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那怎么辦呢?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解予安對于他這句話毫無異議,接著又黏黏糊糊地將腦袋搭在了青年肩膀上,微啟的雙唇含著他的耳垂輕舔啃咬起來。
紀(jì)輕舟被他親昵的觸碰惹得縮了縮肩膀,卻又放縱著沒有阻止,照舊自顧自地握著畫筆,往紙上所畫的修身禮服上添加著細膩的布料紋理。
而待耳鬢廝磨地抱了會兒后,解予安卻又有些不滿足于他這般毫無反饋的正經(jīng)做派。
摟在青年腰間的手掌熟練地穿過那松垮的睡袍衣襟,探入了里側(cè),溫?zé)岬闹父谷缤蝮掳愕刭N著溫軟柔韌的肌膚撫摸著、摩挲著,緩慢上移,感受胸膛內(nèi)蓬勃的心跳。
紀(jì)輕舟起初還能勉強集中精力干活,在感到胸口傳來的灼熱后,便咋舌不滿道:“摸哪呢?你現(xiàn)在怎么越來越不老實了,隨時隨地動手動腳的,你還我那個冰清玉潔正直嚴(yán)肅連摸個手都要臉紅的解元寶來�!�
解予安被他說得耳根有些泛紅,微垂眼眸面頰貼著他頸項肌膚道:“我變成這樣也是你害的�!�
“那我可太冤枉了,分明是你本性如此�!�
紀(jì)輕舟雖然心知解予安所學(xué)的知識多數(shù)是自己所教,但口頭上卻不肯承認(rèn),強詞奪理道:
“這俗話說得好,人之初,性本色。我頂多是充當(dāng)了你的啟蒙老師,開發(fā)出了你的本性,你變成這樣完全是你自己不加控制、放任自流的緣故。
“你仔細想想,很多時候,我只在嘴上過個癮而已,是你自己選擇去付出行動的,就像之前我說要記錄你青春的□□,你還不高興呢,現(xiàn)在就開始拍我了,裝老實裝下去了吧?
“但是你變成這樣,我也可以理解,畢竟我那么英俊瀟灑、溫柔貼體、活兒又好,你迷戀我也很正常。戀愛中的人總是要變得如狼似虎的,你也不必過于介懷�!�
“哪來那么多歪理,”解予安聽他說完后,才不咸不淡地指責(zé),“還篡改三字經(jīng)。”
話雖如此,他那雙總顯冷厲的鳳眸卻始終注視著青年的臉龐,眼里漾著溫和的眸光。
他喜歡聽紀(jì)輕舟說話,哪怕說的都是毫無根據(jù)的無聊廢話,也聽得很是津津有味。
紀(jì)輕舟擱下筆,半是囂張半是調(diào)笑地側(cè)頭看他:“我就篡改了怎么著,你能奈我何?”
他挑著眉角,擺著一副霸道跋扈的模樣,但唇瓣紅紅的,一張一合很是柔軟,微微上挑的眉眼也神采奕奕的生動又漂亮。
解予安盯著他瞧了片刻,不聲不響地捏住他的臉頰,挨近吻了吻他的唇角。
面上神色看似純情自然,摟在腰間的左手卻已不規(guī)矩地觸及了腿根,隔著輕薄衣料,指節(jié)修長探入了縫隙。
紀(jì)輕舟下意識地按住他的左手腕,皺了皺鼻子道:“大清早的,怎么又要啊。你是不是有癮�。俊�
解予安并不作答,面頰微有些薄紅問:“那你要不要?”
“不行,”紀(jì)輕舟轉(zhuǎn)回身體,拿起鉛筆坐直后背道,“這種吃完就睡的生活太不健康了,今日開始,拒絕美色,從你我做起�!�
解予安將他手里的筆抽了出來,滾到了一旁,旋即攬著青年的雙腿抱著他側(cè)坐到了自己腿上。
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他,一邊握起他的右手貼到自己面頰上,嗓音低低地說道:“你再考慮考慮,要不要拒絕。”
“什么意思,發(fā)動美人計,考驗我的定力��?”紀(jì)輕舟右手被包裹著貼在他的面頰上,于是不得不撫摸起解予安的臉龐。
他故作審視地半瞇起眼睛,指尖從男子骨相優(yōu)越的側(cè)臉撫摸到他挺直的鼻梁上,又沿著鼻梁線條上移,觸摸在對方那清凜靜穆的眉眼上。
解予安配合地闔起眼簾,紀(jì)輕舟輕輕摩挲了下他的眼睛,看著那纖長的眼睫在自己手指下微顫著,只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怦怦顫動起來。
“好吧,我拒不了�!彼箽獍愕剌p笑了聲,手臂環(huán)繞上了男子的脖頸。
解予安睜開眼,近距離對上青年含笑的眼光,便擁緊對方仰頭親吻上他紅潤的唇瓣。
靜靜地?fù)砦且魂嚭螅瑩г谇嗄暄鼈?cè)的手掌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臀側(cè),說道:“去桌上趴好�!�
紀(jì)輕舟懵然醒神:“啊?”
