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午食堂,徐簇和跟向楓、周夢娟待在一塊吃午飯。
聊天當(dāng)中,周夢娟平淡地扔出一個消息,“我相親認識了一個對象�!�
徐簇和對周夢娟上看下看,暗道夢娟真是淡定。
身旁的向楓比當(dāng)事人還不淡定,她正在喝湯,聽到這個消息被嗆到,連咳幾聲才緩過來,“什么,什么時候的事?我感覺你說這件事就像是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這個年代相親是一件很大的事宜,首先就得把對方的成分查得清清楚楚,成分不好的,雙方見面都別想見,在介紹人那里就把對方給否掉了,女方家長還得看男方能否拿得三轉(zhuǎn)一響,即縫紉機、自行車、手表和收音機。
這兩步驟沒有什么問題,雙方對彼此不討厭,談一段時間后結(jié)婚事宜就開始安排上,很少講情情愛愛,更多是考慮能不能在一塊踏實過日子。
周夢娟說:“就昨天的事,我爸的同事的愛人為我和他做介紹,我覺得年齡差不多到,也可以走這一步,我爸媽了解過他家庭情況,認為可以見一見,我就去了�!�
周夢娟進入電信局工作后,她成為炙手可熱的待嫁女同志,總是有人跟周父周母打探情況,想給她介紹對象。
她父母的眼光也高了起來,要為她仔細挑一個般配的對象,直至今年年末,他們才找到一個合適她的對象。
徐簇和比較現(xiàn)實,問周夢娟:“男方是在什么單位,他家是雙職工家庭嗎?”
“他和他爸媽都在供電局上班,家里還有一個妹妹在念高中,他家人口比較簡單。他今年二十四歲,比我大三歲……”
第115章
綜合樓后院
周夢娟詳細地說了相親對象的情況,她想讓徐簇和和向楓給個意見,因為她們一個結(jié)婚好幾年,一個有對象正在談婚論嫁中,經(jīng)驗總比她懂得多,有些事父母給了意見,她也想知道別人的看法,多方結(jié)合。
向楓想了想說:“從條件上看,你們是挺般配的,他長得怎么樣?”她好奇地看向周夢娟。
“樣子算周正的,個子和周奮進差不多�!�
徐簇和問她:“你自己感覺他怎么樣,合眼緣嗎?”
周夢娟努力地回憶昨天的情景,“不討厭,因為我和他不熟悉,其他的,我也說不上來。簇和,當(dāng)初你看中你愛人哪一點?”
“我……我想想。”當(dāng)時徐簇和和楊覺儼情況特殊,她用筷子戳了幾下米飯后才說:“當(dāng)時懵懵懂懂的,好像也不討厭他。我爸很喜歡他,覺得他是一個可以托付的人,又知根知底。我和他就這樣結(jié)婚了。”
向楓八卦地問徐簇和:“你什么時候和他第一次牽手?”
“結(jié)婚那天。”徐簇和自動忽略小時候那些牽手,只算成年后。
當(dāng)時楊覺儼來家里接她,他就當(dāng)著大家的面牽她的手,是帶著點成年男女自然而然的曖昧,她感覺和小時候的牽手好不一樣。結(jié)婚是人生大事,他們余生都要在一起過了,她緊張得手心都出汗。
徐簇和覺得很不好意思弄濕楊覺儼的手,一整天都在記掛著這事,那天晚上兩人獨處時,她就跟他道歉,說了這事。他說自己也緊張得手心出汗,不止是她。然后他又一次牽住了她的手……
向楓和周夢娟都說他們好含蓄,結(jié)婚當(dāng)天才牽手。
徐簇和略顯心虛,連忙說別岔開話題,她們又把話題恢復(fù)到周夢娟相親的事。
………
一日下午,徐簇和騎著公家的自行車從縣里的電信支局回市局。
她推著自行車走到電信綜合樓的后院,驀然看到一個人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東西。
穆響揚也見到了徐簇和。他是來電信局找戚展歆,他們之前約好,他順便把東西送給樹遠。
穆響揚從前覺得一人在一個時間段中只會愛一人,后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徐簇和余情未了之時,還對不該有別樣心思的人產(chǎn)生了感情。
