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其實不是叫你選擇,只是想看看你現(xiàn)在有沒有自己想走的路�!币浊辔∽炖锝乐鴸|西,口齒卻更清晰,因為語調(diào)比平時緩慢,“有最好,沒有也沒關系�!�
他為他指一個方向作參考。
“你有沒有想過考第一名��?”
宋野枝正咬第一口蘋果,生生把牙收了回去,面上留了淺淺的牙印。
“沒想過,也沒考過�!�
他不爭強不好勝,沒有力爭上流的覺悟,現(xiàn)如今這點成績?nèi)克慰男《崦婷�,不準落人太后。他接受最好的教育資源,身邊全是精英。他優(yōu)秀,總有人比他更優(yōu)秀。
易青巍坐起身來,順便嘆了一口氣,離宋野枝很近,隨意把手擱他頭頂上,把玩軟發(fā),輕捻慢揉。
易青巍給宋野枝一種,自己正在被誘哄的錯覺。
“既然還沒有想走的路,就朝絕不會錯的路走�!�
“絕不會錯?”
“學習啊�!币浊辔≌f,“嗯?你怎么想的?”
趁人在發(fā)愣,易青巍把他手里的蘋果搶過來。
宋野枝迅速去奪:“我咬過了。”
易青巍手臂攔住他傾來的身子,嘴巴已經(jīng)在吃了:“我也咬過了�!�
“給我留一半,我不要再削了�!�
“好——”扭回話頭,“既然確定要走這條路,就得漂亮地走。對不對?”
易青巍難得正色。
宋野枝,人一生中肯定會遇到喜歡的東西,你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會有。等你遇到的時候,我希望你足夠優(yōu)秀,有足夠資本去討�,F(xiàn)在什么也不做,到時候就晚了,你說呢。
言辭懇切,最后一句才帶點笑。他是真的希望面前這個小鬼以后多些開心,少些苦。
什么最開心?
想要,就得到。
啃剩一半的蘋果擱到宋野枝嘴邊,易青巍等他咬下。
“我會的�!彼我爸φf。
他神情鄭重,向他許諾。
小孩兒這點兒尤其好,只要開了口點了頭,就值得人無由來地相信他會堅守。
周也善家的書房沒人用,被他改成了觀影專用房。鋪地毯擺沙發(fā),特地換了厚重不透光的窗簾。偶爾會請同學朋友來,比如昨天;但大多數(shù)時候是一個人,比如現(xiàn)在。
「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這般說話,一個訴斷衷腸,另一個無動于衷。
其實周也善想要宋野枝看的,是這部戲,而不是文藝晦澀的男女愛情。
——兩個角兒,師兄弟,搭伙上臺演了一輩子的《霸王別姬》。師兄演霸王,師弟扮虞姬,可惜霸王是假霸王,虞姬卻是真虞姬。他愛慘了那男人,戲臺上愛,戲臺下更愛。
Leslie演得好,活脫脫一個為愛瘋魔的程蝶衣躍然熒幕。
周也善存了心思,想讓宋野枝知道,男人如何愛男人。
不過臨時改了主意換了碟。
體育課那個下午周也善問送情書那女孩兒喜歡宋野枝什么,女孩兒嬌俏又羞澀,反問他,喜歡需要什么理由?他回頭去看蹲在太陽底下擺弄瓶子的宋野枝,若有所思。
需要理由的,只是他自己也還沒尋到。
周六那天,他獨自躺在電影房的地毯上等待趙歡與和宋野枝的到來,百無聊賴�!吨貞c森林》和《霸王別姬》,兩張碟擺在手邊,他想,如果宋野枝記得給他帶飯,那么就放《重慶森林》,如果他忘了,就放《霸王別姬》。
開了門,趙歡與徑自換了鞋進屋,宋野枝跟在后面,把飯盒遞給他,說還熱著,得馬上吃,然后彎腰脫鞋,睜大眼睛問:“我穿哪雙拖鞋��?”