·
原本,依照紀(jì)輕舟的計劃,周末這日是打算和解予安一道去紀(jì)元雜志的銷售店看看的。
可到頭來,因他意志力不夠堅定,抗拒不了美色的誘惑,最終還是待在這公寓閣樓內(nèi)懶散又弛懈地度過了一日。
休假一天后,周一清晨不到六點,解予安又早早地起了床去上班,直到傍晚五六點鐘才下班回來。
紀(jì)輕舟這幾年常來南京,對他的工作作息已分外了解,白日趁著對方上班,他便獨自待在家中畫稿。
偶爾有興致,也會攜帶著畫本紙筆去街上逛逛,沿著拙樸的馬路街道走上二十幾分鐘,到紀(jì)元書店里待上幾個小時,然后在路上買些自己喜歡的小吃點心,慢悠悠地返回家中,悠然愜意地度過工作日的時光。
周三這日端午節(jié),同時也是紀(jì)輕舟的生日。
聽聞午后秦淮河有龍舟競賽,二人便制定計劃,決定下午一道去夫子廟逛逛,正好也可順路去世紀(jì)時裝的分店看看經(jīng)營情況。
但在此之前,解予安還需回一趟學(xué)校,去和北京來的那位特派員見個面。
“你還不出門?”
昨晚零點吃了碗某人自制的長壽面做夜宵,紀(jì)輕舟今早睡得稍微遲了些,夏日灼燙的陽光都已曬在了櫻桃木長桌上,他還在慢悠悠地吃著早餐。
解予安坐在桌旁翻閱著金融類的書籍,聞言看了眼手表時間,簡言說明道:“約了十點,提前二十分鐘出發(fā)即可�!�
“開車去嗎?”
“車已歸還學(xué)校,騎摩托�!�
“奧�!奔o(jì)輕舟散漫地應(yīng)了聲,邊剝著茶葉蛋殼邊道:“那你等會兒回來記得給我?guī)О胫豢绝�,中午想吃那個�!�
解予安拿起鋼筆在書頁上畫了兩道,轉(zhuǎn)頭看向他問:“午飯呢,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
“炒胡蘿卜絲?”
“我看你找打�!奔o(jì)輕舟毫不留情地踹了他小腿一腳。
解予安不躲不避地挨了一腳,唇邊反而浮現(xiàn)些許笑意,姿勢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拿著書本繼續(xù)翻看。
相對安靜地過了好一陣,他看了眼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放下書本,準(zhǔn)備出門。
起身時,又彎腰湊到紀(jì)輕舟身旁,撫摸著他的發(fā)絲輕吻了一下他的面頰,留下一句“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來”的囑咐,接著就拿上鑰匙,換了皮鞋出門。
聽見關(guān)門聲響傳來,紀(jì)輕舟不緊不慢地喝完了杯中的牛奶,花了兩分鐘收拾了餐具。
當(dāng)他重新坐回桌前,抽出畫本準(zhǔn)備開啟工作時,下意識地抬手腕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五分。
讀出這個時間,他正翻開畫本,拿起畫筆,忽而眼神微滯,察覺不對勁。
解予安剛剛說幾點出門來著?約了十點學(xué)校見面,提前二十分鐘出發(fā)?
可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快十點了嗎?