可他注定是無法和其中一人在一起,心里沉淪也痛苦著,他知道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徐簇和對穆響揚視若無睹,穆響揚則不敢看她,還記得她說過要裝作不認識。
其實穆響揚對徐簇和至今還有留戀,是與剛分手那段時間她給予自己的震撼有很大關(guān)系。
當(dāng)初他沒有遵守諾言報考首都的大學(xué),她給他打電話說做不到就不要輕易給承諾,還說他軟弱且不守信,他們結(jié)束了。
他知道她對自己還有感情,卻堅決不跟他妥協(xié),甚至在短短時間義無反顧地嫁給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和他徹底斷絕來往。
穆響揚內(nèi)心是震撼的,他之前一直以為徐簇和跟自己一樣是軟弱,做事不會決絕,結(jié)果她是意想不到的決絕果斷,這是他沒有的品質(zhì),越缺什么就越喜歡什么。
他們時隔幾年重逢那一次,盡管她不記得曾經(jīng)的事情了,她也還是和從前那樣堅決,絕對不回頭……
樓上局長辦公室,楊覺儼正站在窗邊和岑局長一心兩用地談事情,他看見了穆響揚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樣子。他更是捕捉到戚展歆出來時眼睛瞟向自己所在窗戶的瞬間。
楊覺儼收回了視線不再看,專心談公事。
樓下后院,戚展歆原本是算好時間,讓徐簇和撞見穆響揚,讓兩人單獨接觸一下,產(chǎn)生舊情復(fù)燃的跡象。
她覺得冥冥之中有天意,她看見了楊覺儼進了局長的辦公室,現(xiàn)在還沒離開,這真是意外之喜。
戚展歆怨徐簇和攪壞自己的工作,弄得現(xiàn)在的處境不上不下,十分尷尬,而徐簇和順風(fēng)順?biāo)�,楊覺儼的高升更是給她錦上添花。憑什么她要高高在上,而自己就這樣一步步墜下谷底?她也該要嘗嘗愛而不得了滋味。
她見穆響揚和徐簇和之間欲蓋彌彰的氛圍,心中冷哼,果然是余情未了。她懷疑徐簇和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
戚展歆不會主動跟徐簇和說話,她們不和,她也怕會露出破綻。
她走到穆響揚面前和他說話,他很關(guān)心樹遠這孩子,但樹遠還小出來不方便,讓崔家人知道他們頻繁來往也不高興。
穆響揚就經(jīng)常托她幫忙給樹遠帶東西,她對崔家撒謊說是自己娘家寄來的,辛大娘還夸她娘家真厚道,一直記掛著她和外孫。
不過等徐簇和跟穆響揚重新糾纏一起后,戚展歆準(zhǔn)備斷絕和穆響揚的來往。
樹遠落水受驚嚇,又差點害死河平讓他思慮過度,二者影響下他身體沒恢復(fù)過來,體質(zhì)虛弱,她怕他會重蹈穆非揚的覆轍,早逝。因為這事,她和穆響揚來往比從前多,她發(fā)現(xiàn)穆響揚對自己好像有點什么,從前她就有這種感覺,只是沒有那么強烈。
其實她想穆響揚和徐簇和舊情復(fù)燃有一部分原因在這里,讓他斷了對自己的念想。
徐簇和不理會他們就離開了,她在想自己好像每次見到穆響揚,他都在給人送東西。她覺得他過得還挺不錯的,受穆父的事影響不是很大。
她特意打聽過穆家的情況,穆父是被穆響揚大義滅親舉報的,他這種行為還受到表揚。
可據(jù)她對穆家的了解,穆響揚是家中最受寵愛的孩子,他對父親的感情很深,對父親的話言聽計從。就算他想舉報穆父,那是有賊心沒賊膽。
如果說穆響揚舉報別人,她會深信不疑,但他舉報穆父,她心里是存有疑慮的。
當(dāng)然也不排除,在她和穆響揚分開以后,他經(jīng)歷家中各種變故,心性發(fā)生巨大變化。
徐簇和準(zhǔn)備在這里下手,做文章。她遲遲沒動手報復(fù)穆響揚,是在觀望,想看寧琴有什么動作,能不臟自己的手盡量不臟。但現(xiàn)在寧琴一點動作都沒有,她有點擔(dān)心寧琴會對穆響揚心軟,她需要再來一層保障。
