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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露出了華貴精美的陰沉木金絲楠棺,

    幾名大漢盯著那口碩大的棺材再一次犯起了難。

    “啟棺啊!你們不想要金錠了?”孫婉心焦急地道。

    忽地一個(gè)悶雷轟了下來,

    閃電穿云而過,將黑夜化為白晝。眾人齊齊打了個(gè)哆嗦,不敢再猶豫,硬著頭皮將一根根撬棍楔進(jìn)了棺槨的縫隙中。

    棺槨上的泥土隨著撬棍的撬動(dòng)撲簌簌掉落,終于,棺蓋打開,露出了一位身穿華美殮服的年輕女子。

    女子靜靜地躺在棺材里,表情安詳,樣貌栩栩如生。大漢們又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恐萬狀,宛若見了艷鬼。

    “下繩子啊!”孫婉心急道,“把人拽出來,快!”

    套好活扣的繩索徐徐放入棺材中,大漢們配合默契,用撬桿支起裴玄霜的上身,將繩索套在腰上,拽緊活扣,將人一點(diǎn)點(diǎn)拉了上來。

    “玄霜!”

    當(dāng)裴玄霜蹭著泥土重歸人間時(shí),孫婉心嚎啕大哭。

    “把棺蓋蓋上,再將泥土填回去,立好墓碑!一切回歸原位,不能留下任何馬腳!否則,咱們誰也活不了�!彼H自將裴玄霜拖進(jìn)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大竹筐中,蓋上蓋子道,“快著些!雨下來了就麻煩了!”

    大漢們奮力揮舞著旋風(fēng)鏟,動(dòng)作飛快地填平了墓坑,重新立好了墓碑。

    孫婉心揮舞著衣袖將墓碑周圍的沙土掃去,用力地在地上跺了跺,命大漢抬著裴玄霜下了山。

    又是一道悶雷響徹夜空,雨水瓢潑而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次日,晴空萬里,被雨水浸潤過的空氣溫潤潮濕,帶著一絲絲怡人的清甜。

    裴玄霜的頭七之日,是個(gè)好天氣。

    一夜不曾合眼的謝潯掀開床帳,消沉地揉了揉太陽穴。

    許是沒有入夢的緣故,昨晚,他沒有見到她。

    雖然沒有見到她,但腦子里想著的人全是她。謝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huì)變成這樣。難道孫婉心說得話是真的?她是他的一個(gè)執(zhí)念,是他尚未征服的獵物,因?yàn)椴桓市氖�,所以才�?huì)如此念念難忘。

    他想不通。他感覺自己矛盾極了,一方面想要忘記她放下她,一方面又縱容著自己去拼命的想她,恨她。他幾乎要被這兩種對(duì)立的情緒折磨瘋了。

    頭疼欲裂,頭痛欲裂……她可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即便死了,依舊有辦法讓他痛苦,讓他難受。

    正在心中反復(fù)咒罵那個(gè)可惡歹毒的女人,秋月忽然捧了幾個(gè)盤盞進(jìn)來,供在了裴玄霜的靈位前。

    “你在干什么?”一切與裴玄霜有關(guān)的動(dòng)作在謝潯看來都是挑釁,他惱怒地道,“你在供奉什么?”

    秋月嚇得跪在地上:“回侯爺?shù)脑�,奴才給主子供了些果子點(diǎn)心,都是主子生前愛吃的,奴才希望主子回來時(shí)能看到……”

    “回來?”謝潯松開揉捏太陽穴的手,疾步奔向瑟瑟發(fā)抖的秋月,“你說誰要回來?她嗎?”

    秋月埋著頭,看也不敢看謝�。骸爸鳌⒅髯踊貋怼彼龂诉龅氐�,“奴才聽說,人死后,會(huì)在頭七之日回家看一看,奴才想著萬一主子也回來呢?便準(zhǔn)備了主子喜歡的吃食,主子看到了,應(yīng)該會(huì)很高興吧……”

    “是嗎?”謝潯眼中散發(fā)著詭異的光芒,“你說的是真的?”

    “奴才也是聽說的……”秋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奴才真的希望主子能回來,再、再見奴才一面……”

    謝潯一愣。

    她真的會(huì)回來嗎?

    他和她說過,要她把提督府當(dāng)成她的家,她聽了嗎?

    她走時(shí),他沒能見上她最后一面,今日……可彌補(bǔ)嗎?

