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話音剛落,就聽門被推開來。
“父親�!睂庈降馈�
“這么晚了,怎么還未睡覺?”寧真遠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女兒,不禁皺起眉。
“您與母親的交談,我全都聽見了。”她開門見山道。
寧真遠抿起唇,他本意不愿讓女兒卷進來。
寧芙道:“父親,您與宋閣老一向交好,這番卻如此干凈,圣上雖無證據(jù)降罪于你,可心中未必不起疑,也許會猜忌你早知宋閣老如此,與他是一丘之貉,是以不為他說情�!�
寧真遠的眉頭皺得更死,他擔(dān)心的也正是此事,雖躲過了降罪,可若讓敬文帝猜忌他與宋閣老狼狽為奸,日后也遲早被邊緣化。
“我讀過華朝周丞相的事跡,丞相一身光明磊落,為國為民,卻也被太子懷疑過與商王勾結(jié)斂財,丞相不愿承受如此侮辱,為證自己一心干實事,便自請外放,將通州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后被太子親自請回朝堂�!睂庈綘钏茻o意提議道。
寧真遠認真思索起來。
眼下四皇子,恐怕也做不到完全信任他,暫時放下手中權(quán)力,不僅能向敬文帝表明自己非宋閣老之流,而與周丞相一樣,不愿受貪財?shù)渿瑁恍南霝閲鰧嵤�,而且也能讓四皇子在如此焦灼之事中,安下心來�?br />
一想通,便是豁然開朗。
“看來最近讀了不少數(shù)�!睂幷孢h欣慰道。
“父親送我那幾本史書,我都看了。我瞧每件事,在史書上都有影子呢�!睂庈叫α诵�。
寧芙有如此提議,卻是知曉父親外放那陣,也是干出幾件大事的,若非因這幾件大事,讓敬文帝對父親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寧國公府恐怕早就氣數(shù)已盡。
上一輩子,父親還算是戴罪立功,而這一輩子,就算是實打?qū)嵉墓诹�,是以不得不去�?br />
不出寧真遠所料,第二日,刑部的人便上門徹查了寧國公府。
護衛(wèi)軍們個個高大挺拔,面色冷峻,若有違者,即可就地正法。
寧國公府早有了準備,并未出任何意外,府上并未找出任何與宋閣老往來的密信。
而其他各府,未必就有好下場了,短短半月,共抓獲二十余人,同受賄者六人,知情未報包庇者十余人,多朝中大臣,以及瑯琊地方官宦。
宋閣老贓款之多,令人瞠目結(jié)舌,判以斬立決。
幾日之后,寧真遠上朝自請外放,想去的是最混亂的涼州。
“愛卿可得想清楚了,涼州的官員,可并非有你想象中好當(dāng)�!本次牡凵裆g有幾分復(fù)雜。
“臣一心為國,并非為了貪圖安逸,若是涼州百姓能安居樂業(yè),便是再苦,臣也甘愿。”寧真遠正色道。
四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兩人各有心思。
“愛卿既有如此之心,朕又怎好辜負,也罷,朕希望你能叫朕刮目相看�!本次牡劭搪冻鰩追中牢可裆�,眼神中卻還無幾分信任。
這一番請辭,便即可就得外放,僅僅過了三日,寧真遠便安置好了車馬,準備前往。
寧夫人舍不得丈夫,那涼州的荒涼,整個大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待我在涼州那邊穩(wěn)定些了,便接你們母女過去�!睂幷孢h也舍不得妻女。
“阿芙要如何過去?及笄也就幾個月的事了,她還得留在京中找夫婿,去了那,還怎么找?”寧夫人卻是不贊同道,隨后又想起,陸行之似乎也在涼州,不由細細琢磨起來。
“陸府的陸二公子也在涼州,都是京中人,到時你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人家。”寧夫人叮囑道。
寧真遠對陸行之的印象,同樣不差,不過卻并未多言。
寧芙在送走父親后,便研究起宋閣老一事,找出被牽連的名單來,在看到賀州行時,卻是不由一愣,腦中不由浮現(xiàn)出上一輩子的記憶。
宣王曾對宗肆道:“幸好早幾年,你將賀氏處理了去,否則宣王府恐怕難躲此劫�!�
原來是在這一次處理了賀氏。
宗肆遲遲拖著宋閣老的事,恐怕也有等著此人上鉤的原因。
宋閣老一事,時間被安排得恰到好處,這其中,早已數(shù)不清宗肆設(shè)此局是一箭幾雕。
只是事已結(jié)束,宗肆卻是依舊沒露面,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
“姑娘,暖香閣的張管事送了封信過來�!倍榇稳找淮笤绫氵M了寧芙的竹苑。
這會兒寧芙不過剛醒,聽后便伸手取過信封,將那顯形藥水往紙上一倒,便露出筆記來。
字跡洋洋灑灑,慕若恒約她玲瓏臺一見。
“姑娘可是又要去那地方?”冬珠有些不情愿。
寧芙卻已去換男裝,她身量高,雖纖細些,乍眼一看,卻真有幾分少年公子之姿。
“走吧�!彼袢論Q了把玉柄折扇。
兩人再次來這玲瓏臺,便要輕車熟路許多,迎接她那女子見她,便是眼前一亮,道:“快去告訴慕容,他家公子來了!”
