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么會(huì)是避孕的藥?
“母后,走吧!”小奶音再起,拉著沈輕之的衣袖拽動(dòng),沈輕之輕喚李靜嘉一聲:“公主可是哪里不適?”
本嬌艷的小臉凝重怔愣,聽到聲音,她松開桌布,任由指甲嵌進(jìn)皮肉,以疼痛來警示自己冷靜。
“無事�!�
“那我便帶著孩子離開了,他實(shí)在是鬧騰�!�
沈輕之別無二樣的點(diǎn)頭,飄然離去。
李靜嘉身軀微軟,手指輕顫。
不可能……
沈輕之一定是在騙她!
腦海里閃過容清一遍又一遍說著愛她的場景,心底被撕開微小縫隙,僵硬密集的疼痛四散。
就連輕吸口氣,都會(huì)滲出血珠。
不會(huì)的,李靜嘉,不要被旁人的話語左右……
她于心中低喃,卻平白生出絲縷恐懼。
屋里靜謐一片,濃稠的湯藥由熱轉(zhuǎn)涼,日頭由高西沉。
阿暖又端著一碗湯藥進(jìn)來,瞧見桌上的那藥,平聲道:“公主殿下……”
“出去!”
身體散開酸麻,撞擊著緊持的理智,李靜嘉突然發(fā)狠,高聲呵斥。
阿暖面容微頓,終是伏著身體退出。
暮色漸暗,屋里一片黑漆,李靜嘉由著冰冷黑暗將她包裹,嬌軀忍不住發(fā)顫。
“刺啦——”
熟悉的清幽暗香靠近,燈火亮起,照上那雙霧沉無光的鳳眸。
“怎的不掌燈?”有力的臂膀?qū)⑷吮�,輕柔入懷,略帶薄繭的手指輕滑上額,將碎發(fā)捋開。
李靜嘉的眸光緩然凝聚,明明是這樣熟悉的人……
為什么……
那刻惴惴不安的心臟忽的靜下,李靜嘉笑了,大朵大朵的如同花兒。
霧氣上眼,掩下驚濤般的情緒。
她紅著眼眶,同往日一般撒嬌:“這藥好苦,我可以不喝么?”
是試探,是祈求,是最后一根稻草。
嬌養(yǎng)的長公主從未這樣,哪怕被命運(yùn)壓迫,她也從來都是尖牙利爪。
剎那之間,空氣凝住。
本澄澈透亮的眸子忽閃慌張,摟著腰肢的大手一僵,倏地收緊,好似怕人逃跑。
細(xì)微的動(dòng)作在李靜嘉的胸口擴(kuò)散,最后化成一把利刃,又狠又重的插入心臟。
答案……
她已經(jīng)知道了。
最后一絲希望被徹底掐滅。
她多么希望沈輕之是在撒謊,可容清的眼睛沒法騙人。
李靜嘉突然苦笑,手指抓住瓷碗,從前那樣拒絕喝藥的人將濃稠的湯汁一飲而盡。
或許是喝的快了,又急又重的咳嗽聲接連傳出,可女人好似不在乎一般,漲紅著臉去抓另一碗。
容清滿眼掙扎,大手鉗住手腕,欲將藥碗奪下。
李靜嘉也發(fā)了狠,爭著搶著不松,暗色藥汁四濺而出,白瓷碗落地,四分五裂。
“容清法師,請(qǐng)回吧�!�
她略攏衣衫,從滾燙的懷中鉆出,纖瘦的背影微顫,聲音又冷又硬,是容清從未聽過的疏離。
喉頭微動(dòng),將將伸手,女人的聲音再出:“法師若不走,便是靜嘉走了。”
他知道李靜嘉不是在說笑,可雙腿灌了鉛水一般,如何都不能動(dòng)彈。
李靜嘉抬腳便朝著門外行去,容清一驚,快步追上,將固執(zhí)又冷漠的女人緊摟入懷。
“靜嘉……”
這一聲綿長又悠遠(yuǎn),其中意味,無人知曉。
心底的情緒積到頂峰,玉手捂住紅唇,將泣聲悉數(shù)吞下。
嬌軀顫個(gè)不停,淚珠掉落地面,開出一朵朵小花。
她不該信的……
喜歡這二字,太過輕松容易。
李靜嘉輕轉(zhuǎn)過頭,一顆真心仿佛也摔得四分五裂,她含笑流淚:“法師的真心,真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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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作繭自縛
男人終究被趕了出來,高大身影靜立門外,手指撫上門框,明明只隔一層薄紙,卻恍若隔世。
孤寂冷清的身軀微定,一動(dòng)不動(dòng)。
李靜嘉雙足沾地,破碎的瓷渣刺入腳心,鮮血淋漓,她卻察不到痛楚。
心都傷透了,如何還會(huì)疼呢?
