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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說完拽著宋野枝下樓。

    估計從沒哪位男生對她這么不客氣過,那女生自覺受了天大的委屈,沖著他們的背影憤怒地大喊:“不是為了你她能這樣嗎?我就說,陳涵宇豬油蒙了心為了你什么都不管不顧,結(jié)果倒好,沒人領(lǐng)情!”

    聽到這話,忍到現(xiàn)在的趙歡與不樂意了,礦泉水瓶一砸,上樓去,站那女生面前。

    “喜歡宋野枝的人多了去了,陳涵宇排隊了嗎?”她哼笑一聲,“不談其他,我倒還挺欣賞她這幾分勇敢,但是,您哪位?”

    宋野枝現(xiàn)下心情很差,準(zhǔn)備了近一個月的五千米被攪得一團(tuán)糟。若易青巍來了,讓他白跑一趟看一場鬧劇,若易青巍沒來......

    若他沒來。

    “沒什么大事,她寫完一份檢討就能走。我可以離開了嗎?”宋野枝淡淡地問。

    “要我家宋野枝領(lǐng)你什么情?”趙歡與問她。

    得不到回答。

    她往旁邊走幾步,提腳,踹開辦公室的門,黃菊和另外幾位老師齊刷刷轉(zhuǎn)頭看她們。趙歡與一臉正經(jīng),看那人臉上有怯意,她禮貌微笑:“老師,這位同學(xué)好像為陳涵宇同學(xué)很不平�!�

    趁各位都還處在驚愕中,趙歡與拍拍屁股溜下樓去了。

    回到運(yùn)動場,宋野枝趕緊找體育委員要回手機(jī)。

    當(dāng)事人返到現(xiàn)場,又是一陣騷動,大家的眼珠都黏他身上,個個都朝身邊好友使眼色,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宋野枝低頭專注手機(jī),快一個小時過去,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消息。他再次撥通電話。

    這次,有人接起。

    “喂,小叔。”

    “嗯�!�

    “我給你打了很多個電話�!�

    之前正值易青巍半道下車,和李源在排成長龍的車群里穿梭。錯過開幕式無所謂,但他想趕上比賽發(fā)令槍響那一刻。

    “手機(jī)調(diào)成靜音,沒注意。”他卻說。

    易青巍那邊很安靜,像是在車上。宋野枝突然不敢問,是不是正往學(xué)校來的車。

    “小叔,你別來了,運(yùn)動會取消了�!�

    “怎么呢�!卑l(fā)問很平,沒有震驚或疑惑,是脫口而出的,像早有預(yù)料,更像事不關(guān)己。

    空氣猛地潮悶起來,罩住人們的口鼻,使呼吸變艱難。

    宋野枝盯著濕漉漉的地面,停留太久,引得看他的人也一同去探究地面。

    他過于平靜:“因為下雨了。”

    -

    李源是個盡職盡責(zé)的小跟班,一邊走一邊在易青巍身后試探道:“易叔叔,我們真要現(xiàn)在走嗎?”

    “你可以留下�!�

    李源連忙搖頭:“我和你一起�!�

    剛說完,易青巍又毫無預(yù)兆停下。

    “怎么了?”

    “你們學(xué)校的光榮榜在哪?”

    “什么?”

    “哦,榮譽(yù)墻。你不是說,你們學(xué)校有榮譽(yù)墻嗎。”

    李源想不通,怎么又要去參觀榮譽(yù)墻了?

    易青巍被領(lǐng)到那一墻照片前,凝視著,神情認(rèn)真。

    紅底背景,藍(lán)色校服,排在榜首的那張臉比很多人白上許多,燈光打得對,把他的好骨相拍出來了。大家或多或少都笑著,唯宋野枝象征性略提嘴角,眼神平靜。

    很端正。

    雨小,細(xì)如發(fā)絲,但易青巍入了迷似的,一直站到衣領(lǐng)被雨沾濕,凝作水珠懸著,恍然未覺。

    后來搭上出租車,易青巍的電話響起來。才說了兩句話,他神色淡然地掛斷,之后就看著黑滅的手機(jī)屏幕發(fā)呆。

    李源繼續(xù)不解,也是為了和他搭話:“運(yùn)動會才剛開始——”

    “我說了,你可以回去�!�

    “可為什么走呀?”

    易青巍側(cè)頭去看窗外,自問:“……因為下雨了?”

    “你不是專門來看你侄子比賽的嘛?我們也沒看到啊�!�

    話好多。

    “你知道賽道上被陪跑告白那個男生叫什么名字嗎?”易青巍問。

    李源:“知道啊!宋野枝!我都說了嘛,你剛才站的位置,就是他的照……”

    “宋野枝,他,就是我侄子�!�

    李源瞠目。

    “所以,不走還等著老師請我去辦公室喝茶嗎?”