不過片刻,慕容便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多謝公子出錢讓我休息。”慕容低聲道。
比起上次那清貴冷然的慕容,眼下這位的要和氣溫柔許多,寧芙心里有數(shù)了,兩人并非同一人。
卻也不難理解,許是慕容受歡迎,玲瓏臺為了賺銀子,是以批量打造了許多“慕容”。
寧芙又帶著他進了包間里,品了一會兒茶,這才由宋伯領(lǐng)著上去見了慕若恒。
“玉芙蓉的解藥已調(diào)制好,今日是讓姑娘來取解藥的�!蹦饺艉愕�。
桌案上,那由青瓷裝著的一瓶藥丸,大概就是了。
“神醫(yī)對宋閣老之事,如何看?”寧芙想了想,問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蹦饺艉愕�。
如此態(tài)度,莫約不是四皇子的人,不過宗肆所言甚是,他是世間唯一的神醫(yī),未必就跟其中一人有交情。
“四姑娘的父親,才是我欣賞之人�!蹦饺艉阌值�,“君子論跡不論心,若能治理好涼州,便是并非他情愿,也是功德圓滿之人�!�
這番評價,屬實大膽,可他也有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本事。
寧芙不由警惕幾分,“神醫(yī)還是謹慎為妙�!�
“何必如此,人既生于世,便少不了被人評價,便是宮中貴人也是如此�!�
“神醫(yī)如何看四皇子與六皇子?”寧芙想了想,問道。
慕神醫(yī)笑了笑,“宮中并非只有兩位皇子�!�
寧芙道:“還有一位三皇子,不過三皇子體弱,腿有舊疾,平日里很少露面。”
慕若恒道:“于我而言,誰若愛惜百姓,愿意改革,減輕賦稅,誰便適合皇儲之位�!�
寧芙也是這般想,天下需要的,是一位明君,而并非那為了權(quán)勢不顧后果之流。
“神醫(yī)將玉芙蓉送與我,可有什么想要之物?”她問。
“若這解藥被用在正道上,我便贈之,若并非如此,我便不會再給姑娘解藥�!蹦饺艉愫Φ馈�
回到玲瓏臺下,寧芙將解藥放好,只聽一陣風(fēng)笛聲,悠揚婉轉(zhuǎn),卻也凄楚悠揚。
寧芙朝聲音方向看去,只見吹笛的男子,身著白色錦袍,面容如玉,也是少見的美人,教人憐愛。
玲瓏臺中的絕色,一個勝過一個。
寧芙欣賞片刻,忽聽身后一聲音淡淡道:“又看上了?”
她回頭,“慕容”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戴著那獠牙面具,只是分明就在她身后,稍一不留意,兩人便能貼上,姿勢有些過于親密了。
“你與他一起伺候我,如何?”寧芙故作不在意,風(fēng)流道。
慕容看了她片刻,緩聲道:“我與他一起?便是只有我,你能伺候過來么?”