第116章
名字筆畫
徐簇和想報復(fù)穆響揚的原因復(fù)雜,其中起關(guān)鍵性作用的是他和寧婉的關(guān)系。
他沒有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傷害了別人,他還暗戀戚展歆,卻表露得對徐簇和情深無儔,使得寧婉將所有恨意統(tǒng)統(tǒng)拋在她身上。徐簇和在這點上怨恨他本人。
寧婉對徐簇和充滿敵意,寫死她一個又一個親人,害得她孤苦伶仃,陷入絕望而自盡。那次進入夢境里,徐簇和發(fā)現(xiàn)寧婉根本就是故意編造,一切都是為她自己改命,她希望自己有顯赫家世,榮華富貴,不是現(xiàn)實那個拿不到寧琴一分錢遺產(chǎn),空有名頭,負債累累,與男友的感情被屢屢阻擾的寧婉。
現(xiàn)在舟舟和楊覺儼還在,徐簇和沒有自盡,可不代表她對寧婉寬容,她沒有那么大度,是她覺醒了前世記憶,進入到夢境才改變結(jié)果,否則她會一步一步地按寧婉的設(shè)定軌跡走。
徐簇和恨寧婉,她拆散穆響揚和寧琴讓后世的寧婉消失,這不足以解她心頭之恨。既然寧婉是穆響揚的孫女,那孫女的債就讓爺爺還吧。
至于寧琴,徐簇和不害她,也不提醒她不到一年寧家將有大禍臨頭。
這事不是她提醒一兩句寧琴,寧家就會沒事,盡管現(xiàn)在沒有因犯事而株連九族的刑罰,但政治講究立場,也意味會連坐,關(guān)系不是想撇清就會撇清……
楊覺儼將注意力再次分散到樓下時,徐簇和已經(jīng)不在,只剩下穆響揚和戚展歆。
忽然,楊覺儼眼睛微微瞇起,陷入沉思之中。
岑局長問他的一些工作意見時,他才恢復(fù)正常,回答他問題。他分心,不代表耳朵沒聽到別人說話。
………
周末,舟舟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自己的名字。
許久,他終于露出滿意之色,楊載舟這個名字當(dāng)中“載”字筆劃特別多,導(dǎo)致他學(xué)寫自己的名字時難度加大,然后他寫這個字時,整個字會格外的大,與“楊”字和“舟”字大小的差距也明顯,他對此很看不順眼,太不整齊了。
舟舟練了好久才使得“楊”“載”“舟”三個字看起來大小差不多。
他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對徐簇和說:“媽媽,我的名字筆畫好多,可不可以給我改名字?”
徐簇和忍俊不禁地問他,“你想改什么名?”
舟舟立即有了主意,“楊舟!”
“真巧,媽媽小時候也有這個想法,當(dāng)時學(xué)寫自己名字的時候,在班上我是學(xué)得最慢的學(xué)生之一。我就哭著回家對我媽媽爸爸說,我要改名叫徐和,不要簇這個字�!�
在一旁默默聽的丹姨笑了起來,“這不愧是母子倆�!�
舟舟好奇地問徐簇和,為什么最后沒有改名成功。
徐簇和跟他說了徐父徐母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含義,然后說:“我這才明白我的名字寄托著許許多多的心愿,我改名的意愿就變小了,你姥姥說人要成長起來需要經(jīng)歷很多事情,我遇到的學(xué)寫名字只是其中一個很小的困難,我應(yīng)該邁過它,從這里開始學(xué)會如何面對困難。等我真正學(xué)會,我就是大人了,我小時候是非常渴望成為大人,覺得大人無所不能,非常厲害……”
舟舟聽徐簇和講她小時候的事情很入迷,改名字的想法逐漸消失,其實他只是想想,一時撒嬌,不是真要改名,否則他也不會那么用心學(xué)寫字。
三人說著話,這時楊覺儼從書房出來,說:“我有事要處理出去一趟�!�
楊覺儼有時在周末也有工作,徐簇和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她隨口問一句:“什么時候回來?”
