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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也沒有什么喜事�!敝x潯恭敬回答,“孫兒見祖母身體康健,所以高興�!�

    “原來如此�!饼R老夫人點點頭,意味深長地道,“祖母之所以能將身體調養(yǎng)的這么好,只因有裴醫(yī)女在旁悉心照料,你呀,要好好感謝人家,千萬別欺負了人家�!�

    始終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茶飯不思的謝溶猛地掀起眸來,看了齊老夫人一眼。

    齊老夫人恍若未察,只盯著謝潯問:“潯兒,你聽到祖母的話沒有?”

    “聽到了�!敝x潯如何聽不出齊老夫人的畫外音,卻并不急著回復,而是避重就輕地道,“孫兒會好好感激裴醫(yī)女的�!�

    此言一出,齊老夫人和謝溶都愣住了。

    齊老夫人知道論兜圈子誰也兜不過她的大孫子,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昨晚的事,祖母全都知道了。潯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若想將裴醫(yī)女收房,便好好對人家,怎能拋下人家就上朝去了!你若不喜歡人家,又何必,何必……”

    何必后面的話齊老夫人說不出來了,畢竟,依據(jù)方嬤嬤打聽回來的消息,她這個寶貝大孫子不僅昨晚放肆了一夜,今早還強迫了人家裴醫(yī)女,以至于裴醫(yī)女離開紫霄閣時渾渾噩噩,六神無主,路都走不成,仿佛受了什么嚴重的刺激。

    她知道謝潯的狠辣無情,也知道謝潯對女子無所謂的態(tài)度,她一向也不管這些事……可裴玄霜畢竟是她的恩人,她總不能由著自己的孫兒欺負了對方。

    “潯兒!你告訴祖母,你到底將裴醫(yī)女怎樣了!”齊老夫人梗著脖子道,“有我在,你休想欺負了裴醫(yī)女,你必須給我好好對她!”

    “祖母,你誤會孫兒和玄霜了�!敝x潯淡淡一笑,和緩地道,“孫兒與玄霜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不存在誰欺負了誰。早上的事……是孫兒疏忽了,孫兒以后會好好待玄霜的,祖母放心便是�!�

    謝潯說的真誠,笑的動人,全然是一副人畜無害地樣子�?升R老夫人明白,她這金相玉質的孫兒的心是冷的,兩情相悅不可能,情投意合更不可能,威逼利誘倒有可能是真的。

    她沉默了片刻,扭頭看了眼一言不發(fā),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謝溶,心頭澀了澀。

    “祖母不必擔心了。”

    齊老夫人正愣著,謝潯冷不丁地道:“孫兒會挑選個吉日,接玄霜入府的�!�

    齊老夫人一怔:“潯兒,你的意思是?”

    謝潯望著齊老夫人:“祖母不是希望孫兒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嗎?孫兒瞧著裴醫(yī)女便不錯,擇日納她為妾便是�!�

    齊老夫人半晌沒說出話來,她萬萬沒想到,謝潯竟答應的如此痛快:“好,好�!�

    齊老夫人轉憂為喜:“裴醫(yī)女有才有貌,懂醫(yī)術,人又穩(wěn)妥,深得我心,甚好甚好,潯兒啊,你打算……”

    “砰!”

    齊老夫人話未說完,謝溶猛地站了起來,粗暴的動作使得桌椅一陣亂響,碗中的湯羹都撒了出來。

    “溶兒,你怎么了?”齊老夫人壓著心頭的不安,關切地問。

    “沒、沒事。祖母,我吃好了,先退下了�!�

    謝溶白著臉看了謝潯一眼,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謝潯不言一語,端起茶,默默飲了一口。

    齊老夫人心如明鏡,看破不說破。

    “你要納裴醫(yī)女為妾,祖母是同意的。只是,別傷了你們兄弟間的和氣。”她苦口婆心地提點道。

    聞言,謝潯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祖母盡管放心。”他撂下茶盞,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道,“她還沒有這個本事�!�

    第010章

    難逃

    裴玄霜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玉蜂山。

    孫婉心正站在太陽地里晾曬草藥,見裴玄霜回來了,蝴蝶似的張開雙臂迎了上去:“玄霜,你回來了!”