“我的表快了?還是……”
紀(jì)輕舟心底略感迷惑,直覺認(rèn)為應(yīng)該是解予安出發(fā)晚了,卻又覺得以他的嚴(yán)謹(jǐn)性格不至于會遲上十幾分鐘的時間。
不知為何,擺在眼前的分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差錯而已,他心底卻莫名生出一股難言的驚悸感。
想到臥室斗柜上有個時鐘,便立刻起身,準(zhǔn)備去確認(rèn)下時間。
剛走進臥室,轉(zhuǎn)身看向柜上的時鐘,忽然一道轟然巨響襲擊耳畔,仿佛是有炮彈爆炸發(fā)生在這棟公寓附近,炸響聲震得整棟房子顫抖搖晃,震得他心跳驟停,驚愕地轉(zhuǎn)頭望向敞開的陽臺門窗。
門窗玻璃搖顫漸止時,有那么短短幾秒是寂靜無聲的,但緊接著,尖叫嘶鳴與驚恐哭泣聲便如熊熊燃起的火焰般極速地膨脹席卷而來。
紀(jì)輕舟胸口遽然猛跳起來,腦中思緒翻滾,一瞬間冷汗淋漓。
第203章
你救了我
老街路口轉(zhuǎn)角處,
一棟鋪子的大半部分房屋正被熊熊火焰所纏繞包裹。
那一個個焦裂的門洞與窗口處,漆黑的濃煙與熾熱的烈火不斷噴涌,伴隨著漫天飛揚的火花、火粉,
籠罩了整個十字路口,蔓延向湛湛藍天。
麇集的人們叫嚷著、奔跑著,用著木桶、臉盆、水缸乃至痰盂,一切能盛水的物品,
焦急地來回穿梭在東西向的老街上,奔走向最近的水源處取水撲火。
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一婦人跪坐軟癱在地,
嘶啞的嗓音不斷地哭喊著一個叫做“阿瑾”的人名,
一聲聲悲痛的呼喚震得人心愈發(fā)的惶悸不安。
紀(jì)輕舟從公寓所在的路口出來時,望見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盛夏時節(jié),日光熾烈,
分明是晴朗無風(fēng)的天氣,
那火勢卻不斷地膨脹著,
翻滾著,渾濁的熱浪相隔數(shù)米仍灼人肌膚。
“發(fā)生什么事了?”
他迅速環(huán)視一圈,
未找到想找之人,便在駐足圍觀的人中隨意找了個面容黧黑的老爺子問。
“誒,
火藥爆炸,
把房子也給燒著了!”
那拿著蒲扇的老爺子剛這么唉聲嘆氣地回道,旁邊的人便大聲反駁:
“不是,
是一輛挎斗車炸了,
那種軍用車,我就在對面看見的,里頭還有人吶,
真是作孽!”
挎斗車……爆炸……
轟的一聲,顱內(nèi)似有什么東西崩塌了一般,紀(jì)輕舟耳邊響起嗡嗡嘶鳴之聲。
一瞬間,周圍的驚慌嘈雜皆化為烏有,靜寂中,唯剩下自己心臟在胸腔中急劇加速的跳動聲越來越清晰猛烈。
他的目光似無聲的鏡頭般,掠過奔走救火的人影、掠過哭倒在地的婦人、掠過駕車趕來的巡警消防隊與熊熊燃燒的火光……最終鎖定在解予安以往停放邊三輪的街口角落。
那灑滿了焦黑塵屑的路口,堆積著一輛已然看不出原本形狀的摩托殘骸,而緊貼在那殘骸的旁邊,一個火紅星點包裹著的黑黢黢的物體橫躺在那,輪廓修長筆直,像是燒剩的木柱,更像是某道熟悉的人影。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紀(jì)輕舟穿過人群,朝著那方向直沖了過去。
但還未真正靠近,奔跑至一半,便被一個提著水桶救火的男人攔了下來。
“別過去,要塌了!”那男人沖他喊道。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屋前頭一根梁柱驟然傾倒,“嘭”一聲砸落在摩托殘骸上,將那黑色的身影生生砸成兩截、壓在了底下,霎時間細小的火光碎片爆裂四濺。
紀(jì)輕舟木木樗樗凝望著這一幕,徒然地張開嘴想要發(fā)出聲音,喉嚨卻似痙攣了一般,窒息得喘不上氣來。
“嗚嗚阿瑾啊——”
正于此時,耳邊嗡嗡的嘶鳴聲中,婦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高亢起來,連帶著周遭的呼喊嘈雜之聲也變得格外的喧囂響亮。
紀(jì)輕舟眼角余光里,一個黢黑的影子,猛地從冒著黑煙的側(cè)窗口翻滾了出來。