    李源咋舌。

    是這樣嗎?

    李源是被身邊的人寵著長大的,沒有察言觀色的本事,更不懂揣摩人心思,但直覺告訴他,易青巍心情不佳。但這句玩笑話丟出來,又讓李源拿不準(zhǔn)了。

    “真走��?”

    “李源。”易青巍有些忍無可忍。

    李源馬上噤聲,他就是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易叔叔,前面那條街口新開了一家麥當(dāng)勞。”

    “我們吃過飯了�!�

    “可以吃冰淇淋�!�

    “有雨。”

    “我們有雨傘!”李源轉(zhuǎn)而拍了拍座位旁裹成一團(tuán)的塑料,“還有雨衣!”

    這些雨具是易青巍在學(xué)校門口的小店里買的。那時他們剛趕到學(xué)校,雨恰巧開始下。

    當(dāng)時,李源在一旁看他結(jié)賬。

    “為什么買三件雨衣兩把雨傘�。俊�

    “因為還有三個人要用。”易青巍不想同他廢話,然后說了句廢話。

    “雨傘一把就夠了�!崩钤窗蚜硪话逊呕刎浖埽拔覀兛梢詢蓚人撐一把,傘不方便拿�!�

    那時李源沒有追問那三位分別是誰。沒想到,沒過多久,在學(xué)校之外的地方,把他們?nèi)鲋恕?br />
    離開田徑場,趙歡與提議去吃麥當(dāng)勞,她上個周末在學(xué)校附近一家辦了卡。

    周也善知道她想安慰接二連三遇到破事的宋野枝,他低聲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一頓肯德基就能好?”

    趙歡與:“所以是去麥當(dāng)勞��!”

    周也善:“......”

    宋野枝看著他們笑:“走啊。”

    那段路不遠(yuǎn),出校門十五分鐘就到。直走,過馬路,十字路口左轉(zhuǎn),進(jìn)入一條長巷子,巷子盡頭是另一個街口,街口第三家,就是麥當(dāng)勞店鋪。因為是新開的,趙歡與一邊走,一邊向他們導(dǎo)路。

    但是,他們最后沒能走出那條巷子。

    巷子盡頭也沒有街口,只有易青巍,和一個陌生男孩。易青巍左手為那個男孩撐傘,右手提著一個包裝袋,麥當(dāng)勞的標(biāo)志,里面是兩杯飲料。

    是李源最先出聲。

    他吃完冰淇淋,不明白易青巍為什么突然不走了。抬頭看,發(fā)現(xiàn)對面站著三個人,其中兩個男生穿著運(yùn)動衣混搭其他款式的衣服,另一個女孩穿著四中校服。隔著有一段距離,他認(rèn)出了宋野枝,揮著手大聲打招呼:“哎!學(xué)長!”

    宋野枝早就看到了他們,不過面色茫然。

    李源看見宋野枝轉(zhuǎn)身望了一眼他們來時的路,似乎是想原路返回,被身旁的男生攬住肩膀,攔住了。

    周也善問他:“怎么了?要去哪?”

    宋野枝懵懂地?fù)u頭。

    周也善看著他,這幾十秒間,眼前這個人與周邊世界是斷開聯(lián)系的。

    “不知道。”

    不知道這個男孩是誰。

    不知道他怎么認(rèn)識自己。

    不知道小叔怎么出現(xiàn)在這兒。

    不知道小叔怎么和他在一起。

    不知道,易青巍為什么沒來運(yùn)動會現(xiàn)場。

    哦,這個他知道。是他叫他不要來了,然后他說好。

    “我有點冷�!彼我爸φf。

    他的外套給了陳涵宇,沒有要回來。

    周也善立刻脫了自己的給他穿上,雨不大,他們沒帶傘,一路淋著過來的。

    趙歡與向?qū)γ鎯蓚人招了招手:“你們也來吃麥當(dāng)勞?”她走近,眼神看向李源,“你好,我們有見過嗎?你剛才管小野叫什么?學(xué)長?”

    雨依然在下,傘依舊撐著。

    撐出兩個世界,一個干燥,一個濕冷。

    易青巍看著周也善搭在宋野枝肩上的手,皺眉。周也善攬得很緊,企圖為宋野枝留住體溫,效果甚微,他全身緊繃,在以肉眼可見地發(fā)抖。

    李源說自己是四中高一的學(xué)生,接著問他們要不要走到屋檐下去躲雨,他想起什么,轉(zhuǎn)頭說:“易叔叔,早知道我們就不應(yīng)該把雨衣丟......”

    易青巍沒讓李源說下去,他問趙歡與:“你們下雨天跑出來那么遠(yuǎn)干什么?”