    “傳令下去,命膳房做她喜歡的飯菜,即刻送過來!”謝潯迫不及待地道,“快!快去!”

    秋月點(diǎn)點(diǎn)頭,趕緊去傳話了。

    ===第56節(jié)===

    膳房的人動(dòng)作飛快,不多時(shí),便做出了一桌子珍饈美饌。

    謝潯坐在圓桌邊,靜靜地望著手邊的炙羊肉,忍不住回想起與裴玄霜一同用膳時(shí)的畫面。

    她飯量極小,又不愛喝湯,每每吃點(diǎn)羊肉,吃一小塊胡餅就撂了筷,將一桌子的佳肴都賞給下人。

    她似乎真的無欲無求,弄得他都不知道該賞她什么好,她大抵真的是天上的一片云,地上的一捧沙,他越是想用力地攥緊,越是會(huì)早早失去她。

    悔。

    悔心慈手軟,沒能真的剪了她的雙翅,叫她用死亡這種無可挽回的方式飛出了他的手掌心!

    “怎么還沒來?”久久等不來裴玄霜魂魄的謝潯有些煩躁,“都過了午時(shí)了,她人呢?”

    “侯爺,再等等吧。”倚坐在廊檐下的秋月道,“主子或許正在路上,馬上就能到了�!�

    聞言,謝潯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去:“這么慢?”他小聲抱怨,“她喜歡吃的菜都涼了……”

    秋月悄悄看了魂不守舍的謝潯一眼,默默擦拭掉眼淚。

    直至夜闌人靜,月掛中天,裴玄霜的魂魄依舊沒有回來。

    守著一桌子珍饈從早坐到晚的謝潯緩緩起身,步伐僵硬地走到了院子里。

    “她來了嗎?”謝潯問,“再不來,頭七便過了�!�

    秋月小臉慘白,害怕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奴、奴才也不知道……”她抖著手腳,磕磕巴巴地道,“主、主子或許不來了,或許……去找婉心姑娘了……”

    “你敢誆騙本侯?”謝潯勃然大怒,一把將秋月提溜了起來,“這里是她的家,她去找孫婉心干什么?��?”

    秋月雙膝發(fā)軟站也站不住,她顫栗著哭求:“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奴才也不曉得傳言是真是假,奴才、奴才只是想主子了,想再見一見主子……”

    謝潯惡狠狠地盯著秋月看了片刻,終是松開了青筋暴起的手。

    秋月摔倒在地,急忙忙擺成跪地求饒的姿勢。

    謝潯沉著一張臉,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了院中的荼蘼花。

    她走了,他送她的花依舊好好活著。

    “荼蘼花……”他摸了摸涼薄軟嫩的花瓣,“末路之美,繁華之后的孤寂……此花,像極了她……”

    話音剛落,他身前的兩株荼蘼忽然晃了晃。

    謝潯雙瞳一緊,本能地去尋找吹動(dòng)了荼蘼的風(fēng),可今夜的提督府風(fēng)平浪靜,無風(fēng)亦無雨。

    “你們感覺到風(fēng)了嗎?”謝潯一驚一乍,“有人感受到風(fēng)了嗎?有嗎?”

    白管家與瑯月軒里的下人面面相覷,好一會(huì)兒才壯著膽子回答:“侯爺,院子里沒風(fēng)啊�!�

    “沒風(fēng)這兩株花為什么會(huì)動(dòng)?”謝潯瞪著眼道,“這兩株花剛剛動(dòng)過了,你們看到?jīng)]有?”

    奴才們哪敢逆著謝潯的意思來,紛紛點(diǎn)頭說看到了。

    謝潯面有狐疑的劃過眾人的面龐,扭頭去看秋月。

    “你看到了嗎?”

    秋月跪在地上一抖:“奴婢、奴婢也看到了�!彼t著眼道,“許是主子回來了,主子生前最喜歡那兩株荼蘼,看過之后,便離開了……”

    “什么?”謝潯用力拉扯著荼蘼花,“哪里?本侯怎么看不到?”

    荼蘼花花枝顫顫,在謝潯的蹂|躪下掉落無數(shù)花朵枝葉。

    秋月看得好不心疼。

    “侯爺,你放過那兩株荼蘼花吧,主子……怕是已經(jīng)離開了。”

    謝潯動(dòng)作一頓,瞬間白了臉。

    走了?