他條件反射地望了過去,就見那人影單手抱著一個孩童半跪在地上,抖落身上所披的濕漉漉的毯子,將那哇哇哭泣的孩子推到了伏倒在地的婦人面前,母子倆立即抱作一團號啕大哭。
隨著那男子站起身來,一邊咳嗽著一邊拍落身上的粉塵碎屑,被煙塵熏染的面龐顯露出熟悉的五官輪廓,紀(jì)輕舟視線瞬間模糊,眼睛陣陣刺熱起來。
分明相隔僅十步之遙,他一時竟不敢邁出步子,好似生怕眼前畫面只是自己遭受巨大刺激后產(chǎn)生的幻覺。
但那男子抬眸望向四周時,卻是在交織的人流中一眼鎖定了青年靜靜鵠立的身影。
此刻,警署消防隊已開始拉警戒線,敲鑼驅(qū)散街上擁堵的人群。
刺目的烈陽照耀下,急促的警鈴聲與奔跑腳步聲充斥著整片街巷。
在人群中對上那雙泛紅含淚的眸子時,解予安顯然愣怔了一瞬,緊接著便疾步過來,抓住紀(jì)輕舟的手腕拉著他撤出了危險區(qū)域。
待走到斜對面陰涼狹窄的巷道內(nèi),他看了眼青年渙然恍惚的神情,一聲未吭就展開雙臂,毫無顧忌地將人擁抱進懷里。
撲面而來的溫?zé)釟庀⒅袏A著火場的煙熏焦味,混沌渾濁卻又異常的鮮活生動。
感受到這熟悉的懷抱溫度,紀(jì)輕舟才像是恍然醒神般,抓緊對方后背衣衫,深吸了兩口氣,哽了許久的喉嚨里終于得以發(fā)出聲音。
“你為什么不聽我的,為什么非要來這,解元寶我真的……心跳都快停了……”
他難以抑制地埋怨著,眼淚像珍珠般顆顆分明地滑落。
淚水洇濕在男子肩膀的衣料上,與披毯浸濕的水漬模糊成一塊。
“你不知道,那根木頭有多像你……”
“我眼睜睜看著它被砸成了兩截,我救不了……”
“你救了我�!苯庥璋彩直劬o緊箍著他的身體,像是要將他從那驚恐悸怖的情緒中擠壓出來般用力地?fù)肀ё∷?br />
“車上被裝了延時炸彈,但我遲了十分鐘,恰好躲過了�!�
他貼在懷中人耳邊,嗓音低啞而清晰地說道:“表壞了,是你送我的,你救了我。”
他蹭了蹭青年的發(fā)絲,再度強調(diào)事實:“你救了我�!�
“你差點就……”
“沒事了,沒事了,我好好的,沒有受傷,都虧了你……”
解予安不斷地安慰著,手掌輕拍撫摸著青年后背。
但肩膀上依然源源不斷傳來著潮濕的熱意,令他胸口酸麻又隱隱作痛,只能笨拙地將人一再抱緊,胸膛緊貼著胸膛,以心跳訴說存在。
過了好一陣,直到感覺懷中人的喘息漸漸平緩,他才半松開懷抱。
垂眼看見青年凌亂發(fā)絲下噙著淚水的通紅眼眸,看見那睫毛與眼瞼上沾著的晶瑩水珠,只覺心臟如有螞蟻啃噬般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疼感,愈發(fā)的心疼憐愛不已。
他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爾后才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抹去他眼下的水珠。
盡管已再三小心,卻還是在那白皙的臉頰上擦上了兩道淡淡的黑色印記。
紀(jì)輕舟對此毫無所知,一邊凝視著對方清冷靜謐的雙眸,一邊伸手碰了碰他沾染灰塵的下巴,嗓音略有些沙�。骸澳阏鏇]事?”
解予安握住了他微微打顫的手,往自己臉上貼了貼:“如你所見,活得好好的�!�
“可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溫度那么高,煙霧那么大,”紀(jì)輕舟吸了吸鼻子道,“去醫(yī)院檢查下�!�
“沒有受傷,我可以確定�!�
“呼吸道呢?”
解予安干咳了兩聲,清了清嗓說道:“也沒有損傷,我捂著口鼻進去的,陸軍訓(xùn)練里這是基礎(chǔ)�!�
“眼睛呢?”紀(jì)輕舟注視他眉眼問,“沒被熏瞎吧?”
“目力清晰�!苯庥璋不卮鹬⑽⑻Я颂Т浇牵骸罢嫦沽四阋矔阒抑委��!�
“那可不一定,我沒那么多耐心。”紀(jì)輕舟不高興地咕噥著,又拉起解予安的袖子褲腿仔細檢查了一番。
聽他嗓音如常,狀態(tài)看上去也似不錯,除了衣衫半濕、滿身焦灰稍顯狼狽,身體的確沒什么大礙,心里那股惴惴不安了許久的情緒總算平息下來。
解予安配合地轉(zhuǎn)了一圈,讓他檢查身體,隨后望了眼路口的滅火情況,道:“你先回家好嗎?我去把事處理一下�!�
“你還要過去?”