    “遠(yuǎn)嗎?”趙歡與伸手指點了點他手里的麥當(dāng)勞袋子,淡淡地說,“雨不大,跑出來吃這個。小叔,你呢,離四中這么近,也不進(jìn)來看看我們�!�

    小叔?

    聽到這個稱呼,李源猛然看趙歡與有些眼熟,應(yīng)該在某次飯局上見過。

    李源說:“我們才......”

    趙歡與的笑也淡了:“我問你了?”

    話頭兩次都被截斷,李源看看易青巍,再看看趙歡與他們?nèi)齻,終于覺出幾人之間的氣氛古怪。

    身后,周也善在給宋野枝搓手哈氣,問:“怎么突然冷成這樣?”

    易青巍往趙歡與身后看了幾眼,遞出飲料:“把這個給他,暖暖手。”他又把左臂推出去,“還有傘�!�

    趙歡與去看宋野枝。

    宋野枝搖頭。

    “他不要�!壁w歡與說。

    “宋野枝。”易青巍叫他的名字。

    宋野枝這才走上前來,與趙歡與并肩,手握成拳藏在略長的袖子里,直面他:“真的不用了,謝謝小叔�!�

    “謝謝”一出口,易青巍的臉頓時冷下來,比深秋風(fēng)雨刺人。

    宋野枝知道李源一直盯著自己看,他把眼神轉(zhuǎn)向他,稍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接著就笑了:“小叔,我還以為今天見不到你了�!�

    他抬頭看天,被面前的傘遮了視線,就改為看傘。傘是純色,沒有花紋,看了半天,毫無頭緒,陷入新一輪的愁苦。

    默然站了好一會兒,宋野枝說:“走吧,一會兒雨下大了,就難走了�!�

    說完,他自顧向前去,擦肩而過之際,他欲言又止。

    易青巍察覺到了,但沒動,問他,還有什么事嗎。

    他愣住,隨后搖頭,這次搖得很徹底。

    沒事。

    北京的天從未有過的濕重,沉甸甸的,霧蒙蒙的,讓人喘不過氣,讓人看不清遠(yuǎn)處。在這樣一個感官被干擾,失去判察能力的白日里,有些事情就此沉沒了。

    道分兩邊時,有沒有人回頭。

    話出唇齒后,有沒有誰生悔。

    有人在意,但無人再提起過。

    第44章

    他的鐐銬

    冬天來了,不能再在院中樹下躺著賞月。

    房間內(nèi)沒有燈,宋野枝坐在書桌前,冷冰冰的月亮越過縫隙,抵到他的下巴上。他合上書,大開窗簾,斜著肩膀,往天上瞧。

    月亮是會變的,它如今遠(yuǎn)遠(yuǎn)躲在天上,泛著蒼白和縹緲虛無。今夜沒有風(fēng),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云遮月,他唰地一下閉上窗簾。

    胡同里有車駛來,車輪,引擎,這些動靜讓院子里的翠鳳凰歡欣鼓舞唱起來。

    窗簾再次被打開,一根食指虛虛擔(dān)著一角。

    引擎停,車燈滅,院子的門開了,易青巍走了進(jìn)來。這個冬天,他又穿上了那件鐵灰色的及膝的大衣。

    宋野枝聽到客廳里宋英軍問人有沒有吃過飯。

    “吃了,宋叔,他呢?”易青巍問。

    “屋里呢�!�

    宋野枝離開椅子,爬到床上。

    “燈怎么熄著,他吃過飯了?”

    “沒,今天在家看了一天的書,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睡著了�!�

    “我去看看他�!�

    “行,也該叫他起來吃飯,一會兒菜擱涼了�!�

    易青巍打開燈,床上的人醒著,面向白墻的臉轉(zhuǎn)過來,看著他。

    “沒睡?”

    宋野枝把腳邊的被子踢開,翻身坐起來,低著頭跪在床沿尋拖鞋。

    “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易青巍目光跟著他移動,嘴里不自覺接話:“是嗎。”

    他換了個姿勢,坐在床邊,手臂垂直撐著床板,漂亮的鎖骨線條凸出來,延至單薄的肩膀。

    聽到易青巍的話,宋野枝歪了歪頭。

    “一個多月?”

    四十三天。

    易青巍片刻失語,后來指了指他的腳:“穿上襪子,出來吃飯�!�

    宋野枝抬眼追看他的背影,埋頭,不自在地蜷了一下腳趾。

    宋英軍和易偉功這個月要去一趟海南,明天啟程,參加戰(zhàn)友的葬禮。易青巍今晚來,是接宋野枝回自己家。他們的歸期不定,少則十多天,多則一個月,宋英軍就把他寄養(yǎng)在易家了。

    宋野枝有一下沒一下扒著碗里的飯:“陶叔也要去?”