容清站在門外做什么呢?
怕她自殺?
怎么會(huì)……
母后去世前抓著她的手,告訴她定要好生活。
活著……
這兩個(gè)字太難,也太苦。
誰讓她動(dòng)情呢?
這一切,都是作繭自縛!
嬌軀涼透,眼眸中才燃起的火焰被浸濕掐滅,只剩那丑陋刺目的傷疤。
她無力的癱倒上床,將自己抱緊,企圖獲取些許暖意。
意識(shí)漸然模糊,房門傳來低響,李靜嘉沒力氣再去查看。
雙腳被人捉住,濕濡的帕子在腳心輕擦,藥膏的冰涼終是將燒痛壓下。
疼的怎么會(huì)是腳呢?
眼角滑下清淚,她輕微側(cè)頭,埋進(jìn)被褥。
睡一覺吧……
一夜之間,長公主便病了個(gè)徹底。
模糊高燒五日,才緩慢清醒。
皇帝親帶數(shù)十位太醫(yī)入寺,金蟬寺上下封禁,不許旁人隨入。
少年帝王大發(fā)雷霆,本欲帶人回宮,不知為何,又臨時(shí)讓人將城郊那荒廢許久的別苑收出,將人送去。
————
天氣越發(fā)熱起。
藏在綠茵下的大宅寂靜悄然,只有早夏的知了聲纏繞。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來這別苑已一月有余,李靜嘉的身體總不見好。
約摸四五十歲的富態(tài)婆子從門口擠入,手中捏一軟衾,給躺椅上的年輕女子覆上。
任憑響動(dòng)如何輕微,也將淺覺中的李靜嘉喚醒。
她鳳眸略睜,黯淡無光:“幾時(shí)了?”
婆子輕微嘆息,恭敬道:“申時(shí)。”
皇上心疼公主,將公主府的雜役悉數(shù)送來,而這陳婆子,從前也稱得上是公主府的一把手。
這些日子,李靜嘉肉眼可見的消瘦,大把藥喝著,卻總不見好。
她每次進(jìn)院,這凋謝的人兒不是發(fā)呆,就是昏睡,實(shí)在惹人憐惜。
太醫(yī)說,公主的病不是不好,而是身體的主人沒了求好的意愿,只能這般拖著。
李靜嘉撐起身軀,藕臂環(huán)著薄衾,緊摟柔膝,又出神起來。
院外傳來孩童笑聲,一四五歲的小孩跑著入內(nèi),毫不避諱的撲至李靜嘉身邊。
“公主公主,別睡了,陪遂安玩吧。”
這是陳婆子的孫兒,遂安是李靜嘉給他取的字,唯有在孩子面前,干枯的人兒才會(huì)略露柔容。
白皙纖細(xì)的手指輕撫過小孩的臉頰,眼底摻著又痛又柔的漣漪:“我累了,遂安自己玩罷�!�
遂安那黑黝的眼珠忽閃,映出女人慘白無光的面頰,小手死抓住李靜嘉的衣衫,忽然說道:“公主不要死好不好?”
“你這孩子,誰教你這樣瞎說!”陳婆子面色瞬變,抓著遂安的手腕便要打。
“死”字本就是忌諱,更何況李靜嘉還重病著。
一巴掌下去,遂安的小臉緊皺,卻強(qiáng)忍著不出聲,直盯著李靜嘉,倔強(qiáng)又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