“我去郵政局通個電話,發(fā)生此等惡劣事件,定然需要報告查清緣由。”
解予安語聲沉靜解釋,見青年蹙著眉頭神情不愉,便握住他的手揉按著掌心安撫情緒,“這場火災(zāi),也不知是否還有潛在人員傷亡,我需要出面,商量下賠償損失�!�
紀(jì)輕舟自然知曉他說得沒錯,可心底卻實在放心不下再讓對方獨自離開,頓了頓道:“那我跟你一塊兒去�!�
解予安明白他的擔(dān)憂,稍作考慮,便點頭應(yīng)了聲“好”。
·
萬幸的是,這條老街上的商鋪為防火災(zāi),每棟房屋之間都修建了高高的防火墻,加上警署距離不遠,消防隊滅火及時,因此未造成什么重大損失,燒毀的僅距離爆炸點最近的那棟木匠鋪而已。
而爆炸發(fā)生時,鋪子男主人外出送貨,女主人恰好去河邊洗衣,唯剩下一個三歲大的孩童在房內(nèi)睡覺,最終也被及時地救了出來。
沒有人員傷亡,于解予安而言是最大的寬慰,至于錢財賠償反倒是最好解決的。
待將種種事情處理完畢,回到家已是兩個多鐘頭后了。
紀(jì)輕舟身心俱疲,一進屋便癱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了。
解予安去盥洗室洗了個臉,將潮濕的黑發(fā)捋到了頭頂,接著又拿著擰干的熱毛巾出來,半蹲在紀(jì)輕舟身旁,拂開他額前的發(fā)絲,動作輕柔地給他擦拭臉龐。
尤其是眼眶下的那兩抹黑印,擦得干干凈凈。
“究竟怎么回事?”紀(jì)輕舟擼起袖子,拿過他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手,視線緊盯著男子漆黑的眼瞳:“有人要謀害你嗎?”
解予安眼睫微垂,考慮了片晌,說:“我大概能猜到�!�
“是北京那邊干的?”紀(jì)輕舟下意識反應(yīng)問。
既然解予安是在去見北京特派員的路上遭遇的襲擊,而他又剛拒了人家的委任狀,這種可能性很大。
但解予安卻毫不猶豫地?fù)u了搖頭:“不是�!�
“那……是南京這邊的?”
解予安還是搖頭,微啟唇道:“這兩方日前在尋求合作�!�
“那是……”
“嗯�!�
紀(jì)輕舟想起報紙上所看的內(nèi)容,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閉了閉眼道:“明天跟我回上海吧,反正也就一個月的課了,別上了�!�
他并不能確定邱文信晚年回憶錄中所說的那場“橫禍”是否就是今日這一場,也許原本時間線上的解予安也曾陰差陽錯地躲過了這一劫。
但不管怎樣,今日這場爆炸著實是給他嚇出陰影來了,當(dāng)今局勢太過混亂,他一點兒也不放心對方繼續(xù)待在這。
解予安從他手里接過毛巾放在桌上,又握住他溫潤的手掌拉到自己唇邊吻了吻,說道:“做事要有始有終�!�
“那工作重要還是命重要?”紀(jì)輕舟不茍言笑看著他道,“反正你以后也不在這行混,何必那么在乎信譽。”
“并非信譽問題,我素來接受的信念教育便是如此,在崗位上要堅守到最后一刻�!�
解予安語聲平緩地解釋,“此等暗殺計劃,唯有趁雙方不備之時施展成功方有用處,一次不成,便沒有再做第二次的必要。我也并非什么機要人物,他們沒有非殺我不可的理由,你可以放心�!�
“你之前也叫我放心,結(jié)果呢?”紀(jì)輕舟咬了下唇,抽出手狠狠地掐了把他的臉頰:“要不是你表恰好壞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給你哭喪了�!�
聽他說提起“哭喪”二字,解予安便想起了不久前在火場看見的那一幕,喉頭不覺滾動。
撫摸過青年臉頰的指頭此刻仿佛仍沾染著滾燙的熱意,回想起那濕潤得搖顫人心的觸感,他幽靜的眼眸中漾開漣漪,輕聲道:“我請兩日假,明日陪你回上海�!�
“然后呢,你再回來?”
“剩下這一個月,我保證會事事謹(jǐn)慎�!�
“解元你真的……”紀(jì)輕舟簡直服了他這倔驢脾氣,一瞬間真想干脆給他灌個迷藥將人綁回家里去,關(guān)上一個月的小黑屋,省得再出來搞他這驚心動魄的事業(yè)。
他氣得磨了磨后槽牙,見男子始終一副清凜平和的模樣,便知他定然不會改變主意,干脆賭氣道:“行
,那你就繼續(xù)待在這,反正世上俊男美女多的是,你出事了,我還能多吃幾份代餐�!�
“假若我真出了事……”解予安抿了下唇,音色寂然道:“那你就忘掉我,重新生活�!�
紀(jì)輕舟張了張唇:“你說真的?”