    就這么走了?

    都沒有與他說上一句話,打上一個(gè)照面,就這么無情的離開了?

    “裴玄霜……”他咬牙切齒地念著她的名字,瘋了似的劈斬撅折著花枝,便是被鋒利的枝杈劃破了手掌也不停下。

    “主子!”

    “侯爺不可啊��!”

    白總管等望著雙手鮮血淋漓的謝潯,齊齊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直至將那兩株盛開著的荼蘼碾成面目全非的花泥,謝潯才停止了動(dòng)作。

    他壓抑地喘著粗氣,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半跪于地。

    地上,沾染了鮮血的荼蘼花無聲地與他對(duì)望著。

    月光下的荼蘼花妖嬈瑰麗,紅得越發(fā)的紅,白得越發(fā)的白,紅白之下,是一只枯枝一般的大手。

    謝潯額角抖了抖,抓起那朵半紅半白的荼蘼花,狠狠攥緊。

    忘了她……

    他閉上眼睛,反復(fù)告誡自己。

    謝拂然。

    忘了她。

    ------

    同一時(shí)間,裴玄霜在一間竹屋內(nèi)睜開了眼。

    雙眼睜開的剎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能呼吸,還活在這個(gè)世上。

    “玄霜!你醒了!”守在竹床邊的孫婉心搖了搖裴玄霜的肩,“我是婉心吶!玄霜,你看看我!”

    裴玄霜眨了眨干澀的雙眼,一點(diǎn)點(diǎn)朝孫婉心看了過去。

    “婉心!”她伸出僵硬的手,堪堪與孫婉心握在一處。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孫婉心抹著淚道,“馬上就是子時(shí),你再不醒過來,我、我……”

    她捂住臉,哽咽地哭個(gè)不住。

    “不哭了,不哭了……”

    裴玄霜很想坐起來,可她身子虛弱得厲害,別說起身了,連摸一摸孫婉心的臉都辦不到,便軟綿綿地躺在竹床上,輕喃:“我這不是還活著嗎?婉心,我成功地逃出來了,咱們的計(jì)劃成功了,你該高興才是。”

    “是,我高興。”孫婉心點(diǎn)著頭,“可這一路真是太難了,你不知道,當(dāng)我看到你的‘尸體’時(shí),內(nèi)心有多絕望,恍然間,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裴玄霜褐眸一黯,幽幽道:“我確實(shí)死過一次�!彼剡^頭,打量了打量空蕩干凈的竹屋,“如今,我重生了�!�

    孫婉心擦干眼淚,笑笑:“對(duì),你重生了。你再不用受那武安侯的折磨了!”

    聽及武安侯三個(gè)字,裴玄霜不由得僵了僵面孔,她沉睡了七天,當(dāng)真覺得那個(gè)人,只是她的一場噩夢。

    好在,噩夢再長,她還是蘇醒了,掙脫了。

    “這是哪兒啊?”沉吟片刻,她問,“像是山里面,有菌子的味道�!�

    “是太青山�!睂O婉心解釋,“這間小竹屋是我從一個(gè)老員外手里買來的,既隱蔽,又清幽,住著養(yǎng)傷最好不過了。”

    “買的?”裴玄霜笑著問,“你哪來的銀子?”

    孫婉心翻了個(gè)白眼:“狗男人給的,他追隨武安侯多年,銀子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我多花些才解氣�!彼P腿往裴玄霜身旁一坐,“不瞞你說,掘墓的錢,也是我從狗男人那里要來的�!�

    裴玄霜愕然。

    她扯了扯蒼白的唇角,問:“藍(lán)楓他……沒有懷疑什么吧?”

    “沒有�!睂O婉心篤定地道,“那狗東西武功確實(shí)高強(qiáng),然而腦袋不大靈光,我只需花一點(diǎn)點(diǎn)小心思便能將他糊弄過去。”

    裴玄霜放在身側(cè)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到心口,欲言又止地望著孫婉心。

    孫婉心如何不明白裴玄霜的心思,趕忙安撫她道:“哎呀,你別這么看著我嘛,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裴玄霜有氣無力地?fù)u了搖頭:“我當(dāng)然相信你,只是擔(dān)心那藍(lán)楓……”

    孫婉心默了默,嚴(yán)肅下來道:“你不用擔(dān)心他,時(shí)機(jī)一到,我會(huì)將他三刀六洞的。你呀,好好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才是。”

    說完,彎腰從一旁的小木桌上取了紙筆過來。

    她將紙筆遞給裴玄霜:“喏,快寫吧�!�

    裴玄霜一愣:“寫什么?”