    裴玄霜點點頭,抬起頭掃了一眼煥然一新的院子,道:“這么快就整修好了?”

    “多虧鄰居們幫忙。”孫婉心神秘兮兮地湊到裴玄霜耳邊,“還有那個梁世安,他找來一幫人幫我們修院子,對著我爹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給我爹都整糊涂了!你回來的晚,若能早上個一時三刻的,就能見到梁世安在我爹面前卑躬屈膝的樣子!要多解氣就有多解氣!”

    孫婉心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桃夭李艷的,與當日灰頭土臉在薄府門外磕頭求饒時的樣子判若兩人。裴玄霜心中萬般不是滋味,無精打采地問:“你身體沒事了?

    “我身體好的很!我爹我娘我弟弟都好的很!咱們出了這么大一口惡氣,精神氣正是足的時候!我爹說了,等你回來了要烤只嫩羊吃!好好慶賀慶賀!”

    孫婉心邊說邊沖裴玄霜笑,見裴玄霜始終白著一張臉,心神不寧的,便嚴肅下來問:“玄霜,你怎么了?”

    裴玄霜驀地停下腳步,轉過身,鄭重其事地看著孫婉心:“婉心,你幫幫我……”

    二人在孫獵戶房中稍坐了片刻后,回到了孫婉心的閨房中。

    孫婉心的閨房并不大,但勝在安靜溫暖,倆人坐在小小的矮凳上,守著一壺沸騰的茶水說起了體己話。

    “玄霜,你的意思是,咱們之所以見不到薄大人和薄監(jiān)生,是因謝侯爺從中作梗?”孫婉心難以置信地望著裴玄霜道。

    裴玄霜雙手捧著茶碗,面色沉沉,有氣無力:“我想是的。薄公子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薄大人也不是魚肉百姓的昏官,他們定是受人刁難,而這個人,應該就是謝潯�!�

    孫婉心眨眨眼,努力跟上裴玄霜的思路:“可、可為什么就是謝侯爺呢?”

    “這個很簡單�!迸嵝�,“你且看最終幫咱們解決掉麻煩的人是誰就知道了�!�

    孫婉心愕然。

    “原來如此�!彼嶂^想了一會兒,越想越迷糊,“可是,謝侯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先難為咱們,再幫助咱們,這種行為很奇怪啊……”

    裴玄霜動作僵硬地摩挲地茶碗,涼涼吐了口氣。

    “他當然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這么做……”

    想到謝潯前前后后的種種行為,裴玄霜惱羞不已,面色乍青乍白,話都說不下去了。

    “玄霜,你怎么了?”孫婉心擔憂地道,“你怎么這么緊張?臉慘白慘白的,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

    裴玄霜將心頭的惡寒的壓下,閉了閉眼道:“婉心,我要立刻出發(fā)去雍州,你還愿意和我一起去嗎?”

    “去雍州?”孫婉心愣了愣,道,“我當然愿意陪著你一起去,你想多會兒出發(fā)?”

    “明天。”裴玄霜不假思索。

    “明天?”孫婉心滿是訝異,“這么急?”

    她表情關切地碰了碰裴玄霜的胳膊:“玄霜,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訴我,心里好有個數(shù)�!�

    裴玄霜將手中的茶碗磋磨得吱吱作響,她盯著不斷往外溢著茶水的茶壺,寒聲道:“謝潯與他那弟弟一樣,不是什么好人。婉心,我若是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孫婉心一怔,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那謝侯爺竟是沖你來的�!睂O婉心感慨地搖了搖頭,“女子生得太美,果真是引人垂涎注目。玄霜,那可是武安侯,你逃的掉嗎?”