“假的。”解予安凝視著他的臉龐,不假思索道。
他也想將自己的愛粉飾得寬容純良些,但裝不到兩秒,便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他的愛自私得很,既占據(jù)了對方的心扉,就非要在紀(jì)輕舟心里霸占一輩子不可。
“我死了,變?yōu)殛幓暌矔p著你,休想忘了我。”
紀(jì)輕舟輕嗤了聲:“變成陰魂你還能怎么纏,親不到我,摸不著我,還不是只能看著我吃香喝辣、左擁右抱……”
話音還未落下,解予安就倏地起身,撐著沙發(fā)俯下臉親吻上青年雙唇,堵住了剩下的話語。
接著又默不作聲地伸手穿過紀(jì)輕舟的膝窩、攬著后背將人橫抱起來,走進了西側(cè)盥洗室內(nèi)。
他將人放到了盥洗室小窗旁的凳子上,隨后關(guān)上房門,拉上窗簾,打開了浴室電燈。
“抱我來這做什么?”紀(jì)輕舟疑問地看向?qū)Ψ健?br />
“洗澡,沾了煙灰�!�
“那你洗唄,還要我看著你嗎?”
解予安打開了浴缸上方的兩個水龍頭,測了測水溫,繼而面朝向他,一顆顆解開襯衫紐扣道:“你不是喜歡看嗎?想令你高興些�!�
“……我現(xiàn)在哪有心情看啊。”紀(jì)輕舟真服了他這獨特的哄人方式,“再說我正在戒色中好嗎�!�
“怎么又開始戒了?”
紀(jì)輕舟看了看他敞開的襯衣門襟,轉(zhuǎn)開視線說:“要替我另一個時空的丈夫守喪�!�
解予安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這個時空的不管了?”
“還管什么,一點兒也不聽話。”
紀(jì)輕舟說罷便起身走向浴室門,準(zhǔn)備出去。
但還未等他伸手觸及到門把手,便被男子拉住手臂,從身后環(huán)抱著,一同坐進了蓄了半缸溫水的浴缸里。
剎那間晶瑩水花四濺,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瓷磚地面上。
“不會再有事了�!苯庥璋矟皲蹁醯氖直劬o緊扣著他的身軀,從肩膀緩慢地?fù)崦了交哪橗�,“不會再讓你哭了。�?br />
紀(jì)輕舟本想要掙扎起身,聽見這低低的承諾聲又忽然失了力氣。
感受著對方灼熱的、潮濕的吻細密地落在自己的頸側(cè),終是放松了肢體靠進他懷里,無可奈何地闔起眼道:“最后信你一次�!�
第204章
假貨
在南京過了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后,
第二天清晨,紀(jì)輕舟便早起出發(fā)前往火車站,同黃佑樹會和。
盡管解予安表示想請兩日假,
陪他回去,紀(jì)輕舟卻覺得沒必要讓他多跑這兩趟,最終還是拒了這提議,和阿佑一道坐上了歸滬的火車。
這場炸彈暗殺事件,
其實在當(dāng)?shù)赜绊懖恍�,但回到上海以后,紀(jì)輕舟翻閱大小報紙卻都未看到任何有關(guān)這場火災(zāi)事故的報道。
甚至連解見山和沈南綺夫婦,
都不知曉自己兒子剛和死神擦肩而過。
事情隱瞞得這樣徹底,
紀(jì)輕舟忽然覺得這場事故是原時間線上解予安遭遇的那場“橫禍”的可能性很高。
因為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邱文信才會在回憶錄中使用那樣模糊的詞匯。
當(dāng)然,這也只是他一廂情愿的猜測而已。
他私心希望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
那么解予安避開了這一劫,
也就相當(dāng)于躲過那“英年早逝”的命運詛咒了。
“輕舟?又在發(fā)什么呆?”
解良嬉工作筆記寫到一半,
正想問問提出企劃者的具體想法,抬頭卻見對面人靠著椅背、端著茶杯,
目光虛無地注視著空氣中的某點,一副神情不屬的模樣,
便伸手用鋼筆尾端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
聽見她的動靜,
紀(jì)輕舟驟然回神,放下茶杯眨了眨眼:“嗯?說到哪了?”
“奇怪了,
怎么去了趟南京回來,
總心不在焉的?”解良嬉上下掃量了他兩眼,面色狐疑問,“尋常干活你不是最有精力的嗎?”
紀(jì)輕舟輕咳了聲,
直起背端正了坐姿:“抱歉啊,有點累,最近沒怎么休息好�!�
“去干什么了這么累?”
紀(jì)輕舟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南京的事情目前解家人都不知曉,而解予安暫時也不打算提,既然如此,他也不好擅自做主把事情告訴解家人,即便說了也只是令他們徒生擔(dān)憂而已。
解良嬉見他拿起筆低頭不語,倏然瞇起眼來,若有所思地緩緩點頭:“奧~我懂了。”
紀(jì)輕舟見狀挑了下眉,微揚起唇角:“你又懂什么了?”
解良嬉意味深長地噙著微笑,并不作答,過了幾秒才收斂神色說:“好了,不打趣你了,說正經(jīng)事。你剛提的,舉辦設(shè)計作品比賽,設(shè)置獎項,前幾名刊登在讀者來稿版塊上,那具體是怎么個評選流程呢?”