后來周也善把《霸王別姬》折斷了,丟到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零碎的碟片反射陽光,直直照進他眼睛。他默然站了一會兒,說了一聲對不起。
純粹美好的東西人人覬覦,他有幸近觀。
又差點冒犯。
第23章
病和客
他的腰背永遠端正而直挺,尤其走路時,衣角生風。周也善是他后座,偶爾做同桌,無論坐哪里,他的眼神都喜歡落在他身上,不由自主。他喜歡他沉靜的睫毛和嘴角,從頭到腳,那一身不故作姿態(tài)的少年感。他像泛著清香的植物,像最近湖上頻繁活動的天鵝,存有天生的,隱秘的傲氣。
他的雙眼皮窄而細長,順著眼尾延伸過去,輕微上挑,又謹慎地把弧度藏到眼尾盡頭。
周也善初中起,早早知道自己喜歡男孩子。直到見著宋野枝了,他才知道自己可以更喜歡。
辭典里「一見鐘情」的存在沒有作假。
他的唇色很深,班上女孩子最近都開始打扮起來,結(jié)伴對鏡描眉畫唇。他的唇就像那些女孩子千挑萬選,上手薄涂了一層口紅的唇。
即使生病了,也如此。
宋野枝趁課間休息時候吞了兩片感冒藥,鼻塞不通氣,腦袋昏昏沉沉,他耷拉眼皮趴在桌上,聽周也善說他像朵焉巴的花兒。
趙歡與坐他前面,跨坐在椅子上,面對面,也學宋野枝趴著,平視他:“焉巴焉巴一朵兒小黃菊�!�
周也善突然低了低頭,以手作拳,掩在嘴邊輕咳兩聲。
趙歡與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向他,問:“咋的,感冒病毒傳播這么快啊?”
等滴溜溜轉(zhuǎn)回來的時候,精神抖擻的黃菊就站她旁邊。趙歡與稍稍直起身,要笑不笑的:“黃老師�!�
黃菊沒跟她計較,探手去試宋野枝的額頭:“感覺怎么樣?上節(jié)英語課就沒怎么聽進去吧?”
宋野枝:“有點兒暈�!�
她放下手,感覺有點燙。
“去旁邊北大醫(yī)院看看?”黃菊說,“下午的假我也給你批了。病好了再來好好上課�!�
一敲即定,她問哪位同學陪宋野枝一起去醫(yī)院。趙歡與和周也善兩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她。
“去一個就夠了�!�
周也善是陪護人員,受命來照顧人的。到了醫(yī)院,反而是宋野枝一路解說,教他流程,發(fā)著燒還負責領他到掛號處、取藥處、結(jié)賬處,挨個認了全。
最后他倆坐在了輸液室。
扎針很順暢,一溜就進去了。護士調(diào)好了點滴速度,叮囑道:“同學幫忙看著點,沒了就叫人�!�
周也善連忙點頭:“好的,謝謝姐姐。”
前額頭發(fā)蓬松地翹起,凌亂,是之前在教室趴在胳膊上,又一路迎風走來造成的。周也善早想幫他理順,現(xiàn)在坐下來了,他朝他伸手,在頭發(fā)上撥弄幾下,末了還輕輕拍了拍。
又幫他擰開瓶蓋,瓶子遞到手上,說:“潤潤嘴唇和喉嚨?”
宋野枝接過,道謝。
他歷來不喜歡喝熱水,生病了不得不喝,屏著氣息連灌了幾口。放下瓶子時,一件白大褂已經(jīng)立在跟前。
視線上移,易青巍正皺眉看著他。
“小叔,你怎么來了�!�
他毫不客氣,來了就以掌試額溫,問:“怎么搞的?”
“不清楚……”
“小方說看見你了,我還以為陪同學來的,結(jié)果她說被扎的是你�!�
宋野枝作息規(guī)律,飲食健康,穿衣得當,沒感冒的理由。他懷疑自己是被昨天那個的士師傅傳染了,一路上一把鼻涕一把紙,聲兒都咳啞了還跟宋野枝不停嘮磕,硬從起點聊到終點。
周也善跟著叫了聲叔叔好。
“你好。趙歡與呢?居然沒來?”
