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紀輕舟話語明快地說罷,便將針線工具遞給了試衣工,帶著客人走向隔壁的化妝間。
因時常有顧客在試穿禮服后,會咨詢他們發(fā)型妝容等問題,紀輕舟便索性在別墅一層臨馬路的位置,用玻璃門單獨隔出一間,開了一個造型工作室。
并將合作已久的理發(fā)師葛師傅和他的學(xué)徒,以及化過秀場妝容的幾位專業(yè)化妝師給聘請了過來。
作為掛著世紀招牌的造型工作室,主要服務(wù)的對象自然還是手工坊客人的高定禮服妝造。
當然,倘若客人想要在日常約會或出席活動時,擁有一個適合自己的時髦美麗的發(fā)型妝容,也可以提前預(yù)約來做造型,不過收費是不低的。
這間造型工作室自年初開張到現(xiàn)在,經(jīng)營已有半年,憑靠著造型團隊出色的手藝,已然在�?烷g一傳十、十傳百的,打出了口碑。
如江珞瑤小姐這般不差錢的客人,如今但凡是稍重要些的宴會,都會干脆將禮服存放在店里,當天早早地約時間過來做造型。
今日因是普萊斯小姐的生日宴,造型室的預(yù)約單自然是排得滿滿當當。
紀輕舟帶著江珞瑤進去后,將她想要做的發(fā)型效果圖給葛師傅看了眼,便打算離去。
這時,江珞瑤叫她的女傭從包里拿出兩盒首飾來放在梳妝臺上,開口道:“紀先生,我?guī)砹藘商醉楁湥艺J為都較為適配這套禮服,您幫我看看,我該佩戴哪一條?”
紀輕舟聞言便又駐足,細細瞧了眼她所帶來的項鏈,一條是雙層的淺粉色珍珠鎖骨鏈,一條是奢華高貴的黑色寶石項鏈,與之相配的還有幾對不同風(fēng)格的耳環(huán)。
他雙手各拿起一條項鏈,托在掌心,分別放在江小姐頸項旁試了試,接著留下那條黑寶石項鏈道:“這條可以。”
“好的,那我便戴這條�!苯蟋帍乃掷锝舆^項鏈放在自己脖子前比了比,神色滿意地點了下頭。
旋即看向鏡子男子道:“紀先生,我過一陣便要訂婚了,或許再過幾月,就要來找你定做婚紗了�!�
“快訂婚了?那恭喜你了。”紀輕舟道了句祝福,笑容溫和道:“您可是我的重要顧客,婚紗我一定給你好好設(shè)計,不過屆時可別忘了請我吃喜酒。”
“那是自然的。”江珞瑤淺淺微笑了一下,倏而又想起一個事問:“對了,那叫祝韌青的男影星過去是不是擔(dān)任過您的助理和模特?”
“嗯,怎么了?”
“我今日在報紙上看到,他即將息影結(jié)婚了。”
紀輕舟正漫不經(jīng)心地幫她挑選一對合適的耳環(huán),聞言稍有些驚訝:“小祝都要結(jié)婚了?”
“說是和一位香港富商千金,可謂是入贅豪門了,”江珞瑤回憶著報紙上的新聞評價道,“如此,倒也的確不必再拍電影了�!�
“這樣啊……”紀輕舟漫應(yīng)了一聲,心中稍有些感慨。
這幾年他同祝韌青幾乎沒怎么碰過面,盡管如此,卻時常能在八卦娛樂報紙上看到對方的消息。
沒想到作為時下當紅的男明星,他居然這么早結(jié)婚了,還是和香港富商的女兒,真是世事難料。
不過,終歸是樁好事。
他心里暗自感嘆著,為江小姐挑選了一對小巧的金色耳墜放在項鏈旁,之后也不再多聊,同化妝師交代了幾句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造型室。
在樓下忙碌了一陣禮服整理的工作,紀輕舟回到自己的閣樓辦公室,已是一個小時后了。
推開辦公室門,他抬起視線,便見一道黑色身影正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辦公椅上,霸占著他的位置。
對方身穿黑色的襯衣與西褲,衣領(lǐng)間系著一條墨綠色領(lǐng)帶,黑發(fā)整整齊齊向后梳理著,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冷峻面孔。
“你什么時候來的?”紀輕舟隨手甩上了門,走向辦公桌旁,“工作都忙完了?”