“在晚飯前就會回來�!�
楊覺儼簡單說幾句后便離開家里。徐簇和望了一下門口,他的軍大衣里穿的似乎不是軍裝。
………
戚展歆走進了一幽靜的房子,有一日她遇到楊覺儼,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動和她說話,說他們談一談,給了她具體的時間和地點。她記著上次楊覺儼不理自己的事,說不想跟他談,楊覺儼就說隨便她。
到最后戚展歆還是來了,她不知道楊覺儼是要和自己說什么。
戚展歆坐下時,楊覺儼為她倒一杯熱茶。她捧著茶杯,冰冷的手漸漸暖和起來,她眼睛忍不住總是往他那邊看。從她進來開始就在看著他,視線從未離開過。
等戚展歆手中的茶喝掉半杯時,楊覺儼打破沉默,開聲說道:“你在意我們從前那段經(jīng)歷,到現(xiàn)在你還耿耿于懷。”
戚展歆驚訝于他的直接,不過一想,這確實是他的作風(fēng),她也直言道:“在那段感情里我是一腔熱情給了你,我很喜歡你,從十幾歲就開始,可是你一直看不到。”
“我十幾歲的時候確實沒有看到,后來你在我家人面前說我和你在這段時間里有過一段,我心里是不認同的,只是當(dāng)時我們在談對象,又是當(dāng)著我家人的面,我給你面子,沒有反駁拆穿。你到現(xiàn)在會認為那一段是感情經(jīng)歷嗎?”
“在你看來不是,因為你沒有付出感情,但在我看來是�!逼菡轨вX得自己是一個早開竅的人。
當(dāng)時她哥哥和幾個同學(xué)走在一起,楊覺儼就在其中,她一眼看中他,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格外耀眼。她為了追求他,故意讓哥哥幫忙,哥哥跟別人串通讓楊覺儼在一次打賭中輸?shù)�,輸�(shù)娜艘退妹梅艑W(xué)一個月,哥哥的理由是妹妹最近被人欺負,放學(xué)需要人保護。
楊覺儼確實是一個愿賭服輸,守信的人,風(fēng)雨不改地送了她一個月,時間一到,他就消失,沒有一點猶豫。她氣餒不已,她后來想到法子試圖再次接觸他時,他參軍了,杳無音訊。
楊覺儼沒有觸動,“這是你一廂情愿,不代表我一定要接受你的感情綁架。”
“你總是這樣,別人威脅不了你一點,當(dāng)時你拒絕我,是真的狠心,沒有一點余地�?赡挠心敲慈菀渍f斷就斷?我沒有辦法放下,如果真的容易,古往今來也不會有那么多癡男怨女,愛恨情仇�!逼菡轨⒉璞畔隆�
楊覺儼并不認為自己的拒絕是錯誤,戚展歆有著他不會妥協(xié)包容的一面,他不想耽誤自己和別人的時間,他順著戚展歆的話,提及自己即將開展的話題,“從前幾日開始,我就在想你對我到底有什么執(zhí)念,讓你至今放下不,后來我有了答案�!�
“你的答案是什么?”