周也善笑:“剪刀石頭布輸給我了。”
易青巍彎腰,把借來的熱水袋塞到宋野枝輸液的那只掌心里。藥水很涼,部分病人輸液的時候反映過手臂會刺痛,大多是血管被刺激到了。五六月的天兒里沒人帶暖寶寶,不然貼藥瓶上更有用一些,熱水袋都是問了一圈兒才拿到的。
他一邊做這事一邊開玩笑答道:“是不是馬上有數(shù)學課?不然她耍賴都得跟著來�!�
周也善驚訝地點頭,還真是老夏的課。
“這次數(shù)學考多少分?”
宋野枝知道不是問自己,他的成績易青巍了如指掌,他自然而然看向周也善。
周也善有點兒愣。
“98……”
“還不錯,回去聽課吧�!�
周也善不愣了,頭搖成一撥浪鼓:“護士姐姐剛還讓我沒藥了叫她呢!”
“我?guī)ノ肄k公室�!币浊辔“驯雍蜁冀拥阶约菏稚蟻恚皼]事兒,辛苦你了小周同志,數(shù)學課可缺不得,回去吧,放心�!�
宋野枝坐在易青巍的桌前,兩只手放兩條大腿上,桌上擺著本閑書,打發(fā)時間。他沒有看進去書,有人從門前經(jīng)過他會抬頭看,有時是易青巍,有時是其他人。門前清凈的時候他就低頭擺弄熱水袋,粉紅色的,他用食指輕磨它的邊緣。
他的手臂并不疼。
易青巍大多數(shù)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只要一得閑就往辦公室走,讓宋野枝量體溫,給杯子換熱水。
第三次進來是十一點半,兩手濕漉漉的,宋野枝從桌旁拿了擦手巾給他。易青巍在他身邊站著擦手,沒一會兒,宋野枝就被掐住下巴晃了晃。那雙手的水珠擦干凈了,還有濕氣,又潤又涼,激得他下巴發(fā)麻。
“這書一上午就沒見你翻過頁,干嘛呢?”
宋野枝把書合上,讓他看封面,說:“一點兒營養(yǎng)也沒,不如拿人民日報給我看�!�
掐下巴的手移上去貼額頭,皺眉說:“感覺還有點兒……”
“給熱的�!彼我爸γΣ坏炎郎系捏w溫計拿起來湊他眼前,“對不對?”
“好,回家吃飯。”
他們辦公室常常錯開時間吃飯,往常易青巍都是最后吃的。
“不忙了?”
“走吧,吃完飯有的忙�!�
他們?nèi)ソ诌叺昀锎虬孙埐�,回小區(qū)的路上,宋野枝說最近總覺得腿的骨頭疼。
“一直吃鈣了?”
“有時候記得,有時候……”
“最近長高不少,自己量過嗎?”
“176�!�
“長了兩三厘米?不錯�!边^馬路時,易青巍左手提袋,右手自然而然牽上宋野枝的手,“要記得吃鈣,牛奶也要喝,爭取過180這個坎兒,行嗎?”
“這可能不歸我的主觀意識管。”
馬路過完,手又自然而然松開。
“主觀能動性的作用還是不能忽視的�!币浊辔≌f。
走到樓梯口,易青巍停了一下,掃了宋野枝一眼,問:“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宋野枝竟生出害怕的情緒,后退一步,本能拒絕:“我腳早好了�!�
前段時間腳傷,最開始幾天很嚴重,就是易青巍背他上樓。對于易青巍而言并不算什么,負重一百多斤一口氣爬六樓也臉不紅氣不喘,殊不知背上的宋野枝卻飽受煎熬。
他的手臂不熟練地環(huán)上易青巍的脖子,下巴生澀地在肩膀處尋找合適擱放的地方,腰腹和胸膛嚴絲合縫與他堅實寬闊的后背相貼。
他們無限靠近,身體距離逐漸趨于零,那時,易青巍的體溫和味道籠罩他,包圍他,莫名成為一股強勁的力量,安撫他,也襲擊他。被滿足感和被侵略感來源于同一個人,宋野枝第一次面臨如此處境,困惑,且束手無策。
宋野枝趴在易青巍背上時會故意放緩呼吸,可心率卻總是過快。他的心臟貼他那樣近,不知有沒有被察覺過。
但有什么辦法,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難受了?”易青巍問。
宋野枝率先向前走,語調(diào)輕松:“我沒那么弱。”
開門用的是宋野枝的鑰匙,易青巍走在前,卻站在門口定定等他。
他找出鑰匙,插孔,還未轉(zhuǎn)動,門竟然開了。宋野枝嚇了一跳,猛地一退,踩到身后的易青巍。
身后的人輕扶著他的腰,悶悶地笑,應該是低頭了,溫熱的氣息吐在他后頸處,接著聽到他說:“這是什么膽兒��?”