要他說,解予安也是個勞碌命,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僅去解公館吃個飯的工夫,就被任命為了金豐集團對外貿(mào)易的負責(zé)人之一。
前一天宣布職位,第二天便被他父親催著上崗。
紀輕舟調(diào)侃他是打工人最討厭的關(guān)系戶,然而解董事給自己的親兒子安排職位,那是關(guān)系戶里關(guān)系最為牢靠的,誰也沒有話說。
解予安固然對從商沒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既然已決定改行了,自然也想要做出一番事業(yè),他雖從不加班,但每日下班回來,帶回家中處理的文件、所看的資料一點也不比紀輕舟少。
而與此同時,紀輕舟還交給他了一項開辦世紀工廠生產(chǎn)基地的任務(wù)。
不過他的項目并不著急,目前的規(guī)劃是在三年內(nèi)開啟他們品牌自己的成衣生產(chǎn)線,籌備時間還算充裕。
“忙完了�!苯庥璋不卮鹚膯栴}道,冷淡的眸子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青年:“我來提醒你,別忘了準備晚上的宴會�!�
“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還早嘛,反正我就換個衣服,四點鐘再準備也來得及�!�
紀輕舟口吻散漫地說著,走到自己的辦公椅旁,踢了踢男人的腳踝道:“起來,讓我坐�!�
解予安卻是一動不動地靠在椅背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封信件,仰頭注視紀輕舟道:“可看過這個?”
紀輕舟掃了眼那普普通通的信封,疑惑問:“這是什么?”
“婚禮請柬�!苯庥璋采ひ粑⒊粒凹牡轿覀兗业��!�
“請柬?誰結(jié)婚?”紀輕舟先是一愣,隨即注意到解予安此刻略顯不悅的神情,思緒驟然閃過:“啊,不會是……祝韌青吧?”
“這便猜到了?”解予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輕不重地揉捏了兩下,“我不在這三年,你不會還同他有聯(lián)系吧?”
“……拜托,人家都要結(jié)婚了,什么陳年老醋了你還吃。來,拿來給我看看�!�
紀輕舟想看請柬,倒并非是想?yún)⒓幼mg青的婚禮,只是八卦心起,有些好奇他是同誰結(jié)婚而已。
結(jié)果他伸手去拿信封,解予安卻刻意挪開了左手,一手摟著青年的腰身牽制他的動作,一手將信封舉得遠遠的。
“幼不幼稚啊你�!眹L試了兩下沒拿到信,紀輕舟就收回了手,輕哧了聲道:“行,我不看了,你把它焚了吧�!�
結(jié)果解予安聽聞此言,還真一聲不吭地從口袋里掏出了個金屬外殼的火機來。
“啪”地彈開蓋子,打起火湊到信封一角,動作極為干脆利落地點燃信件后,就將其扔進了一旁空空蕩蕩的鐵藝紙簍里。
“你還真……”紀輕舟看了看那桶里驟然竄起的火焰,又看向他手里的金屬外殼火機:“哪來的打火機?”
“路上買的�!�
“就為了當我面燒了它?”
解予安眉頭微動:“心疼?”
“我心疼個屁啊,我是覺得你怪好笑的�!奔o輕舟說著便不由得莞爾,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臉,“好好的英俊美男子,怎么生了這么一張酸唧唧的嘴�!�
解予安默不作聲摟抱住他的腰身,雙臂微一施力,便將青年按到了自己腿上,湊近吻了吻他耳根。
“誒呀別……”紀輕舟撐著他肩膀想要起身,卻被交叉在腰間的手臂束縛得動彈不得,輕咋舌道:“別在這搞這套,這辦公室常有人來,萬一被人看見了,我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那又如何?”
“你倒是無所謂,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可是個敬愛妻子的好丈夫,怎么能在自己辦公室里和男子摟摟抱抱?況且我倆對外的關(guān)系還是表兄弟呢,你想兄弟亂倫不成?”