第117章
見面1
“你不是對我有執(zhí)念,是對過去,對曾經(jīng)無憂無慮的你有執(zhí)念,我只不過恰好就在那段時間里出現(xiàn)�!�
戚展歆覺得自己許久沒有這樣和楊覺儼說過話,他沒有了從前的以自我為中心,肆意飛揚,現(xiàn)在知道要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我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當(dāng)初我和你都成熟一些,應(yīng)該是會有結(jié)果的,不會錯過。不,就算不成熟,我們也能磨合,是我爸在從中作梗,毀了我和你的感情,我的婚姻……”
楊覺儼對戚展歆的執(zhí)著又明白了一些,“你父親找我的時間是在我拒絕你之后,我不清楚你的婚姻是否與他有關(guān),但我和你的關(guān)系結(jié)束與他無關(guān)。你沒有和他說清楚,他誤以為我們還在一起,他才來找我的。我想這其中有誤會�!�
戚展歆真的很不想接受楊覺儼的無情解釋,也不想承認自己在和楊覺儼那段經(jīng)歷恨錯了人,更不想承認當(dāng)初自己的不成熟是主因。
楊覺儼不理會她是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說道:“我覺得那時你父親說的一些話有道理,他說我的職業(yè)注定是要讓他的女兒擔(dān)驚受怕,度日惶惶,我沒死,女兒是在守活寡,我死了,女兒是真在守寡。在我和簇和結(jié)婚這幾年里,有一大半時間我們是分居兩地,我回家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她就是在守活寡,沒有一個可以說心里話的人。她來陽城了,和我接觸多,又開始為我安危擔(dān)憂,但她一直支持我,沒說過一句讓我轉(zhuǎn)業(yè)。你父親說中了我的婚姻狀況,我會虧欠我的妻子許多……”
戚展歆的眼睛紅了起來,她不想再聽他對徐簇和的感情是如何的好,“夠了,我們在我們的事,不要再談徐簇和�!�
眼淚只對在乎的人有用,楊覺儼對此視若無睹,“我主動約你見面就是為了簇和,在談簇和之前,我在理清我和你的關(guān)系,因為你認為還有遺憾和誤會在,我想解釋清楚的是我和你沒有任何誤會和遺憾。不要把簇和也牽涉進來�!�
戚展歆努力抑制住眼淚,心中憤怒又傷心,憑什么徐簇和會得到,能讓楊覺儼這么對她?戚展歆一直期盼著能和他在一起,曾經(jīng)愿望差點就要實現(xiàn),到最后卻失去了,這讓她如何不遺憾和在乎。
與楊覺儼重逢后,她一度有過很卑微不理智的想法。就是忍氣吞聲,通過跟徐簇和來往而繼續(xù)接觸楊覺儼,但徐簇和不接受她的友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讓她這個想法失去實現(xiàn)的可能性。
戚展歆知道自己對徐簇和最大的敵意來源于這里,但她在楊覺儼面前不承認,“你太狂妄自大了,我和她是私人恩怨,你別把自己想得太重�!�
楊覺儼也不想和她多說廢話,“好,這是私人恩怨,那今天我就是為了你們的私人恩怨來。那日你跟穆響揚見面的時間是不是算好了的,故意讓徐簇和撞見他?”
“不,這是他們緣分未盡,是老天安排他們見面的,怎么你也看見了?他們之間欲蓋彌彰是不是很好看?他們明明曾經(jīng)熟悉親密,卻假裝是陌生人,你對我投入感情不多,可是徐簇和卻很喜歡穆響揚�!逼菡轨е靡獾纳袂榭此谧约好媲奥冻鰬嵟谋砬�。
但這沒有發(fā)生,楊覺儼只需要知道徐簇和現(xiàn)在是什么心意,對其他的并不在意,“再喜歡,那也是過去。我和她的感情很好。就算你不承認自己做的事,也不代表你沒做過。你那日的行徑可以用一個很不好聽的詞來形容,就是拉皮條。你明知道穆響揚對你有意思,你硬生生要把兩個決定不來往的人湊在一塊,你是居心叵測�!�
楊覺儼這席話確確實實把戚展歆傷到,可偏偏讓楊覺儼說中,她沉默了下來,她建立起來的心防一次又一次被他用言語擊碎。她想如果徐簇和對穆響揚余情未了,而穆響揚已經(jīng)移情到她身上,那徐簇和在這里就輸自己一籌,徐簇和才是愛而不得的人。
戚展歆突然很不想再待在這里,她匆忙離開。
她離開后,有一個人走到楊覺儼旁邊,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
過一陣后,這房子迎來第二位客人——穆響揚。
穆響揚心情十分復(fù)雜地走進來,楊覺儼約他在這里見面。
穆響揚從前幾乎沒和楊覺儼接觸過,但對這個人印象深刻,聽過許多他相關(guān)的事,特別是在他和徐簇和結(jié)婚之后。
穆響揚覺得楊覺儼就是擁有自己所想要得到的所有,真是令人羨慕的存在。
楊覺儼和穆響揚同樣是家中小兒子,而楊覺儼就像是穆父理想中那樣的兒子,穆響揚多次聽穆父提起他。
穆響揚看見楊覺儼在悠哉地倒茶。
倏忽,一只陶瓷茶杯被擲向穆響揚,這猝不及防,他想躲避都躲不開。
穆響揚吃痛地喊了一聲,他額角被砸出一個豁口,鮮血迅速流出來,滾燙的茶水也被撒在臉上,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罪魁禍?zhǔn)讞钣X儼依舊氣定神閑地坐著,仿佛這事不是他干的。
兩人見面一開始,楊覺儼就給穆響揚一個下馬威。穆響揚在他面前的氣勢一下子矮了一截。
時常被人夸好脾氣的穆響揚此時怒氣難掩,他捂住流血的額頭傷口,怒視楊覺儼:“沒想到你是這樣粗莽的人,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楊覺儼漫不經(jīng)心道:“我待人方式是因人而異,我覺得你很適合現(xiàn)在這種方式。”
“如果你讓我來跟你見面,就是為了羞辱我,那么現(xiàn)在沒有好說的,告辭!”