從屋內(nèi)開門的是和宋野枝有過一面之緣的姐姐,于施瑩。他默默把腳收回來,站直了,向人問好。
易青巍先把他的書包和手中的袋子拿進屋里,他落在后面埋頭換鞋。
于施瑩第一次來,不清楚家里的布局和習慣,換下的高跟鞋就擺在玄關處。宋野枝彎腰,提起她的鞋,順手也放進鞋柜。鞋柜里平日趙歡與放拖鞋的位置空落落的,宋野枝一愣,再一想,應該是于施瑩穿上了。
她正在廚房煲湯,易青巍走去幫忙,盛了兩碗抬過來。
“正好,打包的菜沒帶湯�!币浊辔』仡^看宋野枝,“趕緊來吃飯�!�
宋野枝慢吞吞走到餐桌前坐下,之前打包三人份的飯菜,他還以為那一份是給趙歡與的。
于施瑩是個活潑健談的姑娘,自進門起就沒見她的嘴角放下來過。
“易青巍你就那樣對我的畫?”
“我怎么了?”
于施瑩指了指進門處的柜子。
“你就給我擱那兒?”
“多好啊。”易青巍兀自拉椅坐下,“擺得端端正正,一進門就能看見,趙歡與還按時給你掃塵呢�!�
于施瑩沒跟他多計較,坐下來,把兩碗湯推到宋野枝面前,又把筷子遞給他,說:“這個是姜湯,這個是雞湯……”
易青巍把姜湯那一碗扒拉到自己手邊。
“姜湯飯后喝�!�
宋野枝說:“謝謝姐姐�!�
對面?zhèn)z人挨著坐的,宋野枝低頭扒飯。于施瑩和易青巍整筷方式相同,都喜歡垂直豎著,磕一磕桌面,讓兩支在手里同等齊了才肯夾菜。這么多年的相處,磨出一模一樣的強迫癥。
他再扒一口飯,抬眼看鐘面,趙歡與什么時候回來啊。
吞咽米飯間,他又一次后知后覺——易青巍的鑰匙給了于施瑩。
第24章
關于鬧脾氣
原來于施瑩不是做客,而是借住。她的姑姑高血壓,入院觀察治療。表哥在上海工作,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先由她幫忙照料著。趙歡與和她關系好,不介意同睡一張床。再者,這房子目前對他們?nèi)齻來說,只算個工作日午休的落腳地,于施瑩的到來并無太多叨擾。
易青巍最近被調(diào)去急診科,同時沒有再值晚班,所以每天中午都回小區(qū)吃飯,反而是宋野枝缺了席。
“你剛才說他和周也善去干什么了?”
趙歡與把碗里的蔥一截一截挑出來,臉上止不住地嫌棄。被易青巍敲了一筷子,警告,讓她丟垃圾桶里,別扔桌上。
于施瑩扯了張紙送到趙歡與手邊。
“用紙墊著就行。”
“謝謝施瑩姐。”趙歡與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去周也善家了呀�!�
易青巍哼笑一聲:“怎么?周也善家住學校居民樓嗎?”
做的什么舍近求遠的事兒。
聽語氣覺出來點兒生氣的意味,看表情又不像,琢磨不透。
趙歡與咬了口火腿,說:“周也善他哥帶回來一箱子化學專業(yè)的書,周也善就邀請宋野枝去他家看看�!�
宋野枝后來連著幾天都沒來,去周也善家看了快一個星期的化學書。易青巍問過兩次,之后就再沒管過。
到了周末,宋野枝照例去送飯,踏進辦公室,第一眼發(fā)現(xiàn)桌上兩盆仙人掌不見了,坐到椅子上,掛桌邊的毛巾也不見了。
他正奇怪之際,小方姐姐指鉤一碗牛肉面進來,看到人,驚道:“小宋你怎么還來這邊兒?”