    “方子�。 睂O婉心促狹地笑著,“你不準(zhǔn)備把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啦?再不喝藥,當(dāng)心你的腸子爛掉!”

    裴玄霜恍然大悟,方才覺得五臟六腑疼得厲害。

    她莞爾一笑,接過紙筆道:“爛掉也比困在那座牢籠里一輩子強(qiáng)。”

    “少胡說了!”孫婉心佯怒地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下,催促,“快寫!”

    “好,好,我寫�!迸嵝粚O婉心攙扶著坐起來,緩慢艱辛地寫下一張藥方。

    孫婉心對(duì)著方子吹了吹,折好后收了起來。

    “玄霜,你安心休息,我抓了藥便回來�!闭f著一愣,抬起眼,怔怔地盯著裴玄霜。

    裴玄霜一臉疑惑:“婉心,還有什么事嗎?”

    孫婉心忽地垂下眼,慌亂起身:“沒、沒什么……”

    她后知后覺地給裴玄霜倒了碗水:“瞧我,光顧著說話了,居然忘了你七天六夜沒吃東西�!北銓⑺忘c(diǎn)心擺在裴玄霜面前,“你先吃點(diǎn)東西,我去抓藥。你別怕,這里安全的很,我去去就回來�!�

    裴玄霜直勾勾地盯著孫婉心的臉,內(nèi)心七上八下。

    “婉心……”她不安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孫婉心笑得勉強(qiáng),“我真沒事。哎呀,你別擔(dān)心我!快吃東西,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竹屋。

    裴玄霜望著孫婉心匆匆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服用了湯藥的裴玄霜整整睡了兩天一夜。

    再次醒來時(shí),她精神明顯好了些,臉色沒那么蒼白,嘔血的情況也減輕了。孫婉心望著氣色見好的裴玄霜,歡喜道:“還是你厲害!既能寫方子把自己弄死,又能寫方子把自己救回來,你不是神醫(yī)誰是神醫(yī)!”

    裴玄霜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微笑:“連地都下不了,還神醫(yī)呢,也就你能瞧得上我的這點(diǎn)本事�!�

    ===第57節(jié)===

    “你本事大的呢!”孫婉心將一碗竹筍雞湯遞給裴玄霜,“嘗嘗吧,我剛剛熬好的,用的都是這山里的竹子�!�

    裴玄霜接過湯碗,一口氣喝了大半。

    “慢點(diǎn)喝,慢點(diǎn)喝�!睂O婉心笑她,“一山的竹子和野雞呢,吃多少有多少,這么著急忙慌的作什么?

    “好喝�!迸嵝芍苑Q贊,“我已經(jīng)很久沒喝過這么好喝的湯了�!�

    孫婉心笑著將湯碗放在桌上:“虛不受補(bǔ),再好喝也不能喝太多�!彼∨嵝龅氖郑瑔�,“玄霜,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裴玄霜想了想道:“我這身子再有個(gè)三五天便能復(fù)原,屆時(shí),依舊南下,去雍州。”

    孫婉心眼睛一亮:“你要去找你的親人對(duì)嗎?”

    裴玄霜愣了愣,表情忽然凄涼下來。

    “婉心,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彼沽搜�,“其實(shí),我在雍州并沒有什么親人�!�

    “什么?”孫婉心甚至驚訝,“你不是說,你和你雍州的親人走散了嗎?”

    裴玄霜搖了搖頭:“不是走散了,是無奈分開了……”她道,“我要找的人,是我的師父和師兄……”

    孫婉心雙眼瞪大:“你師父?師兄?”