    裴玄霜面無表情地灌了口茶,堅定道:“一定能。”

    ------

    次日,天沒亮,裴玄霜便和孫婉心出發(fā)了。

    雍州距離京城五百多里,位處東南沿海之地,為了能早些達到目的地,裴玄霜決定從渡口坐船到東澤郡,取道河東,一路南下。

    若是一路順利,春分前夕定能到達雍州。

    “船怎么還不來。”孫婉心背著包袱,踮著腳不停朝碼頭張望,“說好了辰時三刻出發(fā)的,船家為何還沒出現(xiàn)?”

    裴玄霜默默聽著孫婉心的話,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雪白的帷帽遮擋著她的臉,叫人瞧不出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交握在身前的手指緊緊勾纏著,指節(jié)都泛了白。孫婉心望著石頭似的一動不動的裴玄霜,心情亦有些緊張,忍不住仔仔細細地將四周打量了打量,確定沒有什么可疑之人后貼著裴玄霜的耳朵道:“玄霜,你放心,咱們走的掉的。”

    裴玄霜輕輕點了點頭,一把拽住孫婉心的手,擠進了人群。三三兩兩站在一起排隊候船的船客見兩個女子橫沖直撞地擠了進來,毫不留情地叱罵道:“擠什么擠?到后面排隊去!”

    修長纖細的素手擲出一塊銀子,對著站在最前面的船客道:“我妹妹身體有些不舒服,一會兒船來了,可否讓我們先登船?”

    那船客捏著沉甸甸的銀子哪有不答應的,立即眉開眼笑地道:“沒問題!沒問題!咱可是憐香惜玉的人!”他將裴玄霜與孫婉心讓到身前,并對其他船客道,“看什么看,這是我妹子,我們是一塊的!”

    裴玄霜對于身后的議論聲置之不理,只專心致志的注意著水面,終于,一艘半新不舊的客船�?吭谒齻兠媲�,裴玄霜二話不說,立刻拉著孫婉心上了船。

    直至船客盡數(shù)登船,船身駛出碼頭,裴玄霜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好了好了,這下安全了�!睂O婉心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興奮道,“你別說,我還真有點緊張,生怕那個謝侯爺忽然出現(xiàn),把咱們兩個抓回去�!�

    裴玄霜何嘗不是在擔心著這個問題,好在她和孫婉心已經順利離開了�;蛟S她心思太重了,她又不是什么天仙絕色,即便謝潯對她動了些別樣的心思,未必就非她不可,志在必得,許是對方隨意捉弄了她一番也說不定。

    “應該沒事了�!彼参恐鴮O婉心,也安慰著自己,“等咱們到了雍州,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孫婉心點了點頭,垂了眼皮,沉思著道:“也不知那謝侯爺肯不肯收手,知道你離開京城后會不會動怒。聽說,朝中和謝侯爺作對的人,下場都極為慘烈�!�

    “我不想和任何人作對,是他強人所難�!迸嵝o靜望著碧波蕩漾的水面,目光比幽深的水底還要沉靜,“我只想簡單自由的活著,僅此而已�!�

    孫婉心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問道:“玄霜,你記起兒時的事了嗎?”

    裴玄霜搖了搖頭。

    孫婉心皺了眉:“那你這些年和你雍州的家人通過書信嗎?”

    “沒有。”裴玄霜情緒低落地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guī)煛业募胰嘶顩]活著。我只是想回去看一看,找人打聽一下我家人的下落。”

    “噢�!睂O婉心頓了頓后又問,“玄霜,你之前說,不愿意在和雍州的親人聯(lián)系了,怎么忽然間改變了主意�!�

    裴玄霜眸光一閃,低下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原本是不愿意再回雍州的,可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因為,她想要回她十歲前的記憶了。

    無論那段回憶是什么,既然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她就必須去接受,去面對。

    正走著神,客船忽然停了下來。

    駛離碼頭不過一炷香而已,船居然停了。

    兩人與周圍的船客一同陷入迷茫,左顧右盼一番后紛紛起身質問:“船家,船怎么停了?”