“這倒也沒有那么嚴(yán)格,搞個內(nèi)部投票或者讀者投票都行,以鼓勵原創(chuàng)為主�!奔o(jì)輕舟收束起種種神思,集中注意、琢磨著工作事項道:
“我主要想著,我們雜志社不是經(jīng)常能收到時裝畫作投稿嘛,有的我看著還挺有新意的,干脆給大家一個展示的平臺。
“可以每一季發(fā)布一個主題,請我們的讀者圍繞主題自由發(fā)揮,獎項劃分幾個種類,比如‘最佳設(shè)計’、‘最具創(chuàng)意’、‘紀(jì)元之星’之類,排名就不必分得太具體了,畢竟審美沒有明確的標(biāo)準(zhǔn),具體的規(guī)則和獎金預(yù)算就由您來設(shè)置吧�!�
“聽起來不錯,你這比賽倘若辦得好,以后說不準(zhǔn)還能培養(yǎng)出幾個你的同行來�!�
解良嬉在筆記本上大概地記錄下他的提議,寫到“紀(jì)元之星”時輕輕嘖了嘖舌,暫且劃掉改成了“設(shè)計之星”。
爾后接著商量問:“那就從下個月七月刊開始征集稿件,十月公布排名?我們雜志雖主要受眾在上海,但也有一些遠方的讀者,得給他們一個郵寄的時間�!�
“嗯,可以�!�
“主題呢,你有什么提議?”
紀(jì)輕舟略作思考,道:“‘破繭’,你覺得怎么樣?”
“有些難度,反正我這一時之間是想不到能為這個主題創(chuàng)作什么畫作�!�
話雖如此,解良嬉還是在筆記本上寫下了這個提議:“不過難度高一些也好,能激發(fā)參與者的積極性,先納入考慮范圍吧,等會兒我再去問問其他人的想法�!�
“行�!奔o(jì)輕舟可有可無地應(yīng)了一聲。
商量完新版面企劃,解良嬉便合起筆記本準(zhǔn)備下樓,起身前提起私事問:“對了,我的禮服可有設(shè)計完成?你不會忘了吧?”
“我哪敢忘了您的事兒啊�!奔o(jì)輕舟嗓音散漫地回應(yīng),從桌角的書堆中抽出畫本,翻開遞給對方:“喏,看看這套如何。”
解良嬉接過畫本,垂下視線,便見一套深酒紅的長款無袖禮服裙映入眼簾。
采用輕盈軟垂的真絲薄紗面料演繹的晚裝禮服,款式修長曳地,雖造型簡單,裙身上的每一處打褶、每一條曲線的波浪弧度卻都分外的精致流暢。
衣身深紅的顏色與收腰貼體的廓形,充斥著一股大膽時尚的酒會氛圍,再結(jié)合模特高挑明艷的身形面貌與張揚的發(fā)型氣質(zhì),顯現(xiàn)出一股魔鬼般高冷濃郁的視覺張力。
“不錯,真是一套相當(dāng)優(yōu)雅出眾的禮服,一看就寫著我的名字�!�
解良嬉先是露出欣賞之意夸贊,繼而微微蹙眉糾結(jié):“我很喜歡,但這無袖吊帶的設(shè)計有些過于大膽前衛(wèi)了……我可能不是很敢穿它去赴宴。”
紀(jì)輕舟并不意外地點頭:“我明白,我會額外給你搭配一件披肩和一雙紅手套的,這么畫,只不過是我個人覺得這套禮服單穿效果是最好的�!�
“我認(rèn)同這一點,這不是你我的問題,希望將來有一日我能夠直接穿它出門,而不會被指指點點�!�
解良嬉淡淡笑了笑,隨即眼珠一轉(zhuǎn)道:“你悄悄告訴我,你給我設(shè)計的這套,在你接的那些普萊斯花園宴會禮服中,論美麗程度排第幾?”