解予安沉默片晌,松開手道:“那去把門鎖了�!�
紀輕舟眨了下眼睫,對上對方那雙沉靜而固執(zhí)的眼眸,頗無奈地起身去鎖了門,回來便一屁股坐到他懷里道:“你也不嫌熱�!�
解予安佯作未聞,摟抱著青年的腰身,側(cè)臉埋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
聞見那清甜溫軟的熟悉馨香,便輕輕舒展了眉眼,神色松弛地闔起了眼簾,臉頰搭著他的肩膀昏昏欲睡起來。
第208章
花園宴會
工部局董事長女兒的生日宴會,
解家人自然是要給面子赴宴的。
不過紀輕舟接受的是普萊斯夫人的邀請,并不和解家人一波過去,至于解予安嘛,
長輩們也早就習(xí)慣他跟著紀輕舟走了。
當日下午在辦公室忙碌到四點左右,紀輕舟結(jié)束工作后,便起身伸了個懶腰,帶著某個跟屁蟲,
去隔壁他的私人更衣室,更換早就熨燙準備好的衣服。
今晚他準備穿著出席宴會的是他們店夏季系列的待上新款。
一件深紅色豎條紋提花的絲質(zhì)襯衣,配上一條版型懸垂筆直的黑色西褲。
襯衣領(lǐng)子是較為輕松隨性的短立領(lǐng),
適合敞開幾顆紐扣外翻穿著,
然而解予安很是看不慣他這衣著風(fēng)格,非要叫他把紐扣全部扣上。
紀輕舟自是難以接受他的保守眼光,二人爭論一番,
皆不肯妥協(xié),
最后便索性多搭了一條暗藍色的小圓點絲巾,
系在脖子上,如同傾斜的海軍領(lǐng)一般隨性地搭在肩膀一側(cè)。
收拾完畢著裝造型后,
紀輕舟又對著鏡子戴上了一些新款的飾品。
兩個閃閃發(fā)亮的鑲鉆圓環(huán)銀耳夾扣在耳垂一側(cè),雙手指節(jié)上則套上了一個個造型各不相同的銀戒指。
解予安靜靜地等候一旁看著他操作,
目光在青年左耳那兩個圓圓的耳夾上流連著,
眼底微波蕩漾。
他甚少看到男子戴耳飾,倘若是看見別人這樣戴,
定然要被他批個輕浮浪蕩,
而紀輕舟那白皙輕薄的耳朵戴起這耳夾來,卻只令他覺得分外的漂亮靈動,想要湊近去吻一吻那線條精巧的淡粉色耳垂。
紀輕舟注意到他靜謐凝然的目光,
扭頭掃了他一眼問:“想什么呢?盯著目不轉(zhuǎn)睛�!�
“今日這么花?”解予安略不自然地挪開視線,望向鏡中青年優(yōu)美的眉眼。
“宣傳新款嘛。”紀輕舟整理了下襯衫的袖口,旋即撩起扣在皮帶上的腰鏈道:“看,把你送的腰鏈也戴上了。”
解予安順著他的動作垂下眼睫,視線落在他被緊扣的黑色皮帶勾勒出的纖細腰身上。
再往下,黑色的西褲包裹著他修長筆直的雙腿,純金的腰鏈扣在皮帶上,垂落在胯骨兩旁,一只只纖巧的鏤空蝴蝶伴隨著青年的動作搖搖晃晃,在細塵飛揚的傾斜日光里,閃動著熠熠金輝。
他驀然伸出手去,狀似要幫忙整理般手掌撫了撫青年背后的衣衫,過了會兒卻不自覺地順著后腰的弧度向下滑落。
剛觸及到那翹起的圓潤而彈性的部位,便被紀輕舟“啪”地拍開了手。
“又被我抓到了,”對方瞇著眼眸乜了他一眼,“一天天的摸哪呢?沒大沒小的�!�
解予安故作鎮(zhèn)定地收回手,口吻淡淡:“現(xiàn)在又是你大了?”
“我本來就比你大五歲�!奔o輕舟輕哼了聲,“理論上,你得叫我輕舟哥哥,懂不懂?”
他邊說著,邊轉(zhuǎn)過身,拿起發(fā)梳給解予安重新理了理頭發(fā),說道:“你這發(fā)油搽得太多了,發(fā)絲都沒有蓬松紋理感了,以后這種宴會我來給你搞發(fā)型。聽見了嗎,寶弟弟?”
解予安聽聞這稱呼,嘴角松動:“我寧可做糟老頭子�!�
“嘖,你再提這個,晚上等著睡沙發(fā)吧�!奔o輕舟抬眸瞪了他一眼。
隨后便放下梳子,推著男人的后背催促道:“走了走了,再晚來不及了。”
·
普萊斯小姐的花園生日宴并不在普萊斯公館舉辦,而是在外灘的華爾特飯店。
宴會范圍包含兩棟大樓的宴飲廳與中庭花園。
臨近傍晚,午后的酷熱逐漸退去,開滿著夏季花朵的花園被赤金色的夕陽籠罩著,中央泳池與噴泉池波光漣漣。
隨著賓客漸漸抵達,酒水與餐食擺滿兩側(cè)長廊餐桌,輕拂的微風(fēng)中攜帶著鮮花、香檳、甜點與奶油的交融香味。
偶爾襲來一陣馥郁馨香,不知是從哪位佳人身上飄逸來的迷人香水味。
來到這種宴會場內(nèi),賓客們相逢第一時間必然先打量一下彼此的著裝,爾后再開啟社交應(yīng)酬。
而紀輕舟穿過宴會廳到達花園時,首先關(guān)注的卻是這中庭的布局設(shè)計。
大理石地磚鋪成的平坦道路成“回”形包圍著中央的泳池,路徑四周草坪潔凈、庭木茂密,一個個小噴泉池旁盛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展現(xiàn)出一股勃勃生機。
“這里很適合辦我的高定秀啊�!奔o輕舟抬頭環(huán)視了圈花園兩側(cè)大樓的陽臺圍欄,朝身旁的解予安道:“模特繞場地走上一周正好回后臺,花園風(fēng)景也不錯,甚至還可以在上面拍全景�!�
“那屆時來談�!苯庥璋埠啙嵉鼗貞�(yīng)。
“但就怕天氣不受控,還是得好好規(guī)劃�!奔o輕舟暗自思忖嘀咕。
這會兒可沒有天氣預(yù)報,籌劃露天活動,還是需要些勇氣的。
正聊著,紀輕舟環(huán)顧間望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便拍了拍身旁人胳膊道:“看到你父母親了,走,去和你家里人會和,你現(xiàn)在畢竟也是在商業(yè)場上混的了,得注意點名聲,不能老跟我待一塊,否則人家都要懷疑你我的關(guān)系了�!�
解予安不以為意:“兄弟感情好,待一起又何妨?”