    “船家,出什么事了?”

    裴玄霜在嘈雜的議論聲中掀起帷帽,舉目朝前瞭望。目光的盡頭,赫然停著三艘龐大氣派的官船,官船周圍另有數(shù)只小船,一字排開攔住了河道。

    船家立在船頭,雙手在眼前搭了個棚子,觀察了好一會兒后長長嘆了口氣:“唉,今個兒怕是走不成了,官府封了河道�!�

    眾人一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好端端的,官府為何關閉了河道�!睂O婉心扯著嗓子問。

    “這我哪知道啊�!贝邑䞍E著身子向大家解釋,“看見沒有,船官打出了紅旗子,這就是封河道的意思。什么時候紅旗子變成了綠旗子,船就能通行了�!�

    裴玄霜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聽著船家的話,心涼了半截。

    “船家,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孫婉心焦急地問。

    船家道:“能怎么辦,打道回府唄!”他揮揮手招呼大家坐回在自己的位置上,“各位稍安勿躁吧,碰上了意外都得認倒霉。若回港不及時被上面怪罪,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間,客船已然調了頭。

    ===第10節(jié)===

    “玄霜,咱們該怎么辦��?”孫婉心瞬間焦慮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好不容易上了船,怎么還封鎖河道了呢!真是夠倒霉的!”

    裴玄霜在孫婉心的抱怨聲中一點點走向船頭。

    帶著涼爽潮氣的春風用力拉扯著她的帷帽裙擺,令她看起來好像一只振翅欲飛的白蝶,船家生怕她被風吹走,好心提醒道:“姑娘,這里風大,去船艙里坐坐吧�!�

    “不必。”她盯著越來越近的碼頭,“我站在這里清醒清醒�!�

    隨著一聲湮沒在水浪中的悶響,客船穩(wěn)穩(wěn)�?吭诹税哆叀�

    裴玄霜與孫婉心互相攙扶著走下了船,尚未離開碼頭,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攔下裴玄霜的不是別人,正是謝潯的貼身侍衛(wèi)藍楓,藍楓也不與裴玄霜客氣,直接開口道:“主人在畫舫等著裴醫(yī)女,裴醫(yī)女請隨我來吧�!�

    “玄霜……”孫婉心盯著面前英氣逼人,鋒芒畢露的侍衛(wèi)一凜,“怎、怎么辦?”

    裴玄霜又氣又恨,到底是她小瞧了自己還是高看了謝潯,她萬般擔憂卻覺得不會發(fā)生的事,竟真的發(fā)生了。

    她隔著飄逸雪白的帷幔對藍楓怒目而視,藍楓由她瞪著,面上沒有分毫變化。

    明知道再一次被謝潯壞了好事,卻依舊拿對方無可奈何。

    可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對方魚肉。

    “不好意思�!彼婚_口,“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說罷,拉著孫婉心便要走。

    “裴醫(yī)女急匆匆的要到哪里去啊。”

    倉皇轉身的一霎,一道凌冽如寒霜的聲音灌入裴玄霜的耳中。

    她一愣,剎那間渾身僵冷無比。萬般不甘心地回頭一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謝潯那張俊美無情的臉。

    他在一眾侍衛(wèi)的保護下悠然站在木階上,周圍圍著無數(shù)呆若木雞的百姓,更有甚者甚至跪在了地上,不知是激動的還是害怕的。

    謝潯寒著一張臉,緩緩走向了裴玄霜,神情從容自若,仿佛一只蟄伏已久的兇獸走向了它勢在必得的獵物。

    裴玄霜心都不跳了,腦中一片空白。

    她眼睜睜地看著謝潯走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掀去了她的帷帽。

    雪白的帷帽飄落在地,裴玄霜尚沒來得及多看一眼,便被謝潯捏住了脖子。

    冰冷的大手深深淺淺地在她的耳下摩挲著,力量不大,卻硌的她骨頭生疼,碎裂般的疼,她不作聲地盯著謝潯的眼,與那雙烏沉沉的眸子久久對視。

    “急著去哪啊?”脖間的大手發(fā)出幾聲滲人的脆響,“說出來,本侯送你�!�

    作者有話說:

    011

    刺殺

    旭日高升,煙波浩渺的廣運河上,籠罩著大片大片的赤芒。

    一艘垂幔掛彩,富麗精致的畫舫破開水面,霸道地掀起層層漣漪,漫無目的地在河面上游逛著,隨性而自在。

    裴玄霜坐在畫舫二層的包廂里,無言地望著東南方。

    適才,她眼睜睜地看著封鎖河面的官船�?炕匕�,船官亮出綠旗,示意往來船只通行。她也看到載過她和孫婉心的客船駛離碼頭,重新?lián)P帆起航,瀟灑而去。

    可這與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她已然被謝潯逼至畫舫,困在這座可移動的,裝飾得極為奢靡的牢獄里。

    她走,河道封鎖;她回,河道解封,一切恢復正常。這其中的貓膩,便是她是個傻子也能想得清楚。

    一想到自己再次著了謝潯的算計,裴玄霜當真是怒不可遏,她不明白,謝潯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馬,還她一個清凈。

    “此處風景如畫,裴醫(yī)女無心賞景便罷了,怎地還神色凝重,皺眉不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青石酒案的另一端,一襲輕盈飄逸絳紗袍的謝潯執(zhí)盞冷笑,面有怫悒。修長冷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酒盞,指間散發(fā)出的吱嚀聲叫人毛骨悚然。

    裴玄霜雙眸放空,權當自己聽不見也看不見。

    謝潯盯著裴玄霜那張油鹽不進,冷若冰霜的臉,冷嗤一聲,撂下酒盞,猛地攥住了裴玄霜的手腕。

    他速度極快,饒是裴玄霜及時做出了反應,卻仍舊被對方抓了過去,半個身子都倒在了酒案上,她冷著臉抬眸看他,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終是現(xiàn)出濃濃的恨意。

    “肯做出反應了?”謝潯盯著裴玄霜淺褐色的水眸獰笑,“本侯還以為你要在此坐枯禪,不喜不怒,直至海枯石爛�!�

    說完,猛地松開了裴玄霜的手。

    裴玄霜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狼狽地撞在了半開著的窗牖上。她雙手撐地,一點點調整坐姿,干脆坐在了窗牖前,臨窗遠望,再不理會那謝潯。

    微風緩緩襲來,吹得那一頭柔軟的發(fā)絲上下浮動,輕薄的紗袖也乘著微風輕輕蕩起,在纖細薄瘦的腰身上滾起層層漣漪。謝潯不加掩飾地在那軟若無骨的纖腰上看了看,目光前移,來到那清冷雪白,不假辭色,靈秀脫俗卻又帶著幾分魅色的女子,心旌蕩漾。

    “說罷,你著急離開京城,是想干什么去?”

    謝潯的語氣軟下來幾分,可目光依舊壓迫冰冷。

    裴玄霜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偏是不說話。

    謝潯目光幽幽地盯著裴玄霜看了一會兒,倏然一笑,低頭捏了捏眼角,帶著幾分嘲意道:“你要去雍州尋找你的親人對吧。此事簡單,本侯派人往雍州走一趟便是,你不必奔波勞苦的折騰,在京中等消息即可�!�

    裴玄霜聞言一怔。

    眼底泛起幾絲不安的情緒,卻被她飛快壓制了下去。她垂下眼眸,不帶任何感情地道:“這是我的事,侯爺無須掛懷。”

    說著矍然一愣,扭過頭來質問:“你怎么知道我到雍州尋親的事的?”