穆響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再生氣也無用,他家道中落,斗不過風(fēng)頭正盛的楊覺儼,就算赤膊上陣打架,他這文弱的知識分子也打不過楊覺儼。這三年來穆響揚遭受不少冷眼與挫折,他知道避著,忍著。
楊覺儼愈發(fā)瞧不起穆響揚,沒有一絲氣概可言,他也不浪費時間了,直接開門見山,“別拿簇和當(dāng)作你掩飾齷齪心思的工具,也不要把別人當(dāng)成傻子,你當(dāng)著簇和的面,跟另一人暗戳戳調(diào)情,你怕不是很享受這種刺激?”
第118章
見面2
穆響揚的氣勢瞬間全無,心也慌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你先是欺辱我,現(xiàn)在又侮辱我,如果簇和知道你是這樣的……”
楊覺儼看出穆響揚是強弩之末,真是被自己說中了,他冷冰冰地說出三個字,打斷穆響揚的話:“戚展歆�!�
穆響揚臉色煞白,嘴巴抿緊,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楊覺儼緩緩走到他跟前,面無表情,語氣極為平淡地念出一段含著綿綿情意的話,這正是當(dāng)初穆響揚給徐簇和寫信的一段內(nèi)容。
穆響揚對此非常難以接受,是簇和給他看的,還是他趁著簇和失憶之際拿走了它們?
穆響揚忽然有一個猜測在湖邊時簇和對自己所說的過往那么無動于衷,絲毫不對失去記憶的過去感興趣,肯定是他在作祟。
他質(zhì)問楊覺儼:“你為什么會看過那些信?簇和知道嗎?”
“她自然知道,她不介意我看。她恢復(fù)記憶之后,她還跟我解釋這些信是怎么回事。她告訴我,你頻繁寫信打擾她,她覺得你很奇怪。只不過我們都把你當(dāng)著無關(guān)緊要的人,沒有特意找你問清楚,我們認為過好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楊覺儼將穆響揚問的兩個問題混為一談,把真事拆成散,拼湊成另一件事,他所說都是真的,但事情卻是假的,那晚他見徐簇和在看那封信的時候怒意與醋意交加,內(nèi)心極為不快。
穆響揚的心再次受到打擊,此時楊覺儼又說了一句話:“現(xiàn)在我知道你為什么會有奇怪舉動,你活得仿佛是一個笑話,心思很多卻做不出有效的行動實現(xiàn)它。”
穆響揚徹底被楊覺儼的話傷到,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笑話沒關(guān)系,可讓別人看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他的情緒已經(jīng)崩潰,楊覺儼就是來這里羞辱自己的。
穆響揚怒不可遏地揮拳想要打楊覺儼,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瞻前顧后。楊覺儼直接躲過去,踢了他小腿一腳,他重心不穩(wěn)摔倒。
楊覺儼俯視穆響揚,“戚展歆知道你的心思,她希望你和簇和重燃舊情,她想利用你傷害簇和,放聰明點,你獨來獨往對誰都好。”
他先和戚展歆見面其中一個原因就在這里,他要在當(dāng)事人那里確認一件事。
穆響揚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他的自尊心和脊梁被楊覺儼打碎,他慢慢站了起來,頹然離開,額頭的血結(jié)痂。
楊覺儼看著穆響揚狼狽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眼前,打倒穆響揚算不得什么,這輕而易舉,他想要對付的是另有其人,讓穆響揚再無翻身之日。
在來陽城這兩年里,楊覺儼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很好,但是總有些人在打擾他和簇和的平靜生活,之前他不知道他們背后的心思,現(xiàn)在他知道了,不會坐視不理。
………
晚上,楊覺儼饒有興致地看徐簇和在抹雪花膏,忽然徐簇和往他臉上抹,她一臉得逞地看他。
楊覺儼眉眼彎了下來,十分配合地讓她幫自己抹。
徐簇和仔細替他抹開后,他指腹沾上一些雪花膏說:“我?guī)湍�。�?br />
徐簇和對他的手法不敢茍同,她躲了一下,“不要!”