紀輕舟輕笑了聲:“那是你還沒見識過我國報人對八卦的挖掘能力�!�
他們一邊閑聊著,一邊去同兩位長輩打了聲招呼。
和沈女士碰上面后,很快便又碰上了解予川和解良嬉。
“誒呀,這是哪位美青年?”解良嬉瞧見他們二人,立即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
目光打量著紀輕舟的新裝扮,笑意盈盈地打趣道:“今日穿得很時髦啊,而且顏色與我很相配,該不是為了我而穿這一套的吧?”
她今晚所穿的正是那套在世紀手工坊定做的深紅禮服裙,本是無袖吊帶的長禮服,配了條流光溢彩的暗紅色絲絨披肩,搭上嵌著紅寶石的金色耳墜與項鏈,長長的黑發(fā)盤繞在腦后,鬢邊垂下幾縷發(fā)絲,甚為冷艷高貴。
紀輕舟聽她這般一提,才陡地發(fā)覺他們二人的衣著配色的確是同一風(fēng)格的,笑著點頭道:“良嬉姐說得不錯,我正是為了襯托你才這么穿�!�
解予安聽著二人話語,掃了眼他堂姐的裝束,倏然低頭,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枚胸針,默默地佩戴在了自己的外套衣襟上。
那是一對鏈條式的胸針,一頭是深紅色的布藝小雛菊,一頭是金色的橄欖葉片,中間以兩條細細的金鏈相連。
解良嬉注意到他的舉動,頓然發(fā)笑:“某人又開始改裝了。你這是什么搭配,紅配綠��?”
紀輕舟聞言側(cè)頭看了眼,立即發(fā)現(xiàn)了他外套上多出的一抹紅色,心底不由暗笑。
這胸針原本是他為自己的宴會裝束所準備,但身上點綴的配飾太多,未免過于花哨,最后便沒有戴這一件,哪知解予安竟偷偷把它帶出來了。
他明白解予安是想要和自己在穿著上有個情侶元素,但對方今日恰好戴的是一條墨綠色的領(lǐng)帶,這一紅一綠組合一起效果實在詼諧奇特。
當然,倒也并非說兩件飾品不能搭配,只不過它們同時出現(xiàn)時,顏色過于跳躍活潑,有些不合黑西裝那沉穩(wěn)冷靜的氣場而已。
“摘了吧,確實不大配�!奔o輕舟語氣稍輕柔提醒道。
解予安默不作聲片刻,忽而抬手解下了領(lǐng)帶。
“誒你……”
紀輕舟張了張嘴,略有些無言,接著就伸出手去摘他的胸針。
解予安手上還抓著領(lǐng)帶,雖未躲避他的動作,神色中卻透出些許的悒悶,嘴唇又抿成了直線。
但還未等郁悶多久,便見紀輕舟抬起手來,將那鏈條式的胸針扣在了他黑色的襯衫領(lǐng)兩側(cè)。
一端是深紅的小雛菊,一端是金色的橄欖葉,之間兩條細細的金鏈閃爍在領(lǐng)口前。
僅是這么一改,男子裝束比起方才搭配墨綠領(lǐng)帶時,少了幾分商務(wù)氣息,卻變得格外矜貴莊重起來。
紀輕舟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那橄欖葉的角度,使之和領(lǐng)弧線相平行,繼而點頭一笑:“這樣不就好了嘛。這枚胸針的設(shè)計理念是希望與和平,其實還蠻符合你這個人的思想觀念的�!�
解予安聽著他尋常的話語,心情卻如同徜徉在充滿愛意的海洋中一般暖融融似要化開,雙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青年在夕陽余輝中明麗的雙眼,直到對方撤回手,才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嘖,我看這家伙就是被你寵壞的�!币慌阅慷昧巳痰慕饬兼矣行┛床幌氯ニ玫苣敲悦院哪�,不由得開口輕諷:“分明以前也沒那么矯情�!�
解予安不動聲色地將領(lǐng)帶卷起放進了西褲口袋,掃向解良嬉道:“你羨慕?”
