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曾經(jīng)陪她走紅毯,曾經(jīng)陪她上節(jié)目,曾經(jīng)給她各種新奇的生活。
他也曾黑化失控,曾低頭認錯。也曾吻她抱她,也曾向她臣服。
開始他說,“壞人愛你�!�
后來他說,“死都在一起�!�
那是她的魏璽。
她竟然險些把他遺失在記憶的角落里,幸好,她向師祖要了回來。云玉山的生活是一片純白的,人間才有一點顏色。在他身邊,才是五彩的。
凌真漸漸看不清書頁上的字跡,抬手一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淚流滿面。
心臟的痛感更加清晰,好像比神識被碾碎還要痛苦。她想起她走之前連話都沒完,魏璽就那樣被她留了下來。他現(xiàn)在還好嗎?他會好好吃飯嗎?他能安然入睡嗎?
凌真蜷縮著身子,眼淚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她淚眼模糊地翻到書的后邊,找到魏璽最后的結(jié)局:
“后來,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個暴戾陰郁的男人,他像是從不曾存在過�!�
凌真把那一頁撕了下來。
后來……那個暴戾陰郁的男人身邊會有一個女人,他們會永遠在彼此的生命里,一起扶持走過凡人朝朝暮暮的一生。
書頁間慢慢騰起一道暖黃的光芒,緩慢地鍍過她的全身。
凌真想起來,她第一次穿書時也是這樣的場景——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忽然傳來師祖的聲音。
“你想好了?”
她這里的一舉一動都在靈虛真人的神識范圍之內(nèi),封禁轉(zhuǎn)瞬被破,的確令他有些意外。
若她回了凡塵,便是真正如凡人一般無二。那幾十年的道行于真人而言不過彈指,倒是不足惋惜。何況她是云玉山天生的靈體,在小千世界生老病死之后,魂魄仍會歸來。
只不過,于神明而言,七情六欲俗不可耐,她甘愿與凡人共生,卻是叫人恨其不爭。
靈虛真人隔空捏著書中那束光,忽然問:“紅塵當(dāng)真那么好?”
凌真能夠聽出來,師祖放任她了。
在強制召回靈魂,封禁她的凡塵記憶,甚至以威壓脅迫都不湊效之后,終于隨她去了。
靈虛真人雖然嚴(yán)厲,但把她從小養(yǎng)大,其實到底疼她。
凌真想,乖巧了那么多年,那她就任性這一次。
從今以后,她的擔(dān)心徹底放下。不用害怕突然離開,也不用擔(dān)心殊途陌路。魏璽的一生交給她,而她也終于有一生,可以給他。
“弟子不孝,”凌真輕聲開口,“來生再來侍奉師祖�!�
靈虛真人冷哼一聲。
小仙子漸漸籠罩在愈發(fā)盛大的暖光之中,輪廓模糊,唇角卻一點點揚起來。
“師祖,紅塵并沒有那么好�!�
凡人的世界的確貧瘠,還充斥著骯臟的人性,有各種莫名其妙的惡意,讓她難過。
紅塵沒那么好。
……可他有。
凌真在心里想:他比紅塵更好。
……
凌真淹沒在那道光里,意識浮浮沉沉。
明明從時間上算,她離開得不久,卻好像花了一輩子想他。
好想他。
想要立刻降落在家里,鉆進他懷里。
告訴他對不起,久等了,你的小仙女再也不會走了。
還想坐在他腿上,給他講云玉山的云海和師祖藏經(jīng)閣里的書簡,講到累了,就親親他的臉頰,抱著他的胳膊睡到天亮。
……
光芒漸漸消散,凌真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心里滿懷希望。
她慢慢地適應(yīng)光線,然后向四周看了看。
——真的是家里!