寧芙忍不住紅了臉,同樣說的伺候,他的卻是瞬間便讓人往那歪處想。
“公子的夫君,平日里如何教公子的?”慕容想起什么,勾了勾嘴角。
寧芙勉強道:“我一個男子,哪來的夫慕容卻道:“也許公子上輩子是個女子,自然就有夫君了。”
第39章
可一試
寧芙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禁回頭去打量起慕容來。
男人神色藏于面具之下,不好辨別,那雙眼睛,卻是極其平靜,平靜中似乎又帶了幾分玩味。
她看了他片刻,轉(zhuǎn)而笑道:“世事無常,你說得不錯,也許我上輩子真有個夫君。不過便是有夫君,他卻未必擅長房中之術(shù),也許……他不行呢?”
慕容瞇了瞇眼睛,嘴角卻揚起一個弧度來,若是了解他的,換成他身邊的副將,便能知道這笑,有多危險了,在北地時他問斬向胡人傳遞密信之人時,臉上也帶著這般笑意。
卻說他夢中的那些場景,若真是上一輩子的投射,那絕不會像她口中如此不堪,夸郎君最好的也是她。
“那你行不行?”慕容反問道。
寧芙則將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我是你恩客,這話也該我問你才是。”
慕容忽而不動了,只安靜地看著她。
玲瓏臺中,人來人往,寧芙雖是男子裝扮,卻也足夠俊俏,加上慕容也同樣是個惹眼的,便有不少人看向他們。
就連那吹笛子的白衣公子,也朝他們看來,在看到慕容之后,愣了片刻。
慕容淡淡地掃了男人一眼。
白衣男子臉色刷白,匆忙收回視線。
寧芙并不想被關(guān)注,道:“今日已耽誤許久,我該回去了�!�
慕容看了看她,斟酌須臾,似乎是認真道:“若是有機會,可以試試。”
寧芙在回到竹苑后,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話是何意。
她問他行不行,他說可以試試。
寧芙本以為他羞于回答此問題,玲瓏臺中的男子,多半是下邊那個角色,行不行其實區(qū)別并不大,卻未料到他是此反應(yīng)。
卻說這慕容,雖言辭如此,可分明又是個講規(guī)矩的,連她的手也不會去碰,若說在那煙花之地,雖未必賣身,可越界之事卻是不少,互相抱在一處親個嘴的,都見怪不怪了。
這第二次碰面后,寧芙在心中留了個心眼,恐怕這慕容,身份也未必那般簡單。
“小姐,你可千萬別再同那慕容走得近,我看他分明想吃了你�!倍橹挥X得慕容侵略性十足,還想引誘自家姑娘,可到底也只是個小姑娘,未想到那男女間的床笫之歡去。
寧芙聽她這般所言,都要忍不住臉紅,不過下一回,也是該避開他。
她又看向手中的青瓷瓶子,既然得了玉芙蓉的解藥,眼下還是盡快給宗肆送去為好。
寧芙又想起他同程霜那日的交談來,這一回解藥到手,她替宗肆辦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有些事,還是得說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再到清天閣時,傅嘉卉卻是沒有半分意外,帶著她去了上回在這發(fā)現(xiàn)自己壓箱底的那間密室。
宗肆早已在這,聽見腳步聲,不過是抬頭瞥了一眼,隨后又繼續(xù)去看手中的文書去了。
寧芙將玉芙蓉的解藥,放在了他身前的桌案上,道:“慕神醫(yī)同我說,若這解藥用在正處,便無須我回報,若是用于害人,就再不會幫下一次。”
“以你之見,我會用在何處?”宗肆問。
“那是世子的事,我無權(quán)干預(yù),是以也不必知曉�!敝劣谀缴襻t(yī)這一次給她解藥,卻也未必是為人心善,更多的也不過就是想試探,真正要玉芙蓉解藥之人。
宗肆也不再提,道:“這些零嘴是傅嘉卉備的,聽聞也是稀罕物,嘗嘗看�!�
那案桌上,擺的正是些名貴的零嘴。只是宗肆身邊,除了宗凝在時,何時出現(xiàn)過這些玩意。如果不是他提起,傅嘉卉又如何能這般大膽,將這些零嘴送來。
宗肆自然不會喜歡她,可在身邊養(yǎng)個玩物,對他而言,也并無損失。
寧芙警惕了幾分,想了想,道:“這一次我也算替世子辦完了事,近日想必世子也無需要我的地方,我就暫時不來清天閣了。”
第40章
不為妾
宗肆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之際,便朝她看了過來,神色倒是無太多變化。
唯有他放下文書的動作,驚起一聲悶響,倒像是在透露他此刻的情緒,聽得人連心跳也快了幾分。
寧芙見狀,揣摩自己這番話,是不是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便又謹慎道:“倘若有急事,世子可遣人來尋我,若在我能力范圍之內(nèi),我愿助世子一臂之力。”
卻說先前只想同他安安穩(wěn)穩(wěn)做交易,她是不介意與他走得近些的,是以她主動見他的次數(shù)也不少,想的是混個臉熟。
可眼下宗肆對她態(tài)度如此,她就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宗肆盯著她,緩緩道:“四姑娘怕與我相處?”