“我有何可羨慕的,誰還沒有戀愛過�!苯饬兼抑挥X得眼睛有些被閃到而已。
她說著就移開了視線,轉(zhuǎn)移話題道:“我看到宗先生了,輕舟,你可要和我一道去打聲招呼?下個月不是要給人做專訪嗎,正好現(xiàn)在去約個時間�!�
“奧,行啊�!奔o輕舟一口答應(yīng)下來,邁步之前,轉(zhuǎn)頭朝打算跟自己行動的解予安道:“你跟著你爹你哥他們?nèi)�,我就去一會兒,馬上回來。”
解予安頓了頓,稍作思索,還是乖乖地止住了腳步。
·
解良嬉所說的宗先生既是一位紳士名流,同時也是一位有名的戲劇作家。
數(shù)月前,解良嬉提出要采訪對方,寄了信函后,一直沒有消息,直到最近才收到回信,答應(yīng)上他們的專訪,但話語卻是模棱兩可的,沒有準確的回應(yīng)。
解良嬉覺得這位先生行事稍有些不靠譜,此番既然在宴會上碰見了,便干脆去結(jié)交一番,以確定下具體的采訪時間和地點。
和宗先生的交流還算順暢,而過程中,紀輕舟總模模糊糊有一種被人注視觀察著的感覺。
起先還以為是解予安在看自己,也沒在意,直到某次他不經(jīng)意地回過頭去,突然撞上了一位陌生男士凝視的目光。
對方穿著套藍色西服、戴著副金邊圓框眼鏡,當與他四目相對時,不知為何眼睛忽然瞪大,似很是詫異的模樣。
紀輕舟稍有些疑惑打量了那人兩眼,確定之前沒見過此人。
那男子與他對視后便迅速移開了視線,裝模作樣地喝起了酒,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他見狀也就收回了眼神,未過多在意。
畢竟他現(xiàn)在也是個常登報紙的名人了,有人認出他也不奇怪。
而另一邊的噴泉池旁,穿藍色西服的男子拿著酒杯假裝抿了口酒后,又遲疑地側(cè)頭望了青年幾眼,嘀嘀咕咕:“那不是,紀云傾嗎……很像,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樣……”
“您對紀先生感興趣?”
正當他自言自語之際,一道男聲冷不丁從旁側(cè)插入進來,主動朝他搭話。
藍西服男子略微一愣,下意識地掛出禮貌的笑容問:“您是……”
“《都市繁華報》的主筆。”陌生男子給他遞了張名片,口吻溫和道:“我與紀先生有些交集,您若想同他結(jié)識,我可以幫你引薦�!�
“這倒不必�!贝髦坨R的男子搖搖頭,略微思忖道:“我僅是覺得他的身形樣貌很像是我認識的一位……舊友�!�
“哦?”陌生男子眉角聳動,繼而微微笑說:“聽起來有故事,可否跟我說說……”
第209章
丑聞
日落之后,
隨暮色降臨,飯店的中庭花園,路燈一盞盞點亮,
而這場宴會的主人公普萊斯小姐也在她母親的陪伴下,踏著輕快的音樂款款登場。
宴會廳內(nèi),壓在頭頂?shù)拇笮退У鯚羯l(fā)著燦爛輝煌的燈光,照耀著大廳。
身著一襲金粉色綢緞禮服裙的普萊斯小姐,
在這剔透玲瓏的光芒照射下,顯得尤為的高貴美麗、引人注目。
她金色的卷發(fā)一半披落,一半高高盤起,
頭頂壓著一頂彩色寶石花冠,
脖頸與耳邊同樣點綴著斑斕絢麗的花卉珠寶,為那一身莊重膨大的禮服更增添了幾分鮮艷閃耀的青春光彩。
自宴會廳側(cè)門登場,沿途接受著賓客的祝福,
踏著地毯徐徐來到中庭前的長廊下。
即便是在夜幕花園中,
被庭院的路燈光芒與兩側(cè)大樓玻璃透出的燈光映射著的那套金粉色緞面禮服,
依舊光彩溢目。
甚至,比起在宴會廳內(nèi)吊燈照耀下的效果,
還要更為燦亮奢麗。
“天吶,她簡直閃耀得像一顆璀璨的寶石!”