    陶國生說:“要去的,你爺爺一個人去那么遠(yuǎn)可不方便�!�

    宋野枝喜歡和易青巍待一塊兒,宋英軍知道,所以這次沒和孫子商量,心想來了接走不過幾分鐘的事,誰知一個笑臉都沒討到。宋英軍后知后覺地征詢意見:“行嗎?這段時間你在易爺爺家住�!�

    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他只顧夾菜,說:“我能照顧自己�!�

    孫子的性格宋英軍知道,獨(dú)立,明事理,但敏感。他歷來都尊重孩子的意愿,不強(qiáng)迫,只引導(dǎo)。宋英軍說:“放你一個人在家,我的心可得時時刻刻懸著�!�

    他們?nèi)俗谏嘲l(fā)前看電視,宋野枝一人在餐桌上。這時,易青巍將腿一收,站起朝宋野枝走來,輕巧拉開一張椅子,和宋野枝面對面坐下了。

    “你不愿意去?”他問道。

    眼睛里的情緒很干凈。

    自上次在長巷里分開后,易青巍中午不再回學(xué)校附近那間出租房,宋野枝周末去送飯被他拒了,他的車也沒在四中門口出現(xiàn)過。宋野枝不去問他為什么,孤零零地,安靜地,按部就班地,度過這一個多月。

    宋野枝彎頸,保持吃飯的姿勢。眼皮卻抬起來,折出兩道深深的痕,很用力,企圖看透什么。

    “小叔,你愿意我來嗎?”宋野枝神情溫順,內(nèi)容尖銳。

    一旁的宋英軍一聽這話才曉得宋野枝這是和他小叔鬧脾氣了,難怪這些天沒見倆人有什么聯(lián)系,虧他剛才還擔(dān)心孫子是怨自己丟他一個人待在北京。他和陶國生對視一眼,端著茶杯各自回房了。

    易青巍錯開視線:“我?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就是這樣。

    宋野枝感覺得到,月亮在變,易青巍看他的眼神也在變。多了幾分猶疑,幾分愁惑,飄忽不定中,隱隱還有躊躇不前的煩躁感。這些,宋野枝都讀清楚了,卻想不通,他自問自己什么都沒做錯。

    沒有人會信任不安穩(wěn),沒有人會不計后果靠近動蕩。

    但宋野枝說:“是沒什么,你愿意我就愿意�!�

    一錘定音。

    任易青巍的眼神飄向何處,宋野枝始終只看他。

    一些東西被輕易擊碎了。

    易青巍回視他,眼神里復(fù)雜的東西不疾不徐,在融化。

    “好啊�!�

    他靜靜地看了宋野枝幾秒,才接著說:“吃完就去給爺爺?shù)绖e,然后跟我走。”

    今年的雪來得遲,或是沒雪。一月了,只有單調(diào)的風(fēng),單調(diào)的低溫。

    車窗搖至最低,宋野枝把圍巾拉上鼻梁,坐在后座,趴在右方的窗沿。他瞇著眼睛看車外后視鏡中漸行漸遠(yuǎn)的行人,車,樹。忽而偏頭,右耳壓進(jìn)兩只手臂圈成的小窩里,看駕駛位上的人。

    “宋野枝,別吹感冒了�!�

    默了一會兒,宋野枝直起腰來關(guān)窗,他說:“我沒有行李,沒有衣服穿。”

    用了“行李”二字,就像他們要去多遠(yuǎn)的地方一樣,只有兩個人,一輛車,像某部電影里主角不管生前身后事的逃亡,去天涯海角,雙宿**,不問今朝。

    宋野枝及時抿住嘴繼續(xù)看向窗外,掩不下笑意。

    “明天早上我來給你收拾,要拿些什么東西,回去之后列個單兒。”

    “好哦�!�

    易青巍專心注視周圍車況,卻問:“笑什么?”

    “什么?”

    “你剛才笑了�!�

    “沒有。”

    “沒有?”

    “沒�!�

    “絕對笑了�!�

    “真的沒有�!�

    “宋野枝�!�

    “嗯?”

    “嗯?”易青巍學(xué)他,加重語氣。

    “好嘛,小小的,笑了一下�!彼﹂_了。

    易青巍在前頭沒說話了,左手肘搭在車窗邊沿,指腹抵著嘴角,喉結(jié)一滾,幾不可聞的笑聲清淺地露了出來。

    到了斑馬線,易青巍停車讓行,一群剛補(bǔ)完課的學(xué)生嘻嘻哈哈推推嚷嚷過馬路。

    夜燈亂舞閃爍,青春的臉龐張張樸素,也張張靚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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