幾乎是一語中的,怕的是與他相處,偏了正軌,以致后患,同樣的坑,她可不想踩第二次。
寧芙只好提正事道:“這番我父親能順利去涼州,世子定然也在圣上面前說了好話,我感激不盡�!�
“四姑娘在怕什么?”宗肆卻逼問道。顯然此刻他并不打算同她探討寧真遠全身而退一事,是否有他從中干涉。
寧芙垂眸,密室頂處,潺潺流水緩緩而流,水聲卻更顯密室幽靜,讓人心亂如麻。
卻是沒人開口。
宗肆有耐心時,幾個時辰不動如山都是家常便飯,如今非要她開口,自然能不言一語,只是氣場迫人,教人連喘氣聲都身不由己收斂了幾分。
“寧國公府的嫡女,是不會給人當(dāng)側(cè)室的�!边^了一盞茶的功夫,寧芙不堪壓力,垂眸直言道。
宗肆扯扯嘴角,果然她敏銳得很,那日程霜問他,他之所以沒明說,便是確實有這方面的考量,倒不是他多喜歡她,只是寧芙這樣的姿色,前路不會順暢,夫家若是一般,恐難以保全她。
上一輩子,她是他的妻妾,他總有幾分舊情與憐憫,看著她因嫁錯人而香消玉殞,倒不如把她留在身邊加以庇護,至于側(cè)室這個位置,夠保她無憂,宣王府也不必卷入寧國公府的事。
到那時,寧真遠為了女兒的安危,必然也不會拒絕。
只是眼下,寧國公府尚安,他也未做好決定,宗肆并無提及此事的打算,如若不是今日寧芙說起,一年內(nèi)他都不會與她談及此時。
“不當(dāng)側(cè)室,那是想當(dāng)正妻?”宗肆輕嘲道。
寧芙起身,撫了下衣裙,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言辭真誠:“世子明鑒,我也并無此心思。我心如明鏡,世子妃之位,謝姐姐、程姐姐都比我合適,又豈會生出不該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道:“實不相瞞,我考慮的是陸府、林府這般的夫家。我并不聰慧,唯有夫家家世簡單,才勉強能應(yīng)付過來�!�
如此往門第尋常的人家找,也是難得一見,用寧老太太的話來說,這般想下嫁,那是頂沒出息之人。
“阿芙何必妄自菲薄,你六藝在整個大燕也是佼佼者,你若不聰明,天下便沒多少聰明的女子了,便是要你打理好宣王府,也不會是難事。”宗肆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來,朝她伸出手。
“只有些小聰明,上不了臺面�!睂庈絼t跪著一動不動,他雖提了宣王府,而她卻是未提及半字。
宗肆清楚她的避諱,笑意明顯了些,可這笑分明失了溫度,冷眼瞧著她:“這么喜歡跪著?”
其實從寧四姑娘的態(tài)度,便已然能猜出她并不留戀宣王府,也不留戀他,否則又豈會從不愿意他面前提及曾經(jīng)的事。
倒是他這個不記得前世的,近來卻是偶爾能代入她郎君的角色,遠比先前要更關(guān)注她。
宗肆收回思緒,直起身,淡淡說:“愛跪著那便跪著吧�!�
寧芙并不說話,一動不動。
未過片刻,他又皺眉道:“年初才在你祖母前跪傷了膝蓋,現(xiàn)在又倔上了,膝蓋還想不想要了?”