“那花冠、那項鏈,
多么靡麗絢爛的設(shè)計,
一定價值不菲�!�
“那像是一套古典式樣的禮服,但融合了不少當下時新的風(fēng)格裝飾,
不知是請哪位裁縫大師所打造……”
見普萊斯小姐和她的母親一同到來,
花園內(nèi)的賓客們慢慢聚攏,圍繞在走廊前方,音樂聲中混雜著嘈雜的交流私語。
“我看普萊斯小姐請你定做禮服算是找對人了,
她今日的這一身裝扮典雅金貴又閃閃發(fā)亮,沒人能搶她的風(fēng)頭�!�
解良嬉望見那宴會主人公的美麗造型后,也不禁為之暗暗贊嘆,那套禮服實在夢幻又奢華,并且唯有穿在那位金發(fā)小姐身上才最為合適。
紀輕舟聽見她的話語,低聲回應(yīng):“總要對得起我收的高價定制費�!�
“多少?”解良嬉不禁好奇問。
紀輕舟剛要回答,便對上了普萊斯小姐朝他望來的目光,于是揚唇微笑,微微點頭向她表示了問候。
“感謝所有的來賓,在這炎熱的夏日傍晚,盛裝出席我女兒瑪格麗特的十六歲生日宴會。”
臺階上,待客人們聚攏得差不多,普萊斯夫人便代表女兒開始發(fā)表致辭。
她玻璃珠般剔透的眼珠輕輕轉(zhuǎn)動,目光掠過賓客們,望見人群中的某位青年,就朝他笑著點了下頭,道:“感謝我的朋友紀先生為瑪格麗特設(shè)計的‘瑪格麗特’晚裝裙,讓我的女兒能夠打扮得像一位天使一般,度過她人生的重要時刻……
“在這里,我衷心地祝福我的女兒,瑪格麗特能夠永遠健康、幸福和快樂,也祝愿大家,今夜盡情享受這鮮花、音樂與美酒相伴的美好氛圍,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話音落下,普萊斯小姐微提裙擺,向客人表達謝意。
周圍報紙記者們,見此情景,皆不約而同按動快門拍攝照片。
一時間,雪白的鎂光不斷閃爍,打亮那金發(fā)碧眼的少女,斑斕珠寶與華貴緞子明閃閃鎏光溢彩,愈發(fā)的璀璨耀眼。
.
翌晨,當金黃明媚的朝陽帶著濃濃的暑熱穿透陽臺窗簾灑入臥室,起居室外,一陣稍顯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喚醒了屋子內(nèi)熟睡的二人。
紀輕舟微微掀開眼簾,稍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拉起薄毯一角蓋在腦袋上。
耳畔呼呼的風(fēng)扇聲音與敲門聲混在一起,竟有股奇異的催眠感。
困意朦朧間,他感受到身旁床鋪輕微的動靜傳來,應(yīng)該是解予安下床去開門了。
于是心安理得地又閉上了眼,繼續(xù)睡覺。
然而門外窸窸窣窣的話語交流聲,卻又令他心里無端燃起好奇,不自禁地開始思索起來。
這個點會來敲門的應(yīng)該只有黃佑樹,匆匆忙忙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其實不久前,起床的鬧鐘已經(jīng)響過,但他實在疲憊困倦,便想賴一兩個小時的床再去上班。
昨晚宴會稍微喝了點酒,也沒醉,僅有些微醺而已,結(jié)果一覺醒來還是腰酸屁股痛。
果然,就不該答應(yīng)某人裸戴那條腰鏈……
昨夜的記憶隨著身體的蘇醒再度回歸意識,思緒轉(zhuǎn)動幾番,紀輕舟微微蹙眉,已然失去了睡意。
待聽見某人回來的腳步聲,便索性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掛著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微闔著眼打著呵欠問:“什么事��?”
解予安注視著青年裹著睡袍的身影,遲疑片刻,倏然坐回到床上,伸手從側(cè)后方將人摟進懷里,貼著他臉頰語聲靜靜道:“今日不去上班了�!�
“嗯?”紀輕舟先是疑惑,旋即察覺到他語氣里不同尋常的冷寂,稍微醒了醒神,側(cè)過頭倦怠的眼眸瞥向他問:“怎么了?”
