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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坐上公交車,幾乎馬不停蹄沖到衛(wèi)生所里。
可惜,她整整翻找了一個下午,還是什么都沒找到。
指導(dǎo)員已經(jīng)下班了,只能等第二天再要一份。
她失魂落魄地想著,萬分不情愿地往回走。
這一耽擱,她沒趕上末班公交車。
天色愈發(fā)昏暗,她只能找到一個電話亭,試著撥通家中電話。
連播三回,電話都是一接通就被強(qiáng)行掛斷。
嘟嘟的忙音接連不斷地沖進(jìn)耳中,像無數(shù)把鋼針,深深釘進(jìn)她的五臟六腑。
她深吸口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默默抬起雙腿。
夏夜里的風(fēng)逐漸寒涼,她中午出門得急,只穿了件短袖。
當(dāng)下皮膚暴露在風(fēng)中,激得她連打好幾個噴嚏。
原本快痊愈的感冒,似乎也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她哆哆嗦嗦地走著,天暗路滑,又不小心摔了一跤。
膝蓋立即被蹭下好大一塊皮來,鮮血順著小腿汩汩流下,勾出鉆心的疼痛。
她咬緊牙,繼續(xù)一瘸一拐地步行著。
直到夜幕完全降臨,她才挪到家門口。
溫馨的燈光照滿全屋,窗戶上投下一對親密的頭顱。
看影子大小,應(yīng)該是孫曉雨和喬喬。
果不其然,等她跨進(jìn)門內(nèi),一眼就看到兩人頭挨著頭在看書。
孫曉雨抑揚(yáng)頓挫地讀著故事,喬喬雙手托腮傾聽,滿心滿眼都是崇拜。
她怔了怔,隨即苦笑。
自己負(fù)氣離家快一個下午,他們都沒一個人關(guān)心她的去向。
這個家,哪里還能有她的位置。
聽見動靜,喬喬抬起頭來,見到是她,又撅起嘴,把頭飛快扭到一邊。
孫曉雨倒是熱情地朝她招了招手,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知晚回來啦,我們都等著你吃晚飯呢。
正說著話,程靖川從廚房里出來,手中還端著一碗胡辣湯。
這還是自己那個,在家油瓶倒了都不肯扶的老公嗎
程靖川會做飯她是知道,但只要在家,他就是甩手掌柜模樣。
從前就算她生病,也得爬起來先把飯做好。
果然,自己這種廉價的保姆,不配得到他的服侍。
她懶得再看這群人的丑惡嘴臉,只想直接回屋處理傷口。
剛抬起腳,程靖川已經(jīng)走到她的身邊。
沖鼻的酸辣味兜頭罩來,她下意識偏了偏頭,一桌辣菜映入眼簾。
她本土上海,口味一直偏甜淡。
而這樣的鮮辣菜系,唯出生西南的孫曉雨才會喜歡。
你們吃吧。她搖了搖頭,再也不想見到他們,慢慢走回房中。
可臥室里,她高考復(fù)習(xí)用的書,全被丟到了角落。
而孫曉雨的物品,大喇喇地占據(jù)了她的房間。
她霍地抬起頭來,你們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要迎她進(jìn)門
程靖川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立刻嚷嚷開來。
你又在造什么謠,還不是你弄傷了人家的腿。她單人住實(shí)在不方便,我特意接家里來照顧幾天。咱家主臥朝陽,有利于她恢復(fù)。
喬喬也跟著探來了腦袋,媽媽,反正你那些書也看不明白。你還騙我能考上大學(xué),還不如讓曉雨阿姨能好好休息呢。
依舊是些戳心窩子的話語,趙知晚卻沒從前那般難受。
她擦了擦唇角,目光從他們?nèi)松砩弦灰粧哌^,最后定格在程靖川的臉上。
程靖川,我們離婚吧。
她還有很多的話,想一次性說清。
可腦袋莫名地越來越重,直到眼前一片模糊。
記憶的最后,她似乎聽到了程靖川慌亂的叫喊。
也許,真的只是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