    她只顧著生氣了,竟忽視了如此嚴重的問題,她要去雍州的事只有孫家人知道,莫非,是孫家的人出賣了她?

    思及此,裴玄霜不由打了個冷顫,心頭似有什么東西碎開了,密密匝匝地泛著疼。

    謝潯聞言只是笑了笑,倒了盞酒,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裴玄霜,你是個聰明人,可惜,總辦糊涂事。”他睨著裴玄霜,“你走的匆忙,不像尋親,倒像逃難。本侯真的想弄清楚,你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

    裴玄霜直視著謝潯的雙眼,冷道:“民女想干什么想做什么重要嗎?只要侯爺不許,民女便什么都干不成。”

    謝潯輕哂,撂下酒盞,輕輕搖了搖頭:“你這話我可聽不懂�!�

    裴玄霜薄唇繃成一條直線,強忍著心頭的怒意道:“侯爺當真聽不懂嗎?侯爺想讓民女留在侯府為侯爺施針,民女便無法離開侯府;侯爺不愿薄監(jiān)生幫民女的忙,民女便見不到薄監(jiān)生;侯爺不準民女離開京城,民女即便登上了船,也會遭到官府阻撓,下船登岸。侯爺,這一樁樁一件件,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嗎?”

    她攪心捶膽地說完了這段話,說到最后時,幾乎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欲拍案而起。

    她的憤怒呼之欲出,謝潯卻無動于衷:“你這不什么都明白嗎?”他眸色冷下幾分,笑得似是而非,“既然明白,為何還要與本侯作對?”

    裴玄霜一凜。

    “侯爺覺得民女在與侯爺作對,民女何嘗不覺得侯爺在刁難民女�!迸嵝獡�(jù)理力爭,苦口相求,“侯爺,民女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存在,實不配侯爺花費這么多心思。民女再次懇求侯爺高抬貴手,放過民女。”

    謝潯聽著裴玄霜哀婉的求饒聲,宛若在聽一個笑話。

    “本侯有心抬舉你,你卻視作刁難?”他涼涼地道,“沒有人不喜歡榮華富貴,你之所以如此倔強,不過是還沒體會到權勢的好處罷了�!�

    裴玄霜面色不改:“這只是侯爺自己的想法罷了,無法涵蓋天下人�!�

    謝潯冷笑一聲,坐直了些,眼神中現(xiàn)出幾分不耐煩:“本侯跟你說這些廢話干什么?”便將一張緋紅庚帖放在了酒案上,“選個日子吧。“

    裴玄霜盯著那張寫有‘富貴喜期’四個大字的庚帖眉頭一跳:“這是什么?”

    “這是本侯請人依照你我二人的生辰八字選定的幾個吉日�!敝x潯洋洋自得地道,“雖然是納妾,但本侯體諒你孤苦無依,又頗合老夫人的心意,愿意抬舉你一回,許聘禮,開正門,讓你風風光光的入府�!�

    裴玄霜看著謝潯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對方在說什么。她的神智早已在謝潯拿出合婚庚帖的瞬間轟成了碎片!

    “我什么時候答應給你做妾了?”她一拍酒案站了起來,肩膀因過分激動而輕顫著,“謝侯爺,我想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給你做妾,請侯爺不要強人所難�!�

    謝潯掀眸瞧著勃然大怒的裴玄霜,心頭騰起一團烈火:“本侯看在你救過老夫人的份上,對你多有尊重,也愿意縱容你幾分�?赡闳魧⑦@份縱容當作囂張的資本,便是大錯特錯了�!�

    他的話說得不徐不疾,似乎還帶著些好言相勸的善意,可那雙幽寂深邃的眸子里卻翻滾著騰騰殺機,周身散發(fā)出來的凜凜寒意更是叫裴玄霜避之不及。

    裴玄霜被他盯得遍體生寒,踉蹌后退一步后拔腿就跑。

    雪白的衣裙拂面而過,然而謝潯只是淡定地坐著,一動不動。

    裴玄霜不管不顧地跑到門前,一把拉開了包廂的大門,然而等待著她的是十幾名黑甲侍衛(wèi),以及他們手中的銀白長刀。

    走?呵呵,她插翅難逃。

    “讓開。”懷揣著一絲僥幸,裴玄霜小聲開口,“讓我出去�!�

    侍衛(wèi)們面無表情地圍著裴玄霜,像是一道密不透風的墻。

    扶著門框的手顫了一下,裴玄霜紅了眼睛,絕望地合上房門,轉頭去看那方寸不亂的男人。

    謝潯舉起酒盞,仰起頭,痛快地一飲而盡,繼而摔了酒盞,起身走向了裴玄霜。

    裴玄霜盯著那道越來越近的高大身影,呼吸漸漸凌亂。

    謝潯沉著一張臉微笑著,明明可以瞬間逼至裴玄霜面前,卻偏偏緩步而行,將步子邁的又輕又慢。這個過程耗盡了他的所有耐心,是以,當他走到裴玄霜身前時,立即伸出了手,將她按在了懷里。

    猝不及防的肢體沖撞驚得裴玄霜失聲大叫,她奮力掙扎怒喊,卻依舊被謝潯攥住了手腕,箍緊了身子,天旋地轉地倒在了地上。

    謝潯雙膝跪地,跨|坐在她身上,雙手如鐵,緊緊地鉗制著她放置于頭頂?shù)氖直�。他目光平靜,呼吸都沒亂一瞬,笑容中的譏諷和戲謔令裴玄霜覺得自己毫無用處,不過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而已。

    “不愿給本侯做妾?裴玄霜,你可知忤逆本侯的后果?”謝潯騰出一手掐住裴玄霜的脖子,冷了眸色,陰鷙狠厲地道,“本侯倒要看看,待你成了本侯的人,還會不會這般硬氣!”

    說罷,五指松開移至裴玄霜的領口,一把撕碎了裴玄霜的衣裳。

    裴玄霜帶著哭腔大喊一聲,瘋了似的拼命搖頭,不斷扭動著身體,試圖阻止謝潯的動作,然而她掙扎的越狠,謝潯撕扯衣服的力道便越重,仿佛要將她的皮一并扒下來。

    “謝�。�!”裴玄霜近乎崩潰,眼尾猩紅地道,“你強搶民女!濫用職|權!你會遭到報應的!”

    “報應?”謝潯盯著肖想已久的美人兒,笑得勾魂攝魄,“本侯不怕報應,你想怎么罵,就怎么罵�!�

    他猛地直起身,開始去解領間的盤扣。裴玄霜全程渾身顫栗地盯著謝潯的動作,臉色蒼白,目光渙散,似已認了命一般。

    謝潯望著身下衣衫不整,發(fā)絲凌亂,哭的梨花帶雨的裴玄霜,再也控制不住周身熊熊燃燒起的欲|火。

    他俯身而下,勾起那小巧精致的下巴,不過淺淺一嘗,卻覺有殺氣襲來,倏地起身抬手,于電光火石之間攥住了一只冰涼的素手。

    纖長指尖之中,赫然藏著一根鋒利的銀針!

    謝潯怛然失色!

    若非他尚存著三分清明,若非他反應敏捷,這根銀針只怕已經埋進了他的太陽穴中!

    謝潯一把奪下銀針,難以置信地瞪著裴玄霜道:“你想殺我?”

    “是�!迸嵝故幎鵁o所畏懼地道,“你該死。”

    謝潯一怔,沸騰燃燒著的欲|火頃刻之間熄滅,轉而換成不可遏制的滔天怒意。

    “你想死?”他用力將裴玄霜拽了起來,“說,你是不是想死?”

    裴玄霜紅著一雙眼瞪著謝潯。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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