解予安默然不語,將手里握著的一份折疊報紙放到了他的面前。
紀輕舟下意識地低頭看去,那報刊的名稱便映入了眼簾。
“都市繁華報”——瞧見這幾字,他模糊的思緒不覺一頓,感覺有些眼熟。
但還未等完全想起這小報的出處,緊接著報紙頭版那醒目的標題便進入了他的視線。
——【昔日八大胡同唱戲人,相公堂子下九流,一朝來滬竟出入上流、登堂大雅,奪胎換骨成老板!】
讀完這標題,紀輕舟眉心頓然緊蹙起來,心中閃過不詳預(yù)感。
再看向一旁密密麻麻的文字登載,果不其然于其中掃見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篇是題名道姓、圍繞著紀云傾的舊事經(jīng)歷洋洋灑灑而寫的新聞爆料。
紀輕舟快速瀏覽了一遍,文章編輯稱這篇獨家爆料來自于紀云傾某位舊相識的口述采訪。
大概內(nèi)容便是說他這位受上流追捧、頗有名氣的時裝公司老板,實際原本不僅是下九流戲子,還曾在京城的相公堂子侑觴延客,做過出賣色相的陪酒生意。
因他“紀某”生了副好相貌,膚白細嫩,眼含秋波,引得某交通銀行的陸經(jīng)理對他一見傾心,甚為著迷渴慕,白花花的銀子幾百兩幾百兩地送,直到東窗事發(fā),二人關(guān)系被那陸經(jīng)理的妻室所知曉。
而陸太太的兄長乃一京城高官,于是他“紀某”便不得不逃離京城,來了上海。
之后又說他這“梨園子弟”頗有手段,嘗到了被富商供養(yǎng)的甜頭,不肯再做那登臺演藝的苦差事,來到上海后便準備重操舊業(yè),在丹桂園唱了幾月堂會戲出入各家豪門,純屬是在物色新金主。
但過往不堪經(jīng)歷不能為人所知,于是他紀云傾便改了名字、改換行當,又憑靠美色巴結(jié)上了某豪門少爺,哄著那少爺給他開了一家又一家的衣服店……
“真是胡說八道,歪曲事實,除了說我生了副好相貌這句沒錯,其他的全是瞎編�!�
讀完這篇充滿著惡意引導(dǎo)的新聞爆料,紀輕舟頓時冒出了一肚子火氣,神思也氣得徹底清醒了過來,攥著報紙道:“紀云傾要真在相公堂子干過,他還能過你家審查?”
“的確是捏合之詞,無稽之談�!苯庥璋采ひ舻统恋�。
當年在知曉紀輕舟替換了紀云傾的身份后,他一度懷疑這二人其實是雙胞胎兄弟,于是便暗地里雇人去京城深度調(diào)查了紀云傾的過往。
紀云傾的確是出身污泥,他身世凄慘,自幼喪父喪母,幾歲大時便被親戚賣身到了一個戲班子里學(xué)戲,而這戲班子也并非普通的學(xué)戲科班,而是打著唱戲名義供有錢人娛樂的相公堂子。
但幸運的是,他未在里面待多久,便被那戲班子班主的朋友,一個徐姓的正經(jīng)科班班主看中挖掘了過去。
徐班主見這孩子有幾分女相,一雙明眸轉(zhuǎn)盼流光,認為其是個旦角好苗子,于是收為徒弟,教導(dǎo)其學(xué)藝練功,好生培養(yǎng),日子雖苦,好歹活得清白。
紀云傾得罪那交通銀行的陸經(jīng)理,自然也并非是報上所說那般不堪的關(guān)系,而純屬是因為他唱得好演得好,戲裝一扮上,身段樣貌清麗脫俗,活脫脫一個雌雄莫辨的大美人。
那陸經(jīng)理看了紀云傾幾場戲,便成了其鐵桿粉絲,被迷得七葷八素,幾百兩幾千兩的銀子往戲園子里砸,便是為了給紀云傾捧場。
梨園砸錢送禮,本是你情我愿之事,可砸的錢太多了,便引來了陸太太的懷疑忌恨,之后的事情,誰都知曉。
解予安得知事實真相時,也不由為紀云傾稍感惋惜,不過若無此事,他或許也就遇不到紀輕舟了……
腦中回閃過當年所查資料,他收斂思緒,將紀云傾的早年經(jīng)歷大致同紀輕舟說了說。
“我就知道,”紀輕舟聽完微嘆了口氣,“其實不用你說,我大概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倘若美貌是一種罪過,我和紀云傾的確罪孽深重�!�
“……”
解予安無言片晌,安撫般地摸了摸青年朦朧潔白的頸項,語氣淡然沉穩(wěn)道:“你今日在家休息,此事我去處理�!�
他雖知曉紀輕舟的真實身份,也清楚他從未有過那些不堪經(jīng)歷,然而對方現(xiàn)在的身份形象與紀云傾綁在一起,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紀云傾已消失不見,那么凡加注在他身上的丑聞,便等同于加注在紀輕舟身上。
這篇文章又寫得如此骯臟惡劣,可以想象到在事實澄清之前,紀輕舟走出家門,面對他的那些客人、同事乃至陌生人時,會遭遇多少惡意的打量與揣測。
解予安一點也不愿他受到那樣的委屈,光是這么一想,便鼻頭發(fā)酸,心疼得受不了。
“還休息什么,我哪來的時間休息�!奔o輕舟倒未考慮那么多,只想要盡快把事情解決。