楊覺儼抓住了她,讓她無處可逃,不過沒幫她抹臉,只是細細地在她的手抹上雪花膏。
徐簇和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想起了一件事,“你今天是約了朋友在外邊見面嗎?怎么都不見你提一下?”
“不是朋友,是戚展歆和穆響揚�!�
徐簇和心中詫異楊覺儼的舉動,“為什么要見他們?”
楊覺儼說了今日得到確定答案的一些猜測,他覺得這并沒什么不能跟徐簇和說的,他有時候就是很直接的人,不喜歡遮遮掩掩。
徐簇和也覺得他的動作很快,想要將事情處理好,就快速行動起來,她冷不丁地提起一個似乎與這個話題不相關(guān)的人,“我好多年沒見過穆伯伯,聽說他出了一些事,作為晚輩,我想關(guān)心一下他,特意找林伯伯了解他情況�!�
林伯伯就是當(dāng)年將徐簇和從那群混混中救出,帶她去考場的一位長輩,他是徐父的另一位摯友。
楊覺儼知道林伯伯,更知道徐簇和忽然提起穆父是為了什么,原來她更早發(fā)現(xiàn)那兩人的心思,“林伯伯有沒有回信?”
“還沒有。你知道穆響揚父親的情況嗎?”
“只是知道一些事情,他很聰明,知道自己是會出事,然后他借著時局突變將大事化成小事,最后他被下放,日子不像以前那樣風(fēng)光,但受到的蹉跎不多。”楊覺儼在當(dāng)年也聽到些許風(fēng)聲,穆父精明至極,可惜兩個兒子都沒有一個繼承他那份聰明。
聞言,徐簇和也覺得穆父很會算計,“他實際犯的是重罪,但將這痕跡抹掉,只留下輕罪的證據(jù)痕跡,他兒子就是舉報了他那些輕罪,他受到的懲罰也很輕。是這個意思嗎?”
“差不多,是很輕的罪加上莫須有的罪名,他這是蟄伏,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我感覺你們猜到他的心思,但他最后還是做成了。是不是重查他那些事很難?”
“確實不容易,不過穆響揚是一個突破口。如果林伯伯給你回信,你可以再寫一封信給他,讓他多注意穆響揚這位大義滅親的典范。”今天楊覺儼親自接觸穆響揚,真正了解到他的性情,心中明白怪不得穆父要將他的后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否則很容易被人利用,壞自己的事。
………
楊覺儼在部隊大院的辦公樓處理一些工作。忽然有人敲他辦公室的門,他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崔濟先是給楊覺儼敬禮,然后說:“楊師長,我知道不該在這里談一些個人事情,但我想這里合適。”
楊覺儼這才抬起頭,“可以坐下慢慢說。”
楊覺儼對于崔濟的到來并不意外。那日就是他跟蹤了戚展歆,尾隨她來到見面的地方。楊覺儼也在之前故意向他透露自己那日的行程。崔濟心中早就因為從前的事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第119章
崔濟的疑心
崔濟依舊站著,“當(dāng)趙蘭跟我說展歆對你有不純心思時,我找了你,你告訴我,你們那段經(jīng)歷結(jié)束后沒有任何來往,也不再有關(guān)系,那次只是偶然遇到。我感謝你讓我和展歆沒有因此起矛盾。但就在周日你和我妻子私下單獨相處見面,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我不是來質(zhì)問什么,只是想解答心中的疑惑�!�
那天,崔濟發(fā)覺戚展歆在說謊,她好像是要和楊覺儼偷偷見面,他為了確定這件事,跟蹤她去了一座房子里,他在外面等好一陣,她神情難過的模樣匆匆忙忙走出來。
崔濟原本想追上戚展歆,但他還需要確定她是否和楊覺儼見面,他又按下這個想法,后來他看見一個認識的人,就是穆響揚,不知道為什么他也來這里。最后他看見穆響揚額頭受傷,極為落寞地走出來。