“�。磕氵@問題可夠刁鉆的……”紀(jì)輕舟佯作思考了幾秒,爾后委婉笑答,“每一套禮服我都是根據(jù)你們顧客的樣貌氣質(zhì)設(shè)計的,排不出什么名次先后,總之,我只需要保證你們不會搶了宴會主人翁的風(fēng)頭�!�
“行吧,當(dāng)我沒問�!苯饬兼易R趣地將畫本歸還了回去,接著便拿上筆記本起身離開座位,走出了辦公室。
幾乎是她離開不久,林遐意便敲了敲門,快步進來,將一份信件擺到了紀(jì)輕舟的辦公桌上。
“老板,剛收到一封給您的信件�!�
紀(jì)輕舟掃了眼信封上的地址,瞥見“普萊斯花園公館”幾字,心里就有了數(shù),拿過信件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隨即拆開信封,抽出里邊帶著淡淡香水味道的金邊印花信紙,打開一瞧,果不其然是普萊斯夫人的文藝沙龍邀請函。
上面用著端正的漢字寫道:
“親愛的朋友,本周末下午三點半,誠邀您參加我組織的花廳沙龍活動,分享品味、交流思想,歡迎您的蒞臨�!�
·
周末上午,日光灼烈,晴朗無云。
距離端午那場爆炸襲擊也才過去三四日而已,除了那一戶拿取賠償金重建住房的木匠一家,所有涉事者都已恢復(fù)了正常的生活,包括解予安。
至于事件的調(diào)查自然是沒有結(jié)果的,局勢混亂,黨派斗陣之中,犧牲品不計其數(shù),即便大家心知肚明是哪方勢力所為,想要追責(zé)也無從追起。
解予安清楚這點,因此心態(tài)尤為平穩(wěn),短短兩日,報告并處理完后續(xù)事情后,就恢復(fù)了以往平靜的生活工作狀態(tài),好似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周末休息日,在同朋友約定的地點收取了上海寄來的信件后,回去的途中,他往漢府街的高檔名表維修店繞了一趟。
手表在此時是一件相當(dāng)貴重的物品,解予安不放心那些小鐘表店,特意尋求了同事和上司的建議,找了一家名聲不錯的老店去修手表。
走進鋪子時,維修店的王老板正在教導(dǎo)學(xué)徒修理懷表。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一瞧,便立即認(rèn)出了來客,扯開嘴角招呼道:“先生來得巧啊,您的表今早剛修好�!�
他說罷,便從抽屜中拿出一只保養(yǎng)得锃光發(fā)亮的手表來,放在桌面上道:“先生您看看,時刻都已給您調(diào)好了,里頭的零件還專門給您做了保養(yǎng)�!�
“多謝,怎么收費?”解予安拿起手表仔細端詳了一番,見修理得不錯,時間也與周圍鐘表上的時刻一致,便從口袋里摸出了錢包。
“維修加保養(yǎng),兩塊大洋�!�
這價格不算便宜,解予安卻一點也沒有講價,直接掏出兩銀圓付了賬。
見客人付錢如此爽快,王老板態(tài)度愈發(fā)和善,收了銀圓后,他稍作猶豫,倏然壓低聲音開口道:“先生,我冒昧問一句,您這表是他人送的,還是您自己買的?”
解予安正拿起表戴在手腕上,聞言眉角微動:“你想問什么?”
“誒呀,我說實話,您莫覺得冒犯,這表倘若是您自己買的,那或許是買到二手改裝的假貨了�!�
話落,老板見這年輕人神情中突然透出幾分冷意,急忙解釋道:“我不是嘲諷您什么,我看您這模樣不像是會買假貨的,便有心給您提個醒,它那黃金表殼、水晶表鏡、表盤、表冠,都是高檔好貨,但里頭的機芯啊,多半有被替換過,上面連生產(chǎn)年份都刻錯了�!�
“刻錯又能說明什么?”
“誒呀,它那錯得離譜啊,但凡它往前錯一百年,我都能理解,頂多算是個瑕疵次品,可它是往后錯了一百年啊,刻的是2024,怎可能是不小心刻錯的!”
解予安動作略微一頓,接著摘下了手表放在桌面上,淡然正色道:“你打開給我看看�!�
王老板還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所言,當(dāng)即接過手表,從學(xué)徒手里拿過工具道:“行,我打開給您看�!�
他的技術(shù)相當(dāng)嫻熟靈活,拿著工具折騰不到兩分鐘,便將底蓋摘了下來,接著小心地拿著手表遞給對方:“您自己看,我可有騙您?”
話說著,生怕他看不清,還特意遞了個放大鏡過去。
解予安自然沒有接這放大鏡,對著光線明亮處一瞧,果然在那機芯所刻的品牌標(biāo)識下,看見了2024的生產(chǎn)年份。
不知為何,明知此事多半是個烏龍,看見這刻字精致的年份數(shù)字時,他心底卻莫名地顫悠了一下。
“說來也奇怪,它這機芯結(jié)構(gòu)比其他進口表要精細漂亮得多,那擺頻和走時精度更是高得驚人,還有里頭的發(fā)條材料,不知用的是何種金屬,甚有彈性,我修了好些年的進口表,都未見過這樣的發(fā)條。
“你說它是假貨吧,假得比真的更為精準(zhǔn),也有些說不過去。莫非是制表工匠刻意這般所為,這年份乃一驚喜玩笑?”
老板嘀咕猜測著,搖了搖頭:“還真是古怪�!�
解予安垂著眼睫默然地盯著機芯刻字,聽著他的言語,神情凝然,不知所思。
第2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