他拿起床頭的手表看了眼時間,道:“現(xiàn)在都快九點了,這種小報最受老百姓歡迎,估計早就滿天飛了。這丑聞一出,肯定會影響我公司的生意,接下來有得忙了。”
他說罷便不再磨蹭,一邊將表帶扣在手腕上,一邊起身穿上了拖鞋去盥洗室洗漱。
解予安目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盥洗室門口,垂眸掃了眼報紙上的文章,眼神漸染冷意。
第210章
青年必看
紀輕舟推開南京路的時裝屋店門時,
便知自己果然預(yù)料不錯。
夏日上午十點,大好的晴朗天,店里竟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店員和經(jīng)理各自待在自己的崗位上,都有些無所事事。
看他們茫然的表情,似乎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老板�!绷皱谝饴犚婇T鈴碰撞的叮當聲響,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
看見是紀輕舟便立即打了聲招呼。
紀輕舟略微頷首,走到柜臺前朝對方道:“這幾日店里的生意可能會比較冷清,但你們也無需顧慮太多,
照常營業(yè)就好。
“如果……有人來退貨的話,
僅限三日內(nèi)有購買記錄的顧客,且衣服無損傷不影響再次出售,可以退貨�!�
“出、出什么事了嗎?”林遐意儼然從他的語氣中獲得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
干了幾年店長已然游刃有余的他,
方才竟又慌張得結(jié)巴了一下。
“還能出什么事,
又上報紙了,造謠誣謗,
這回是真得請律師了。”紀輕舟不含一絲笑意地說罷,便轉(zhuǎn)過身,
走向了里側(cè)的樓梯。
沿著弧形樓梯上樓,
二樓雜志社內(nèi)嘈雜的交流議論聲傳入耳畔。
過了幾秒,似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
那交談聲便戛然而止了。
紀輕舟恍若未聞地來到雜志社,
拐過樓梯轉(zhuǎn)角,抬眼只見編輯部的同事們皆伏在辦公桌前拿著筆寫寫畫畫,仿佛他們一直在認真工作。
唯有解良嬉毫不避諱地抬頭碰上他的目光,
微嘆了口氣后,站起身朝他走來道:“我以為你今日不會來了。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昨晚和宗先生談好的,下月的采訪,他打電話來取消了�!�
一來就聽見這么個消息,紀輕舟眉頭微蹙,閉了下眼道:“抱歉,我的問題�!�
“這也并非你的錯……”解良嬉沉吟片刻,不忿道:“那姓宗的我也看不慣他,昨夜談話時,你可能沒注意,那老東西的眼神動不動便往我胸口瞟,呵,取消了也好�!�
“這回我還真占了點責(zé)任,那繁華報的主編,我和他有點過節(jié),那篇文章百分之九十的內(nèi)容皆為捏造,他是刻意壞我名聲,我得準備告他了。”
解良嬉稍有些詫異地睜大眼:“都是捏造的啊……”
紀輕舟挑起了眉:“你信了?”
“半信半疑吧,畢竟我回來得晚,關(guān)于你的過往,叔母也僅是簡單提了提�!�
解良嬉稍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接著轉(zhuǎn)移話題:“這么說來,這《繁華報》的主編真是全然不懷好意,將新聞業(yè)從事者最基本的職業(yè)操守也丟棄了,那篇文章有些內(nèi)容真真假假捏造在一起,寫得相當具有迷惑性……”
紀輕舟瞇了瞇眸子:“你都信了,看來我是真得好好打這一場輿論戰(zhàn)了�!�
正說著,雜志社的電話聲忽然響起。
解良嬉直接邁步過去接起了電話,拿起聽筒放到耳邊聽了片刻后,又轉(zhuǎn)身朝向了紀輕舟道:“給你的電話,宋瑜兒打來的�!�
紀輕舟聞言,心底頓時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走到電話旁接過聽筒,便聽女子有些失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老師,今日一早有好幾位客人來取消訂單,這該如何是好?我已按季秘書說的,聲明了那報紙上登的是假新聞,可他們還是執(zhí)意取消�!�
紀輕舟擰起了眉,輕咋舌道:“定金不退,他們要取消就取消。”
“可是,有幾件已經(jīng)在制作了。”
“……你先放著,我等會兒過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