他感覺很奇怪,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他去找穆響揚問到底為什么來這里。
穆響揚說是楊覺儼約自己過來的,崔濟心中有很多疑問,想要問清楚他,他和戚展歆、楊覺儼之間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穆響揚一開始不肯說,崔濟不想放棄,繼續(xù)追問他,最后只是簡單說了他和戚展歆、楊覺儼、徐簇和之間的關(guān)系,其余的不肯再說。
然后他們遇上了一位女同志,她和穆響揚之間的氛圍極為奇怪。穆響揚見到她后,更是急急忙忙地離開,崔濟怎么叫他都不應(yīng)。
崔濟從這位女同志,也就是寧琴口中了解到這幾人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
在和戚展歆結(jié)婚前,崔濟就知道穆響揚,戚展歆之前住的還是穆響揚的房子。單位沒有房分到給她,她帶著一個孩子不方便住單身宿舍,只能在那住。穆響揚則去自己單位的單身宿舍住了。
他以為婚后穆響揚和戚展歆就沒有了來往,但聽寧琴說的那些話,他感覺穆響揚并沒有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他們悄悄來往著,就算穆響揚是為了見自己的侄子,那也不應(yīng)該一次都沒把樹遠帶出去玩過,太不正常。
樹遠安靜內(nèi)向,不經(jīng)常出去外邊玩,他和崔濟關(guān)系好,崔濟也會帶他和崔朗一起出去玩。如果他和別人出去了,崔濟是一定會知道。
高團長的小姨子就光明正大地帶兩個外甥女玩,十分坦蕩。崔濟覺得自己也不介意樹遠和穆響揚來往,兩人畢竟是親叔侄,而他只是繼父而已。他更希望穆響揚和戚展歆會像高團長和胡敏那樣坦蕩蕩,來往大方一點。
崔濟把自己疑惑告訴寧琴,問知不知道是為什么。然后他得到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寧琴安慰他說,他妻子應(yīng)該不知道這事,是穆響揚一廂情愿。
他神情恍惚了好幾天,才想起自己該去解決這個問題,他想到了約戚展歆和穆響揚見面的楊覺儼……
楊覺儼身體往椅背靠,慢條斯理地說道:“確實不合適。但她做了不合適的事,我希望她以后做合適的行為,只能這樣不合適地提醒她。”
“她到底有什么不合適的行為?”崔濟對楊覺儼印象很好,他這么鎮(zhèn)定自若地和自己說話,崔濟也不會失去理智質(zhì)問他原因。
“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我想讓你先回答我兩個問題,上周二她是不是帶了一個包裹回家?誰給她的?”
崔濟不明白楊覺儼為什么會問這些問題,但還是回答了,“我記得她有帶一個包裹回來,聽我媽說是她父親寄來的。我岳父待她很好,總是寄東西給她和孩子�!�
“她在說謊,我親眼目睹是她前夫的弟弟送給她,送到她單位,我愛人也看見了。你知道穆響揚這個人嗎?”
楊覺儼這個回答印證了寧琴的話,崔濟對那些話又多信幾分,展歆在處理她和穆響揚的關(guān)系時藏著掖著,不禁讓他心生懷疑,“我知道他,而且在你們見面那天,我就找到他了。我想你一定很清楚她和他的關(guān)系是否清白,她知道他喜歡她嗎?”
崔濟沒有指名道姓,但楊覺儼知道“她”和“他”指的分別是誰,同時也覺得崔濟十分上道,自己還什么都沒說,他自己就將這事探清得七七八八。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事宜,我作為旁觀者猜測不一定會準(zhǔn)確,你問的問題,應(yīng)該去找穆響揚回答你,他比我更清楚。我不插手你們之間的感情糾葛,只希望他們不要來打擾我和我愛人的生活。”
“好,楊師長,我不會再因為這事叨擾您,之前多有打擾�!�
崔濟離開了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