸,只垂眸盯著她。
可不笑時卻讓人覺得迫人得緊,他仍沒動作,就這樣看她。之南對視不敵,不知道如何打破這平靜,最后只扯了下嘴角,說:“好久不見啊。”
最震驚的某過于駱駝了,眼神在之南和連勝來回:“哥,你們認識��?”
連勝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么,他目光仍筆直地盯著之南,問:“什么時候回來的?”
——
4000+
下一章我還沒太想好怎么寫。
一般都是三日一更,有其他更新時間我會在文章底部留言。
我知道你們想看連勝和之南的肉,特別是有仙女建議那個星空下的超級有感覺。
其實這本書最開始我沒給他們設置肉的情節(jié),后面我看看怎么寫(不一定有,我盡量),感覺需要給她們做很多鋪墊才能到肉,不然像硬寫。
番外15【連】,大腿相貼
——
老六和大劉遠遠看著,下巴都驚掉了。
連勝是誰,相處了四五年從沒碰過一絲葷腥的男人,對女人毫不感興趣還避如蛇蝎,就差把別靠過來寫臉上。
可如今這男人卻主動和姑娘搭話,還摘人姑娘墨鏡。
他們眼神對視,已隱隱嗅到大瓜的氣息,幾個大男人車門一甩跟上前了解情況。
在他的目光逼視下,之南幾乎無暇搭理駱駝,說:“幾天前直飛的成都�!�
連勝:“為了走這條線?”
濃眉之下,他的一雙眼睛銳而明亮,專注得讓人無法直視。
之南不答,也算是默認了。
情理之中,連勝點了下頭表示了解,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個什么勁。
他含義不明地勾了下嘴角:“他放心��?”
這個他不知指的是陸一淮,還是溫時凱。
之南:“有什么不放心,我有自己獨立處事和解決問題的能力�!�
“解決問題�!�
連勝不置可否,下巴對著她身后微抬了下:“所以現(xiàn)在車出問題卡半道上,走不了了?”
這個人!
他永遠能用最輕描淡寫的字眼說出暗嘲她的話。
之南十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車子出問題是她能左右的嗎?
說話還是那么不中聽,照以前她的性子肯定得跟他吵起來。
連勝手慢悠悠揣回兜里,將她眼神里的指責照單全收。
他也不說風涼話了,將墨鏡還給人家后,下坡往她坐的那輛越野車走去。
幾輛巡洋艦里大半的人都下來了,遠遠看去身形高大健碩,男人的荷爾蒙鋪面而來。
之南不想形單影只站在這,索性跟著下坡。
他已經(jīng)跟張師傅聊起來了,和剛才駱駝開蓋四處摸索不同,他只坐在車前蓋上聽引擎聲便知道哪出了問題。
男人微低著頭,后頸上的脊凸像極了野荊棘上的刺。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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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傅從煙盒里磕出根煙遞給他,他不抽,就虛虛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之南站在不遠處看著,不得不承認這人就有結交于三教九流的能力,無形之中幾句話就拉近了關系。
她不知是否已有很多年沒見他,竟然從他低低的嗓音里聽出幾分沉緩和磁性。
像是一雙粗糲的手撫摸過她的背脊。
幾個男人從山坡下來,連勝回過頭,說:“大劉,去把五號車的備用輪胎拿來�!�
大劉:“�。俊�
連勝再看了他一眼。
“叫你去你就去,啊什么?”老六一拍大劉肩膀。
張師傅看出這個男人打算給自己換輪胎,就差千恩萬謝了。
輪胎一到,駱駝和大劉拿著工具在旁邊,換輪胎全程幾乎是連勝動手。
他雙腿蹲下,低著頭目不斜視,幾個動作下來迷彩短褲沾上灰,像是被人踩了腳。
可卻依然擋不住那股野性的男人味。
之南目光在他利落的下巴停留些許,那里正濺下一滴熱汗。烈焰灼灼的國道,他連帽子都沒帶整個人暴露在陽光下。
她一時心情很復雜,連勝突然起了身。
“輪胎雖換了,但這車前面有點問題,得拖去下一站檢查�!�
話雖是跟張師傅說,他的眼睛卻直直盯著之南。
這便是要捎他們一程的意思。
說實話之南最不愿意欠這人的人情,那種補償不了的尷尬讓她整個人驕矜端著,就是不愿承情。
但現(xiàn)在是在荒郊野外,她當然知道孰輕孰重。
“謝謝你啊�!彼f。
“不用。”連勝接過駱駝遞的濕毛巾,神色平常,“不管是誰遇到這事我都會幫。”
——
快出發(fā)那會,越野車已經(jīng)拖在了最后一輛陸巡后面。
輾轉之后之南能跟著他們,最開心的莫過于駱駝。他歡歡喜喜叫了聲哥,正準備從連勝手里接過之南的行李箱放自己車上。
有個女孩坐副駕陪他聊天簡直是豪華待遇。
“哥,行李放我車上吧。”
駱駝美夢正做著,誰料連勝單手拎著26寸行李箱,干脆利落往他的后備箱一番。
他回頭看了眼駱駝,眼神平淡,卻像是帶著重量和壓迫。
駱駝悻悻然,瞬間打消了邀請之南坐他副駕的念頭。
越野開不了,之南和張師傅分開坐進幾輛陸巡里。
幾個男人自動將她安排上連勝那輛車,殘留的些許尷尬讓她想換一輛,但未免過于矯情。
連勝自換完車就沉默無話,坐后車座另一邊,手抵著唇只看著窗外。
但存在感極強。
之南打消再麻煩人的想法,硬著頭皮上車。
車子啟動,后車座一時無話。
墊子傳來的灼熱幾乎包住之南整個臀部,她往旁邊挪了挪,依然燙屁股。
她突然想起這位子是連勝剛才坐過的,尷尬得不行。
還好車里前面聊得火熱,只三兩句話就將話題帶向了她。
駱駝舍了自己的車,跑副駕來了。二十來歲的小孩好奇心重得很,但知道之南和勝哥認識,他心思也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