    “是�!迸嵝钗豢跉�,目光幽沉地望向窗外,“我自有記憶起,便生活在一座白霧茫茫的大山上,當(dāng)時(shí)我十歲,我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姓什么,叫什么。是師父賜了我名字,教了我安身立命的本事�!�

    “十三歲那年,我?guī)熜诌`背師命私逃下山,我擔(dān)心師父怪罪,便悄悄下山找他,結(jié)果人沒找到,自己還中了瘴氣,昏迷數(shù)日后才回到了師門。”

    “等我回到了師門,師父早已不在了,他老人家留下了一封信,說我?guī)熜挚赡苋h中了,讓我去找他�!�

    “我草草收拾了行囊,北上漢中,結(jié)果路遇流寇,險(xiǎn)些喪命,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幾句話講述完自己的過去的裴玄霜回過神來,默默望住孫婉心。

    孫婉心聽得兩眼發(fā)呆:“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十歲前的記憶,玄霜,你為什么會(huì)失憶?”

    裴玄霜黯然神傷:“我也不知道,但師父說過,若有一天我想要回自己的記憶,便帶著昆山血玉去找他�!�

    “昆山血玉?”孫婉心直勾勾地盯著她鎖骨之間的紅色月牙形玉佩,“就是你戴著的這塊玉佩?”

    “正是�!迸嵝�,“這些事,那人一一盤問過我,但我一句真話都沒告訴他。”

    孫婉心沉默了片刻,感慨:“你的身世還真是坎坷,偏偏你師父也下落不明,你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們�!�

    “找不到也得找�!迸嵝溃拔覄荼匾x開京城。”

    孫婉心一愣:“因?yàn)樗麊�?�?br />
    裴玄霜亦愣了下,似乎在思索孫婉心說得人是誰:“不是。”她不帶任何感情地道,“那個(gè)人,向來與我無關(guān)�!�

    孫婉心怔怔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明白了……”

    “婉心。”裴玄霜一臉不舍地拉住孫婉心的手問,“你要和我一起離開嗎?”

    “我、我嗎?”孫婉心懵懵地道。

    裴玄霜皺眉:“對(duì)啊,那人心性如何你也清楚,我擔(dān)心他會(huì)找你們一家的麻煩�!�

    聞言,孫婉心長長嘆了口氣,失落地道:“如何走得掉呢?云卓才和鄰家姑娘定了親,我爹在也京城謀到了正經(jīng)營生,我娘則愛極了京城的繁華熱鬧,他們不會(huì)走的�!�

    “那你自己呢?”裴玄霜輕輕地問,“你想和我走嗎?”

    孫婉心一臉猶豫:“我……”

    說著面色一變,轉(zhuǎn)過身,猛地站了起來,抬手按住了胸口。

    裴玄霜掙扎著便要下床:“婉心,你怎么了?”

    “我沒事�!睂O婉心背對(duì)著裴玄霜道,“你身子虛,別動(dòng)彈。我腿麻了而已,站站就好�!�

    她的謊話彰明較著,裴玄霜如何能信,到底撐著竹床站了起來,拽住了孫婉心的袖子。

    “你前幾日就不大對(duì)勁,盯著我欲言又止的。婉心,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裴玄霜急道。

    孫婉心依舊緊緊按壓著胸口,微彎著腰,很是難受的樣子:“我、我……”

    她擰了眉,喉間溢出一聲干嘔。

    裴玄霜一震,立刻按住了孫婉心的脈搏。

    即便精神不濟(jì),即便傷病未愈,她依舊診出了她的脈。

    那脈象圓滑如珠,回旋有力,正是……喜脈。

    作者有話說:

    第046章

    送別(捉蟲)

    生平第一次,

    裴玄霜以為自己診錯(cuò)了脈。

    指腹緩緩從躍動(dòng)有力的脈搏上移開,她抬眸,難以置信的望住孫婉心。

    孫婉心眼里滿是淚水。

    “婉心……”她艱難地道,

    “你……”

    “是藍(lán)楓!”孫婉心咬牙切齒,“是藍(lán)楓那個(gè)狗東西的種!”

    即便心中早有答案,但當(dāng)孫婉心將藍(lán)楓的名字說出來的時(shí)候,裴玄霜還是眼前一黑。

    “玄霜,

    你說我該怎么辦?”孫婉心撲到裴玄霜面前,

    “我本想讓你給我開一副湯藥送走這個(gè)孽障,

    可、可我一來不舍,二來不敢……聽說落胎會(huì)流好多好多的血,

    我怕我會(huì)死……”

    裴玄霜盯著孫婉心看了一會(huì)兒,

    失魂落魄地坐在竹凳上。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裴玄霜反應(yīng)了好一會(huì),

    才發(fā)現(xiàn)那是她的淚。

    “怪我……”她呢喃,“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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