讓她跪的是他,這會兒又嫌棄的也是他,不過寧芙并未直言。
“我并不喜歡強逼于人,也沒那么想讓你給我當(dāng)側(cè)室。”宗肆看了她一眼道。
寧芙放下心來,這才從地上起來,緩緩坐到了他對面的軟絲竹椅上,揉著發(fā)疼的膝蓋道:“這間密室,要是我未猜錯,應(yīng)該處于宣王府內(nèi)�!�
宗肆沒搭理她。
“水下修建密室難度之大,是以多半是引渠,京城中有人工河的府邸不多,有些眼色的人一猜便知,世子恐怕不會帶外人來此處�!彼謱⒆约旱牟聹y娓娓道來。
“不會帶外人來?四姑娘以為同我的關(guān)系,又處于和層次?”宗肆卻是反問道。
這話分明是帶了刺。
“我自然也是外人,不過是有些利用價值,而我圖的,也是世子能為寧國公府帶來好處的本事�!睂庈教拐\道。
密室里兩人出奇安靜,在那柱檀香燃進之時,傅嘉卉走了進來,道:“寧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宗肆是如何將消息傳遞給傅嘉卉,讓她進來的。
寧芙跟著傅嘉卉沿著密道往外走。
“同世子吵架了?”傅嘉卉忽然問道。
“世子身份尊貴,我豈敢那般冒犯。”寧芙卻是朝她微微一笑。
“涼州雖不大,地頭龍卻不少,寧大人若是受到威脅,可找信上的人幫忙。寧大人若是平定好涼州幾方勢力,日后回京,定能往上走�!备导位苓f給她一封信。
回去后,寧芙將信看了一遍,上面提及的幾位,卻都是山匪。
稍一沉思,她便心里有數(shù)了。
涼州官員勢力,少不了與京中諸位有所牽連,若是官官相護,父親恐怕也難處理,而山匪手中有的是人手,再大的官,也怕刀劍無眼,自是不會去得罪他們,而借用山匪去干見血的事,再合適不過。
難怪陸行止剿匪,折騰了如此之久,恐怕宗肆便是用這些山匪,來平衡涼州各方勢力的,各方勢力未除,他又豈會讓這些匪徒被人給滅干凈。
而陸行之與宗肆的交情,也是不匪的,剿匪速度未必不是刻意拖延。
寧芙寄出這封信,用的自然是宗肆的名義,他要的也是涼州的安定,此番愿意施以援手,想來父親也不會多疑。
……
寧真遠自請外放后半月,寧國公寧真修則從正四品太常,升到了從三品太仆,大房自是喜不自勝。
寧真遠自請外放一事,寧芙與寧夫人是清楚其中緣由的。
但其他人,卻只認為這是寧真遠被貶,寧國公府二房日后的前程恐怕堪憂,一時間,原本對寧芙有些想法的公子府,也收了心思,不再來寧國公府套近乎。
“各個都現(xiàn)實極了,這樣的人家,我也瞧不上。”寧老太太不禁冷哼道。
卻說寧老太太這番話,難免有雙標的嫌疑,她看重的幾家,不也是從利益方面考量?
寧芙將藥喂給她,并不言語。
父親一走,祖母憂思成疾,染了風(fēng)寒,不過也快恢復(fù)了。
“你父親在涼州,怕是得吃好些苦�!睂幚咸种眹@氣,那涼州可是兩代帝王,也啃不下來的硬骨頭,自己兒子雖是自請外放,卻跟被貶無異。
“祖母放心,父親會照顧好自己的。”寧芙道。
再晚些,寧夫人也來了沁園,寧老太太見她神采奕奕,不見任何擔(dān)憂神色,心中便生出了幾分不滿,卻說丈夫去了那苦寒之地,這一待至少也要一年,做妻子的如何能不跟去?