凌真鼻子一酸,差點直接撇嘴哭出來。
可她此時顧不上哭,趿上鞋子就往房間里跑。
她好想好想魏璽啊。
凌真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她跑著到房間門口,猛地推開門——
沒有人。
粉紅色的大床沒有變,床單很平整,像是沒有人睡過。
凌真一怔,然后又跑到自己的房間,然后又看了書房、浴室,全都沒有。
她這才意識到,家里很冷,窗戶都大開著,吹進來的風(fēng)像是能把人凍住,已經(jīng)不是她走時的季節(jié)了。
而他們的家,好像也很久沒人住過了。
凌真回到客廳,抱著自己衣衫單薄的胳膊,然后抬手揉揉眼睛。
魏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人呢!��!
下章讓寶貝們見面嗚嗚嗚嗚
(我終于可以睡覺了我太難了明天爬起來復(fù)習(xí)
(明天的更新可能要在高鐵上寫這么一想我更難了QAQ
(!
第94章
我回來了
凌真花了一點時間冷靜下來。
然后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找自己的手機�?蛷d里并沒有,
她就去了魏璽的房間找,沒找到,又跑到自己的房間里,
都沒有。
凌真最后找到了魏璽的電腦,
開機,終于在屏幕右下角看到了日期和時間。
然后她愣住了。
凌真走的時候,
是師祖一道天雷將她召回,
那時候大賽剛剛結(jié)束,還沒有出9月。而現(xiàn)在,
年關(guān)都已經(jīng)過去,時間已是轉(zhuǎn)過年的2月份。
她離開,
五個月了……
凌真長久地瞪著那個日期,心臟在一點一點地收緊,
疼痛感讓她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天界和凡間的時間流速不同,她知道的。但她沒有想到,
回家一趟,花了這么長、這么長的時間。
凌真呆呆地想,魏璽被她扔在這里……五個月了。
他每天是怎么度過的?
他一直在等她嗎?
他、他還會等她嗎?
他會不會不要她了嗚嗚嗚……
凌真的視線開始模糊,
鼻翼抽動兩下。將心比心,如果她被魏璽一聲不吭地丟在這里,
一丟就是五個月,
她一定會很生氣很生氣。
魏璽也會吧。
所以現(xiàn)在,他都不在家里了呀。
凌真撇嘴想哭,但又覺得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
她抬手胡亂蹭掉眼中的濕意,手指動了動,在網(wǎng)頁上搜索自己和魏璽的信息。已經(jīng)離開了這么久,不知道網(wǎng)上還有沒有報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網(wǎng)上不僅有報道,而且簡直是鋪天蓋地。
……鋪天蓋地,都是她和魏璽離婚的新聞。
【娛樂圈這對cp涼得最快!粉絲:晴天霹靂!】
【小仙子凌真久未現(xiàn)身,丈夫魏璽獨自一人出入小區(qū),疑似婚變?!】
【“珍惜”夫婦超過百天未同框,兩人離婚傳聞疑坐實?!】
當(dāng)初《食間伴侶》播出,他們倆的cp全國范圍內(nèi)爆紅,在cp超話排行里始終穩(wěn)居前三,一直是備受關(guān)注。但節(jié)目播完還沒倆月,全民磕糖的兩個人就沒再同框過。凌真摘得全國舞蹈大賽冠軍之后,已經(jīng)將近半年沒有過公開露面,也有媒體猜測她可能是身患重病在修養(yǎng)。
而娛記偶爾拍到魏璽的行蹤,從來都是獨來獨往,面色冷沉。雖然英俊依舊,但看起來生活似乎并不如意。
凌真在網(wǎng)頁上看到了狗仔在慶璽大樓外偷拍的照片。
隆冬時節(jié),道旁都是枯樹,魏璽的外衣很單薄,側(cè)臉冷白,表情冷淡漠然。
很像她初次見他的樣子。
凌真忍著鼻酸,又打開微博,找到“珍惜”夫婦的超話。點進去,超話里依然有更新,最新評論也不過是幾分鐘前。
有一條熱門帖子,已經(jīng)掛了三個多月。