“我怎么……”
“你小叔前幾天就去急診科了呀,沒告訴你嗎?”
確實沒告訴,一個星期沒見面了。
可不是有電話嗎?
宋野枝提著飯盒在外面找了半圈兒,來到急診科的咨詢臺,說是給易青巍送的飯,麻煩轉(zhuǎn)交。
“易青��?那個實習醫(yī)生?”護士問。
“是�!�
她抬手指了指,說上二樓走廊盡頭右邊兒,看看人在不在辦公室。
宋野枝搖了搖頭,借來紙筆,寫上易青巍的名字,夾在飯盒蓋兒上。
“能不能請您幫我給他?”
今天風大,天上的云飄得很快,天明了又暗,是太陽邊上的云散開又聚攏。
宋野枝站在路邊,面前來來往往停了幾輛出租車,都被他搖頭拒了,最后一位師傅脾氣有點兒暴。
“不打車杵路邊兒干嘛?咋的?便衣交警��?”
宋野枝往人行道里邊兒挪了挪。
順著人行道走了近一個小時到家,才開院里的門,就見翠鳳凰撲騰翅膀,探頭探腦地飛過來。尖爪敲在石板上,沙沙地響。
他蹲下,把鳥撈在手心里,往鳥籠走。
“還真把你放出來?巷子野貓那么多,被咬死了怎么辦�!�
整頓好鳥,他決計整頓整頓自己。
撥了趙歡與家的座機,沒幾秒就接通。
“你怎么跟小叔說的啊?”他有氣無力的。
“說什么?”
“我中午不回小區(qū)吃飯的事兒�!�
“就說周也善找你去他家玩兒啊�!�
“五天你都這樣說?”
“沒有,小叔就前兩天問過嘛�!�
“我今天去送飯,小叔去了急診科�!�
“是呀�!壁w歡與想起來,“哦哦,你不知道,我忘記跟你說啦�!�
“小叔也忘記跟我說了�!彪娫捑又被纏來繞去,宋野枝不確定道,“還是生氣了?”
趙歡與回憶那天易青巍的話,是有點不樂意,但又不是明顯的生氣。她說:“不會,小叔這方面管得很松啦,去同學家玩兒是沒問題的�!彼洁斓�,“才不像我哥�!�
沈樂皆應該離她不遠,因為這句話她聲音放得很低。
掛了電話,宋野枝躺在沙發(fā)上,學以往易青巍一貫的姿勢,半條腿支在地上,漫無目的滑來滑去,引得宋英軍從臥室出來看他。
“什么惹誰生氣了?”
“小叔�!�
“誰惹的?”
“我。”宋野枝補充,“好像�!�
宋英軍不怒反笑:“你還挺能耐,能讓他生氣。做什么了?”
“也沒做什么�!彼我爸Ψ藗身,面朝沙發(fā)靠背,“就這周的中午都沒回小區(qū)。”
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不小,但多了一個人就變得很擠。真是奇怪。
于施瑩性格很好,只要她在,屋里氣氛就很活躍,這一個多星期里,樓上的花圃她也會偶爾去打理幾次。是宋野枝出了問題——于施瑩和易青巍同時出現(xiàn)時,他的注意力就會不自覺落在他們身上,根本做不好自己的事。真是奇怪。
那次飯桌上因為聽他們聊天兒聽得心不在焉,吃進了芹菜,他跑去衛(wèi)生間惡心很久,又刷了幾遍牙才算完。
后來他就不想去小區(qū)吃午飯了,恰好周也善邀他研究大學化學課本,點點頭就答應了。
“你剛才去,見著你小叔生氣了?”
“沒有,沒準備好,放下飯盒我就回來了�!�
宋英軍:“面兒都沒見,你怎么知道他生氣了?”
宋野枝又翻回來:“那就是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