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霍瀾之不許。

    他死死拉著蘇曉蘭的手，固執(zhí)將她往撤退的方向拉。

    “沙塵暴不會一下子就停，從天空渾濁情況來看，很有可能還有更大的風(fēng)暴�！�

    “人命比什么都重要，你們這是沒有必要的犧牲�！�

    他當(dāng)然知道逃走意味著什么。

    可光是想著要看蘇曉蘭消失在黃沙，他心口就疼得幾乎要窒息。

    蘇曉蘭的確堅強(qiáng)，但她并不是不會受傷。

    如果她一走就回不來，他該怎么辦？

    “趙決川，你也有自己的家人，要是你出什么事，你要他們怎么辦！”

    霍瀾之不會拿命去賭。

    霧都還有李嬸，還有秦婉，他們都還等著他回去。

    他不能明知危險還如此拼命，同樣，他也不愿意看著蘇曉蘭這么做。

    “決定在西北治沙后，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沒想到，趙決川沒表現(xiàn)出一絲難過害怕。

    “我是這樣，我媽媽是這樣，我妹妹也是這樣�！�

    “我們都說好了，哪天有人走了，就在沙里挑顆最喜歡的樹種，拿它當(dāng)親人的墓碑。”

    蘇曉蘭扒開胳膊上霍瀾之的手指。

    “快走吧，霍瀾之�！�

    她好像再次成了當(dāng)年送他離開的女孩。

    “我早就沒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你不一樣，你還有李嬸，還有秦婉，沒必要做和我一樣的亡命徒�！�

    沙塵暴減弱的瞬間，兩人頭也不回地沖了進(jìn)去。

    霍瀾之想攔住她。

    可口剛張開便吃進(jìn)滿嘴黃沙，想喊出的蘇曉蘭三字也成了隨咳嗽嘔出的垂涎。

    等這輪風(fēng)沙過去。

    他早已看不見蘇曉蘭的影子，卻仍沖著肆虐的風(fēng)沙大叫：

    “蘇曉蘭，你一定要回來！”

    “我會一直等你的，要是你不回來，我就永遠(yuǎn)不離開這片沙漠了！”

    “我錯了，我不該覺得你不會離開我，不該總埋怨你不是好妻子...我愛你！蘇曉蘭，我一直很愛你！你聽到?jīng)]有？！”

    霍瀾之喊著喊著便跪倒在了沙中。

    他從沒一刻如此慌張過，就好像只要停下聲音，那個總在前方等著他的女孩，就再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了。

    沙塵暴還在呼嘯。

    回應(yīng)霍瀾之的，只有他自己的眼淚。

    沙漠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辛。

    蘇曉蘭幾次覺得她會因失足墜亡，都在趙決川的幫忙下有驚無險。

    等終于走到二隊的位置，沙塵暴已經(jīng)有了停歇的意思。

    “真可怕�！�

    入目是被撕碎的營帳，折斷的樹木，還有不少鏟子和桶。

    蘇曉蘭隨便撿了一把，沿著沙丘開始找有沒有活人的影子。

    趙決川跟著她，四下挖掘的同時，時刻注意起風(fēng)的情況。

    “有人！這里有人！”

    不知一路沿著找了多久，他們終于看到了人影。

    二隊幸存者們嘴唇皸裂，揮著紅色的布，顯然已經(jīng)撐到了極限。

    這場搜查足足用了五天。

    蘇曉蘭將孩子抱上救援的車輛時，趙決川也終于找到了被沙埋的卡車。

    “在這！在這！”

    “送給二隊的樹苗，全部都在這！”

    他拿著不知從哪翻出來的蛇皮袋子，將樹苗一袋袋往救援車上運(yùn)。

    蘇曉蘭在后方幫忙救治中暑昏厥的人，連軸轉(zhuǎn)將近五個小時后，晚上得空還想打手電去拯救還沒死透的樹苗。

    “不許去�！�

    趙決川一把將她拎回營帳。

    “水不喝飯不吃，別人夸你兩句仙女，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神仙了。”

    他專門第一個去打飯，各個菜按她喜歡的習(xí)慣塞進(jìn)鐵飯碗，棉被包著，生怕吃時冷了。

    “進(jìn)西北一趟不容易，好不容易運(yùn)來的樹苗，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不能耽誤�！�

    蘇曉蘭雖這么說，聞到香味卻還是忍不住。

    趙決川坐在旁邊看她吃，時不時遞口熱水，眼底都是笑意。

    “慢點吃，吃完早點休息�！�

    “明天送二隊回縣里醫(yī)院，我們還要坐好久的車再回這，他們受傷，兩邊的樹苗都得一隊來種�！�

    受傷自然要休息。

    蘇曉蘭倒不怎么介意，扒干凈鐵碗上最后一顆米飯，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

    “在哪干不是干，少了人，我們就多干一些唄�！�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趙決川笑著幫她收拾碗筷，準(zhǔn)備吹油燈之前，突然又從營帳外探出腦袋：

    “曉蘭，你可以把眼睛閉一下嗎？”

    蘇曉蘭有點累了，但看趙決川滿眼期待，還是笑笑答應(yīng)了他。

    “閉好了�！�

    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音傳來。

    她感覺好像有什么輕輕蹭上鼻尖，有些癢，撓得心一起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