【:因為知道你們會互相等待,所以我等你們。愿一切安好,萬事順?biāo)�,永遠相愛�!�
配圖是她和魏璽在節(jié)目里的幾張出圈截圖。女孩天真無憂無慮,男人護著她,眼神溫柔。
評論底下有人每天打卡頂帖,從幾個月前堅持到現(xiàn)在。
“今天我的cp同框了嗎?沒有,但沒關(guān)系�!�
“今天我還相信愛情嗎?嗯,還相信�!�
凌真抿住唇,差點直接哭出來。
她很委屈,但她更心疼。
想念更加強烈地在心底翻涌,她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想要見到魏璽。
凌真咬住舌尖,努力把一切情緒壓下來。然后她去找了件厚外衣穿上,匆匆出門,打車去慶璽。
……
慶璽17樓。
趙彥剛對著手機連發(fā)了三條信息,依然沒有回信。他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這一個多月來,他原本是能夠定期收到對面的回復(fù)的。
但從上周開始,魏璽忽然失聯(lián)了。
趙彥不想往不好的方面想,但之前幾次看到魏總,他的狀態(tài)明顯就不太對勁。
說是喪,但魏璽本來就不是什么陽光積極的人,他的消極是天性�?勺詮纳┳尤碎g蒸發(fā),即便他處理工作仍然殺伐決斷不出錯,可莫名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空殼。
抑郁是會死人的。
趙彥剛認識他那會兒,這個男人身上就有種消極厭世的感覺。從和嫂子結(jié)婚之后,慢慢地才開始像個正常人�?涩F(xiàn)在,拯救了他的那個人,消失了。
趙彥憂心忡忡,很怕魏璽突然想不開。
但魏總現(xiàn)在是社會名人,他又不能明晃晃地去警察局報案說他失蹤了。只好在機場車站都找人打了招呼,一旦有魏璽的消息,立刻來通知他。
除此以外,他也真的一籌莫展。
趙彥坐在辦公室里,揉了揉臉:他太難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趙彥疲憊地開口:“進來�!�
助理推門而入,面上帶著一絲驚訝:“趙、趙總!”
“怎么了?”
助理把門開大了一些,讓出身后的人:“凌——啊不是,嫂子!嫂子來了!”
魏總低迷了太久,他們?nèi)径伎煜嘈潘麄兪腔橐銎屏蚜恕5珱]想到,在全網(wǎng)消失了快半年的凌真,今天忽然出現(xiàn)在慶璽大樓里!
趙彥霍然起身。
等看清了后邊的人,他一個大男人差點熱淚盈眶:“嫂子�。�!”
“你終于回來了�。 �
凌真沒有在意周圍人驚異的目光,從進公司就一直在四處尋找。見了趙彥,她也來不及寒暄,開口第一句就是:“魏璽呢?”
助理把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趙彥好不容易穩(wěn)住激動的心情,聽到這句又開始心累。他抹了把臉,艱難開口:“嫂子,我……我和魏總也失聯(lián)了�!�
凌真一怔。
趙彥其實有滿肚子話要問,比如嫂子你到底上哪兒去了?難道真是生了大病了嗎?病了也不能就這么一聲不響地離開啊,你知不知道魏總他……
但他對上凌真驚愕的清澈雙眸,忽然就問不出口了。他解釋道:“魏總已經(jīng)離開A市有一個月了,之前一直定期回復(fù)消息,但上周開始他那邊就沒有回信了。”
凌真桌下的手捏成拳,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抬眼問:“他離開A市,去了哪里?”
趙彥說:“這我也是后來托了人才查到的,魏總?cè)チ宋髂系貐^(qū),那個xx省,下飛機還轉(zhuǎn)了火車,最后斷在一個小城市,查不到了�!�
凌真的雙眼睜大。
趙彥不知道,但她知道——那是溫子初發(fā)給她的那個地址!
魏璽去了那里……是想找她。因為對于他而言,那可能是唯一的線索。
可茫茫的山河草木之間,哪里能找到她?