依寧老太太的心思,寧夫人就該一同跟去照顧兒子的起居。
只是又想起兒子去時的言辭,讓她別找柳氏的麻煩,再是不滿,也不敢開口指責(zé)寧夫人。
“真遠一人在涼州,也屬實凄涼了些�!睂幚咸郧脗�(cè)擊道。
寧夫人道:“我倒是想跟去,不過夫君不肯,老祖宗若是想我也過去,不妨給他書信一封�!�
寧老太太不敢得罪她,便轉(zhuǎn)了話鋒:“王府如今也需要你來打理,還是留在王府的好�!�
“這月王府幾間鋪子營收開始好轉(zhuǎn),從下月開始,除去開支,便能有盈余了�!睂幏蛉说�。
寧老太太這才露出了幾分真心地笑意來,又難免遺憾:“若是這二十年王府都有你打理,境況大抵要比如今好上許多�!�
寧夫人卻是嗤之以鼻,之前偏向大房,現(xiàn)在來說這些話,她可不會感激涕零,經(jīng)過上一回那一鬧,她與老太太如今也只是表面上過得去。
寧老太太心中有愧,也未再多言。
衛(wèi)氏今日來得晚了些,見到寧夫人也是客客氣氣的,笑道:“弟妹若是忙,可以先走,老祖宗這我伺候著就行�!�
若說最開始交出中饋,她心思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怕二房發(fā)過來針對她,可眼看著柳氏將國公府打理得越來越好,也不曾為難她,她那點不甘心也就放下了。
要不是在柳氏有了錢,寧真修無法打點好關(guān)系,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晉升。
自打丈夫向著她,提出分家后,寧夫人如今的日子,就要順風(fēng)順水多了,不論是大房,還是寧老太太,說話都要先在心里細想三分,得罪她的話,再未提過。
“行吧,我就先走了。”寧夫人只坐下喝了口茶,便起身離開了。
衛(wèi)氏又看向?qū)庈�,道:“苒丫頭近日在府中無聊,想著喊你過去陪她呢,不過也看你想不想去�!�
寧芙沉思片刻,如今寧苒懷了孩子,能開口提想見她,那便是真想見她,到底是自家姐姐,她到底是沒拒絕。
這一回到衛(wèi)府,寧苒的肚子已顯了懷,圓圓的、小巧的一個,只是姐夫衛(wèi)霄,今日卻不在她身側(cè)。
“還好將你給盼來了,最近我無聊得都要發(fā)霉了�!睂庈畚罩氖值馈�
“姐夫呢?”寧芙問。
寧苒卻是冷笑了聲,道:“我不想見他,將他趕走了。”
夫妻吵架,再正常不過,是以寧芙也并未多想,道:“二姐姐,現(xiàn)在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可別生不該生的氣�!�
寧苒紅了眼睛,道:“我不能與他同房,不過一月,他就又回他那通房屋里了,兩人私下好不親密,卻是不比與我一起時差幾分�!�
寧芙卻是驚訝不已,她一直以為衛(wèi)霄是三好男人,沒想到他也會如此。
“不過,男子都是如此,只是他那通房,是個有野心的,故意讓我不痛快,我便當(dāng)著你姐夫的面,將她打發(fā)了,你姐夫也未多言一句,讓她好好瞧瞧,她算個什么玩意兒,不過是個玩物罷了。”寧苒恨恨道。
“玩物”二字,卻刺痛了寧芙的神經(jīng),宗肆想納她當(dāng)側(cè)室,也不過是消遣,雖側(cè)室比通房身份高,可到底是不如正妻,她若真嫁了過去,宗肆的正妻,恐怕也如寧苒看通房一般看她。
“阿芙,情愛都是虛的,只有捏在手中的權(quán)力才是真的,日后你可別為了男人犯傻�!睂庈圻@番話,那是相當(dāng)真心,“也不必因為男人有了別人傷心難過,有了便也就有了,可那想越過你的,就得盡早收拾了,最好那些姬妾,都是自己人。”
寧苒處理了通房后,就安排了自己人,以確保不會掀起風(fēng)浪來:“我將夏云給了衛(wèi)霄�!毕脑剖撬呐慵扪诀�。
不過即便是她主動將夏云給出去的,可衛(wèi)霄沒拒絕,還是讓她有些傷身,所以才將衛(wèi)霄趕走了,幾日都未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