凌真想到魏璽只身一人,在那樣偏僻荒涼的地方徘徊,卻根本得不到任何結(jié)果。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魏璽斷了消息,是因為失望了嗎?
他終于明白自己找不到她,所以終于放棄了嗎?
在原書中,魏璽完成了自己的復(fù)仇,也是那樣孤身一人,消失在書中。
可這一刻,凌真卻忽然懂了。
真實的世界,血肉滾燙的人,哪里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呢?
……只不過是活著的價值終于泯滅,所以總算能親手結(jié)束自己的一生。
凌真渾身戰(zhàn)栗,猛地起身。
她借走了趙彥的備用手機,然后轉(zhuǎn)身,下樓打車,直奔機場。
在出租車上,她查了航班信息,到xx省的飛機最早一班是晚上十一點起飛,落地是凌晨三點。凌真無暇計較,迅速訂了票。進了機場大廳,她孤零零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
凌真強迫自己不要瞎想,整個人渾渾噩噩地坐了很久,甚至感受不到饑餓。
終于到了值機時間,她第一個去換了登機牌,然后過了安檢。
機場透亮的玻璃窗外,夜幕已經(jīng)沉沉地籠罩下來,停機坪上的鐵家伙沉默冰冷。凌真孤身一身向登機口走,忽然克制不住地想哭。
她不知道如果魏璽真的出事了,她要怎么辦。
凌真終于體會到了被拋下的感覺,短短幾個小時之內(nèi),她就已經(jīng)瀕臨崩潰。
而魏璽,已經(jīng)堅持了五個月。
凌真喘了口氣,挨過心口的悶痛。抬眼看看,離登機口還有幾十米。
可就在這時,衣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凌真拿出來,是趙彥。她一接通,對方焦急但喜悅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嫂子,你快回來!”
“魏總、我璽哥��!他他他、回來了!”
-
魏璽從火車下來,一身清冷。
他平時是襯衣袖口都一塵不染的人,可此時,男人的黑色外衣灰撲撲的,像是餐風(fēng)沐雨的旅人。
A市一切如舊,夜晚仍有萬家燈火。
而他比走的時候,更消沉了。
魏璽并不想失聯(lián),只是從一座山上下來的時候,不巧遇上了大雨。他很淡漠地在雨里原路返回,山路濕滑,不小心滾落下去,手機摔碎了。
不過他并不在意。
什么都不值得在意。
這一個多月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連山河都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這天地該死的遼闊,而他只是該死的凡人。
魏璽沉默著回到家里。房子仍舊冰冷,沒有一絲人氣。魏璽沒有回房間,放下了自己的背包,然后在客廳慢慢坐了下來。
月光灑滿客廳,男人沉默的身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世界□□靜了。
空乏得像是只剩下他一個人。
魏璽心里慢慢浮起一點疑惑……他怎么還沒有死呢?
每分每秒都無法從消沉的情緒中脫身,黑暗像如影隨形的泥沼,拖著他下墜。
不愿清醒,不如睡去。
魏璽靜了很久,然后彎下腰,從包里找什么。
同一時刻,趙彥幾乎在轟炸式地擠爆他的微信和短信。
“魏總,您回A市了?��?”
“既然沒事能不能看一眼手機啊我給您跪下了��!”
“璽哥!哥!爹!千萬別做傻事�。 �
“挺住,嫂子馬上到家了�。�!”
但魏璽并不知道。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翻了翻,找出一瓶安眠藥。透明的小瓶,已經(jīng)空了一半。
魏璽擰開瓶蓋,倒了三顆出來。
然后,他神色憊懶漠然地,把半瓶全都倒了出來。
房子里沒有熱水,魏璽把一顆藥片抵在舌尖上,生吞了下去。
然后他拈起第二顆。
然后是第三顆——
就在這時,家里的房門被轟然拍開!
魏璽的手指只是頓了一秒,然后就把第三顆安眠藥放進口中,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